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絕處逢生
    燈籠昏黃的光暈如同野獸的獨眼，在樓梯口晃動，沉重的腳步聲一步步逼近，踩在木製樓梯上發出令人心悸的“嘎吱”聲。沈墨軒緊貼著冰冷書架，渾身肌肉緊繃，冷汗浸透內衫，大腦瘋狂運轉，卻找不到任何脫身之路。跳窗已來不及，硬闖更是死路一條！
    難道今夜就要命喪於此？！
    就在那燈籠光芒即將掃到他藏身的角落，腳步聲已近在咫尺的刹那——
    “喵嗚——！”
    一聲淒厲尖銳的貓叫，毫無征兆地從藏書樓一樓的某個角落猛地炸響！在這死寂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駭人！
    正要踏上二樓的腳步聲猛地一頓，燈籠光也隨之劇烈搖晃了一下。
    “操！死貓！嚇老子一跳！”一個粗嘎壓低的男聲咒罵道，帶著驚魂未定的惱怒。
    “閉嘴！小聲點！”另一個略顯謹慎的聲音立刻嗬斥，“趕緊看看怎麽回事？別是有什麽人弄出的動靜！”
    燈籠光迅速轉向，朝著貓叫聲傳來的方向掃去。兩個身影謹慎地退回一樓，腳步聲漸漸遠去。
    機會！
    沈墨軒雖然不知道那貓叫是巧合還是人為，但這無疑是他唯一的生機！他來不及細想，如同離弦之箭般從陰影中竄出，不是奔向窗戶，而是撲向旁邊一排存放地方誌的書架！他記得下午偶然瞥見，這排書架最底層有一個不起眼的、似乎是用來散潮氣的通風口，外麵覆蓋著活動的格柵！
    他迅速摸索到那個位置，用力一扳，格柵果然應手而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勉強鑽入的黑黢黢洞口！裏麵似乎是一個夾牆或狹窄的通道，充滿了更濃的灰塵味。
    他毫不猶豫，立刻蜷身鑽了進去，然後小心翼翼地從裏麵將格柵恢複原狀。
    幾乎就在他藏好的同時，一樓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媽的，就是隻野貓，撞翻了個破花瓶！害老子虛驚一場！”
    “行了，沒事就好。快上去辦正事！二爺還等著回話呢！”
    腳步聲再次響起，重新向二樓而來。
    沈墨軒蜷縮在狹小黑暗的空間裏，屏住呼吸，透過格柵的縫隙死死盯著外麵。
    燈籠光重新照亮二樓。來的果然是兩個人，皆穿著蘇府家丁的服飾，但麵目陌生，眼神凶狠，絕非善類。其中一人提著燈籠，另一人手裏拿著一個不大的布包。
    “是這幅畫嗎？”提燈籠的低聲問道，光照向那個楠木櫃。
    “沒錯，就是這幅鳥畫，趙貴說東西就塞在背麵。”拿布包的家丁熟練地取出那幅《南宋花鳥圖》，將其展開鋪在地上，準確無誤地找到了畫背那個鼓包。
    他掏出小刀，小心地劃開粘合處，從裏麵取出了那本薄薄的、讓沈墨軒心驚肉跳的黃色冊子。
    “哼，果然在這。趙貴那小子手腳還挺利索。”家丁掂量了一下冊子，將其放入帶來的布包中，“二爺吩咐了，這東西不能留在樓裏，免得夜長夢多，先帶出去，明日查驗時再‘偶然’發現他別處藏匿的‘罪證’。”
    另一人嘿嘿低笑：“這下那姓沈的小子死定了！還有大小姐，看她這次怎麽收場！”
    “少廢話，趕緊看看還有沒有別的紕漏，然後走人！”
    兩人又拿著燈籠在二樓粗略照了一圈，主要是檢查沈墨軒之前工作過的長案區域和那幾個打開的箱櫃，並未過於仔細地搜查書架深處。
    沈墨軒藏在暗格中，聽得心驚肉跳，又暗自慶幸。幸好自己及時躲藏，幸好對方的目標是取走禁書而非搜查，更慶幸自己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他們果然是要將禁書帶離，明日另設陷阱！而且，趙貴是內應確鑿無疑！
    就在那兩個家丁檢查完畢，準備下樓離開時，異變再生！
    “咻——啪！”
    一枚小石子不知從何處飛來，精準地打中了提燈籠家丁的手腕！
    “哎呦！”家丁吃痛，驚呼一聲，燈籠脫手掉落在地，燭火瞬間熄滅！
    樓內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誰？！！”兩個家丁頓時慌了，驚懼交加，拔出了隨身的短棍，背靠背警惕地環顧四周，“誰在那裏裝神弄鬼？！”
    黑暗中，隻有他們粗重的呼吸聲。
    沈墨軒也屏住了呼吸，心中驚疑不定。那石子……是幫他的人？還是另一撥人？
    就在這時，一個纖細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從靠近樓梯口的一個書架頂端滑落，落地無聲。黑影動作快如閃電，直撲那個拿著布包的家丁！
    “呃！”一聲悶哼，拿布包的家丁似乎被擊中了要害，軟軟倒地。布包脫手飛出。
    另一個家丁聽到動靜，驚惶地揮棍向黑影打去，卻被對方輕易格開，順勢一個手刀精準地劈在他的頸側，他也一聲不吭地栽倒在地。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幹淨利落，幾乎沒發出什麽聲響。
    黑影迅速撿起地上的布包，掂了掂裏麵的冊子，然後快步走到沈墨軒藏身的格柵前，屈指輕輕叩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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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墨軒心髒狂跳，猶豫了一瞬，還是小心翼翼推開了格柵。
    微弱的光線從高窗透入，隱約照出來人的輪廓——身材嬌小，穿著夜行衣，黑巾蒙麵，隻露出一雙清澈冷靜的眼睛。
    是蘇芷瑤身邊的那個丫鬟！翠兒！
    “沈公子，快出來，沒時間了！”翠兒的聲音壓得極低，語速極快，“小姐料到二爺會有此毒計，特命我暗中跟隨這兩人，見機行事。”
    她將布包塞給剛鑽出來的沈墨軒：“這禍根我先帶走處理掉。明日查驗，他們找不到此書，必會驚慌，或許會另尋他物栽贓，公子務必小心提防！”
    沈墨軒接過還帶著對方體溫的布包，心中百感交集，既有絕處逢生的慶幸，更有對蘇芷瑤心思縝密、出手相助的感激：“多謝姑娘！多謝大小姐！此恩沈某必當銘記！”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翠兒打斷他，眼神銳利地掃過地上昏迷的家丁，“這兩人很快會醒，公子必須立刻返回後罩房，裝作從未離開過！明日之事，小姐已有安排，公子隻需記住一點：無論他們拿出什麽‘證據’，咬定絕非你所有，並要求當場驗證所有經手之人今日的出入記錄和隨身物品！尤其是趙貴！”
    要求驗證所有經手之人？沈墨軒瞬間明悟！這是要逼對方自亂陣腳！趙貴身上很可能還留有其他證據，比如點心碎屑的來源，或者……
    “我明白了！”沈墨軒重重點頭。
    “快走！原路返回！我來處理這裏！”翠兒催促道，已經開始利落地將兩個家丁拖向陰影處，製造出他們自己不慎摔倒昏迷的假象。
    沈墨軒不再猶豫，深深看了翠兒一眼，將布包緊緊揣入懷中，沿著原路，敏捷地從高窗翻出，融入夜色，向著後罩房疾行而去。
    懷中的禁書如同烙鐵般滾燙，但此刻，它已從索命的枷鎖，變成了反擊的武器和蘇芷瑤相助的證明。
    然而，就在他即將靠近後罩房時，腳下似乎踢到了什麽硬物，發出輕微的“哢噠”聲。
    他下意識地低頭一看，借著微光，隻見草叢中，躺著一枚半掩在土裏的、質地普通的青玉玉佩，樣式常見，但邊緣似乎沾著一點熟悉的深褐色碎屑……
    這是……？趙貴掉落的？！
    沈墨軒心中猛地一震，來不及細想，立刻彎腰將其撿起，揣入懷中。
    他剛悄無聲息地從窗戶翻回房內，拉好窗簾，躺回床上假裝熟睡，門外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和趙貴故作緊張的呼喊：
    “沈公子！沈公子！您沒事吧？剛才好像聽到這邊有動靜！”
    沈墨軒閉上眼睛，調整呼吸，心中冷笑。
    風暴，才剛剛開始。
    禁書暫除，外援已至，但明日危機並未解除！蘇承宗和趙貴必定還有後手！那枚意外撿到的玉佩又是怎麽回事？它能否成為指認趙貴的關鍵鐵證？蘇芷瑤的“安排”究竟是什麽？沈墨軒能否在明日的當眾對質中，實現絕地反擊？更大的博弈，已在暗潮洶湧中悄然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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