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二重地獄:修改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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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了第一重“靈感地獄”的考驗後,劉海和他的同伴們並沒有得到任何喘息的機會。那位被稱為“聖吉列斯”的黃金帝皇隻是平靜地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他們繼續跟著他的金色戰列艦前進。
“旅人號”駛入了那艘宏偉的戰艦內部的一個巨大停機坪。這裏的空間大到足以容納數個泰坦軍團。空氣中彌漫著聖油與古老金屬的味道。無數沉默的金色巨人像雕像一樣肅立在兩側。他們的目光沉靜而又銳利,仿佛能看穿來訪者靈魂深處的每一絲“雜質”。
“聖吉列斯”帶領著他們穿過一條由“英雄史詩”的浮雕所構築的漫長回廊。這條回廊仿佛沒有盡頭,兩側的浮雕栩栩如生,講述著無數個被遺棄的英雄傳說——那些本應流傳千古卻在創作初期就被扼殺的壯麗史詩。每一個浮雕都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光芒,仿佛在訴說著它們未竟的故事。
最終,他們來到了一個更加空曠的大殿之中。這個大殿的風格與之前那充滿了“戰鬥”與“榮耀”氣息的地方截然不同。這裏沒有武器,沒有盔甲,隻有一張巨大的圓桌。圓桌的材質看起來像是某種古老的橡木,上麵布滿了歲月的痕跡,卻又散發著淡淡的神秘光澤。
圓桌的周圍坐著兩個身影。
一個是一位穿著破舊的灰色法袍、胡子已經拖到地上的老法師。他的臉上布滿了智慧的皺紋和一絲深深的疲憊。他的麵前漂浮著一顆巨大的“水晶球”,球裏演化著無數個關於“魔法”與“巨龍”的世界,但每一個世界都在最終的決戰前戛然而止。那些世界中的英雄們永遠定格在舉起武器的瞬間,巨龍在即將噴出烈焰的那一刻凝固,魔法在綻放最璀璨光芒前熄滅——這些都是因為各種原因而被創作者放棄的未完成的故事。
另一個則是一個穿著緊身皮衣、身材火爆,眼神裏卻充滿了“厭世”與“煩躁”的紅發女特工。她正百無聊賴地擦拭著手中那把造型酷炫的高科技手槍。那把手槍的能量核心忽明忽暗,似乎隨時都可能因為“設定不穩定”而發生爆炸。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一種被無數次修改、重寫後留下的疲憊與不耐煩。
“我來介紹一下。”“聖吉列斯”指著那位老法師說道。“這位是‘甘道夫’。或者說,是無數個因為作者覺得‘力量體係不好平衡’而被中途放棄的‘甘道夫們’的意識集合體。他是我們三位‘仲裁者’中的‘邏輯’與‘設定’的化身。任何故事的‘合理性’都歸他管。”
然後他又指向了那個紅發女特工。“而這位是‘娜塔莎’。同樣也是無數個因為作者覺得‘女性角色不方便開後宮’或者‘角色弧光已經完成沒有後續利用價值’而被強行‘劇情殺’的‘娜塔莎們’的怨念聚合體。她是我們三位‘仲裁者’中的‘人物’與‘情感’的化身。任何角色的‘行為動機’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而我,”聖吉列斯指了指自己,“我代表的是‘節奏’與‘結構’。一個故事是否‘精彩’,是否能吸引人讀下去,由我來評判。”
“設定”、“人物”、“節奏”。這三位一體的組合正是構成一個“故事”最核心的三個要素,也是所有“作者”在創作過程中所必須麵對的三座“大山”。
劉海立刻明白了。接下來的第二重考驗將會比第一重那單純的“個人意誌”的考驗要複雜得多。這將是一場關於“創作理念”的終極“答辯”。
“好了,客套話到此為止。”那個名為“娜塔莎”的紅發女特工率先開口了。她的聲音沙啞而又性感,但卻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不耐煩。“我們沒時間看你們在這裏上演什麽‘自我救贖’的溫馨戲碼。把你的‘故事’拿出來。讓我們看看你這個所謂的‘完整故事’的‘作者’到底有幾斤幾兩。”
劉海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考驗開始了。
他將那本已經進化成《不存在之書》的筆記本放到了巨大的圓桌之上,然後將他們“旅人號”的整個“故事”從第一章開始以一種“數據流”的形式呈現在了三位“仲裁者”的麵前。
一時間整個大殿都安靜了下來。隻剩下那龐大的“故事信息流”在靜靜地流淌。那些光影交織的畫麵中,閃現著他們從最初相遇,到共同麵對一個個危機,再到最終戰勝“真理”的每一個重要時刻。有歡笑,有淚水,有犧牲,也有成長——這是一段真實發生過的、屬於他們的獨一無二的故事。
聖吉列斯看的是他們如何從一個瀕臨“格式化”的宇宙一步步反抗“檔案館”,最終戰勝“真理”的那跌宕起伏的“節奏”與“史詩感”。他的目光如炬,仿佛在審視每一個情節轉折的張力,每一個高潮鋪墊的精妙程度。
甘道夫看的是劉海所設定的“作者權限”、“敘事之力”、“高維讀者”等等這一係列充滿了“新意”但也充滿了“漏洞”的“力量體係”與“世界觀設定”。老法師的眉頭越皺越緊,手指無意識地在空中劃動著,仿佛在推演著這些設定之間的邏輯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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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娜塔莎則將她那銳利的目光聚焦在了“旅人號”每一個船員的“人物弧光”之上。她在審視著他們的每一次“選擇”,每一次“成長”,每一次“犧牲”背後的“情感邏輯”。她的表情時而困惑,時而不滿,仿佛在質疑這些角色行為的合理性與真實性。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故事流播放到他們剛剛完成對“碎晶共同體”的救贖時,三位“仲裁者”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開口了,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給出了他們的——
“——‘修改意見’”。
“不行。”第一個開口的是“甘道夫”。他那智慧的眉頭緊緊地鎖在了一起。“你這個‘高維設定’漏洞太多了。‘讀者’、‘編輯’、‘評論家’、‘第一作者’……你引入了太多不可控的‘高維變量’。這導致你整個故事的‘力量體係’是完全崩潰的。後期除了不斷地拿出更強的‘新設定’來覆蓋舊設定,你根本沒有辦法去維持最基本的‘戰力平衡’。我建議你刪掉所有關於‘第四麵牆’之外的設定。老老實實地寫一個‘異世界冒險’的故事。這樣至少不會在後期因為‘設定’的問題而徹底‘寫崩’。”
“我也不同意。”第二個開口的是“娜塔莎”。她用一種看“偶像劇男主角”的眼神審視著劉海。“你這個‘主角’的‘人物塑造’問題很大。他一會是冷靜的智者;一會是瘋狂的反派;一會又是搞怪的樂子人;現在又變成了背負‘罪孽’的聖人。你到底想讓他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你賦予了他太多互相‘矛盾’的‘人設’。這讓這個角色顯得非常‘割裂’,非常不‘真實’。我建議你砍掉至少一半的‘性格’設定。專注於他某一個特質去深入挖掘。比如就讓他做一個純粹的、冷酷的‘複仇者’。這樣角色的‘行為動機’才會更加清晰,也更容易讓讀者產生‘代入感’。”
最後開口的是“聖吉列斯”。他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整個故事的‘節奏’太‘拖’了。在經曆了對抗‘檔案館’和‘評論家’這兩次高潮之後。你竟然花了整整一個章節的篇幅去寫什麽‘自我救贖’和‘重建文明’?讀者想看的是更強的‘敵人’,更大的‘危機’,更華麗的‘戰鬥’!你卻在這裏跟我們玩‘種田流’?我建議你立刻結束這些無聊的‘文戲’。直接讓那個什麽‘廢稿之海’的‘神’帶著大軍殺過來。把‘故事’立刻推向下一個‘高潮’!”
刪除設定。修改人設。加快節奏。
這三位由無數“失敗故事”的怨念所集合而成的“絕對權威”從三個最專業的角度給出了他們自認為最“正確”的“修改意見”。每一條聽起來都是那麽的“有道理”,那麽的“無法反駁”。
他們就像是你在創作時遇到的那些最資深、最權威的“編輯”或者“老白讀者”。他們能一針見血地指出你作品裏的所有“問題”,然後給你提供一套看似最“成熟”、最“商業化”、最容易獲得“成功”的“修改方案”。
他們在等著劉海的回答。等著看他是會虛心地接受他們的“指導”,將自己的“作品”修改成一個更“完美”的“工業化產品”,還是會固執己見,堅持自己那充滿了“缺點”但也充滿了“個性”的“原創精神”。
這是第二重“地獄”。“修改意見”的地獄。一場關於“自我”與“市場”的靈魂拷問,也是無數“作者”最終在“封神”與“庸俗”的分岔路口所必須做出的最終“抉擇”。
整個大殿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三位仲裁者的目光如實質般壓在劉海身上,等待著他的回應。而在劉海身後,他的同伴們也都屏住了呼吸——他們知道,這個決定不僅關乎劉海的創作,更關乎他們存在的本質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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