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聲波拆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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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嘎吱——啦!!!”還在潮濕的空氣裏打著顫,周默全身的肌肉繃得像拉滿的弓弦,每一個毛孔都在捕捉冬青樹叢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陰影。秦瞳那點微弱的反光,如同被驚動的螢火蟲,徹底消失在黑暗裏。跑?還是陷阱?冰冷的念頭在他腦子裏高速碰撞,身後的群魔亂舞和眼前的死寂形成詭異的二重奏。金元寶在鎖死的“毛茸茸星球”裏發出幾聲短促的吱吱叫,像是隔著門板敲摩斯密碼。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一陣與廣場詭異氣氛格格不入的狂暴噪音,由遠及近,撕裂了沉悶的暮色!
“嗚——哐當!吱嘎——!!”
一輛仿佛剛從廢品回收站殺出重圍、渾身沾滿可疑油汙和不明鏽跡的改裝電動三輪車,像頭發了瘋的鋼鐵犀牛,從社區小路的拐角猛衝出來!駕駛座上,老k那標誌性的光頭在遠處路燈的餘暉下鋥亮反光,活像個移動的探照燈。他嘴裏還叼著半截快燃盡的煙卷,煙灰隨著三輪車狂暴的顛簸簌簌往下掉。布滿老繭的大手死死攥著車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三輪車那加寬加厚的後鬥裏,赫然躺著周默剛被劉大爺“爆頭”、外殼都沒來得及合攏的廣場舞音響!此刻,音響的塑料外殼被粗暴地掀開丟在一邊,露出裏麵被老k臨時改裝得麵目全非的“內髒”——原本的功放板被幾塊更大、覆蓋著厚重散熱片的板子粗暴疊加覆蓋,粗如小指的電纜像狂躁的蛇一樣糾纏盤繞,連接著一個足有汽車電瓶那麽大的、還在嘶嘶冒氣的銀白色金屬盒子老k的“移動電源pus”),旁邊還杵著一個怪模怪樣、天線歪斜的黑色信號發生器。整個“裝置”散發著一股混合了焊錫、臭氧和劣質機油的獨特“芳香”。
電三輪以一個近乎漂移的甩尾,伴隨著刺耳的刹車聲和金屬摩擦地麵的尖叫,穩穩地或者說,是強行地)停在了周默和那片致命水霧區的邊緣!輪胎卷起的泥水差點濺了周默一褲腿。
“接著!堵上!”老k的吼聲蓋過了三輪車電機最後的嗡鳴,一個東西劃著弧線朝周默飛來。周默條件反射地伸手一撈——入手是冰冷橡膠的觸感,一副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工業用隔音耳罩,耳罩邊緣的黑色海綿都磨得起毛了。“林丫頭說母巢在洗地!信號不穩!老子隻能搶出這點時間!頻道調好了,就他媽現在!”老k根本沒下車,他那雙被機油染得看不出原色的大手,正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在那堆裸露的電路板上飛快地撥動幾個碩大的藍色波段開關,動作精準得像個在拆彈的排爆專家,嘴裏還罵罵咧咧,“狗日的蜂巢!玩陰的玩到噴泉裏了!真當老子隻會修收音機?!”
周默沒有絲毫猶豫,一把將那副沉重的隔音耳罩扣在頭上。世界瞬間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被,噴泉的水聲、人群的怪笑、金元寶的吱吱聲……所有聲音都變得遙遠而沉悶。他隻能看到老k猛地一巴掌拍在音響旁邊一個鮮紅色的、足有拳頭大的自鎖開關上!
“嗡——————!”
一股低沉到幾乎超越人類聽覺極限、卻又帶著可怕穿透力的聲浪,如同沉睡巨獸的咆哮,猛地從那台敞著肚皮的廣場舞音響裏炸了出來!這不是音樂,不是任何旋律,它更像是一種純粹的力量,一種物理層麵的、沉悶而持續的壓力!40hz正弦波!空氣仿佛變成了粘稠的液體,被這股無形的力量狠狠擠壓、震蕩!周默即使戴著厚重的隔音耳罩,也感覺自己的耳膜、胸腔、甚至骨頭縫都在跟著這股低頻共振嗡嗡作響,胃裏一陣翻江倒海。腳下濕漉漉的地麵,細小的水珠都在肉眼可見地高頻跳動!
這股無形的聲浪如同決堤的洪水,狠狠撞進那片被七彩燈光和水霧籠罩的、甜膩腥氣的致命區域!
效果立竿見影,堪稱詭異!
正抱著不鏽鋼路燈杆子瘋狂扭動、皮帶還掛在腳踝上的劉大爺,動作猛地一僵!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他布滿皺紋的臉上,那副沉醉迷幻的表情如同劣質顏料遇到了強力去汙劑,開始迅速褪色、剝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茫然和空白。幾秒鍾後,一絲羞憤的紅暈猛地躥上他的脖子和耳朵根,他觸電般鬆開抱著燈杆的手,手忙腳亂地去提自己鬆垮的褲子,嘴裏無意識地發出“呃…啊?”的含糊音節。
另一邊,正和張嬸兒“歃血為盟”其實是用口水互相抹臉)、對著鬆獅旺財深情呼喚“弟弟”的張嬸兒,像是被無形的針紮了一下。她渾濁的眼神聚焦了一瞬,落在旺財那張毛茸茸、寫滿狗生困惑的狗臉上。“旺…旺財?”她聲音嘶啞,帶著剛睡醒般的懵懂和難以置信,“你…你咋…咋變狗了?”旺財“嗷嗚”一聲,委屈地用濕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手,仿佛在說:我本來就是狗啊奶奶!
圍著花壇瘋狂轉圈、學狗叫追自己影子的青年,腳下一個趔趄,“噗通”一聲摔了個結實的屁股墩兒。他坐在地上,茫然地摸了摸自己摔疼的地方,又抬頭看看四周,眼神裏的瘋狂和空洞像退潮一樣迅速消失,隻剩下摔懵了的呆滯和“我是誰我在哪”的哲學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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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棋子塞鼻孔裏比賽誰噴得遠的王老頭和李老頭,同時打了個響亮的噴嚏!“阿嚏!!”幾顆沾著可疑粘液的“車”“馬”“炮”被噴出老遠。兩人捂著酸痛的鼻子,麵麵相覷,看著對方鼻尖紅通通的滑稽樣子,又看看散落一地的棋子,老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旁邊當裁判的趙大媽也如夢初醒,尷尬地咳嗽兩聲,假裝彎腰去撿地上並不存在的錢包。
最絕的是那位內衣外穿、披著破窗簾當鬥篷、高呼“我是超人我要飛”的中年胖子。40hz的聲波掃過他時,他正擺出一個金雞獨立、雙臂高舉的“起飛”姿勢。聲浪掠過,他肥胖的身體猛地一顫,高舉的雙臂僵在半空,臉上那種狂熱、自我陶醉的“超人”表情如同被橡皮擦狠狠抹去。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印著卡通小熊的保暖內衣此刻正套在格子襯衫外麵),又扯了扯肩膀上掛著的、印著“xx超市”字樣的破塑料布窗簾,眼神從狂熱到迷茫,再到極度的驚恐和羞恥,整個過程隻用了不到三秒。“臥槽!!!”一聲淒厲的、破了音的慘叫劃破空氣,他猛地蹲下身,雙手抱頭,恨不得把整個肥胖的身體都縮進地縫裏!
混亂、扭曲的“狂歡”現場,如同被按下了倒帶鍵。詭異的舞步卡殼了,癲狂的笑聲變成了困惑的呻吟和尷尬的咳嗽。籠罩在人群頭頂那片無形的、致幻的陰雲,被這持續不斷的、沉悶的40hz聲波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理智如同退潮後裸露的礁石,艱難地、一點點地重新浮現出來。空氣裏那股甜得發膩、腥得發冷的sd氣味,似乎也被這強大的物理震蕩驅散了不少。
老k看著眼前這“群魔退散”的奇景,狠狠嘬了一口煙屁股,把煙蒂精準地彈進三輪車鬥裏一個空機油罐,咧開嘴,露出一口被煙熏得發黃的牙:“嘿!見效了!這幫老少爺們兒,蹦迪蹦過頭了吧?”他拍了拍那台正在持續輸出“拆彈”聲波的改裝音響,得意得像拍著自己最得意的戰馬。
周默緩緩摘下隔音耳罩,那沉悶的、無處不在的40sd殘留的甜腥味頑固地盤踞著,提醒著他剛才的凶險。他長長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仿佛要把肺裏最後一點毒霧都擠出去。危機暫時解除,但緊繃的神經並未放鬆。他的目光,如同兩把冰冷的探針,再次射向那片冬青樹叢——那片秦瞳發出警告後消失的陰影!
濃密的墨綠色枝葉在晚風中輕輕搖曳,噴泉變換的七彩燈光偶爾在上麵投下詭異的光斑。那裏,現在隻有一片沉寂的黑暗。剛才那點微弱的反光,消失得無影無蹤。秦瞳走了?還是…被帶走了?那個“run”,究竟是給誰的?冰冷的疑問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老k!采樣瓶!”周默的聲音帶著低頻聲波衝擊後的沙啞,但異常清晰。他不能等!母巢在清洗數據,蜂巢療養院的人隨時可能來善後!證據!他需要能釘死他們的鐵證!
“接著!”老k頭也不回,反手又從他那像百寶箱似的三輪車鬥裏摸出幾個拇指大小的、帶密封橡膠塞的棕色玻璃瓶,甩手扔給周默。“小心點!那水邪門兒!”
周默一把接住瓶子,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衝向依舊在嘩嘩噴水的泉眼。他避開主噴口彌漫的水霧,目標明確——噴泉水池底部!那裏是投放點最可能的殘留區!他繞過幾個還處於“我是誰我在哪”狀態的迷茫居民,也顧不上池邊濕滑的瓷磚。他蹲下身,目光銳利地掃過鋪著鵝卵石的池底。水流在彩燈照射下晃動著迷離的光斑,幹擾著視線。
在哪裏?在哪裏?!
他的手指掠過冰涼刺骨的池水,撥開幾片被風吹落的樹葉。突然,指尖觸到一個硬物!不是石頭!他猛地捏住,迅速提起水麵!
水珠順著他的手指滴落。在他指間,赫然是一個隻有小指粗細、一次性的塑料注射器!針頭還套著保護帽,但裏麵的液體已經空了。注射器的筒身上,一個微小的、卻無比清晰的激光蝕刻ogo,在噴泉的彩光下反射著冷硬的微光——一個精密、冰冷的六邊形蜂巢圖案!
蜂巢療養院!
冰冷的怒意瞬間取代了耳中的嗡鳴!果然是他們的髒手!周默的心髒像被這冰冷的注射器狠狠刺了一下。他迅速將注射器小心地塞進一個棕色玻璃瓶,用力塞緊橡膠塞!物證!鐵證!他捏著這個小小的瓶子,感覺捏著一塊燒紅的烙鐵。
“嗚哇——嗚哇——嗚哇——”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劃破了社區逐漸回歸的、帶著劫後餘生般茫然的平靜。紅藍爆閃的光芒在街道盡頭閃爍。陳正!他終於趕到了!
周默迅速將采樣瓶塞進貼身口袋,直起身。老k也關掉了那台持續發出“拆彈”聲波的音響。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噴泉單調的水聲和越來越近的警笛。空氣中那股甜腥味似乎真的淡了許多,被晚風吹散,或者被40hz聲波驅離。
劉大爺已經提好了褲子,正滿臉通紅、手足無措地試圖把甩飛的皮帶重新係上。張嬸兒抱著依舊一臉懵懂的旺財,老臉皺成一團,似乎在努力回憶剛才自己到底幹了什麽。摔跤的青年還坐在地上揉屁股。兩個老頭正尷尬地互相遞紙巾擦鼻子。內衣外穿的“超人”胖子已經不知何時溜得無影無蹤。
一場光怪陸離的集體幻覺,似乎正在40hz的物理震蕩和警笛的現實中迅速消散、褪色。
老k從他那輛鋼鐵戰車上跳下來,走到周默身邊,光頭在警燈閃爍下忽明忽暗。他壓低聲音,帶著焊錫和機油混合的煙火氣:“林丫頭那邊剛擠過來一條消息,跟便秘似的,斷斷續續。她說…母巢的‘清道夫’協議抽風了,好像內部觸發了什麽優先級更高的任務,暫時顧不上這邊數據清洗了。算咱們走狗屎運!”
暫時安全?周默緊繃的神經並未因此放鬆。他捏著口袋裏那個冰冷的注射器瓶子,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沉寂的冬青樹叢。秦瞳的警告,母巢的異常,蜂巢的大膽投毒…這片剛剛驅散毒霧的社區上空,無形的硝煙似乎更加濃重了。陳正的警車正呼嘯著駛入廣場,車燈刺破了最後的暮色。
而噴泉依舊在不知疲倦地噴湧,水流衝刷著池底的鵝卵石,仿佛要洗去所有罪惡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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