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迷你手環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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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房東!”
陳小樂罵罵咧咧地把最後一隻塞滿雜物的紙箱踢進“疑難雜症”維修店的角落。這間位於城市犄角旮旯的破店,就是他剛從上一個“狗尿聖地”狼狽撤退後的新據點。空間更小,黴味更重,唯一的好處是——暫時沒發現野狗標記。他環顧四周,滿地的零件、半成品電路板,還有那台依舊占據工作台c位的“守護者iii型”電子狗殘骸。金標手環和熒光工裝褲的秘密像兩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心裏,但他現在缺錢,缺設備,更缺一個突破口。
“媽的,光靠修這些破銅爛鐵,下個月房租都懸……”陳小樂煩躁地抓了把雞窩頭,目光掃過貨架上那堆拆下來的傳感器模塊。突然,角落裏一個被遺忘的小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從一個報廢的“守護者幼崽版”寵物陪伴機器人上拆下來的微型神經信號感應線圈,隻有指甲蓋大小。蜂巢的技術,核心是微弱的生物電信號捕捉和調製。
一個極其大膽或者說極其不靠譜)的念頭,像顆歪瓜裂棗的種子,在他被房租逼瘋的大腦裏破土而出。
“操!幹了!”他一拍桌子,震得幾顆螺絲釘叮當亂跳。蜂巢能用電子狗搞社會實驗,老子就不能搞點小動物行為研究?弄明白了,說不定能反推出他們的控製邏輯!
說幹就幹。陳小樂立刻化身人形陀螺,在工作台前瘋狂翻找。他從一堆廢棄電子垃圾裏扒拉出幾個最迷你的低功耗藍牙模塊、微型紐扣電池,又從一個壞掉的兒童電子表上拆下最細的矽膠腕帶。接著,就是最核心的部分——那個微型神經信號感應線圈。他小心翼翼地用電烙鐵技術極其粗糙)把線圈和藍牙模塊連接起來,中間串了一個他自己用舊手機充電器電路板改裝的、極其簡陋的脈衝信號發生器。整個“設備”的核心邏輯簡單粗暴:感應生物電信號主要是肌肉和神經活動) > 通過藍牙傳輸到他的破電腦 > 電腦運行他剛草草寫的分析程序 > 分析結果觸發脈衝發生器 > 向生物體施加微弱電刺激。
整個組裝過程充滿了野路子的味道。焊點歪歪扭扭像蜈蚣爬,絕緣膠帶纏得亂七八糟,微型紐扣電池是用嚼過的口香糖粘在矽膠腕帶內側固定的。最後成品,一個比兒童手表還小的簡陋手環,透著濃濃的廢土朋克風,醜得驚心動魄。
“完美!”陳小樂看著自己這坨“傑作”,毫無審美負擔,反而有種撿到寶的興奮。技術宅的快樂,就是這麽樸實無華且枯燥。現在,就差一個“實驗對象”了。
他的目光,緩緩移向牆角一個吱呀作響的破轉椅下麵——那裏放著一個同樣破舊的鐵絲籠子。籠子裏,一隻肥碩的、毛色金黃的倉鼠,正用它那黑豆似的小眼睛警惕地盯著陳小樂,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活像個小偷被抓了現行。這是房東留下的“前任遺產”,名叫“金元寶”,性格極其混吃等死,最大的愛好就是把食物藏在腮幫子裏,然後找個角落睡到天荒地老。
“嘿,元寶兄,”陳小樂搓著手,臉上堆起自認為和善在倉鼠看來可能極其猙獰)的笑容,慢慢靠近籠子,“商量個事兒?幫哥們兒個小忙,成了管你一個月瓜子兒,管飽!”
金元寶顯然沒被這“空頭瓜子”收買,小短腿一蹬,嗖地鑽進了籠子角落的塑料管道裏,隻留下一個毛茸茸、充滿戒備的屁股對著陳小樂。
“嘖,不識抬舉。”陳小樂撇撇嘴,毫無心理負擔地打開籠門,手快如閃電地伸進去。在一陣吱吱亂叫和倉鼠絕望的蹬腿中,金元寶被無情地薅了出來。“乖,就戴個小手鏈,不疼!哥的技術,杠杠的!”
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個用口香糖粘著電池的、醜絕人寰的矽膠手環,勉強套在了倉鼠肥嘟嘟的前爪上。尺寸顯然不太合適,鬆鬆垮垮的,看著隨時會掉。金元寶生無可戀地癱在陳小樂掌心,小眼睛失去了高光,仿佛鼠生已經提前走到了盡頭。
陳小樂可不管它的鼠道主義危機,興衝衝地把金元寶放回籠子,立刻撲到電腦前。屏幕上,簡陋的程序界麵已經連接上了手環的藍牙信號,開始斷斷續續地接收並繪製著代表金元寶神經肌肉活動的、雜亂無章的波形圖。
“啟動刺激程序!目標行為——嗯……就讓它來個托馬斯全旋……算了,要求太高,來個倒立吃飯吧!”陳小樂自言自語,手指在鍵盤上敲下啟動命令,臉上洋溢著科學怪人般的狂熱。
就在他按下回車的瞬間——
“噗嗤!”
一聲毫不掩飾的嗤笑從門口傳來。
陳小樂嚇了一跳,猛地回頭。隻見一個穿著筆挺卡其色工裝外套、戴著金絲邊眼鏡、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正斜倚在門框上。他手裏拎著一個看起來很專業的銀色工具箱,上麵印著“城市大學動物行為研究所”的ogo。男人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神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嘲諷,嘴角勾起一抹看耍猴戲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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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這是在搞什麽行為藝術呢?還是……新型倉鼠酷刑?”男人的聲音慢條斯理,帶著一股學院派的刻薄勁兒,“用嚼過的口香糖固定電池?給齧齒類動物佩戴未經生物相容性測試、且明顯存在短路風險的粗糙電子設備?還試圖施加不明電刺激誘導特定行為?”他每說一句,臉上的鄙夷就加深一分,最後搖了搖頭,發出一聲誇張的歎息,“嘖,民科害死鼠啊!這可憐的小東西,攤上你這麽個‘天才’主人,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陳小樂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被這突如其來的“專業人士”劈頭蓋臉一頓嘲諷,尤其是對方那副“我是專家你是渣”的嘴臉,讓他憋屈得想罵娘。“關你屁事!老子樂意!你誰啊?”
“鄙人姓吳,吳明哲,城市大學動物行為學副教授。”男人優雅地遞出一張名片,動作標準得像教科書,“受房東委托,來處理一下他‘遺忘’在這裏的‘實驗動物’的安置問題。現在看來,我的決定無比正確。再晚來一步,這小家夥可能就要被你電成烤倉鼠串了。”他完全無視陳小樂伸到一半又僵住的手,自顧自地把名片收了回去,仿佛遞出來隻是為了完成一個儀式。
吳明哲不再理會氣得冒煙的陳小樂,徑直走向倉鼠籠,動作專業地打開籠門,無視金元寶微弱的掙紮,極其熟練地把它撈了出來。他皺著眉頭,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夾起倉鼠前爪上那個醜得令人發指的矽膠手環,像捏著一塊用過的創可貼,眼神裏的嫌棄幾乎要溢出來。
“看看這粗糙的做工,這劣質的材料,這危險的電源固定方式……”吳教授一邊搖頭,一邊用鑷子精準地挑斷了陳小樂那幾根歪歪扭扭的連接線,然後像處理醫療廢物一樣,把整個“手環”殘骸丟進了自己帶來的一個密封袋裏。“簡直是虐待動物!我會向動物保護協會舉報的!年輕人,有點敬畏心吧!科學不是過家家!”他嚴厲地瞪了陳小樂一眼,然後像捧著什麽稀世珍寶一樣,把還在懵逼狀態的金元寶放進一個鋪著柔軟木屑、帶小跑輪的豪華便攜籠裏。
“你!那是我的設備!”陳小樂氣得跳腳。
“設備?”吳明哲嗤笑一聲,拎起他的豪華鼠籠和工具箱,“那堆垃圾?留著當反麵教材吧!記住,下次想搞科研,先學會尊重生命,還有,買本《實驗動物倫理規範》看看!”說完,他昂著那顆梳得油光水滑的腦袋,邁著學院派特有的、不緊不慢的步子,揚長而去。留下陳小樂在原地,對著空蕩蕩的倉鼠籠和桌子上那堆被拆散的“垃圾”,氣得渾身發抖,差點把鍵盤砸了。
“操!裝什麽大尾巴狼!狗屁教授!老子祝你發論文被拒稿!評職稱被舉報!”陳小樂對著吳明哲消失的方向,無能狂怒地吼了幾句國粹。實驗黃了,設備被毀了,還被羞辱了一頓,這倒黴日子簡直沒法過了!他煩躁地抓了把頭發,看著電腦屏幕上已經斷開的信號波形,一股巨大的挫敗感湧上來。
“媽的,喝口水壓壓驚……”他抓起桌上那瓶隻剩瓶底的礦泉水,泄憤似的猛灌了一口。冰水滑過喉嚨,稍微澆滅了一點怒火,但心裏的憋屈還是堵得慌。
就在這時,他擱在桌子上的破手機突然瘋狂震動起來!屏幕上跳躍著房東那張油膩的胖臉。
“喂?”陳小樂沒好氣地接通。
“小陳!小陳!出事了!出大事了!”房東驚恐萬狀的聲音幾乎要刺破聽筒,“你快來!快來大學動物研究所!就現在!吳教授那個實驗室!金元寶!你的倉鼠!它……它瘋了!!”
“啊?”陳小樂懵了,“瘋……瘋了?它被那教授帶走才多久?”他心裏咯噔一下,難道自己那破手環真漏電了?把金元寶電出毛病了?吳明哲那孫子肯定要訛死他!
“不是你想的那樣!”房東的聲音帶著哭腔,“它沒受傷!是……是行為!它的行為!太嚇人了!你快來看看吧!吳教授都傻了!快點啊!”
房東語無倫次地掛了電話。陳小樂握著手機,一頭霧水,心裏七上八下。金元寶瘋了?行為嚇人?吳明哲傻了?這都什麽跟什麽?
強烈的好奇心壓過了不安和憋屈。陳小樂抓起外套,鎖上他那幾乎沒什麽值錢東西的破店門,跨上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的二手小電驢,擰足油門,朝著城市大學的方向,風馳電掣地衝了出去。
二十分鍾後,陳小樂氣喘籲籲地衝進了城市大學動物行為研究所那棟看起來就很高大上的玻璃幕牆大樓。按照房東電話裏說的樓層和房間號,他很快找到了吳明哲的獨立實驗室。門虛掩著,裏麵傳出房東壓抑的驚呼聲和吳明哲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語。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違反了一切行為學規律……”
陳小樂一把推開門。
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石化在門口,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燈泡!
寬敞明亮的實驗室內,吳明哲像個木樁子一樣杵在巨大的觀察玻璃窗前,臉色慘白如紙,金絲眼鏡滑到了鼻尖都忘了推,平時一絲不苟的頭發也亂了,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觀察室裏麵,充滿了世界觀崩塌的茫然和驚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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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則縮在吳明哲身後,胖臉上肥肉哆嗦,手指顫抖地指著玻璃窗裏麵,嘴裏隻會重複:“看……看……它又來了……”
陳小樂的目光越過他們,投向那個布置得如同倉鼠五星級酒店的玻璃觀察室。
金元寶,那隻肥碩的金黃倉鼠,正站在食盆旁邊。它沒有像往常一樣,急吼吼地把瓜子塞滿腮幫子然後跑路。
它,正在倒立。
沒錯,就是倒立!
兩隻後腿和屁股穩穩地撐在地上,整個胖乎乎的身體幾乎垂直於地麵,隻有兩隻前爪……不,是其中一隻戴著被吳教授剪斷的、隻剩下矽膠腕帶口香糖還頑強地粘在上麵)的前爪,勉強點著地,似乎在保持一點微妙的平衡。它那毛茸茸的小腦袋,此刻正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角度向下垂著,黑豆小眼直勾勾地盯著食盆裏香噴噴的瓜子。
然後,在陳小樂、吳明哲、房東三人呆滯的目光注視下,倒立著的金元寶,用它那隻自由的前爪,極其靈活地、精準地,從食盆裏抓起一顆飽滿的葵花籽!
接著,在所有人都以為它要放下爪子恢複原狀吃瓜子時——
它保持著倒立的姿勢,把瓜子,塞進了自己因為重力作用而微微張開的、朝下的嘴裏!
“哢嚓!”
一聲清脆的嗑瓜子聲,通過實驗室精密的拾音設備,清晰地傳了出來,回蕩在死寂的房間裏。
金元寶旁若無人地咀嚼著,腮幫子鼓動。吃完一顆,那隻自由的前爪又伸向食盆,抓起第二顆……動作流暢得仿佛它天生就該倒立著吃飯!
“臥……槽……”陳小樂的下巴徹底掉在了地上。
吳明哲教授像是被這聲“哢嚓”驚醒了,猛地轉過身,看到門口的陳小樂,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是看到了魔鬼,踉蹌著衝過來,一把抓住陳小樂的肩膀,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聲音都變了調,帶著哭腔和難以置信的驚恐:
“你!你那個……那個垃圾手環!你到底對它做了什麽?!這不可能!倉鼠沒有這種神經反射弧!沒有這種肌肉控製能力!這……這違反生物學!違反物理學!你到底給它灌了什麽迷魂湯?!”
陳小樂被吳教授搖得頭暈眼花,腦子裏也是一片空白。他看著玻璃房裏那個倒立進食、悠然自得的金色毛團,又看看吳教授那張因信仰崩塌而扭曲的臉,再低頭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那個被吳教授斥為垃圾的手環主體還躺在他店裏的桌子上。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觀察室玻璃門上。
那裏,不知道是誰,用一張a4打印紙歪歪扭扭地貼了個告示,上麵用馬克筆寫著幾個粗體大字:
【體能訓練中,請勿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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