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團寵蘇醒,萬騎護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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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津行宮的夜色,被馬蹄聲踏碎。
    “傳旨!”萬曆帝聲調陡然沉厲,龍袍在燭光下翻湧如金雲,“天津衛指揮使親率鐵騎沿途接應!”
    “太子鑾駕若有半分差池,提頭來見!”
    “遵旨!”
    帝王之怒,震得殿瓦嗡鳴。消息傳開,行宮上下人心稍定。太子儀仗,便是此刻最好的定心丸。
    隻是這平靜之下,暗流翻湧得更急了。
    京城,沈府密室。
    “啪——!”
    青花瓷杯狠狠砸在地上,碎瓷飛濺,如同某人此刻崩裂的理智。
    “太子,他竟敢離京?!”沈一貫拍案怒吼,文書散落滿地。五十歲的臉龐,精明裏透著陰狠,眼裏淬著毒蛇般的冷光。
    幕僚臉色慘白地湊上前:“大人,太子明著是探病,實則是為天津那幫人站台!他若順利抵達,咱們在天津的布置……就全完了!”
    “完?”沈一貫冷笑,聲音從齒縫裏擠出來,“沒那麽容易!”
    他對心腹陰惻惻低語:“讓沿途的親信動手!不必傷他性命,給我想法子拖住他三日!做得幹淨點,要像真的意外!”
    “另外,立刻擬彈劾奏章!”他眼底閃過狠辣,“就說太子擅離職守,以私情亂國本!本官要讓他這趟天津行,變成引火燒身的禍事!”
    心腹躬身退下。
    沈一貫立在窗前,死死盯著天津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陰笑。
    朱常洛,你這懦夫也敢出頭?等著身敗名裂吧!
    官道,東宮儀仗疾馳。
    馬車內,朱常洛閉目養神,俊美的臉上難掩疲憊,但緊抿的唇角卻透著一股從未有過的堅毅。
    “嘭!”
    馬車驟停,慣性讓他猛地前傾。
    他倏然睜眼,眸中清明如出鞘利刃。
    “何事?”聲音沉穩,不見慌亂。
    侍衛長在外急稟:“殿下!前方木橋坍塌!需繞道而行!”
    朱常洛掀開車簾。目光所及,斷橋處的木材斷裂麵嶄新,絕非自然朽壞。
    “意外?”他冷哼,袖中拳頭悄然握緊,“改走水路!”
    “輕裝簡從,全速前進!”
    “殿下!水路更險,恐有埋伏啊!”侍衛長急道。
    “沈一貫要的是拖延,不是殺我。”朱常洛眼中無波無瀾,卻帶著看透一切的冷靜,“他越攔,我越要快。”
    他沉聲下令:“傳令下去,船隊掛東宮龍旗,大張旗鼓走主航道!”
    而他自己,則在錦衣衛百戶郭振海的護衛下,悄然喬裝,精銳小隊無聲匯入陸路的人流。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天津行宮,夜色漸深。
    寢殿內隻餘一盞孤燈,藥香嫋嫋。
    張清芷坐在榻邊,用溫熱的軟帕輕輕擦拭著小郡主的臉頰,聲音溫柔得像是在哄睡:“郡主,太子殿下正趕過來看您呢……隻是,有人不想讓他那麽快到……”
    話音未落,她擦拭的動作猛地頓住——
    掌下,那蒼白的小手指,極輕微地動了一下!
    張清芷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緊緊盯著。
    隻見那長而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顫了顫,然後,緩緩地、艱難地睜開。
    那雙睜開的眼睛,起初還有些迷蒙,但很快便聚焦,亮得驚人,仿佛盛滿了星子。
    “水。”
    聲音微弱,卻異常清晰,砸在寂靜的殿內。
    張清芷喜極而泣,眼淚瞬間湧出,她手忙腳亂地扶起小徵妲,小心翼翼地喂了幾口溫水,隨即扭頭,聲音帶著哭腔卻無比銳利地高喊:
    “快傳陛下!郡主醒了!傳禦醫!”
    萬曆帝幾乎是狂奔進來的,龍袍的衣帶都未曾係好。當他看到榻上那個自己坐起來、眼神清亮的小人兒時,這位帝王眼眶驟然紅了。
    “皇爺爺……”小徵妲看著他憔悴的麵容,小手輕輕抓住他的衣袖,聲音雖弱卻帶著安撫,“孫女不孝,讓皇爺爺擔心了。”
    “傻孩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萬曆帝一把將孫女摟進懷裏,聲音哽咽。
    就在這時——
    “陛下!急報——!”
    禦前侍衛王天瑞的聲音如同喪鍾,撞破了這短暫的溫馨,他衝進殿內,單膝跪地,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驚惶:
    “太子船隊在運河遭襲!對方用了火攻!刺客皆穿青布短褂!”
    萬曆帝猛地站起,臉色瞬間鐵青,周身殺氣凜然。
    “傳旨!”他聲震殿宇,每一個字都帶著金石之音,“調天津水師精銳!持朕鎏金牌,即刻馳援!”
    “另,密令錦衣衛!給朕查!順著那些刺客的兵器、衣著,挖地三尺也要把幕後主使揪出來!”
    “皇爺爺。”
    一道稚嫩卻異常沉靜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帝王的震怒。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榻上那個剛剛蘇醒的孩子身上。
    小徵妲靠在大迎枕上,小臉依舊蒼白,但眼神卻澄澈而篤定,仿佛能洞悉一切迷霧。
    “應該是沈一貫的人。”她輕聲說,語氣卻不容置疑,“隻有他,會在通州渡口再設一重埋伏。去年的山東礦監貪腐案,雖未找到直接指證沈大人和駱思恭的證據,但與他們脫不了幹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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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殿內眾人,最終落在萬曆帝震驚的臉上。
    “父王身邊,應有他安插的內應。消息走漏得太快了。”
    萬曆帝震撼地看著孫女兒那雙沉靜如淵的眼睛。
    這……這哪裏像剛從鬼門關搶回一條命的三歲孩子?
    分明是手握棋局、洞若觀火的智者!
    “來人!”他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沉聲喝道,“快馬傳信太子!繞開通州渡口!另派一隊輕騎,接應陸路!”
    命令剛下,萬曆再轉頭,卻見小徵妲已閉眼沉沉睡去,仿佛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話耗盡了所有力氣。
    而此刻,通往天津的險要官道上。
    李半天猛地勒住馬韁,抬手示意隊伍停下。他銳利的目光掃過前方道路兩旁茂密的樹林,地勢險要,寂靜得反常。
    “不對勁。”他眉頭緊鎖,壓低聲音,“這地方太適合埋伏了,大家提高警惕!”
    話音剛落——
    “咻咻咻——!”
    數支箭矢帶著破空之聲,從樹林深處激射而出,直撲隊伍!
    “有埋伏!戒備!”李半天一聲暴喝,腰間樸刀已然出鞘,舞得密不透風,叮當幾聲脆響,箭矢被紛紛擋開。
    訓練有素的士兵們瞬間散開,結成防禦陣型,與從林中衝出的黑衣刺客廝殺在一起。
    李半天看清對方的衣著和打法,眼神一沉。這些人,招式狠辣卻意在纏鬥,不是為了殺人,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不要戀戰!衝過去!”李半天一刀劈翻一名逼近的刺客,高聲喊道,“保護好自己,盡快趕到天津!郡主和太子還在等著我們!”
    小隊將士們個個勇猛,以血肉之軀殺開一條血路,馬蹄濺起泥濘,朝著天津衛的方向拚命狂奔。
    他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快!再快!絕不能讓郡主和太子出事!
    與此同時,太子朱常洛的喬裝隊伍,已行至通州地界。
    “殿下,前方道路被泥石流阻斷,無法通行!”郭振海匆匆來報,臉色凝重。
    朱常洛掀開車簾,隻見前方道路被厚厚的泥土和石塊堵得嚴嚴實實,一眼望不到頭。
    “泥石流?”他眉頭緊鎖,眼中寒光一閃,“此處地勢平坦,怎會突發如此規模的泥石流?”
    一旁的太子妃郭氏觀察著周圍環境,沉聲道:“殿下,此事蹊蹺,恐是有人故意為之,就是想拖延我們的行程。”
    朱常洛臉色陰沉,怒意隱現:“哼,沈一貫的手段,當真是層出不窮,卑劣至極!”
    “殿下,或許隻是巧合,或者是另一路人馬所為。”郭振海謹慎道,“畢竟,東宮船隊走海路吸引視線,應是隱秘。”
    太子妃也點頭:“確有可能,東宮船隊從海路走,是人盡皆知,陸路隱秘,按理說不該被精準攔截。”
    朱常洛沉吟片刻,壓下心頭焦躁,對郭振海道:“立刻組織人手,全力清理道路!我們必須加快速度,務必按時抵達天津!”
    “是!”
    侍衛們立刻行動起來,拿起工具奮力清理障礙。然而泥石流規模不小,清理起來極為困難,行程終究還是被硬生生拖延了下來。每一分一秒的流逝,都讓朱常洛的心更沉一分。他的徵妲,還在天津等著他。
    天津衛城外,煙塵滾滾。
    郭維城、戚金率領的精銳隊伍終於趕到!
    “站住!奉陛下旨意,若無令牌,任何人不得入城!”守城士兵橫戟攔住。
    郭維城翻身下馬,亮出信物,聲音帶著連夜奔波的沙啞:“我乃錦衣衛同知郭維城,奉密令赴天津!速開城門!”
    守城士兵驗明信物,不敢怠慢,立刻打開城門:“郭大人請!郡主病情已好轉,陛下正在行宮等候!”
    郭維城長舒一口氣,懸著的心落下一半,正要率隊入城,便見另一支風塵仆仆的小隊疾馳而來——正是李半天他們!
    “李鏢師!”郭維城迎上前,“你們也到了!”
    李半天點頭,臉上帶著疲憊和未散的殺氣:“路上遭遇黑衣人埋伏,耽誤了些時辰。郡主如何?”
    “高熱已退,就等蘇醒了。”郭維城言簡意賅,“走,我們立刻進宮麵聖!”
    兩撥人馬匯成一股,帶著一身血火氣息,快步踏入行宮。
    寢殿內,萬曆帝正聽著趙世卿匯報滄州事宜。
    “陛下,滄州的建州細作與白甲兵已基本肅清,天津開埠籌備亦在順利進行。隻是……”趙世卿話鋒一轉,麵色凝重,“沈一貫等人在京中動作頻頻,彈劾奏章如雪片般飛來,更派人沿途阻撓太子,其心可誅!”
    萬曆帝麵色陰沉,指尖在龍椅扶手上輕輕敲擊,眼中寒光閃爍:“沈一貫……看來是朕往日太過寬縱了!”
    “陛下,郭同知、李鏢師殿外求見!”內侍高聲通傳。
    “宣!”
    郭維城與李半天大步進殿,甲胄鏗鏘,單膝跪地:“臣草民,參見陛下!”
    “平身。”萬曆帝目光掃過他們染塵的衣袍和帶著血痕的臉,心中明了,“你們來得正好。沈一貫膽大包天,沿途設伏阻撓太子,朕命你二人即刻率部前往接應,務必確保太子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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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遵旨!”兩人抱拳,聲如洪鍾,轉身便要離去。
    “且慢。”萬曆帝叫住他們,語氣緩了緩,“告訴太子,不必急於一時,安全為上。徵妲這裏,有朕在,讓他放心。”
    “臣等明白!”
    兩人領命而出,剛至殿外,便遇見了同樣匆匆趕來的戚金、戚報國父子。
    “郭同知,李鏢師!接應太子,豈能少了我戚家軍!”戚報國上前,眼神灼灼,戰意昂揚。
    “好!”郭維城重重點頭,“戚將軍,你率一隊精銳,從東路繞行包抄!我與李鏢師從西路突進!三路合圍,務必將來犯之敵,一舉蕩平!”
    “是!”
    三支隊伍,如同三支離弦的利箭,帶著凜冽的殺氣,分別朝著不同方向疾馳而去!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接應太子,碾碎一切陰謀,守護這來之不易的安穩!
    寢殿內,燭火柔和。
    張清芷忽覺掌心微癢,低頭一看,心頭狂喜——小郡主的手指,正輕輕勾動著她的手指。
    “郡主?郡主你醒了嗎?”她連忙俯身,聲音輕柔得像是怕驚擾了什麽。
    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中,那長長的睫毛如同初生的蝶翼,顫了顫,緩緩揚起。
    那雙清澈如山澗溪流的大眼睛,帶著初醒的迷茫,緩緩看過床邊的張清芷,看過眼眶微紅的萬曆帝,最終,嘴角牽起一個極淺、卻足以融化冰雪的笑容。
    “皇爺爺……張姐姐……”
    聲音雖弱,卻如玉石輕擊,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哎!哎!皇爺爺在呢!”萬曆帝瞬間老淚縱橫,一把握住孫女的小手,貼在自己臉頰,“朕的乖孫孫,你可算醒了!還有沒有哪裏難受?”
    小徵妲輕輕搖頭,小嘴微張,氣若遊絲:“徵妲沒事……讓皇爺爺擔心了……天津……炮台……”
    都這時候了,她心心念念的,還是大明的江山社稷。
    “不想了,那些都不想。”萬曆帝連忙打斷,心疼地摩挲著她的小手,“你剛醒,元氣大傷,好生將養著,天大的事,有皇爺爺替你扛著!”
    張清芷也含淚笑道:“郡主放心,吳太醫的藥方極好,您隻要按時服藥,好生調理,不日便能痊愈。太子殿下也在路上了,很快便能見到。”
    小徵妲乖巧地點點頭,眼神漸漸清明。她雖昏睡,卻能感受到周遭暗流湧動的緊張。她這場病,隻怕是牽動了太多。
    “皇爺爺,”她輕聲問,目光澄澈,“京裏……是不是不太平?”
    萬曆帝一怔,與張清芷交換了一個眼神,終是歎了口氣:“什麽都瞞不過你。沈一貫那群人,趁機作亂,彈劾你幹政,更沿途設伏,阻撓你父王前來……不過你放心,皇爺爺已派了精銳去接應,定不叫那些宵小得逞!”
    小徵妲眼中閃過一絲與年齡不符的了然與堅定,她反手輕輕回握皇爺爺的大手:“皇爺爺,孫女兒好了,就能幫您分憂了。”
    “好,好孩子……”萬曆帝聲音哽咽,心中既酸楚又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欣慰。
    就在這時——
    “妹妹!妹妹!”
    殿外忽然傳來孩童清脆而急切的呼喚,伴隨著一陣由遠及近的、毫不掩飾的奔跑腳步聲。
    小徵妲蒼白的臉上,瞬間綻開一個發自內心的、溫暖的笑容。
    這聲音,除了哥哥朱由校和姐姐朱徵娟,還能有誰呢?
    親人都在身邊。
    真好啊。
    大明的天,塌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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