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陰謀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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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內的燭火突然爆出個燈花,將靖安王臉上的陰影晃得像團跳動的鬼。他盯著地上那枚染血的腰牌,指節捏得玉扳指發出細碎的裂響——那聲音很輕,卻像根針,刺破了殿內凝固的空氣。周主事的喉結瘋狂滾動,官袍下的後背已被冷汗浸透,他忽然跪倒在地,膝蓋砸在青磚上的聲響驚得梁上的燕子撲棱棱飛起:“王爺明鑒!這定是李硯偽造的!他想借死士栽贓屬下,好掩蓋他私通炎國的罪行!”
    “偽造?”李硯彎腰拾起腰牌,指尖在“周”字上輕輕摩挲,血痂剝落的觸感像撕開創口,“周大人怕是忘了,您這死士腰牌的內側都刻著編號,對應府裏的花名冊。要不要現在傳您的管家來對對?哦,”他話鋒一轉,眼角的餘光掃過周主事驟然慘白的臉,“聽說您的管家今早去買棺木了,說是要給‘突發惡疾’的遠房侄子收屍——巧得很,那侄子的名字,正好在花名冊上排第三十七。”
    周主事的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半點聲音。袖袋裏的偽造令牌硌得肋骨生疼,那些令牌是他昨夜讓工匠趕製的,邊角還帶著未打磨的毛刺,此刻倒像無數根細針,正從皮肉往裏紮。
    靖安王突然笑了,笑聲在空曠的大殿裏撞出回聲,驚得燭火又矮了半截:“李硯,你倒是查得清楚。”他將玉扳指重重拍在案幾上,“可你說這些,就能證明不是炎國幹的?”
    “當然能。”李硯將腰牌揣回懷裏,從棉袍內側摸出張揉得發皺的紙,展開時簌簌作響,“這是昨夜死士的箭簇,我讓陳默拓了紋路。炎國的箭矢慣用三棱簇,尾羽用的是黑風口的雕翎;而這些箭簇,是四棱的,尾羽是普通的雁毛——這是周大人您去年從臨水城軍械營特訂的樣式,說是‘穿透力強,適合夜襲’。”
    紙頁被風掀起一角,上麵的拓印紋路清晰得像活物。周主事的頭埋得更低,幾乎要貼到地麵,官帽上的翎子在青磚上蹭出灰痕:“王爺!這是栽贓!絕對是栽贓!炎國也能仿造我軍的箭簇啊!”
    “仿造?”李硯往前邁了半步,燭火在他眼底投出兩道狹長的光,“那不如說說密信?”他忽然提高聲音,像在對空氣喊話,“張校尉,該你進來了。”
    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晨霧裹著個人影進來,正是今早守在王府外的隊正。他懷裏抱著個木盒,甲胄上還沾著霧水,單膝跪地時甲片碰撞的聲響格外刺耳:“屬下張奎,奉李硯先生之命,帶來炎國‘密信’。”
    周主事猛地抬頭,眼裏布滿血絲:“你!你怎麽會……”
    “張隊正的弟弟,”李硯打斷他的話,聲音冷得像殿外的霧,“去年死在青川河,不是被炎國的人殺的,是被您下令放的火油燒的——因為他發現您私吞了軍糧。”
    張奎的手在顫抖,將木盒舉過頭頂。靖安王示意侍衛打開,裏麵鋪著塊黑布,放著三封火漆封口的信,還有枚青銅令牌。侍衛拿起令牌,對著燭火細看,突然皺眉:“王爺,這令牌的紋路不對,炎國的國徽是展翅鷹,這上麵的鷹……翅膀是耷拉著的。”
    “何止紋路不對。”李硯走到木盒前,拿起其中一封信,用指尖挑開火漆,“炎國的密信慣用‘回’字格加密,解密鑰匙每月一換,由兵部尚書親掌。而這封信,用的是最簡單的‘移位法’,連街邊的說書先生都能破解——周大人,您手下的謀士,就這點水平?”
    信紙被展開,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內容無非是“約定三更動手”“事後分糧”之類的話。張奎突然紅了眼,從懷裏掏出另一封信:“王爺請看!這是屬下從弟弟遺物裏找到的,是周主事當年讓他偽造炎國密信的手令,筆跡跟這封信一模一樣!”
    兩封信並排放在案幾上,字跡重合得像拓印。周主事的身體劇烈搖晃,喉間發出嗬嗬的聲響,像被掐住了脖子。靖安王的手指在案幾上輕輕敲擊,節奏慢得讓人心裏發毛,過了許久才開口,聲音裏聽不出喜怒:“周明,你還有什麽話說?”
    “是他們逼我的!”周主事突然像瘋了一樣撲向李硯,被侍衛死死按住,“是小國!那些依附咱們的小國!他們挾持了我的家人,逼我做的!李硯你別得意,你以為你能贏嗎?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這話像塊石頭砸進水裏,殿內瞬間安靜。李硯的瞳孔微微收縮——小國挾持?這倒是他沒料到的。靖安王的眼神也變了,手指停在案幾上,玉扳指的裂痕在燭火下像條蜈蚣。
    “小國?”李硯冷笑一聲,目光如刀刮過周主事的臉,“哪個小國?什麽時候挾持的?你既被挾持,為何不向王爺稟報?反而趁此機會鏟除異己,連三歲孩子都不放過?”
    周主事被問得啞口無言,嘴唇哆嗦著說不出完整的話。李硯步步緊逼:“我看不是小國挾持你,是你的野心挾持了你!你怕聯盟成了氣候,怕我壞了你的發財路,更怕當年私吞軍糧、燒死張隊正弟弟的事敗露——所以借刀殺人,想一石二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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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了!”靖安王猛地一拍桌子,茶杯應聲落地,碎片濺到周主事腳邊,“周明,你可知罪?”
    周主事癱在地上,像灘爛泥,嘴裏反複念叨著:“是他們逼我的……真的是他們逼我的……”
    李硯看著靖安王,眼神裏帶著種近乎悲憫的冷靜:“王爺,現在該給死去的人一個交代了。”
    殿內的燭火忽明忽暗,將三人的影子在青磚上拉得忽長忽短。周明癱在地上,額角的冷汗混著灰泥往下淌,嘴裏反複念叨著“不是我”,聲音卻細得像蚊子哼。靖安王的手指在案幾上輕輕敲擊,目光掠過地上的腰牌、箭簇拓印和那兩封字跡重合的信,最終落在李硯緊繃的側臉。
    “李硯,”他緩緩開口,聲音裏帶著種刻意放緩的平和,像在安撫炸毛的貓,“你說的這些,都有道理。但周明跟著本王這麽多年,總不至於糊塗到用這麽糙的手段自掘墳墓。”
    李硯剛要開口反駁,卻被靖安王抬手按住。王爺的掌心帶著玉扳指的涼意,壓得他胳膊微微發沉:“炎國這些年小動作不斷,仿造我軍器物、冒充我方人員的事也不是沒發生過。周明或許是急功近利,抓錯了人,燒錯了地方,但要說他故意嫁禍……”靖安王搖了搖頭,指腹在案幾上磨出輕微的聲響,“證據還不夠硬。”
    周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突然抬起頭,眼裏迸出光來:“王爺聖明!屬下就是急著抓間諜,才讓手下人操之過急!那些死士……是屬下派去的沒錯,但真是為了追查炎國細作啊!”
    “哦?”李硯挑眉,目光如刀刮過周明的臉,“那西倉的《非戰策》抄本呢?也是炎國細作燒的?”
    周明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飛快地瞥了眼靖安王:“那……那是怕抄本裏混了炎國的密信,屬下才下令‘清剿’,是屬下考慮不周,驚擾了先生的心血!”
    “考慮不周?”李硯往前走了半步,燭火在他眼底燒得更旺,“三百多條人命,在你嘴裏就是句‘考慮不周’?”
    “夠了!”靖安王猛地一拍桌子,茶杯裏的水濺出,在案幾上洇開一小片濕痕,“本王說過,此事疑點甚多!”他站起身,龍紋朝服的下擺掃過案幾邊緣,帶起一陣風,“周明,罰你閉門思過三月,府中死士交由親衛營接管——沒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踏出府門半步!”
    這處罰輕得像撓癢。李硯的拳頭在袖中攥緊,指節泛白。周明卻像得了大赦,連滾帶爬地磕頭:“謝王爺開恩!謝王爺開恩!”
    “至於那些死者,”靖安王的目光掠過李硯緊繃的肩背,聲音平淡得像在說天氣,“按‘炎國突襲遇難’論處,每戶發三石米、兩匹布,由戶部牽頭安撫。”他頓了頓,補充道,“此事就這麽定了,誰也不許再提。”
    李硯望著靖安王轉身的背影,忽然明白了。所謂“疑點甚多”,不過是給雙方台階下的托詞。靖安王既要保周明這個“好用的刀”,又不想徹底得罪自己這個“能出奇策的謀士”,便用這種和稀泥的法子,把血淋淋的真相蓋進塵埃裏。
    “王爺,”李硯的聲音冷得像殿外的霜,“那些人是為聯盟而死,他們的血不能白流。”
    靖安王沒有回頭,隻抬手擺了擺:“眼下青陽關的糧草隻夠撐十日,炎國的斥候在黑風口來回遊蕩,議事堂還等著商議防務。”他的聲音從殿門口飄回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比起翻舊賬,保住這王都才是正經事——李硯,你是個聰明人,該知道孰輕孰重。”
    周明被侍衛“請”出去時,路過李硯身邊,特意放慢了腳步,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嗤笑:“先生,軍政要務可不是紙上談兵。待會兒議事堂,有你頭疼的。”
    李硯的指尖在袖中掐進掌心,疼得清醒。周明這話是提醒,更是挑釁——他在軍政議題裏埋了雷,就等著自己踩進去。
    張奎還跪在地上,甲胄上的霜化了又結,在晨光裏泛著冷光。李硯彎腰扶起他,聲音裏帶著不易察覺的疲憊:“張隊正,委屈你了。”
    張奎的眼圈紅了,卻用力搖了搖頭:“隻要能護著王爺和王都,屬下這點委屈算什麽。”隻是他攥緊的拳頭,指節已泛白如紙。
    殿外的晨霧徹底散了,陽光刺破雲層,在青磚地上投下刺眼的光斑。李硯站在殿門口,望著遠處議事堂的方向,那裏已隱約傳來人聲,像無數隻螞蟻在啃噬人心。他知道,靖安王用“軍政要務”這頂大帽子,暫時壓住了血案的腥氣,但那些被掩蓋的真相,遲早會像腐土裏的芽,衝破地麵。
    議事堂的鍾聲突然響起,沉重而急促,一下下敲在每個人的心上。李硯整了整棉袍,邁步走向那片喧囂。他想起《孫子兵法》裏的“以迂為直”,眼下不能硬碰硬,那就得在軍政要務的漩渦裏,找到另一條路——周明想轉移矛盾,他就偏要在這矛盾的中心,挖出更深的東西。
    陽光落在他的棉袍上,卻暖不透那層浸骨的寒意。李硯抬頭望了眼湛藍的天,昨夜的血腥味似乎還在鼻尖縈繞。他知道,這場用和稀泥掩蓋的較量,才剛剛拉開真正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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