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電室裏彌漫著死亡的氣息。鐵門在持續不斷的低頻聲波衝擊下發出瀕死的呻吟，每一次震顫都像重錘砸在陳正肋部的傷口上，鮮血早已浸透了他臨時捆紮的布條，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鐵鏽味。老k和小樂癱在冰冷油膩的地上，臉色灰敗，幹嘔帶來的痙攣牽動著全身的神經。金元寶蜷縮在角落，小小的身體抖得如同篩糠。應急燈慘綠的光，在秦瞳手腕上那塊徹底熄滅的簡陋監測儀屏幕上投下冰冷的陰影。
    歸零。
    不是數字，是終結的信號。
    裹在沉重鉛袋裏的秦瞳，麵如金紙，氣若遊絲。鉛纖維隔絕了“歸零”的掃描，卻擋不住那毀滅性聲波的物理衝擊。他左臂感染區下的“蟲蠕感”雖然被壓製，但生命之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秦哥…”小樂掙紮著想爬過去，卻被一陣強烈的眩暈和惡心擊倒，隻能發出無力的嗚咽。
    就在這時！
    鉛袋裏，秦瞳那原本微弱到幾乎停止的呼吸，猛地變得急促而紊亂！他緊閉的眼皮下，眼球在瘋狂地轉動！露在鉛袋外的脖頸和下巴，皮膚下的血管如同蘇醒的蚯蚓般根根暴起、搏動！他的身體在鉛袋有限的束縛內劇烈地扭動起來，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如同被扼住喉嚨的怪響！
    “怎麽回事？！不是隔斷了嗎？！”老k驚駭地看著秦瞳的異變。
    “不是掃描…”陳正忍著劇痛，死死盯著秦瞳扭曲的麵容，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是他自己！是g7…還是那些植入體…在他身體裏暴走了？！”
    仿佛印證他的話，秦瞳猛地睜開了眼睛！但那雙眼睛…已非人類！瞳孔擴散到極致，幾乎吞噬了虹膜，眼白的部分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絲，更詭異的是，瞳孔深處，竟隱隱透出兩點極其微弱、卻令人心悸的暗紅色幽光！如同即將熄滅的餘燼中最後掙紮的火星！
    “嗬…蜂…巢…”秦瞳的嘴唇艱難地翕動著，聲音破碎得如同砂紙摩擦，“內網…核心…後門…密鑰…植入…皮層下…備用…神經…脈衝…編碼…” 每一個詞都像是從靈魂深處榨出來的血，伴隨著身體的劇烈抽搐。
    “他在說什麽？”小樂茫然又恐懼。
    “神經脈衝編碼？！”老k渾濁的眼睛猛地瞪圓，如同被電流擊中！他瞬間明白了！“是…是他給自己留的最後一張牌！一個埋在神經係統裏的邏輯炸彈後門！需要特定的生理狀態…瀕死狀態…才能觸發？！他要用自己的命…去炸蜂巢的內網？！”
    仿佛回應老k的驚呼，秦瞳身體扭動的幅度達到了極限！他猛地昂起頭，脖頸的肌肉繃緊如鋼鐵，喉嚨裏爆發出一種無聲的、卻仿佛能撕裂靈魂的尖嘯！與此同時，他瞳孔深處那兩點暗紅幽光驟然熾亮！兩道極其微弱、卻帶著特定複雜頻率的生物神經脈衝，如同垂死毒蛇的最後毒液，順著他殘存的神經植入體信號通路，無視鉛層的物理隔絕，穿透配電室的鐵門，穿透貨運站的磚牆，穿透城市喧囂的電磁噪音，如同兩枚無形的、精準製導的子彈，射向蜂巢科技總部那固若金湯的數據堡壘！
    蜂巢科技總部，地下三層，核心內網數據中心。
    空氣冰冷幹燥，隻有服務器陣列發出的低沉嗡鳴。巨大的弧形監控牆上，無數數據流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一切井然有序，綠光流淌。
    突然！
    監控牆中心區域，代表核心數據庫訪問權限校驗節點的一整片指示燈，毫無征兆地由柔和的綠色瞬間轉為刺目的血紅色！刺耳的警報聲如同防空警報般撕裂了數據中心的寧靜！
    “警報！最高權限入侵！檢測到非法神經脈衝編碼！匹配度100！來源：秦瞳內部標記：鼴鼠清除未完成）！”冰冷的ai警報聲在控製室炸響！
    值班的網絡安全主管瞬間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臉色煞白：“秦瞳？！他不是在冷鏈中心就該被抹除了嗎？！神經脈衝編碼？！這怎麽可能？！立刻啟動最高級防禦協議！隔離感染區！逆向追蹤！抹殺信號源！”
    訓練有素的技術員手指在鍵盤上化作殘影。防火牆如同鋼鐵閘門層層落下，殺毒程序化作億萬把利劍刺向入侵的神經脈衝信號。然而，那兩道由垂死者意誌驅動的脈衝，如同附骨之疽，沿著一條早已預設好的、深埋在係統冗餘協議裏的廢棄維護通道，無視了所有常規防禦，如同幽靈般直插內網最深處——主控ai“守護者”的次級邏輯決策核心！
    “無法攔截！它在利用‘微笑’手環的底層生物認證協議！該死！它繞過了所有防火牆！它在改寫‘守護者’的底層指令集！”技術員的聲音充滿了絕望的驚恐。
    監控牆上，那片刺目的血紅色如同瘟疫般迅速擴散！所過之處，代表係統運行的綠色光流瞬間熄滅，被代表錯誤和崩潰的紅色警報覆蓋！服務器陣列的嗡鳴聲陡然拔高，變得尖銳而狂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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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告！核心協議被篡改！‘守護者’邏輯鏈斷裂！啟動終極淨化協議：紅光自毀！”ai的警報聲陡然變得毫無感情，冰冷得如同深淵回響。
    嗡——！！！
    整個數據中心所有的照明瞬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盞鑲嵌在天花板、牆壁、服務器機櫃上的深紅色ed燈同時亮起！將整個空間染成一片觸目驚心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紅！
    紅光！又是那令人窒息的紅光！
    但這不僅僅是警報！是自毀程序啟動的標誌！
    “不——！”網絡安全主管發出淒厲的嘶吼！
    嗤——！嗤——！嗤——！
    每一個亮起紅光的ed燈旁，細小的噴嘴瞬間彈出！一股股粘稠的、散發著刺鼻化學氣味的深紫色液體如同高壓水槍般激射而出！精準地覆蓋在附近的服務器主板、存儲陣列、核心交換機上！
    滋啦——！！！
    刺耳的腐蝕聲伴隨著滾滾濃煙瞬間升騰！堅硬的電路板在紫色液體的侵蝕下如同黃油般軟化、溶解、碳化！昂貴的存儲芯片冒出細密的火花，化作焦黑的殘渣！整個數據中心彌漫開一股濃烈的、混合著臭氧、強酸和塑料燒焦的死亡氣息！
    紅光閃爍，紫液噴濺，濃煙翻滾！蜂巢科技最核心的大腦，正在被它自己預設的、最冷酷的防禦機製——紅光自毀程序——從物理層麵徹底摧毀！數據？設備？連同可能存在的入侵痕跡，一同湮滅！
    “備份！快啟動離線備份！”主管絕望地撲向一個物理隔離的控製台。
    “沒用的！自毀協議覆蓋了所有物理連接！離線備份陣列…也被鎖死了！紅光！到處都是紅光！”技術員看著旁邊一個同樣被紅光籠罩、噴濺著紫液的獨立備份機櫃，發出了崩潰的哭喊。
    貨運站配電室。
    秦瞳身體最後一次劇烈的痙攣後，如同被徹底抽幹了所有力氣，重重地癱軟在鉛袋裏。瞳孔深處的暗紅幽光徹底熄滅，擴散的瞳孔失去了所有神采，隻剩下死寂的空洞。他急促的呼吸也如同退潮般迅速微弱下去，直至微不可察。
    他手腕上那塊簡陋的生命監測儀，屏幕依舊一片死寂的漆黑。
    歸零。
    這一次，是徹底的終結。
    “他…他做到了…”老k看著秦瞳失去生氣的臉，聲音幹澀沙啞，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撼和悲涼。
    小樂捂著臉，無聲的淚水從指縫中湧出。
    陳正背靠著震顫的鐵門，感受著門外那持續不斷的低頻聲波似乎也出現了一絲微妙的紊亂？減弱？他不知道秦瞳最後的搏命一擊具體造成了什麽，但他能感覺到，那籠罩在頭頂的死亡陰影，似乎被撕開了一道微小的縫隙！
    就在這時！
    庫房深處那令人靈魂凍結的“寂靜場”聲波，毫無征兆地戛然而止！
    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扼住了喉嚨，那持續不斷的、如同喪鍾般的低頻嗡鳴瞬間消失！整個貨運站陷入一片死寂！隻有鐵門不再震顫後殘留的細微金屬呻吟，以及遠處火焰燃燒的微弱劈啪聲。
    這突如其來的死寂，比之前的聲波更讓人心悸！
    “聲波…停了？”小樂茫然地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痕。
    “不是停了…”老k的臉色卻變得更加難看，他側耳傾聽著那純粹的寂靜，渾濁的眼睛裏充滿了更深的恐懼，“是轉換…他們要動真格的了…”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庫房深處，傳來一陣沉重、冰冷、如同金屬摩擦的腳步聲！腳步聲不急不緩，卻帶著一種踏碎一切的絕對力量感，一步一步，朝著配電室的方向，穩定地逼近！
    更讓陳正瞳孔驟縮的是，在那沉重的金屬腳步聲旁，似乎還夾雜著一個極其微弱、卻無法忽視的…電子合成音？那聲音冰冷、刻板，如同在宣讀判決：
    ＞ “清除目標：生物汙染源g7變種攜帶體  已靜默）、科技依賴者k級機械師）、科技依賴者b級生物感知者）、秩序維護者p級武力單位）。執行最終淨化：物理湮滅。”
    腳步聲越來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眾人的心髒上！配電室那扇鏽跡斑斑的鐵門，在這沉重的壓迫感下，顯得如此脆弱不堪！
    陳正猛地將手伸向腰間——那裏本該是他的配槍，此刻卻空空如也！在分局被內務科帶走時就被收繳了！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目光掃過地上老k丟下的那根沉甸甸的撬棍。
    老k也掙紮著坐起來，從油膩的工具包裏摸出最後一個纏滿膠帶的液氮微壓罐，雖然剛才掉鏈子，但此刻也成了最後的武器。小樂緊緊抱著金元寶，身體因恐懼而顫抖，眼神卻死死盯著門口。
    沉重的腳步聲停在了門外。
    一片死寂。
    接著，是金屬手指搭上門把手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門內，陳正握緊了撬棍，指節發白，身體如同繃緊的弓弦，擋在眾人和那扇即將被打開的地獄之門之間。老k的手指扣在液氮罐的緊急觸發鈕上。小樂屏住了呼吸。
    門外，那個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再次響起，如同最後的喪鍾：
    ＞ “歸零協議，執行。”
    門把手，被緩緩轉動。
    哢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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