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雙線查,迷霧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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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縣的天空再次陰沉下來,鉛灰色的雲層低垂,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縣衙內,卻是一片前所未有的高效運轉。
    兩條調查線如同並駕齊驅的馬車,在趙雄的掌控下,朝著不同的方向疾馳。
    一條明線,由鄭龍主導,目標明確——緝拿嫌疑陡增的木工作坊前學徒,孫二狗。海捕文書以六百裏加急的速度發往周邊州縣,描繪著孫二狗十五年前可能的容貌特征以及“右腿微跛”的關鍵標識。鄭龍更是親自帶了幾名精幹衙役,根據戶籍檔案裏殘存的模糊線索,開始走訪孫二狗可能投奔的遠方親戚或昔日同鄉。這條線充滿了追捕逃犯特有的緊張感和即將揭曉真相的迫切感。
    另一條線,則更為隱秘,由吳文負責。他的實驗室其實就是刑房角落加了一張堆滿器具的桌子)裏,彌漫著一種專注而近乎癡迷的氣氛。他的全部心神都聚焦在那幾粒從玩偶中取出的、亮晶晶的神秘碎屑上。
    吳文幾乎動用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手段:在陽光下用放大鏡反複觀察其折射光澤;用最薄的刀片嚐試切割,測試其硬度;甚至取了一粒最小的,極小心地置於燭火上灼燒,觀察其變化並嗅聞產生的微弱氣味。
    時間在一次次嚐試和失敗中流逝。就在吳文幾乎要絕望地認為這隻是一些無意義的裝飾碎屑時,一次偶然的發現帶來了轉機。當他將一粒碎屑放在一張純黑色的宣紙上,用燭火從特定角度照射時,那碎屑竟折射出一種獨特的、溫潤而瑰麗的虹彩!
    這不是普通的玻璃或琉璃!
    這種光澤…更像是…
    一個名詞閃電般劃過吳文的腦海——珍珠!
    珍珠磨成的極細粉末,或是極其微小的珍珠薄片!
    這個發現讓他心跳驟然加速。他立刻回想起卷宗記載——失蹤女童蘇婉兒發間那支簪子,正是“銀鑲珍珠蝶戀花簪”!
    難道這碎屑,是來自那支簪子上的珍珠?在掙紮或埋屍過程中,簪子破損,極微小的珍珠碎屑嵌入了凶手隨身攜帶的玩偶縫隙之中?
    這個推斷合情合理,幾乎可以完美解釋碎屑的來源!
    吳文強壓激動,立刻將他的發現匯報給了趙雄。
    “珍珠碎屑…”趙雄沉吟著,眼中精光閃動,“這與蘇婉兒的銀簪特征吻合。看來,這玩偶極大可能曾與那支簪子,或者說與受害者有過直接接觸。孫二狗的嫌疑,更重了。”
    然而,就在明暗兩條線似乎都匯聚於孫二狗一身,案情即將明朗之際,趙雄心中那關於林小乙的疑雲,卻並未散去,反而因為這珍珠碎屑的發現,變得更加濃鬱。
    他獨自一人在簽押房裏,麵前攤開著兩份看似毫不相關的卷宗。一份是康元十七年女童走失案的舊卷,另一份,則是林小乙父親因公殉職後,衙門發放撫恤金的記錄副本。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目光在兩份卷宗之間來回移動。
    孫二狗是木匠學徒,玩偶是木質的,邏輯通順。
    珍珠碎屑來自受害者簪子,邏輯通順。
    但為什麽…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那種不對勁的感覺,來源於林小乙。
    趙雄的思維再次不受控製地滑向那個看似無關的少年。他回想起林小乙入衙時填寫的簡單履曆,似乎提到過其母早亡,娘家姓…姓什麽來著?好像是個不太常見的姓。
    他猛地起身,快步走向存放戶籍檔案的區域。一陣翻檢後,他找到了林小乙母親的簡要記錄。柳氏。
    這個姓氏本身並無特別。但趙雄鬼使神差地,又去翻找了與康元十七年悅來客棧相關的、所有可能記錄人員信息的零星檔案。大多是些零散的旅客登記殘頁、夥計雇傭短契等。
    他的目光如同篩子,過濾著那些泛黃紙頁上的每一個名字。
    突然,他的手指停在了一張破損的短契上。那是一張客棧短期雇傭雜役的契約,期限正好是康元十七年秋!而契約末尾,雇傭人的簽名潦草卻可辨:柳福。
    柳?
    趙雄的心跳漏了一拍。林小乙的母族姓氏!
    這個柳福,是客棧的臨時雜役?他與林小乙的母親是否有親緣關係?他是否認識那個木匠學徒孫二狗?案發時,他是否也在客棧?
    更重要的是——如果柳福與林小乙家是親戚,那麽林小乙,是否從家族長輩的私下談話中,偶然聽到過一些關於當年舊案的、不為人知的零碎信息?甚至…他知道那個玩偶的存在?知道埋屍地點的真正位置?
    所以,他才能一次次“精準”地“無意”指引?
    這個推測,比直接懷疑林小乙是幫凶或知情人更合理,但也同樣令人心驚!
    它意味著,林小乙可能早在入衙之前,就對這樁懸案有所了解。他那些看似巧合的舉動,或許並非完全的無意識,而是一種深藏於本能深處的、被特定線索激活的暗示性行為!
    趙雄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聯想驚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真是這樣,那林小乙身上的“傻氣”和“怯懦”,其底下埋藏的,可能是一段連他自己都未必完全清晰的、沉重的家族記憶碎片?而他那些“無意”的貢獻,實則是一種變相的、曲折的告慰亡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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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鄭龍風風火火地衝了回來,臉上帶著興奮與困惑交織的複雜表情。
    “頭兒!有孫二狗的消息了!”他大聲道,“隔壁縣回了公文,說根據我們提供的特征,他們那邊戶籍檔案裏倒是有個疑似的人,名字年齡都對得上,右腿也跛!但是…”
    “但是什麽?”趙雄立刻問。
    “但是那人不是木匠!”鄭龍語氣古怪地說,“檔案記載,那個孫二狗大約二十年前遷入他們縣,一直在…一直在一家珍珠作坊裏做打磨工!直到五年前才因病去世!”
    珍珠作坊?!
    如同一聲驚雷,在趙雄腦中炸響!
    孫二狗沒有繼續做木匠,而是進了珍珠作坊?!
    那麽,玩偶縫隙裏那些珍珠碎屑…有沒有可能,根本不是來自受害者的簪子,而是來自孫二狗自己日常工作的環境,無意中沾染帶去的?!
    這個可能性,瞬間動搖了之前看似完美的推論!
    如果珍珠碎屑與受害者無關,那玩偶上的血漬呢?那血漬是否一定就是蘇婉兒的?還是說…
    一條明線,指向了孫二狗,卻出現了意想不到的岔路。
    一條暗線,指向了林小乙可能存在的、與舊案未知的隱秘關聯。
    真相仿佛就在眼前,卻又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蒙上了更厚的迷霧。
    趙雄站在原地,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想穿透層層屋舍,看到那個依舊在廂房裏“養傷”的少年。
    林小乙…
    孫二狗…
    珍珠…
    玩偶…
    柳姓雜役…
    所有的線索在腦中瘋狂旋轉、碰撞、重組。
    他感覺自已似乎觸摸到了一個更大、更黑暗的輪廓。
    “鄭龍,”趙雄的聲音異常低沉,“你帶回來的消息,非常重要。立刻去查兩件事:第一,仔細核實那個去世的孫二狗,是否就是我們找的人,有無可能隻是同名同特征?第二,也是最關鍵的——重新排查當年悅來客棧所有的雇傭人員,特別是臨時雜役,一個叫柳福的人!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柳福?”鄭龍一愣,顯然不明白頭兒為何突然關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臨時雜役,但還是立刻領命,“是!”
    鄭龍匆匆離去。趙雄獨自站在房中,隻覺得眼前的迷霧非但沒有散去,反而越來越濃,越來越深。
    而那首童謠,仿佛又在心底幽幽響起,唱著一曲無人完全聽懂的血色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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