第99章 她抬手落子?天下悍將入津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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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衛,城牆根,陰影裏。縮著個人,那是拜音達裏。
他渾身髒得發臭,亂蓬蓬的頭發遮住大半張臉。
隻有眼睛,亮得嚇人。
那是餓狼盯著獵物的光,狠,毒,
還帶著股不撞南牆不回頭的瘋勁。
“明慧郡主……”,名字從他喉嚨裏滾出來。
沙啞得像砂紙磨木頭,卻又燙得能燒起來。
沒人知道他這一路南下有多難。
為了活命,他偷過農戶晾在院外的窩頭,被人追著打瘸了腿;
為了填肚子,他跟野狗搶過餿水,被咬得胳膊上全是血印;
腳上的爛瘡化膿生蛆,他就用火炭燙,疼得渾身發抖也沒哼過一聲。
疼算什麽?
心裏那團火,早把痛覺燒沒了。
那是給輝發部報仇,是跟努爾哈赤不死不休的火,更是見明慧郡主的唯一指望。
“努爾哈赤……你等著!”
他磨著牙,牙根咬得發酸。
連做夢都在嚼這三個字,嚼得滿肚子都是仇恨的苦味。
可怎麽見郡主?
難如登天。
他試過湊進行宮附近。
剛靠近一條街,就被侍衛的眼神逼了回來。
那眼神,跟看路邊的垃圾沒兩樣,冷得能凍死人。
他蹲在茶樓外,聽裏麵的人吹牛。
“郡主?那是文曲星跟武曲星一起下凡!”
“三歲?放屁!我看至少三十歲!老成精了才打得出天津大捷!”
“見郡主?你算老幾?皇爺把人護得嚴嚴實實,蒼蠅都飛不進去!”
每句話,都像一盆冷水,澆在拜音達裏心上。
希望一點點冷下去,可那點火苗,就是滅不了。
他像個幽靈,在天津衛的陰暗角落裏竄。
城牆根、破廟、巷子口……隻要有一絲可能見到郡主的地方,他都去過。
指甲摳進牆皮裏,血珠滲出來,他沒感覺。
“等……”
他對著冰冷的牆,低聲說。
“老子能等!等一輩子!隻要能見到郡主,隻要能報仇!”
風刮過城牆,帶著股寒意,可他眼裏的光,更亮了。
天津衛的夜,
黑得像潑了墨。
一處隱秘宅院內,
納蘭不花在屋裏踱來踱去,腳步又急又重,像頭被困住的野獸。
“廢物!全是廢物!”
他低吼一聲,額頭上的青筋蹦得老高。桌上的茶杯被震得晃了晃,差點掉下來。
“銀子撒出去多少?連個水響都沒聽見!明朝的官,比他媽河蚌還緊!想撬開條縫都難!”
副使縮著脖子,不敢抬頭:“大人,要不……算了?硬闖行宮,那是送死啊!”
“算了?”
納蘭不花猛地轉身,盯著副使,眼神能吃人。
“布揚古貝勒還在葉赫等回信!金台石貝勒也在盼消息!”
副使低下頭。不敢吱聲
“努爾哈赤的屠刀,都快架到咱們脖子上了!算了?你告訴我怎麽算!”
他一拳捶在桌上,“哐當”一聲,茶杯終於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絕望像冰水,順著腳脖子往上爬,浸透了骨頭縫。
葉赫撐不了多久了,要是再得不到明慧郡主的支持,遲早要被努爾哈赤吞了。
就在這時——
窗外傳來三聲貓叫。
短促,清晰,不像是野貓的聲音。
納蘭不花渾身一僵,猛地停下腳步。他屏住呼吸,悄悄摸向窗邊,小心翼翼地推開一條縫。
月光下,一個黑影像張沒有重量的紙片,悄無聲息地滑了進來。
沒等納蘭不花開口,黑影遞過來一枚小小的蠟丸。
“誰?”
納蘭不花的聲音發緊,手按在腰間的刀上,隨時準備動手。
黑影沒回答,聲音幹得像砂紙摩擦:“別問。郡主的話,在裏麵。”
說完,黑影往後退了兩步,轉身就融入了窗外的黑暗裏,快得像從沒出現過。
納蘭不花盯著蠟丸,手有點抖。他趕緊捏碎蠟丸,裏麵卷著一小條紙。
紙上隻有一個字——
【等】。
“等?”
副使湊過來看,一臉茫然:“等什麽啊?咱們哪還有時間等?”
納蘭不花沒說話,盯著那個“等”字,呼吸越來越粗重。
一開始的焦躁,慢慢退下去。
他突然明白了什麽,慢慢吐出一口濁氣,眼裏的絕望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亮閃閃的光。
“等風來……等雲聚……”
他捏緊紙條,指節泛白:“這個明慧郡主,根本不是在被動等消息!她在下一盤大棋!我們,就是她的棋子!”
副使愣了愣,看著納蘭不花的眼神,也慢慢亮了。
原來,不是沒希望,是時候沒到。
渤海灣,夜。
風吼得像野獸叫,浪頭一個比一個高,拍在船板上,濺起的水花冰冷刺骨。
一艘破漁船,像片被狂風暴雨撕扯的枯葉,在浪裏顛來顛去。
“砰!”
船底猛地撞上灘塗的沙石,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船身劇烈地晃了晃,才勉強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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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條黑影,從船上踉蹌著跳下來。
他們個個瘦得脫了形,身上的衣服破得遮不住肉,在寒風裏瑟瑟發抖,嘴唇凍得發紫,臉上全是風霜和疲憊。
可他們的眼睛,沒一點死氣。
他們是輝發部最後的殘火。
“噶裏渾阿瑪……這,這就是天津?”
年輕人阿木沙哈聲音嘶啞,他扶著船身,才勉強站穩,眼裏滿是期待。
噶裏渾走在最前麵,臉上的刀疤在月光下顯得更猙獰。他用力點頭,眼眶有點濕,聲音沙啞卻有力:“到了!咱們到天津了!貝勒……拜音達裏貝勒,可能就在這裏!”
這句話,像團火,點燃了所有人的情緒。
沒人忘得了輝發城破的那天。
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建州兵的刀光,族人的慘叫聲,刻在每個人的骨子裏。
他們護著部分族人,拚死殺出重圍,像老鼠一樣躲了一路,吃了上頓沒下頓,好幾次差點死在追殺裏。
直到聽到“明慧郡主大敗建州”的消息。
那天,所有人都哭了。
那不是絕望的哭,是看到希望的哭。
那是黑暗裏唯一的光!
為了來天津,他們變賣了身上最後一點值錢的東西,找到了這艘敢走夜路的破漁船,冒著船毀人亡的風險,橫渡海峽。
現在,終於到了。
噶裏渾抹了把臉,把眼淚擦掉,聲音斬釘截鐵:“找!現在就找!”
“分開找!把天津衛的每個角落都翻一遍!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貝勒!”
“輝發部,不能亡!”
最後五個字,他說得又重又狠,每個字都砸在所有人心裏。
十幾條黑影,互相看了一眼,眼裏都燃起了火。
他們像水滴融入大海,悄無聲息地鑽進天津衛的夜色裏。
他們的眼睛,跟拜音達裏一樣,亮得嚇人。
裏麵燒著不滅的仇恨,也燒著那點不肯熄滅的希望。
九路信使,九封密信。
像九把藏在暗處的尖刀,正刺向未來。
北路,荒原。
夜色裏,一匹快馬在狂奔。
老卒王駿伏在馬背上,身體幾乎跟馬鞍貼在一起,風刮得他臉上生疼,眼睛卻睜得大大的,盯著前方。
“嗖嗖!”
箭矢從耳邊飛過,帶起的涼風讓他頭皮發麻。
身後,三名建州探馬緊追不舍,像附骨之蛆,甩都甩不掉。
“操你娘的建州狗!”
王駿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猛地一勒韁繩!
戰馬吃痛,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響亮的嘶鳴!
就在這一瞬間——
王駿轉身,右手端起手弩,手指扣下扳機!
“咻!咻!”
兩支弩箭帶著風聲,精準地射向最前麵的兩名探馬。
“噗!噗!”
血花在夜色裏綻開,兩名探馬連哼都沒哼一聲,直接栽落馬下。
第三名探馬紅了眼,揮著彎刀,嚎叫著衝上來,刀光在月光下亮得刺眼。
王駿不閃不避,反而迎著刀光衝上去!
左手閃電般伸出,一把抓住對方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擰!
“哢嚓!”
骨頭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探馬慘叫一聲,手腕無力地垂下去。
王駿沒停,右手的短刀像毒蛇出洞,“噗”的一聲,精準地捅進對方的咽喉。
探馬的眼睛瞪得溜圓,鮮血從嘴裏湧出來,順著下巴往下滴。
“擋路者,死!”
王駿一腳踹開屍體,看都沒看一眼,翻身跳上馬背,繼續打馬狂奔。
懷裏的密信,燙得像塊火炭。
他不能停,也不敢停。信必須送到!
東路,山林小道。
錦衣衛百戶陳嘯穿著商隊的衣服,背著個包袱,看起來跟普通商人沒兩樣。
可他身上的煞氣,藏都藏不住。
“殺!”
一聲暴喝,十幾個“馬匪”從路邊的樹林裏衝出來,手裏的刀揮得虎虎生風,直奔陳嘯而來。
陳嘯眼裏沒一點慌,手按在腰間的繡春刀上。
“鏘!”
繡春刀出鞘,寒光一閃。
陳嘯的身形像鬼一樣快,在“馬匪”中間穿梭。
繡春刀每一次揮出,都帶起一盆血雨。刀鋒劃過脖頸的冰冷觸感,他太熟悉了。
“啊!”
“救命!”
慘叫聲接連響起,“馬匪”一個個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可就在這時,一個沒被注意的“馬匪”繞到陳嘯背後,手裏的刀高高舉起,眼看就要劈下去!
陳嘯沒察覺,還在跟前麵的“馬匪”纏鬥。
“噗!”
一枚烏黑的鐵蒺藜,突然從側麵的樹林裏射出來,精準無比地釘進那“馬匪”的後腦勺!
“馬匪”的動作瞬間僵住,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陳嘯愣了一下,回頭看過去。
樹林的陰影裏,一個模糊的黑影對他微微點頭,隨即轉身,消失在黑暗裏。
“郡主的人……”
陳嘯心頭一震,一股熱流從胸口湧上來。
原來,郡主早就安排了人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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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緊繡春刀,眼裏的光更亮了,動作也更狠了。
“殺出去!”
一聲暴喝,繡春刀再次出鞘,又一名“馬匪”倒在刀下。
不止北路和東路。
每一路信使,都在跟死神賽跑。
有明槍暗箭,有陷阱埋伏,有建州兵的追殺,也有不明身份的刺客。
可每次到最危急的關頭,總有神秘力量出手。
可能是一支突然射來的冷箭,可能是路上突然出現的陷阱,也可能是一場“意外”的混亂。
沒人知道是誰幫了忙,但所有人都明白——
信,必須送到!
這是郡主的命令,也是改變遼東的希望!
悍將接令
廣寧,趙率教的營帳。
“啪!”
趙率教把密信狠狠拍在桌上,聲音像炸雷,震得營帳裏的燈都晃了晃。
他虎目圓睜,盯著桌上的信,臉色鐵青:“熊廷弼搞什麽名堂!召我去天津?見一個三歲的郡主?!”
他拿起信,又看了一眼,越看越氣:“還他媽‘建州終結者天團’?這是什麽狗屁名字!當老子是來唱戲的?”
親兵站在旁邊,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小聲提醒:“將軍,印信……印信是真的啊!而且天津大捷的消息,邸報上也寫了……”
趙率教把信扔在桌上,又撿起來,盯著上麵的印信看了半天。
印信是真的,沒錯。
那混不吝的措辭,那囂張的氣焰,倒不像是假的。
他眉頭擰成個疙瘩,盯著信看了半晌,突然鬆開手,眼裏爆射出駭人的精光。
“媽的!不管了!”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頭盔,扣在頭上:“若是真的,這可是幹翻努爾哈赤老狗的機會!錯過這個機會,老子能後悔一輩子!”
“備馬!點親兵!老子現在就去天津!”
親兵愣了一下,趕緊應聲:“是!”
山海關,杜鬆的校場。
杜鬆看完信,突然仰天大笑,聲音洪亮,震得四野都能聽見。
“哈哈哈!放他娘的狗屁!”
他把信扔在地上,一腳踩上去,臉上滿是不屑:“三歲娃娃也敢調兵遣將?當老子是三歲娃娃耍嗎?”
副將趕緊把信撿起來,拍掉上麵的灰塵,小心翼翼地遞過去:“將軍,您看這印信……是真的。而且天津那邊,確實打了個大勝仗,殺了不少建州兵……”
杜鬆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奪過信,湊到眼前,一個字一個字地看,像是要把信紙摳出個洞來。
“擅離防地,按律是死罪。”
他悶聲說,手指摩挲著信紙,眼神複雜。
副將在旁邊小聲補充:“信上說,非常時,行非常法。要是出了問題,郡主和皇爺擔著,不怪將軍您。”
杜鬆沉默了。
他盯著信上的字,仿佛能透過信紙,看到那個素未謀麵的三歲娃娃。
一個三歲娃娃,敢說出這種話,敢調遣邊關將領,要麽是瘋了,要麽是真有底氣。
他突然抬頭,眼裏凶光畢露:“好!老子就信她一回!”
“要是敢耍我,老子連皇帝的麵子都不給!直接把她的營帳掀了!”
“備馬!去天津!”
遼東前線,麻貴剛帶兵打退一波建州兵的騷擾。
他站在營寨裏,一身風霜,花白的眉毛上還沾著血汙。
信使捧著密信跑過來,遞到他手裏。
麻貴拆開信,慢慢看著,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有手指在微微顫抖。
“召九將,齊聚天津……”
他喃喃自語,花白的眉毛皺了起來:“這小郡主,好大的手筆,好大的膽魄。”
親信站在旁邊,小聲問:“將軍,去嗎?擅離前線,風險太大了。”
麻貴抬頭,望向赫圖阿拉的方向,目光深邃。
那裏,是努爾哈赤的老巢,也是邊關將士們多年的心病。
“後生可畏啊……”
他輕輕吐出一句話,隨即轉身,語氣斬釘截鐵:“去!為什麽不去?”
“老子這把老骨頭,也該動一動了!能有機會幹翻努爾哈赤,就算冒點險,值了!”
皮島,毛文龍正對著海圖罵罵咧咧。
“努爾哈赤這老小子,又他娘的不安分!遲早老子帶人端了他的老巢!”
信使走進來,呈上密信。
毛文龍漫不經心地拆開,掃了一眼,眼睛瞬間瞪得像銅鈴。
“哈哈哈!好!好啊!”
他拍著大腿,笑得直不起腰,震得屋頂的灰塵簌簌往下掉:“明慧郡主?這脾氣,對老子胃口!”
他指著信上的字,笑得更歡了:“‘瘋將’?這名號老子喜歡!還有‘建州終結者天團’?算老子一個!”
他猛地跳起來,一把抓過旁邊的鎧甲:“來人!點兵!”
“老子現在就去天津拜碼頭!倒要看看,這小姑奶奶是不是真有三頭六臂!”
不止趙率教、杜鬆、麻貴、毛文龍。
賀世賢、尤世功、劉綎、尤世威……
一道道密信,像驚雷一樣,炸響在邊關悍將的麵前。
有人驚疑,有人震撼,有人不屑,也有人熱血沸騰。
反應各不相同。
但最後,九位殺伐決斷的將軍,都做出了同一個決定。
備馬,點兵,日夜兼程,奔赴天津!
他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麽,也不知道這個三歲郡主到底有什麽本事。
但他們心裏都有個感覺——
遼東的天,要變了。
一場以天津為中心,以那個三歲郡主為風暴眼的巨大旋渦,正在瘋狂凝聚。
群狼,已經動了。
風暴,很快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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