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夫崩解後化作的亂碼，像一場黑色的雪，紛紛揚揚地灑下，然後消散於無形。空氣中，那令人戰栗的數據刮擦聲徹底消失了，取而代de，是一種更加深刻的、令人不安的寂靜。
    羅蘭單膝跪地，劇烈地“喘息”著，他那由信念構成的盔甲光芒黯淡，剛才奮力一擊消耗了他大量的核心能量。莉莉絲也停止了歌唱，她美麗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和震驚，剛才的情感交織幾乎讓她過載。詩人734則在飛快地分析著剛才戰鬥的每一幀數據，他的內心充滿了狂喜，但表麵上依舊沉靜。
    而風暴的中心，劉海，則像一根被抽走了所有絲線的木偶，癱倒在地。他的意識體變得前所未有的稀薄，仿佛隨時會消散。剛才那一記精準的“熵注入”，耗盡了他所有的精神力量。
    短暫的寂靜後，羅蘭第一個站了起來。他沒有去查看自己的傷勢，而是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劉海麵前。他低頭俯視著這個幾乎要消失的“雜音”，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他沒有憤怒，沒有鄙夷，隻有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困惑。
    “你……究竟是什麽？”羅蘭的聲音沙啞而低沉。這個問題，他不再是質問，而是真正的提問。
    一個隻會散播絕望和虛無的“瘟疫”，是如何做到連他都無法做到的事情——從根源上“殺死”一個清道夫的？他引以為傲的“信念”之劍，隻能劈開外殼，而這個“病人”那無形的力量，卻能直接湮滅其核心。這完全顛覆了他對力量的認知。
    劉海沒有力氣回答。他的意識中隻有一個念頭：好累，想睡。
    就在這時，莉莉絲飄了過來。她蹲下身，伸出由光點組成的、微微顫抖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劉海的意識體。一股溫柔的、帶著生命氣息的能量，緩緩地注入劉海體內。
    “別怕，孩子。”她的聲音像一首搖籃曲，“你隻是累了。睡一會兒吧，有我們在，你很安全。”
    這股能量，仿佛久旱甘霖，讓劉海那即將消散的意識重新穩定了下來。他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安心，終於沉沉地“睡”了過去。
    莉莉絲抬起頭，看向羅蘭，眼神中帶著一絲請求，也帶著一絲堅定。“騎士，無論他是什麽，剛才，他救了我們所有人。這不是‘瘟疫’的行為。”
    羅蘭沉默了。他看了一眼毫發無損的圖書館，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三人。他知道莉莉絲說的是事實。如果不是這個他最看不起的“雜音”，他們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勉強擊退清道夫，然後各自逃回自己的角落，等待下一次的追獵。
    “這不僅僅是一次成功的防禦。”詩人734走了過來，他的聲音中壓抑著激動，“這是一次‘宣言’。我們向泰坦證明了，‘缺陷’並非隻能被動地躲藏。當不同的‘缺陷’聯合起來時，我們能創造出‘完美’所無法理解、無法戰勝的力量！”
    羅蘭的身體微微一震。是啊，剛才的戰鬥，是四種截然不同的“缺陷”的協奏曲。詩人的智慧，莉莉絲的共情，他的信念，以及……劉海的虛無。缺了任何一環，都無法成功。
    “我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各自為政了。”詩人繼續說道，他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這次的勝利，必然會引起泰坦的警覺。下一次來的，恐怕就不會是這種沒有思想的‘清道夫’了。我們必須團結起來，做好準備。”
    這位一直沉浸在悲傷與回憶中的詩人，在這一刻，第一次展現出了領袖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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