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高層賞識.暗流湧動
字數:5460 加入書籤
葉天寒把最後一道血痕從臉上抹掉,風還在吹,衣角翻得厲害。校場上的人越聚越多,議論聲像鍋裏煮沸的水,咕嘟咕嘟往外冒。有人說是英雄,有人說是個禍胎。他沒聽,也沒走,隻是低頭看著腰間的鐵鏈,一圈一圈纏緊,直到指節發白。
然後他轉身,朝夥房走去。
沒人攔他,也沒人敢上前搭話。值勤官站在原地,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最後甩袖進了值勤所。陳虎拍了下他的肩,說了句什麽,他沒應,隻點了點頭,腳步沒停。
回到灶台前,柴堆還亂著,斧頭斜插在木墩上。他拔出來,掄起就砍。木頭裂開的聲音清脆響亮,一下接一下,像是在替他說話。
傍晚時分,炊煙升起,夥夫們陸續收工。兩個老卒蹲在灶後啃幹餅,聲音壓得低,但風把話送了過來。
“……昨夜那三顆腦袋,來得太巧。”
“可不是?統帥一來他就立功,跟等著似的。”
“上麵抬舉他,咱們可不能當瞎子。一個罪籍出身的夥夫,連軍牌都沒有,憑什麽拿刀殺人?”
“聽說他以前在死牢裏掐死過人,手指頭都黑了。”
“嘿,那又怎樣?規矩是規矩。要是人人都能擅自出戰,這營還能管嗎?”
葉天寒正往灶裏添柴,手頓了一下,隨即繼續塞進去一截木頭。火光跳了一下,映在他臉上,半明半暗。他沒抬頭,也沒走遠,反而慢悠悠地蹲下來,拿火鉗撥弄炭灰,耳朵卻豎著。
一人又說:“我聽值勤所說,議事會上要提‘罪籍參戰’的事,重新定規。”
“那不就是衝他來的?”
“衝他又怎樣?他再狠,能狠過軍法?真查起來,東坡嶺那次算不算違令?算不算私鬥?統帥總不能為了個夥夫,壞了北境的規矩吧?”
另一人冷笑:“隻要他不能再動刀,我看他還怎麽當‘利刃’。”
兩人說完,相視一笑,起身走了。
葉天寒依舊蹲著,火光照著他低垂的臉。過了會兒,他把火鉗往邊上一放,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回了自己的鋪位。
夜裏,他沒睡。
躺在草席上,眼睛睜著,盯著帳篷頂。外麵有巡邏的腳步聲,也有遠處校場傳來的號角。他腦子裏一遍遍過著那兩人的對話,也想著鐵轅侯走前那句話——“北境利刃”。
利刃?那得有人握才行。沒人握的刀,要麽被收進鞘,要麽被人折斷。
第二天一早,陳虎在訓練場邊碰見他,遞來一碗熱水。
“你這兩天不太對勁。”陳虎說,“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煩?”
葉天寒接過碗,吹了口氣,沒喝。
“沒有。”他說。
“沒有?”陳虎皺眉,“那你昨天劈了八十根柴,一根沒斷,全是順著紋路裂開的。你當我不知道你在練手感?”
葉天寒笑了笑,終於喝了一口。
“我隻是覺得,”他慢慢說,“活得越久,敵人就越不露臉。”
陳虎盯著他看了會兒,“你是察覺什麽了?”
“沒什麽確鑿的。”葉天寒放下碗,“但我聞到了味兒。”
“什麽味?”
“飯菜餿了的味。”
陳虎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臉色沉了:“你是說,有人想從內部壞我北境的飯?”
葉天寒沒答,隻是反問:“百夫長的位置,是不是也要靠人情?”
這話一出,陳虎沉默了。
他知道這問題背後的分量。一個無軍籍、無背景的夥夫,若沒有人在上頭撐著,別說立功,連活命都難。而如今葉天寒被統帥親口稱讚,等於踩了某些人的腳麵。
良久,陳虎才開口:“我可以保你一時,保不了一世。你要學會自己立住。”
葉天寒看著他,眼神平靜,卻像藏著刀鋒。
“我知道。”他說,“我不怕他們動我,就怕他們動別人。”
陳虎心頭一震。他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個人,已經不再是那個隻會拚命的瘋子了。他會藏,會等,會看人背後的東西。
“你想怎麽做?”陳虎問。
“不做。”葉天寒搖頭,“先看。”
“看什麽?”
“看誰先忍不住。”
陳虎沒再說什麽,隻拍了下他肩膀,轉身走了。
中午,消息傳到了夥房。
值勤官在議事會上提議,重新審議“罪籍人員參戰權限”,要求今後凡無軍籍者,一律禁止攜帶武器、擅自離崗,違者按通敵論處。雖未點名,但誰都清楚,矛頭直指葉天寒。
幾個夥夫圍在一起,神色緊張。
“這要是查起來,咱們這些跟著他搬柴的人都得受牽連。”
“他再厲害,能扛得住軍法?”
“聽說上次東坡嶺行動根本沒人批準,純屬私自出戰,這要是追責……”
話沒說完,葉天寒走了進來。
他手裏拿著斧頭,正在磨。石麵與鐵刃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
眾人立刻閉嘴,低頭忙活。
葉天寒沒看他們,繼續磨斧,一下一下,節奏穩定。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過了會兒,他停下,用拇指試了試刃口,淡淡地說:“他們要是真敢查我,我就把東坡嶺的事再說一遍——誰不信敵情,誰就是瞎子。”
聲音不高,卻像冰碴子砸在地上,冷而利。
沒人接話。
一人小聲嘀咕:“可這次是上麵的意思……”
葉天寒抬眼看向他:“哪個上麵?鐵轅侯說我是利刃,還是你說我是禍根?”
那人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葉天寒把斧頭往桌上一放,刃口朝上,映出他半張臉。
“我不怕查。”他說,“就怕有些人,查著查著,把自己查進去了。”
眾人噤若寒蟬。
下午,他又去劈柴。
一整堆木頭被砍成整齊的小段,碼得像兵列一樣齊。幾個新來的夥夫偷偷看他,見他眉頭不皺一下,動作也不急,仿佛不是在幹活,而是在練刀。
太陽西斜,營地漸漸安靜下來。
葉天寒坐在灶前,手裏擺弄著那截鐵鏈。他把它拆開,一段段檢查,確認每一環都結實。然後重新纏回腰間,扣好。
他知道,這場風還沒起完。
晚上,兩個老卒又在角落喝酒。
一人低聲說:“值勤官已經遞了文書,明天就報到中軍帳。”
“鐵轅侯會批嗎?”
“批不批不重要,隻要提上去,就得有人回應。哪怕壓下來,也能讓統帥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買賬。”
“嘿嘿,到時候就說他是‘恃功自傲’‘無視軍規’,再加點料,比如私通外敵、藏匿情報……”
“對,就說他在東坡嶺撿到的東西沒交公。”
“他敢反抗,就是罪證確鑿。”
話音未落,門口人影一閃。
兩人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葉天寒端著個空碗,像是剛打完水。
他看了他們一眼,點點頭,走了過去。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但他們沒注意到,葉天寒走過時,腳步極輕,右手一直貼在腰側,像是隨時準備抽什麽東西出來。
回到鋪位,葉天寒從草席下摸出一塊布包,打開一角——裏麵是一枚青銅令牌,邊緣刻著蛇形紋路,正是昨夜從第三個蠻族探子身上搜到的。
他盯著它看了很久,然後重新包好,塞進懷裏。
第二天清晨,他照常起床,掃灶、挑水、劈柴,一切如常。
可當他經過值勤所門口時,聽見裏麵傳來爭執聲。
“……必須嚴查!不然以後誰都能打著‘殺敵’旗號胡來?”
“可統帥已經表態了,這時候動他,不合適。”
“那就裝作例行審查,走個過場。隻要讓他知道,這營裏不是他說了算。”
葉天寒站在窗外,聽著,嘴角微微揚起。
他沒敲門,也沒喊人,而是轉身走向夥房,拿起斧頭,在掌心輕輕敲了兩下。
然後他靠著門框站著,望著校場的方向。
風卷起地上的塵土,打在他褲腳上。
他不動。
喜歡從死囚到統帥請大家收藏:()從死囚到統帥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