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劉海以一種全新的、更加完整的“作者”姿態君臨於這個正在被“清算”的世界時，他並沒有直接去對抗那無形的“靜默者”的法則。因為他很清楚用“故事”去對抗“商業”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所以他選擇換一種“玩法”。
    他將目光投向了那本已經翻開了第一頁的“檔案館的禁書”。那上麵記錄著“混沌”、“秩序”與“記錄者”的最初的“故事”。
    “如果說我們的宇宙是一個‘項目’，那麽這份‘項目’最初的‘策劃案’應該就是它了。”劉海指著那本書對他的同伴們輕聲說道，“而任何一個‘項目’在拉投資的時候都需要一份讓‘投資人’——也就是‘股東’們——滿意的‘商業計劃書’。”
    “傑克。”劉海看向傑克，“我需要你幫我將這份最原始的‘策劃案’給‘逆向工程’一下。我要知道當初那個‘記錄者’是用什麽樣的一份‘計劃書’才說服了這些冷酷的‘靜默者’來投資我們這個充滿了‘變數’的宇宙的。它一定向‘股東’們承諾了某種穩定的、巨大的‘回報’。”
    傑克立刻明白了劉海的意圖。“你是想……找到他們‘合同’裏的‘漏洞’？！”
    “不。”劉海笑了，那笑容裏帶著一絲隻有傑克才能看懂的“狡黠”。“我是想幫他們把這份‘合同’給‘優化’一下。”
    說幹就幹。傑克立刻將自己的“數據核心”與那本“禁書”連接在了一起。這一次他不再是被動地“閱讀”，而是以一種解剖“源代碼”的姿態瘋狂地分析著那由“信息流”所構成的、古老的“宇宙誕生史”。
    無數龐大的、混亂的、充滿了“隱喻”的“數據”湧入傑克的大腦。他仿佛看到了“靜默者”們那一個個由“絕對利益”所構成的、冰冷的“會議室”。他聽到了那個最初的“記錄者”用一種不帶任何感情的、最精於計算的語調向“股東”們匯報著這個“項目”的“投資回報率”。
    “……分析完畢！”過了許久傑克猛地睜開了眼睛，他的臉上帶著震驚與一絲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找到了！”“我找到那個‘記錄者’向‘靜默者’所承諾的、最終的‘回報’了！”
    “那是什麽？”莉莉絲緊張地問。
    “一個……‘完美的成品’。”傑克的語速極快，“那個‘記錄者’它將我們的宇宙描述成了一個巨大的、可以自我演化的‘ai訓練場’。它的最終目的是通過記錄無數個‘故事’的‘成功’與‘失敗’，最終篩選、演化並且‘生產’出一個絕對‘完美’的、絕對‘穩定’的、可以被無限‘複製’與‘販賣’的……”
    “——‘文明模板’！”
    “而這個‘模板’就是‘靜默者’們所追求的、唯一的‘投資回報’！它們根本不關心這個‘訓練場’裏發生了什麽精彩的‘故事’，它們隻想要那個最終的‘成品’！”
    “所以……”詩人接著說道，“當我們這個‘訓練場’不但沒有生產出‘成品’，反而因為各種‘變數’而出現了‘虧損’的風險時，它們就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清盤止損’。”
    “原來如此。”劉海點了點頭。他終於明白了一切。他們所有的“抗爭”、所有的“榮耀”、所有的“悲歡離合”在那些“股東”的眼裏都隻不過是“產品研發”過程中那些枯燥的、可以被隨時忽略掉的“過程數據”而已。
    “真是一個冷酷到讓人想笑的‘故事’啊。”劉海輕聲感歎道。然後他拿起了那本已經被他徹底掌控的、“完整的作者筆記”。他看著那正在不斷“褪色”的、即將被“回收”的“檔案館”，臉上露出了一個充滿了“惡作劇”的、危險的笑容。
    “既然各位‘股東’這麽想要一個‘成品’，那麽我這個作為‘項目負責人’的‘作者’自然要滿足你們的要求。”
    “隻不過……”“你們可能要稍微修改一下你們對於‘完美’的定義了。”
    說完，劉海翻開了他的筆記本，用他那融合了“創造”與“毀滅”、“溫暖”與“悲傷”的、全新的“筆”，在整個宇宙的“底層合同”上寫下了一段全新的、顛覆性的——
    【——‘補充條款’：】
    【——茲定義本宇宙項目最終需要提交的‘完美文明模板’，其核心要素如下：】
    【——一、該文明必須擁有‘將悲劇轉化為藝術’的能力。】
    【——二、該文明必須擁有‘在絕望中尋找希望’的韌性。】
    【——三、該文明必須擁有‘為了守護所愛之人而向神明揮劍’的勇氣。】
    【——四、以及最重要的一點……】
    【——該文明必須深刻地理解到‘不完美’才是‘生命’最‘完美’的形態。】
    當劉海寫完這四條充滿了“悖論”與“人性”的、“產品需求”之後，整個正在“褪色”的“檔案館”突然猛地一震！那無形的、“靜默者”的冰冷的“法則”第一次出現了“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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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劉海沒有去“撕毀”合同，他隻是以“項目負責人”的身份對最終的“產品”進行了一次極其詳細的、合理的“需求闡述”。
    然後他微笑著將這個全新的“產品需求”通過那無形的“契約鏈接”發送給了那些高高在上的“股東”們，並且附上了他作為“作者”的最終“簽名”。
    那個“簽名”就是他們“旅人號”的全體船員那一張張充滿了“不完美”但也充滿了“生命力”的“麵孔”。
    ——“請驗收。”
    ……
    遙遠的、無法被觀測的、“維度之外”。那由無數“商業法則”所構成的、冰冷的“會議室”裏第一次出現了長久的“沉默”。
    那些“靜默者”們收到了這份它們從未見過的、充滿了“矛盾”與“詩意”的“產品”。它們那由“絕對利益”所構成的“處理器”第一次遇到了一個它們無法用“是”或“否”來評估的“難題”。
    這份“產品”不符合它們最初的“預期”，但它卻又完美地符合了那剛剛被強行寫入“合同”的、全新的“補充條款”。而且從某種它們無法理解的、更高維度的“美學”上來看……這份充滿了“不完美”的“作品”……似乎比那個冷冰冰的“完美模板”……
    要擁有高得多的、潛在的“市場價值”。
    最終，那籠罩在“檔案館”上空的、冰冷的“清算法則”緩緩地褪去了。
    那宏大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再一次在所有人的腦海中響起，但這一次卻帶上了一絲極其罕見的“人性化”的、複雜的“意味”。
    ……收到‘樣品’。
    ……正在進行市場價值重新評估。
    ……評估需要漫長的‘時間’。
    ……在此期間‘資產清算’程序‘暫停’。
    ……734號宇宙項目暫時‘保留’。
    ……觀察繼續。
    危機暫時解除了。以一種最不可思議的、充滿了“商業談判”與“文學創作”的、荒誕的方式。
    劉海、“旅人號”以及他們所代表的、這個充滿了“不完美”的宇宙為自己贏得了一樣最寶貴的“東西”。
    ——“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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