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寒剛走到校場邊上，手裏還攥著那支藍羽箭。陽光照在箭杆上，昭字的刻痕有些發亮。他正想把這東西收進懷裏，遠處一道人影快步走來。
    穆長風披著鬥篷，帽子壓得很低，腳步比平時急。他走近了也沒說話，直接從袖子裏抽出一張紙條，塞進葉天寒手裏。
    紙條是折成四折的，邊角已經磨出毛邊，像是被人一路攥著跑過來的。葉天寒打開一看，上麵隻寫了兩行字：“三日後夜襲鷹嘴崖，昭武伯與蠻族定約。”
    他盯著那行字看了兩秒，抬眼問：“哪來的？”
    “東線最深的那個暗樁。”穆長風聲音壓得很低，“他割了自己大腿藏信，爬了十裏雪地才送到接頭點。”
    葉天寒沒再問真假。他知道能用這種法子送出來的消息，不會是假的。他腦子裏立刻開始算時間——三日，鷹嘴崖，西側斷崖坡度緩，適合攀爬，但火油伏擊必須提前布好。
    他轉身就往主營走，一邊走一邊說：“讓陳虎帶人去西線，把烽燧台加雙崗，火油桶全部推到前哨位。”
    穆長風跟在他旁邊：“你信這個情報？”
    “我不信也要防。”葉天寒腳步沒停，“昭武伯敢動水師，就敢勾結外敵。他要的不是我死，是北境亂。”
    話沒說完，營門口一陣騷動。一個灰衣人跌跌撞撞衝進來，身上披著羊皮襖，左耳沒了，臉上全是凍瘡。他撲通跪下，雙手在地上劃了兩個字：七、河。
    葉天寒蹲下來，盯著他：“你說霍天雄？”
    那人點頭，又用手比了個砍的動作，指了指東南方向。
    “他在飲馬河？”葉天寒聲音冷了下來。
    灰衣人用力點頭，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塊濕透的布巾，展開後是一小片黑色粉末。他指了指粉末，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做了個窒息的動作。
    “毒。”穆長風皺眉，“血河宗的老手段，混在河霧裏，吸一口就能讓人抽筋倒地。”
    葉天寒站起身，把手裏的藍羽箭折成兩段，扔在地上。他轉頭對穆長風說：“通知趙海昌，讓他把水師巡船全調到飲馬河口，封鎖上下遊。另外，讓夥房把所有米糧搬進內倉，蓋嚴實。”
    “你懷疑他們要在糧裏下毒？”
    “他們現在不怕動手，就怕我們不動。”葉天寒冷笑，“霍天雄這時候出現，說明原計劃變了。他們等不了三天。”
    穆長風沉默了一瞬：“你是說，夜襲提前了？”
    “不一定。”葉天寒搖頭，“但他們想逼我們先動。”
    他剛說完，遠處傳來一聲悶響。緊接著，地麵輕輕顫了一下。兩人同時抬頭，看見東邊天空騰起一股黑煙，直衝雲霄。
    “那是……火藥庫？”穆長風臉色一變。
    “不是火藥庫。”葉天寒眯起眼，“是西營外的舊糧倉。那裏堆著去年剩下的幹草和破盾，專門用來做誘餌的。”
    “有人放火？”
    “不是放火。”葉天寒已經大步朝轅門走去，“是炸的。幹草堆不會炸，但火油桶會。”
    他一邊走一邊喊：“傳令下去，所有百夫長集合，帶敢死隊去飲馬河！陳虎的人馬上出發，沿河搜查毒陣！弓手隊上高地，盯住河麵每一寸動靜！”
    命令一道道傳下去，營地瞬間動了起來。士兵們抓起武器就跑，馬蹄聲、鐵甲碰撞聲混成一片。葉天寒站在轅門外，看著遠處的黑煙慢慢散開。
    穆長風追上來，遞給他一把刀。是裂天刀，刀身泛著冷光。
    “你真要去？”
    “我不去誰去？”葉天寒把刀插進腰帶，“霍天雄斷臂之仇還沒報，他敢來，我就讓他知道什麽叫‘比狼還狠’。”
    穆長風沒攔他，隻是從懷裏拿出另一張密報：“這是剛才收到的，還沒來得及給你看。”
    葉天寒接過一看，上麵寫著：“飲馬河下遊發現南境船隻殘骸，船底刻有昭字印記，未沉沒，疑似誘敵之計。”
    他看完，把紙條揉成一團，塞進嘴裏嚼了幾下，吐在地上。
    “他們想讓我們以為那是陷阱，所以我們就偏去。”
    “可萬一真是陷阱呢？”
    “那就踩進去。”葉天寒回頭看了他一眼，“踩進去才知道裏麵有沒有刀。”
    他翻身上馬，韁繩一拉，戰馬揚起前蹄。身後十幾名親衛已經整裝待發，個個手持長刀，眼神緊盯著他。
    “走！”他一聲令下，馬隊衝出轅門，直奔東南方向。
    風從背後吹來，旗杆上的軍旗被吹得嘩啦作響。一隻烏鴉從樹上飛起，掠過營地，朝著飲馬河的方向飛去。
    葉天寒騎在馬上，右手一直按在刀柄上。他沒再回頭看營地，也沒說話。隊伍行進的速度很快，塵土在馬蹄下翻滾。
    半路上，一名斥候從側翼衝出，勒馬停下：“火長！前方十裏發現河麵有白霧，風吹不散，像是毒氣！”
    葉天寒抬手示意隊伍停下。他盯著遠處那一片低矮的白霧，慢慢抽出刀。
    “陳虎的人到了嗎？”
    “剛到，正在河邊布防。”
    “告訴他們，不要靠近霧區，用長矛探路，石頭砸進去試毒。”
    斥候應聲而去。葉天寒翻身下馬，蹲在地上看了看泥土。土是濕的，腳印很新，至少有三十人走過，方向直指河岸。
    他站起身，對身邊親衛說：“分兩隊，左翼繞後占高地，右翼跟我貼河推進。見到人，不管穿什麽衣服，先製住再說。”
    親衛領命散開。葉天寒握緊刀，沿著河岸往前走。霧氣越來越濃，幾步外就看不清人影。
    突然，前方傳來一聲短促的慘叫。接著是重物落水的聲音。
    葉天寒立刻抬手，隊伍停下。他屏住呼吸，耳朵豎起來聽動靜。
    霧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像是有人在緩緩移動。接著，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
    “葉天寒，三年不見，你還是這麽愛管閑事。”
    葉天寒嘴角一扯，刀尖指向聲音來處：“霍天雄，你那隻胳膊，是不是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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