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與"安徒生"的"辯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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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話鎮教育部的部長辦公室,與整個童話鎮的氛圍格格不入。這裏沒有任何夢幻的色彩,也沒有任何充滿想象力的裝飾。隻有一排排頂天立地的巨大書架,書架上擺放的不是《一千零一夜》或《格林童話》,而是一本本厚重得令人窒息的《世界樹根本大法》、《商業合同法概論》、《高等數學》、《量子物理學導論》。整個房間都彌漫著一種冰冷的、理性的、令人喘不過氣來的"知識"的味道。
    那個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中年男人——漢斯·克裏斯汀·安徒生,正坐在他那張由"理性"與"邏輯"堆砌而成的辦公桌後,認真地批閱著一份關於"在全鎮中小學推廣編程教育以應對未來世界樹ai技術發展"的提案。
    他對窗外那些由孩子們引發的"騷亂"充耳不聞,仿佛那一切都隻是一些無理取鬧的噪音。在他看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他是在用"知識"與"理性"來武裝這裏的下一代,讓他們能夠更好地去適應那個殘酷的"現實世界",避免他們重蹈自己年輕時因為沉迷"幻想"而窮困潦倒的覆轍。他堅信自己才是真正的"拯救者"。
    而今天,幾位在他看來是那場"騷亂"的"罪魁禍首",竟然不請自來。
    "部長先生,下午好。"劉海帶著羅蘭與詩人,推開了那扇沉重的辦公室大門,從容地走了進來。他們的身後沒有跟著任何一個孩子。這是一場屬於"大人"之間的對話。
    安徒生從那堆積如山的文件中抬起了頭。他扶了扶自己的金絲眼鏡,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眼前這幾位"不速之客"。他的眼神平靜而又銳利,像是兩把最精密無比的手術刀,試圖將他們的"邏輯構成"徹底剖析。
    "原來是你們。"他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那場名為《重返夢幻島》的鬧劇的策劃者。我很佩服你們的"煽動能力",但是我也很鄙視你們的"行為"。你們正在用一種名為"幻想"的"毒藥",去摧毀這個世界的"未來"。說吧,你們來找我有什麽事?是想要為你們的行為進行"辯護"嗎?還是想要"請求"我收回對你們的"訴訟"?"
    麵對那咄咄逼人的質問,劉海卻隻是笑了笑。他沒有進行任何辯解,而是拉開了一張椅子,自顧自地坐了下來,然後提出了一個讓安徒生感到莫名其妙的問題。
    "部長先生,我們今天來不是想和您辯論"對錯"。我們隻是想以一個"讀者"的身份,來和您這位"作者"聊一聊您的"作品"。"
    "作品?"安徒生皺起了眉頭,"我已經很多年不寫那些無聊的東西了。"
    "是嗎?"詩人緩緩地從他的懷裏拿出了一本看起來非常老舊的書。書的封麵已經泛黃,甚至有些破損,但依舊可以看清上麵那用秀麗字體書寫的標題——《海的女兒》。
    "這是您的第一部"作品",對嗎?"詩人的眼神充滿了一種發自內心的"尊敬","我至今都還記得,我第一次讀到這個故事時的那種"震撼"。"
    "一個為了追求"愛情"與"不滅的靈魂"的小美人魚,她放棄了自己的聲音,忍受著走在刀尖上的痛苦,最終卻依舊沒有得到王子的愛。在黎明的第一縷陽光下,化作了海上的泡沫。這是一個多麽"悲傷",但卻又多麽"美麗"的故事啊。它告訴我們,有的時候,"追求"的過程本身就比"結果"更加重要;有的時候,"遺憾"也是"美"的一種。"
    詩人的話仿佛一柄重錘,輕輕地敲擊在了安徒生那顆早已被"現實"冰封的內心之上。他的眼神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緊接著,羅蘭也開口了。他的聲音沉穩而有力:"我最喜歡的是您的另一篇作品——《堅定的錫兵》。一個隻有一條腿的錫兵,他愛上了一位紙做的芭蕾舞少女。他經曆了無數的磨難,被衝進了下水道,被魚吞進了肚子,但他對那份"愛"的"信念"卻從未動搖。最終,他雖然和他的愛人一起被扔進了火爐,化為了灰燼,但是他那被融化的身體卻變成了一顆小小的"錫心"。這是一個關於"守護"與"不屈"的故事,它告訴我們,一個真正的"騎士"所守護的不僅僅是他的愛人,更是他心中那份永遠不會被磨滅的"騎士精神"!"
    羅蘭的話慷慨激昂,讓安徒生握著鋼筆的手都微微顫抖了一下。
    最後,劉海緩緩地開口了。他的聲音平靜,卻仿佛帶著一種可以穿透人心的力量:"而我最喜歡的,是那個最簡單也最殘酷的故事——《賣火柴的小女孩》。"
    "一個在寒冷的大年夜被凍死在街頭的小女孩。她在臨死前劃亮了一根根火柴。在那微弱的火光中,她看到了溫暖的火爐、豐盛的烤鵝,以及她最慈愛的奶奶。這些都是"幻想",是如此的虛假而又脆弱,一吹就滅。"
    "但是,也正是這些短暫的"幻想",才讓她在那最冰冷、最絕望的死亡麵前,感受到了最後的"溫暖"與"幸福"。她是笑著離開這個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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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海看著安徒生那已經開始泛紅的眼眶,緩緩地問道:"安徒生先生,你告訴孩子們說,這個小女孩如果懂得申請"低保",就不會死。你說的沒錯,從"現實"的角度來說,這是最"正確"的"解決方案"。"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她真的那樣做了,她或許可以活下來。但是那樣的她,就僅僅隻是一個"活下來"的"受害者"而已。而我們也將會永遠地失去那個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用"幻想"來對抗整個世界的"殘酷"的那個"偉大"的"小英雄"。"
    "你殺死的不僅僅是一個"童話",你殺死的是那個故事背後所蘊含的那最寶貴的"人性之光"!"
    "你告訴孩子們要擁抱"現實",但是你卻忘記了告訴他們,正是因為"現實"如此殘酷,所以我們才更加需要"幻想"來給予我們活下去的"勇氣"與"希望"!而這份"勇氣"與"希望",正是當年的你通過你的"故事",親手帶給這個世界的最寶貴的"禮物"!"
    "安徒生先生,你真的已經忘記當年那個在寒冷的閣樓裏,用凍僵的手寫下這些偉大"故事"的你自己了嗎?"
    劉海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根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烙印在安徒生那早已麻木的靈魂深處!
    他戴著金絲眼鏡的臉上終於再也無法保持平靜。兩行滾燙的淚水不受控製地從他的眼眶中滑落,滴落在那本冰冷的《量子物理學導論》之上。
    他想起來了。他全都想起來了。他想起了那個曾經一無所有,但卻擁有整個"幻想世界"的年輕的自己。他想起了自己在寫下《海的女兒》那個悲劇結局時的那種心碎與快慰。他想起了自己在創造《堅定的錫兵》時的那份對於"純粹"的執著。他想起了自己在描繪《賣火柴的小女孩》那最後的微笑時眼中所含的淚水。
    那個曾經的自己,那個"失敗"的"童話作家"——漢斯·克裏斯汀·安徒生,在這一刻終於從這個"成功"的"教育部長"的軀殼裏蘇醒了!
    他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頭,發出了壓抑了無數年的嘶吼:"啊啊啊啊啊!!!!我……我都做了些什麽?!我竟然……我竟然親手殺死了我自己的"孩子"!!!"
    那股盤踞在他身上許久的、代表著"現實主義"的"灰色瘟疫",在他那決堤的"情感"與"悔恨"的衝擊之下,開始寸寸碎裂!
    而整個童話鎮那灰蒙蒙的天空,也在這一刻悄然裂開了一道縫隙。一縷久違的金色的"幻想"陽光,從縫隙中灑落下來,照亮了這個沉淪已久的世界。
    陽光透過厚重的玻璃窗,照進這個曾經冰冷的辦公室。書架上的法律典籍和科學著作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陌生,而安徒生桌上那本破舊的《海的女兒》卻仿佛重新煥發了生機。
    安徒生顫抖著雙手,輕輕撫摸著那本陪伴他度過最艱難歲月的童話集。他的目光穿過淚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個在煤油燈下奮筆疾書的自己。那時的他雖然貧窮,但筆下的每一個字都飽含著對世界的熱愛與期待。
    "我錯了......"他哽咽著說,"我忘記了最重要的東西。童話不是逃避現實的借口,而是照亮現實的光芒。"
    窗外,越來越多的陽光穿透雲層,灑在童話鎮的街道上。那些原本灰暗的建築開始重新煥發出童話般的色彩,薑餅屋的糖果外牆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睡美人城堡的尖頂重新閃耀著金色的光芒。
    安徒生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這座正在蘇醒的城市。他摘下眼鏡,擦幹眼淚,轉身對劉海他們說:"謝謝你們,讓我找回了自己。現在,是時候糾正我的錯誤了。"
    他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接通了全鎮的廣播係統。在這個決定性的時刻,曾經的童話作家將要重新執筆,為這個世界的未來寫下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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