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光”咖啡館角落的卡座裏，林柚攥著那枚救了她一命的黑色磨砂u盤和裝有“抗輻射貼”碎片的密封袋，冰冷的觸感透過掌心，卻壓不住心底翻騰的寒意。窗外雨霧中的霓虹扭曲閃爍，像一張模糊而詭異的巨網。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臭氧金屬腥氣，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著她的神經。她再次看向沉寂的手機屏幕，周默依舊杳無音信。
    不能再等了！
    這個念頭像錘子一樣砸進腦海。綠洲的觸角無處不在，父親在療養院多待一秒就多一分危險！她必須主動做點什麽！目光掃過桌麵上筆記本電腦屏幕裏“磐石雲盤”顯示的上傳成功提示，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閃現——備份是成功了，但本地源文件還在！綠洲這次攻擊失敗，難保不會有下一次！必須把本地文件也藏好！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咖啡館的公共ifi是絕對不能再碰了。她迅速將“守護者”文件夾裏最核心的幾份文件——幽靈協議掃描件、手環θ波ogo特寫、倉鼠事件關鍵截圖——複製到一個不起眼的、命名極其普通的“旅遊攻略.docx”文件裏。然後，她退出所有網絡連接，直接關機，動作幹脆利落。筆記本屏幕暗下去，像合上了一本危險的禁書。
    將筆記本塞進帆布包最底層，林柚抓起那杯早已冷透的拿鐵，猛灌了一大口。冰冷的苦澀液體滑過喉嚨，反而帶來一絲清醒的刺激。她站起身，將u盤和密封袋貼身放好，像藏起兩顆保命的子彈，然後快步離開了這個彌漫著焦苦和不安氣息的角落。
    與此同時，城市的另一端，“綠洲優選”社區邊緣。
    十歲的李小樂像顆被壓緊的彈簧，蹲在一叢茂密的冬青灌木後麵，小小的身體繃得緊緊的，圓溜溜的眼睛閃爍著興奮又緊張的光芒，緊緊盯著前方不遠處。他的“戰友”，一隻名叫“將軍”的成年邊境牧羊犬，安靜地趴在他身邊，黑白分明的毛發在傍晚的天光下顯得格外精神。將軍的耳朵警惕地豎著，濕潤的黑鼻子微微翕動，同樣專注地盯著前方——社區那高達兩米五、光滑得連蒼蠅都站不住腳的金屬圍欄下方，一個不起眼的、被野草半掩著的方形小洞。
    那洞不大，直徑也就四五十公分，邊緣是粗糙的水泥和裸露的泥土，一看就不是給人走的。這是社區物業疏於管理的角落，不知是哪隻流浪狗或者什麽小動物刨出來的“私人通道”，成了社區裏流浪狗們進出的秘密門戶，也成了小樂眼中通往“神秘國度”的入口。
    “將軍，偵查！” 小樂壓低聲音，帶著小指揮官的嚴肅，拍了拍牧羊犬結實的後背。
    將軍不愧是訓練有素的“老兵”，得到指令，身體瞬間伏得更低，像一道黑白相間的影子，無聲無息地滑了出去。它動作輕盈迅捷，幾步就竄到狗洞前，沒有立刻鑽進去，而是先警惕地繞著洞口嗅了一圈，耳朵靈活地轉動著，捕捉著洞內外的任何細微聲響。確認沒有異常氣味和動靜後，將軍才回頭，衝著小樂藏身的方向，極其輕微地搖了搖尾巴尖。
    安全！
    小樂的心激動得怦怦直跳！他貓著腰，像隻靈活的小猴子，嗖地一下從灌木叢後竄出，幾步就衝到狗洞前。一股混雜著泥土、腐爛落葉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消毒水氣味從洞裏飄出來，有點刺鼻。
    “走！探險去！” 小樂興奮地低呼一聲，毫不猶豫地四肢著地，學著將軍的樣子，麻利地鑽進了那個狹窄、幽暗的狗洞。
    洞內比想象中更窄更壓抑，粗糙的水泥邊緣蹭著他的衣服。光線瞬間暗了下來，隻有洞口透進來一點微弱的天光。一股更濃重的泥土味和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還夾雜著剛才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在這裏變得更加清晰，甚至…有點甜膩？小樂皺了皺小鼻子，顧不上多想，手腳並用地快速向前爬。
    將軍緊隨其後，龐大的身軀在狹窄的洞裏顯得有些局促，但它經驗豐富，靈活地調整著姿勢，緊緊跟在小主人身後。
    爬了大約七八米，眼前豁然開朗！狗洞連接的是一個廢棄的、布滿落葉和垃圾的社區綠化帶角落，正好位於社區內部監控的死角。小樂從洞裏探出頭，警惕地四下張望。夕陽的餘暉給整齊的草坪和高檔的住宅樓鍍上了一層暖金色，遠處隱約傳來孩子玩耍的笑聲和大人聊天的聲音。一片寧靜祥和，與剛才洞內的幽暗壓抑形成鮮明對比。
    “成功潛入敵後！” 小樂興奮地小聲宣布，從洞裏徹底鑽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將軍也鑽了出來，甩了甩毛發，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環境。
    小樂的目標很明確——社區中央那個小小的寵物樂園。他想去看看那些“殉道”的倉鼠後來怎麽樣了。他拉著將軍的項圈偽裝成遛狗），沿著綠化帶的陰影，盡量避開主路和攝像頭，像兩個執行秘密任務的特工，向目標區域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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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們路過一棟看起來像是社區活動中心或者小型變電站的、低矮的灰色混凝土建築時，將軍的腳步突然頓住了！
    牧羊犬猛地抬起頭，耳朵像雷達一樣筆直地豎起，轉向那棟灰色建築靠地麵的某個方向，喉嚨裏發出一聲極其低沉的、帶著疑惑和警惕的“嗚…”聲。
    “怎麽了將軍？” 小樂立刻停下，緊張地問。
    將軍沒有看他，而是將鼻子貼近地麵，仔細地嗅著，同時耳朵依然專注地捕捉著某個聲音的來源。它慢慢挪到灰色建築靠近地基的一處通風百葉窗位置很低，離地麵隻有十幾公分）附近，示意小樂也趴下來聽。
    小樂立刻學著將軍的樣子，趴在地上，屏住呼吸，把耳朵緊緊貼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麵上。
    嗡…嗡…嗡…
    一陣極其低沉、極其規律、仿佛來自大地深處的機械震動聲，透過冰冷的水泥地麵，清晰地傳遞到他的耳膜上！聲音沉悶而穩定，帶著一種冰冷的、非自然的節奏感。不像空調外機那種高頻噪音，更像是…某種巨大的齒輪在緩慢轉動？或者…沉重的活塞在規律地往複運動？
    地下！聲音是從這棟建築的地下深處傳來的！
    小樂的好奇心瞬間被點燃到頂點！綠洲社區的地下藏著什麽大機器？秘密基地？他興奮地示意將軍繼續監聽，自己則像隻小壁虎一樣，貼著灰色建築的牆根，仔細地搜索著，希望能找到什麽縫隙或者入口的線索。
    就在他摸索到通風百葉窗下方、靠近牆角一處潮濕的排水溝邊緣時，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麽東西。軟軟的，還有點彈性。
    他低頭一看。
    是一張被揉成一團、沾著泥水的白色餐巾紙。看起來像是從某個快餐店帶出來的，印著模糊的紅色“k”字ogo肯德基？），被人隨手丟棄在這裏。
    小樂撇撇嘴，對這種亂丟垃圾的行為很是不屑。他本想一腳踢開，但就在抬腳的瞬間，眼角的餘光瞥見餐巾紙展開的一角露出的圖案——不是油漬，也不是食物殘渣。
    那上麵，似乎…畫著東西？
    他用兩根手指，嫌棄地捏起那張濕漉漉、髒兮兮的餐巾紙一角，小心翼翼地展開。
    餐巾紙大部分地方被泥水浸染得模糊不堪，但在中間相對幹淨的一小塊區域，赫然用一支藍色的圓珠筆，繪製著一幅極其古怪的圖案！
    不是塗鴉，更像是…幾道波浪線？線條很細，但畫得異常認真和精確。這些波浪線起伏的幅度、間隔的疏密，似乎遵循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規律。在波浪線的上方和下方，還潦草地標注著幾個小寫的英文字母：“α”、“β”、“θ”，以及一些奇怪的符號和箭頭。圖案旁邊，還畫著一個極其簡陋的、火柴棍小人形狀的簡筆畫，小人頭上連接著幾根線，指向那些波浪線。
    小樂雖然看不懂那些字母和符號，但他見過媽媽去醫院做檢查時的心電圖單子！這餐巾紙上畫的波浪線，跟心電圖好像啊！ 隻是更複雜，起伏更奇怪！這是…畫了個腦子在想事情？還是…某種機器的心跳？
    “將軍！你看！像不像醫院那個…” 小樂興奮地舉起那張髒兮兮的餐巾紙，想跟自己的夥伴分享這個奇怪的發現。
    就在這時——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開關被觸動的機械聲，毫無預兆地從他們頭頂上方響起！
    小樂和將軍同時警覺地抬頭！
    隻見灰色建築側麵牆壁高處大約離地三米），一個原本毫不起眼的、偽裝成通風口格柵的裝置，突然無聲地向下翻轉開！露出了裏麵幾排黑洞洞的、細小的噴口！
    一股極其甜膩、濃烈得令人作嘔的消毒水混合著某種花香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
    “不好！” 小樂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本能地感到極度危險！他尖叫一聲，想拉著將軍逃跑！
    但已經晚了！
    嗤——！！！
    一陣密集而急促的噴射聲響起！無數道近乎透明的、帶著刺鼻甜香氣味的液體，如同暴雨般從那些黑洞洞的噴口裏激射而出！覆蓋範圍極大，瞬間將小樂、將軍以及他們周圍幾平米的地麵完全籠罩！
    冰冷的、黏膩的液體劈頭蓋臉地澆了下來！淋濕了小樂的頭發、衣服，淋在將軍的皮毛上！那甜膩到令人頭暈的香氣瞬間充斥口鼻！
    “啊！” 小樂被這突如其來的“淋浴”嚇得魂飛魄散，眼睛被刺激得生疼，嗆得連連咳嗽！將軍也發出驚恐的嗚咽，瘋狂地甩動著身體，試圖甩掉皮毛上黏糊糊的液體！
    狗洞消毒係統被觸發了！
    就在小樂被淋懵、大腦一片空白的瞬間，訓練有素的將軍展現出了驚人的本能！它不顧自己身上的液體，猛地向前一撲，用強壯的身體頂開還在發愣的小樂，同時張開嘴，精準地叼住了小樂後腰的衣服，然後爆發出巨大的力量，拖著小主人，像一道離弦的箭，頭也不回地朝著他們來時的狗洞方向，亡命狂奔！
    小樂被將軍拖拽著，跌跌撞撞，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自己劇烈的心跳。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手裏那張濕透的、畫著奇怪波浪線的餐巾紙。冰冷的消毒液順著臉頰流下，那甜膩的香氣如同跗骨之蛆，鑽進他的鼻腔，帶來一陣陣莫名的眩暈感。
    將軍爆發出驚人的速度，拖著小樂，一頭紮進那個狹窄的狗洞！小樂隻來得及在鑽進去的最後一秒，回頭瞥了一眼那棟灰色的建築。隻見那個噴射裝置已經停止了噴淋，正在緩緩關閉。被淋濕的地麵上，殘留的液體在夕陽下反射著詭異的油光，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令人作嘔的甜香。
    他打了個寒顫，被將軍徹底拖進了黑暗、狹窄的通道裏。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手裏那張濕漉漉的餐巾紙，仿佛成了唯一能抓住的、來自那個恐怖“淋浴”下的、神秘的“戰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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