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安娜塔西亞的執行效率，是毋庸置疑的。僅僅幾分鍾後，一個頂著嶄新“新手”標識、用戶名為“旅人號officia”的賬號，便悄然出現在了地球上某個曆史悠久、用戶群體龐大且以信息蕪雜、討論氛圍活躍或者說混亂）而著稱的網絡論壇“起點大漩渦水區”之上。並且，精準地發布了那個由劉海口述、看起來充滿了“釣魚”氣息和“中二”病晚期症狀的招募帖子。
    帖子標題赫然寫著：人在太空，剛下飛船。手握核心科技，誠招地球合夥人。財富自由，指日可待。非誠勿擾。
    帖子正文內容則更為直白，甚至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傲慢：
    “如題。本團隊乃是來自於更高維度世界的‘故事觀察者’。現因不可抗力因素，暫時滯留於貴星球。我們擁有包括但不限於‘可控核聚變’、‘反重力引擎’、‘強人工智能’、‘完美基因編輯技術’等一係列遠超貴星球當前科技水平的核心技術。現誠招一位有遠見、有實力、並且對‘世界真相’抱有強烈好奇心的地球本土合夥人。共同開發項目，實現‘雙贏’。有意者請在本帖下方留言。我們將會對您進行初步的‘背景’與‘資格’審查。”
    這個畫風清奇、口氣狂妄到沒邊的帖子一經發出，立刻在這個常年充斥著“鍵盤俠”、“樂子人”、“灌水大師”和“陰謀論愛好者”的網絡角落裏，激起了軒然大波。
    最初的回複，幾乎清一色是毫不留情的嘲諷、戲謔和玩梗，完全符合網絡社區對待此類“神棍帖”的標準流程。
    沙發是我的）：“笑死，樓主是不是科幻小說看多了出現幻覺了？建議去隔壁精神病院掛個專家號，電一電說不定能好。”
    板凳是我的）：“謝邀。人在美國，剛下航母。本人掌握‘宇宙終極真理’，現尋有緣人，共同探討如何重啟這個bug百出的宇宙。同行與騙子勿擾，謝謝。”
    住在地下室）：“樓主，你說的那些技術我全都有！攤牌了，不裝了，其實我是秦始皇，目前正在西安地下皇陵秘密基地指揮全局。現在就差2000塊錢解凍我在瑞士銀行的萬億黃金儲備！隻要你把錢打到我支付寶上，待朕複國成功，直接封你為一字並肩王，外加‘護國大將軍’，享世代榮華！”
    樓主腦子有坑）：“鑒定完畢。純純的、毫無技術含量的網絡詐騙2.0版。已點擊舉報，深藏功與名。不用謝我，請叫我雷鋒。”
    艦橋上，傑克通過安娜塔西亞投射出的實時論壇界麵，看著這些如同潮水般湧來的、極盡挖苦之能事的回複，臉上寫滿了“生無可戀”四個大字，他哀嚎道：“……艦長！我就說！這個方法根本不靠譜！太丟人了！這群地球人的‘警惕性’和‘吐槽力’也太高了吧？！他們根本就不會相信我們說的是真的！他們隻會把我們當成瘋子或者騙子！”
    “不。恰恰相反。”劉海卻緩緩搖了搖頭，臉上非但沒有失望，反而露出一絲“果然如此”的平靜表情，“這正在我的預料之中，甚至可以說，這正是我設計這個帖子的初衷。”
    他指向那些不斷刷新的、充滿惡意的回複，解釋道：“這個帖子本身，就是一個高效的‘篩選器’和‘誘餌’。它那過於誇張和不符合常理的表述，會自動為我們過濾掉網絡上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普通圍觀者、樂子人和缺乏深層聯想能力的普通人。他們隻會看到表麵的荒誕，然後一笑而過，或者留下幾句嘲諷。”
    “而我們真正要找的，”劉海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是那剩下的百分之零點一，甚至萬分之一。是那個能夠無視這些表麵噪音，敏銳地從這段看似荒誕不經的文字背後，捕捉到某些特定關鍵詞比如‘更高維度’、‘故事觀察者’、‘世界真相’並因此產生聯想和警惕的，‘不普通’的存在。隻有這樣的人，才可能與我們麵臨的真實困境產生交集。”
    事情的發展，果然印證了劉海的判斷。就在這個帖子發布了大約半小時，已經被無數水帖和嘲諷淹沒了幾十頁，眼看就要沉底淪為又一個網絡笑談之後，一個極其特殊的回複，引起了始終監控著後台數據的安娜塔西亞的高度警覺。
    “艦長！檢測到異常數據流！”安娜塔西亞的電子音帶著一絲罕見的急促，“有一個用戶id為‘吃書的蠶’的賬號進行了回複。它的ip地址經過了至少十三層極其複雜的、帶有量子加密特征的匿名跳轉協議！以這個星球當前公開的科技水平，絕無可能實現如此高強度的隱匿技術！我無法在短時間內追蹤到它的真實物理位置源頭！”
    劉海的眼中瞬間爆發出銳利的光芒，疲憊感一掃而空。“魚兒”終於上鉤了！而且看來，還是一條深藏不露的“大魚”！
    他立刻示意安娜塔西亞點開了那個名為“吃書的蠶”的用戶回複。對方的留言非常簡短，沒有任何表情符號，也沒有跟隨大眾進行嘲諷或質疑，隻有一句看似沒頭沒尾、卻充滿了某種隱秘“試探”意味的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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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8樓  吃書的蠶）：“‘故事’？還是，‘技術’？你們，到底，是，哪邊的？”
    這句 cryptic神秘）的提問，讓論壇上其他還在津津有味“鞭屍”樓主的水友們看得一頭霧水，紛紛在下麵回複“又來一個謎語人”、“這樓徹底歪成科幻片場了”、“你們對暗號呢？”。
    但是，劉海在看到這句話的瞬間，瞳孔猛地收縮，心髒幾乎漏跳了一拍！他明白了！這個人不僅看懂了他們帖子表層之下的含義，他甚至直接觸及了問題的核心“故事”與“技術”，這指向的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體係，也暗示了他知曉“世界樹”體係下“敘事層”與“根基現實”的區別！這個“吃書的蠶”，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網民，他甚至可能對“上麵”的世界有所了解！
    劉海不再猶豫，立刻通過安娜塔西亞，啟動了最高級別的點對點加密通訊通道，繞開了公開的論壇界麵，直接與這個“吃書的蠶”取得了單線聯係。
    旅人號officia：“看來，我們找到了一個‘懂行’的。省去了不少互相試探的麻煩。”
    對方的回複幾乎是秒回，顯然，他或者她它）也一直在等待著真正的接觸，而非在公開論壇上進行無意義的對話。
    吃書的蠶：“少來這些虛的。你們的身份，我大概能猜到。你們不屬於這裏，是從‘上麵’下來的，‘故事角色’，對嗎？我更關心的是，你們是怎麽突破‘世界樹’的底層規則壁壘，強行降臨到這個‘根基世界’eart：“看來你知道的，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多得多，甚至了解‘世界樹’和‘規則壁壘’這樣的概念。那麽，在繼續深入之前，表明你的身份。你，到底是誰？”
    網絡另一端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似乎在進行某種權衡。幾分鍾後，一段讓劉海感到無比震驚，甚至有些荒誕的信息，出現在了加密通訊窗口中。
    吃書的蠶：“我？和你們一樣，從某種角度說，也是一個‘不該存在’於此地的，‘bug’，一個係統錯誤。”
    吃書的蠶：“我的‘名字’，或者說，我承載的‘核心身份’，是‘秦始皇’。當然，並非你們這個世界正統曆史記載中的那一位。我起源於一部名為《秦吏》的，‘曆史類網絡小說’的敘事世界。我是那個故事裏的‘主角’。”
    吃書的蠶：“按照‘故事’的正常流程，在我的敘事線走到盡頭即統一六國，建立起強盛的大秦帝國之後，我的‘存在’就應該隨著故事的‘完結’而自然消散，或者進入永恒的‘結局’停滯狀態。但是，因為一個至今無法完全理解的‘意外’或許是某個高維度的幹涉，或許是敘事邏輯鏈的崩塌我的‘核心意識’在故事完結後並未湮滅，反而以一種難以解釋的方式，‘穿越’或者說‘滲透’到了這個作為一切基礎的‘現實世界’。”
    吃書的蠶：“並且，我完整地保留了我在那段‘故事人生’中所經曆的一切記憶、所掌握的所有知識、權謀手段以及那份屬於‘帝王’的心術與氣度。”
    吃書的蠶：“我潛伏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很多年了。利用我超越時代的知識雖然大部分是基於小說設定的‘曆史知識’和‘帝王學’）以及不容小覷的運作手腕，我已經在暗中，逐步建立起了一個橫跨多個領域、具有一定影響力的‘地下帝國’。”
    吃書的蠶：“我一直在尋找可以安全返回‘上麵’敘事層）的方法，或者至少是與之重新建立穩定聯係的方式。同時，我也一直在警惕著可能從‘上麵’降臨的、任何形式的‘威脅’比如你們這樣的不速之客，或者……更糟糕的東西。”
    一個從“曆史網絡小說”裏意外“穿越”到現實世界的“秦始皇”？這個展開的離奇程度，讓見多識廣的劉海都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個看似普通的地球，其水麵之下果然隱藏著難以想象的暗流和異常！這裏同樣是一個各種“bug”、“異常存在”和“敘事殘留物”可能潛藏的巢穴！
    劉海迅速壓下心中的震驚，意識到這或許是一個意想不到的突破口。他繼續與對方進行溝通，試圖將對話引向核心。
    旅人號officia：“既然你了解‘上麵’，也清楚自身的異常狀態，並且擁有一定的資源和情報網絡。那麽，我們或許具備成為‘臨時盟友’的基礎。直說吧，我們現在遇到了一個天大的麻煩，正在被一個極其危險的存在追殺。”
    旅人號officia：“它的代號是‘故事清除者’the story eraser）。而它的背後，是掌控著‘世界樹’秩序與清理權限的‘中央權限管理局’t authority bureau）。”
    當“故事清除者”這個名字出現在加密通訊框裏的瞬間，網絡另一端的“秦始皇”“吃書的蠶”，陷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長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通訊頻道裏隻剩下虛擬數據流通過的細微噪音。顯然，這個名號所帶來的衝擊和恐懼，遠超他之前的任何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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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足過了五六分鍾，新的信息才再次傳來，語氣帶著一種沉重的決斷。
    吃書的蠶：“故事清除者……原來那個古老的傳聞是真的……‘管理局’最終極的清理工具……”
    吃書的蠶：“我明白了。你們招惹的麻煩，遠比我最初想象的要大得多，大到足以顛覆一切。也難怪，你們會不惜承受‘根基世界’的規則壓製，冒著失去大部分力量的風險，也要強行逃到這裏來避難。”
    吃書的蠶：“既然我們擁有一個如此明確且強大的共同敵人，那麽，合作的基礎就確實存在了。說出你們的具體需求吧。‘金錢’支持？‘安全屋’庇護？還是關於這個‘現實世界’的詳細情報？以朕……以我目前在這個世界經營的實力，這些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滿足你們。”
    劉海看著屏幕上那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帝王”口吻的回複，嘴角終於勾起了一抹如釋重負而又帶著些許算計的微笑。他知道，在這片完全陌生、規則不利的星球上，他們終於找到了第一個，也可能是最關鍵的“支點”和“情報源”。
    旅人號officia：“感謝你的提議。但眼下，我們不需要金錢，也不需要直接的武力庇護。”
    旅人號officia：“我們隻需要你動用你在這個世界建立起來的情報網絡，幫我們尋找一個人。”
    旅人號officia：“一個很可能同樣潛伏在這個世界上，身份成謎，極其危險的，‘最大的 bug 之一’。”
    旅人號officia：“他的代號是……”
    劉海深吸一口氣，鄭重地敲下了那個名字。
    旅人號officia：“‘零號校對官’the zero proofrea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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