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寶！祖宗！口下留情！”
    陳小樂一聲哀嚎，連滾帶爬地撲向工作台角落那個豪華倉鼠籠。籠子裏，金元寶正用它那對鋒利得不像話的門牙，瘋狂啃咬著籠子精鋼焊接的柵欄！嘎吱嘎吱的刺耳噪音伴隨著四濺的火星，聽得人心驚肉跳。那倉鼠小小的身體繃得像張弓，黑豆眼裏燃燒著一種近乎癲狂的破壞欲，哪裏還有半分當初肥宅的慵懶？綠洲獸醫開的“悲傷音樂療法”顯然沒起啥好作用，倒像是火上澆油。
    “媽的，這《二泉映月》是給它加了狂暴buff嗎？”陳小樂手忙腳亂地往籠子裏塞了根磨牙石，試圖轉移金元寶的注意力。後者隻是輕蔑地瞥了一眼，繼續跟精鋼柵欄死磕，小爪子扒拉得飛快。
    “樂哥！樂哥救命！”店門被猛地撞開，張強哭喪著臉衝了進來。他身上裹著一件明顯不合身的、印著“xx外賣”的寬大衝鋒衣，拉鏈拉到下巴，兩條光溜溜的腿在衝鋒衣下擺晃蕩，隻穿了雙髒兮兮的襪子，連鞋都沒穿全！臉上、胳膊上還有幾道新鮮的擦傷和爪痕，狼狽得像剛逃難出來。
    “強子？你……你這又是什麽行為藝術？”陳小樂懵了，暫時忘了跟金元寶較勁。
    “狗！還是那群瘋狗！”張強一屁股癱坐在滿是油汙的地上，帶著哭腔控訴，“我剛從公司後門溜出來！想著走小路安全點！結果……結果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又竄出幾條‘守護者’！紅的藍的都有！它們……它們根本不看我的臉！就盯著我的腿！我他媽換了褲子啊！不是工裝褲！就是普通牛仔褲！”他激動地扯開衝鋒衣下擺，露出裏麵同樣被撕扯得破破爛爛的牛仔褲腿，“它們跟聞著味兒似的！嗷嗷叫著就撲上來撕！要不是我急中生智翻牆跳進個垃圾箱裏……我現在就剩褲衩了！這他媽還有王法嗎？！”
    陳小樂看著張強那兩條飽經摧殘的腿，又看看籠子裏跟鋼條較勁的金元寶，腦子裏像被一道閃電劈過！金元寶的狂暴啃咬，張強的被狗針對，還有鄰居那被鎖定的40hz腦波……都是異常行為！都指向同一個看不見的頻率？蜂巢的控製信號，難道不限於人類？
    一個極其大膽且不靠譜）的計劃瞬間成型。他需要證據！需要“聽”到那些狗在“說”什麽！
    “強子！脫褲子！”陳小樂猛地轉身，眼神放光。
    “啊？！”張強嚇得一哆嗦，死死捂住衝鋒衣下擺，“樂哥！我賣藝不賣身啊！再說我這褲子都破成這樣了……”
    “少廢話！誰要你褲子！要你腿上的東西！”陳小樂不耐煩地蹲下身，指著張強破爛牛仔褲腿上，被狗爪子撕扯後殘留的、已經幹涸發黑的血跡和沾染的灰塵汙漬，“這些！狗爪子留下的‘簽名’！還有……你當時穿的襪子！有沒有？”
    張強一臉懵逼，但還是哆哆嗦嗦地從衝鋒衣口袋裏掏出一雙同樣沾著汙漬和血跡的破襪子：“就……就剩這個了……褲子被扯爛了……”
    “夠了！”陳小樂一把搶過那雙臭烘烘的襪子，如獲至寶。他又衝到貨架旁，在一堆電子垃圾裏狂翻，叮呤咣啷一陣響，扒拉出一個落滿灰塵、造型像個加大號逗貓棒的東西——那是一個報廢的“喵星人情緒互動器”，頂端有個毛絨球和微型攝像頭，裏麵集成了聲音和動作捕捉傳感器，本來是給鏟屎官遠程逗貓用的。
    “就是你了！”陳小樂兩眼放光。這玩意兒雖然低級，但基本的拾音和錄音功能還在！他三下五除二拆掉那個傻乎乎的毛絨球，把核心的麥克風陣列和錄音模塊拆解下來，用膠帶和電線粗暴地固定在一個長柄金屬夾上，做成一個簡陋的“遠程拾音器”。然後把張強那雙“飽經滄桑”的襪子，小心翼翼地夾在拾音器麥克風前方，像掛了個生化誘餌。
    “走！帶路！去你被狗攆的地方！”陳小樂抄起這個散發著汗味和血腥味的“神器”，拉著還處於懵逼狀態的張強就往外衝。
    兩人鬼鬼祟祟地摸到蜂巢園區後門那條僻靜的小路。午後的陽光被高牆切割，巷子裏陰冷潮濕。張強心有餘悸地指著牆根下一個翻倒的垃圾箱：“就……就在這兒……”
    陳小樂像搞間諜活動一樣，把張強推到拐角當人肉掩體，自己則屏住呼吸，把那個掛著破襪子的長柄拾音器，如同釣魚竿一樣，極其緩慢地從牆角伸了出去，對準巷子深處。金屬夾上的破襪子，在微風中輕輕晃蕩，散發著狗子們熟悉的“獵物”氣息。
    一秒……
    兩秒……
    十秒……
    就在陳小樂胳膊都舉酸了，懷疑這破玩意兒是不是壞了的時候——
    “汪！嗷嗚——！”
    一聲帶著電子合成質感的狂吠猛地從巷子深處炸響！緊接著，一道紅色的身影如同閃電般撲了出來！正是“守護者iii型”電子狗！它頭部傳感器閃爍著興奮的紅光，目標直指長柄夾上那對晃悠的破襪子！
    陳小樂嚇得差點把拾音器扔了，但他強忍著，手指猛地按下了錄音鍵！同時在心裏瘋狂祈禱：錄下來！一定要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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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子狗顯然把晃動的襪子當成了挑釁，在距離幾米遠的地方刹住腳步，前肢伏低，金屬關節發出低沉的威脅性嗚咽，頭部傳感器死死鎖定目標，張開冰冷的金屬下頜，發出一連串更加急促、高亢、充滿警告意味的電子吠叫：
    “嗚汪！汪汪汪！嗷——嗚——！”
    陳小樂錄了足足半分鍾，直到那電子狗似乎確認襪子沒有“逃跑”意圖或者說係統判定無威脅實體），才悻悻地低吼一聲，轉身小跑著消失在巷子盡頭。
    “錄……錄到了？”張強從牆角探出頭，臉色發白。
    “走！”陳小樂收回長柄夾，像捧著稀世珍寶一樣護著那個簡陋的錄音模塊，拽著張強就往回跑，連那雙“功臣”襪子都忘了取下來。
    回到維修店，陳小樂立刻把錄音模塊連接到他那台傷痕累累的筆記本上。金元寶還在鍥而不舍地啃籠子，嘎吱聲成了背景音。他點開一個開源的聲譜分析軟件，將剛才錄下的刺耳電子狗吠導入。
    屏幕上，複雜的聲波頻譜圖瞬間鋪開。代表狗吠的音頻能量主要集中在幾個中高頻段，形成幾道扭曲的、尖銳的毛刺狀峰值。陳小樂對這些不感興趣，他的手指在觸控板上快速滑動，將頻譜圖的顯示範圍猛地拉高！目標直指那個神秘的40hz區域！
    屏幕上的曲線如同心電圖般劇烈跳動。就在那些代表常規狗吠的毛刺下方，一個極其微弱、但異常清晰的信號，如同潛伏在深海中的幽靈，顯現出來！
    一條幾乎完全水平的、穩定得令人發指的直線！死死地釘在40.00hz的位置上！能量雖然微弱，但在整個雜亂無章的聲譜背景中，這條平直的線顯得格格不入，透著一種冰冷的、非自然的精確！
    “臥槽！”陳小樂激動得差點蹦起來，指著屏幕上的直線，“看見沒！40hz！又是它！跟隔壁那‘歌神’鎖腦波的頻率一模一樣！這群狗東西在‘說話’！在用這個頻率‘說話’！”
    張強湊過來，看著那條平平無奇的直線，一臉茫然：“這……這能說明啥？狗子罵人的頻率？”
    “說明它們被同一個東西指揮著！”陳小樂興奮地搓著手，“得知道這‘話’是啥意思！”他腦子一轉，立刻打開手機應用商店，“我記得有個挺火的‘汪星語翻譯神器’？號稱能翻譯狗叫！”
    他快速搜索，果然找到了那個app。圖標是個賣萌的狗頭，下載量驚人。他看都沒看開發者信息，直接下載安裝。軟件界麵花裏胡哨，充滿各種卡通骨頭和狗爪印。
    “來！讓哥聽聽狗大爺說什麽！”陳小樂把手機湊近筆記本的喇叭，點開剛才錄下的電子狗狂吠音頻。
    刺耳的“汪汪汪嗷嗚”聲在狹小的空間裏炸開，嚇得金元寶都暫停了啃籠子，警惕地豎起耳朵。
    手機屏幕上，那個狗頭圖標閃爍著，下方一個進度條飛快讀取。幾秒鍾後，翻譯結果像彈幕一樣蹦了出來：
    【警告！警告！偵測到高能量幹擾！】
    【目標：圓形標記物…附著於移動單元…】
    【威脅等級：高！極度危險！剝離！必須剝離！】
    【指令衝突…優先執行：清除威脅！清除！嗷嗚——！】
    文字斷斷續續，夾雜著一些亂碼和感歎號，透著一股冰冷的機械感和強烈的攻擊性。
    “圓……圓形標記物？移動單元？剝離？”張強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字，一臉懵逼，“這都啥跟啥？狗子說我褲子上有炸彈？”
    陳小樂卻像被雷劈中一樣，僵在原地！圓形標記物？移動單元？他猛地看向張強那兩條被撕得稀爛的褲腿！那天在蜂巢園區被狗追，張強穿的是蜂巢工裝褲！工裝褲的褲腿側麵……那條該死的灰色反光帶！在紫外燈下，那裏麵是密密麻麻的、如同活體線蟲般的亮藍色熒光絲線！那些絲線在布料裏……是不是構成了某種特定的、環形的圖案？！
    “危險…剝離…”陳小樂喃喃自語，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竄上來。電子狗看到的“圓形標記物”，就是工裝褲反光帶裏的熒光圖案？它們被程序設定為將其視為“高威脅目標”？必須“剝離”撕掉）？！
    這他媽哪裏是安保機器人？這是清除特定標記的殺手！
    他死死盯著手機屏幕上那行冰冷的翻譯結果，一股強烈的、被窺探的不安感攫住了他。這翻譯app……是誰開發的？怎麽能如此“精準”地“翻譯”出這種涉及蜂巢內部指令的“狗語”？
    他的手指不受控製地點向app的“關於”頁麵。
    加載圈轉了幾秒，一個極其簡潔的開發者信息頁麵彈出：
    【汪星語翻譯神器 v2.5.1】
    【開發者：回聲科技echo tech）】
    【版權所有】
    頁麵底部，一個極其微小、但陳小樂絕對不會認錯的圖標靜靜躺在那裏——一個金色的、六邊形蜂巢徽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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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
    陳小樂隻覺得腦袋裏一聲巨響！回聲科技？這名字他有點印象！是蜂巢旗下專注於智能語音識別和生物聲學分析的全資子公司！市麵上很多智能音箱的語音核心都是他們提供的！
    蜂巢自己的子公司，開發了一款能“翻譯”出自家安保機器人核心指令的app？還麵向大眾開放下載？這他媽是釣魚？還是赤裸裸的監控？！他們在收集什麽？用戶的寵物狗叫聲？還是……所有被錄進去的聲音？！
    他猛地想起自己錄下的電子狗叫聲！那裏麵可包含著40hz的控製信號！這app在分析音頻的時候……會不會也捕捉到了這個？甚至……上傳了？！
    一股冰冷的恐懼瞬間淹沒了陳小樂！他看著屏幕上那個小小的蜂巢徽記，再看看旁邊筆記本聲譜圖上那條死寂的40hz直線，最後目光落在手機裏那條“清除威脅”的翻譯結果上。
    金元寶又開始瘋狂地啃咬籠子，嘎吱嘎吱的聲音在死寂的房間裏顯得格外刺耳。張強裹緊了外賣衝鋒衣，看著陳小樂慘白的臉，不安地問：“樂哥……你……你沒事吧？”
    陳小樂緩緩抬起頭，眼神裏充滿了冰冷的驚悸和一種棋逢對手般的狠厲。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聲音沙啞：
    “強子……把你那條被狗撕爛的工裝褲……還有所有帶反光條的衣服……全給我找來！立刻！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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