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枯井冤魂案之口吐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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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縣衙大牢,陰暗潮濕,空氣中彌漫著黴味、血腥味和絕望的氣息。最深處的重犯牢房內,火把插在牆上,跳動的火光將張屠戶張彪那張扭曲的臉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被粗大的鐵鏈鎖在木樁上,赤著的上身布滿汗珠和之前的擦傷,右手腕那道舊疤在火光下愈發顯眼。他低著頭,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不再掙紮怒罵,而是陷入一種死寂般的沉默,隻有偶爾抬起眼皮瞥向牢門時,眼中閃過的怨毒和恐懼,暴露著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牢門外,趙雄負手而立,麵色冷峻如鐵。吳文在一旁準備記錄,神色凝重。鄭龍等幾名精幹捕快按刀而立,殺氣騰騰。
    林小乙則被要求站在稍遠一點的陰影裏,“觀摩學習”。他低著頭,身體微微發抖,似乎極不適應這牢獄的陰森氣氛,但又不敢違逆趙雄的命令。
    高逸的靈魂卻異常清醒。審訊是心理博弈的最高舞台,也是獲取最終口供、完善證據鏈的關鍵。他需要近距離觀察張彪的反應,判斷其心理弱點,並在必要時,以最不起眼的方式,給予趙雄關鍵的提示。
    “張彪。”趙雄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不高,卻帶著千鈞之力,穿透鐵欄,直抵張彪耳膜,“證據確鑿,你賴不掉。枯井骸骨、你家中所藏鼻煙壺毒粉、與李四失蹤時間吻合的銀錢、劉二狗家中的血衣柴刀、還有你手腕上這道疤…每一樣,都足夠定你死罪。”
    張彪身體猛地一顫,卻依舊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聲音:“…聽不懂你說什麽…什麽李四劉二狗…老子不認識!那銀錢是老子賣肉掙的!毒粉是藥老鼠的!疤是殺豬劃的!你們官字兩張口,想冤枉老子!”
    典型的抵賴,試圖切斷所有聯係。
    趙雄冷笑一聲,並不急於反駁,而是如同貓戲老鼠般,緩緩踱步:“冤枉?劉二狗的母親劉婆子,可是清清楚楚指認,四年前一個晚上,有個右手腕帶新疤的蒙麵男人去找過她兒子,還給了錢!第二天,劉二狗就失蹤了!此事,你如何解釋?”
    張彪的臉色瞬間又白了幾分,眼神慌亂地閃爍:“放屁!老虔婆胡說八道!她…她看錯了!”
    “看錯了?”趙雄猛地逼近鐵欄,目光如炬,死死盯住張彪的眼睛,“那井口石縫裏,發現你滑輪裝置上斷裂的黃銅軸承!上麵還有與石頭摩擦留下的粉末!以及…噴濺的血點!需要我請仵作來當場比對嗎?!”
    “還有!”趙雄根本不給他思考的機會,語氣如同連珠炮般轟擊,“你藏在柴房下的鼻煙壺,壺身殘留的毒粉,與壺塞上殘留的,以及枯井邊發現的塞子上殘留的,經仵作驗證,係出同源!皆為一種烈性礦毒!你嗜吸鼻煙,卻將毒粉藏於壺中,是為何用?莫非是想毒死自己?!”
    張彪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額頭青筋暴跳,嘴唇哆嗦著,卻一時語塞。
    “你不說?”趙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雷霆之威,“那便由我來說!四年前,貨郎李四行至城南,與你發生爭執!你暴虐成性,竟用柴刀將其殺害!事後又怕事情敗露,便用獨輪車將屍體運至枯井,利用滑輪繩索將其拋入井中!為了掩蓋罪行,你甚至找來嗜賭如命、家境貧寒的劉二狗,以金錢相誘,讓其幫你處理血跡和凶器,或許還協助了拋屍!事後,你怕劉二狗泄露秘密,竟將其殺害滅口,並將血衣柴刀藏於其家中,製造其殺人潛逃的假象!是也不是?!”
    趙雄的推理嚴絲合縫,氣勢磅礴,如同重錘般狠狠砸在張彪的心理防線上!
    “不是!不是那樣的!”張彪猛地抬起頭,雙眼赤紅,如同困獸般嘶吼,心理防線似乎到了崩潰的邊緣,但仍在做最後的掙紮,“我沒有殺劉二狗!我沒有!”
    他下意識地否認了殺害劉二狗,卻仿佛默認了殺害李四!
    趙雄和吳文對視一眼,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突破口就在這裏!
    “哦?你沒殺劉二狗?”趙雄抓住他的話柄,步步緊逼,“那劉二狗如今身在何處?你給他的錢,從何而來?你為何要蒙麵去找他?你手腕這疤,又是從何而來?莫非是李四臨死前掙紮所致?!”
    一連串的逼問,如同匕首般刺向張彪最脆弱的地方。
    張彪渾身劇震,眼神渙散,心理防線正在土崩瓦解,嘴裏胡亂地嘟囔著:“…錢…錢是…疤是…他…他搶我的…他該死…”
    邏輯已然開始混亂。
    就在這時,一直縮在陰影裏“發抖”的林小乙,似乎因為站得太久有些腿麻,下意識地輕輕跺了跺腳,發出一點細微的聲響。
    這聲響在緊張的審訊氛圍中顯得格外突兀。
    張彪被這聲響驚動,渙散的目光下意識地朝聲音來源瞥去,恰好看到陰影中林小乙那張帶著怯懦和“無知”的臉龐。
    仿佛是被這張臉刺激到了某根神經,又或許是心理防線崩潰下的混亂聯想,張彪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極其恐懼或憤怒的事情,猛地掙紮起來,鐵鏈嘩啦作響,他瞪著林小乙的方向其實更像是透過他看往別處),嘶聲咆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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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什麽看!小雜種!就像那個該死的貨郎!…窮鬼!…老子不過推了他一把…罵了他幾句…他竟敢瞪我!…還敢護著他的破擔子!…那眼神…那眼神就像你一樣…讓人惡心!…老子一時火起…就…就…”
    他的話戛然而止,似乎意識到自己失言,臉上瞬間血色盡褪,隻剩下無邊的恐懼和絕望。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趙雄的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動機!作案過程!幾乎等於親口承認了!
    高逸在心底冷冷地補充:‘激情殺人。因瑣事爭執,被對方眼神激怒,臨時起意殺人。符合張屠戶這種性格暴戾者的行為模式。’
    趙雄知道,最後一擊的時候到了。他需要徹底擊垮張彪,讓他交代出所有細節,包括劉二狗的下落。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反而變得平靜下來,卻帶著更深的壓迫感:“所以,你就用柴刀砍死了他?就在你的肉鋪裏?然後,你用獨輪車,趁著夜色,將屍體運到枯井拋掉?事後,你害怕了,想起了一直幫你處理髒活、貪財好賭的劉二狗,於是你蒙麵去找他,用錢收買他幫你清理現場、處理凶器?但劉二狗畢竟不是傻子,他可能猜到了什麽,或者想勒索你更多錢?於是你一不做二不休…”
    “沒有!我沒有殺他!”張彪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尖叫起來,精神徹底崩潰,涕淚橫流,“我隻是…我隻是讓他去清理…他拿了錢…後來…後來他就跑了!我真的沒殺他!你們相信我!他肯定是怕事跑了!”
    “跑了?”趙雄冷哼,“那他家中柴堆裏的繩索扁擔作何解釋?你若不是殺他滅口,為何要將他處理屍體的工具特意找出來藏到他自家柴堆裏?難道不是想等他‘失蹤’後,被我們發現,坐實他凶手的罪名嗎?!”
    這一記絕殺,徹底粉碎了張彪最後的僥幸!
    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趙雄,仿佛不明白對方為何能知道得如此清楚。他當然不會想到,這關鍵線索的發現,源於某個“意外”絆倒的小捕快。
    “我…我…”張彪嘴唇哆嗦著,最後一絲力氣仿佛被抽幹,整個人癱軟在鐵鏈上,如同爛泥。
    他沉默了許久,終於抬起頭,眼中隻剩下死灰般的絕望和一種扭曲的釋然。
    “…是…是我殺的…”聲音嘶啞幹澀,如同破舊的風箱,“…那貨郎…嘴賤…眼神更賤…老子一時沒忍住…就在肉鋪後麵…用砍骨刀…”
    他斷斷續續地開始交代作案細節,如何殺人,如何用獨輪車運屍,如何利用滑輪拋屍,如何蒙麵收買劉二狗清理現場…
    “…劉二狗那個廢物…嚇得屁滾尿流…但貪錢…還是做了…後來他老是偷偷摸摸來看那口井…我怕他壞事…就想把清理工具塞他家裏…到時候好栽給他…我去的時候…他好像察覺了…想跑…我們扭打起來…他…他自己不小心…頭撞在灶台尖角上…死了…我真不是故意殺他的…我就把他…把他拖到後山…挖坑埋了…”
    一切都水落石出!
    李四被殺,劉二狗被滅口無論故意還是失手),拋屍枯井,栽贓嫁禍…
    一樁沉寂四年的血案,兩條人命,終於在今日,真相大白!
    吳文飛速地記錄著,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仿佛在書寫著罪惡的終章。
    趙雄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胸中塊壘盡去。他轉頭,目光再次落向陰影中的林小乙。
    這一次,林小乙沒有躲閃。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但那單薄的身影在火光搖曳的陰影中,卻仿佛籠罩著一層令人難以看透的迷霧。
    口吐真言,罪惡昭彰。
    而那個屢屢撬開真相之門的少年,他的秘密,又何時才會真正“口吐真言”?
    趙雄收回目光,語氣冰冷如鐵:
    “畫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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