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餐員那張掛著永恒詭異微笑的臉，如同劣質的橡膠麵具，在電腦屏幕的慘藍光線下緩緩轉向門口的周默和陳小樂。空洞的瞳孔裏沒有聚焦，隻有屏幕信息的冰冷反光。頭盔太陽穴位置的兩枚紅光指示燈亮度陡增，如同被驚醒的毒蛇之眼。空氣中彌漫的臭氧味、化學膠質腥甜味，混雜著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吱吱吱——！！！” 金元寶在陳小樂胸前的口袋裏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小小的身體瘋狂掙紮，小爪子拚命抓撓著布料，指向那個轉過來的頭盔騎手，烏溜溜的眼睛裏是純粹的、麵對天敵般的極致恐懼！
    “退後！”周默一把將嚇呆的陳小樂猛地拽到身後，手中的金屬甩棍橫在身前，身體緊繃如弓！他沒有貿然攻擊，眼前的騎手顯然隻是被控製的傀儡，真正的威脅是那個散發著不祥紅光的頭盔和它背後連接的處理器！
    騎手的動作僵硬而突兀。他並沒有站起來攻擊，隻是轉動著脖子，確保那張微笑的臉和頭盔的紅光“注視”著入侵者。然後，他那隻戴著露指手套的右手，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令人牙酸的機械感，抬了起來，伸向電腦桌麵上一個不起眼的黑色按鈕。
    “阻止他！”周默低吼，甩棍帶著風聲砸向騎手伸向按鈕的手臂！他不敢直接攻擊頭盔，怕引發更可怕的後果！
    “砰！”甩棍精準地砸在騎手小臂上！力量足以讓普通人臂骨斷裂！
    然而，騎手的手臂隻是被砸得向旁邊蕩開，動作沒有絲毫停滯！仿佛砸中的不是血肉之軀，而是一截包裹著皮膚的實心橡膠！那永恒的微笑弧度甚至沒有絲毫變化！他無視了攻擊，被砸開的手臂在空中劃過一個僵硬的弧線，再次伸向那個黑色按鈕！
    “媽的！物理攻擊無效！”周默心頭一凜！這些被頭盔控製的傀儡，痛覺神經顯然被徹底屏蔽或覆蓋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滋啦——！”
    一道幽藍的電弧撕裂空氣，帶著刺耳的尖嘯，精準地打在騎手伸向按鈕的手腕上！
    是秦瞳！他不知何時掙紮著挪到了門口，僅存的右手握著那把撿來的、能量所剩無幾的脈衝手槍！幽藍的電光在騎手手腕上跳躍，瞬間燒焦了手套和皮膚，冒起一股青煙！
    這一次，攻擊奏效了！騎手伸向按鈕的手臂如同被抽掉了力量，猛地垂落下來，無力地搭在椅子扶手上。他整個人依舊僵直地坐著，但頭盔的紅光劇烈閃爍了幾下，仿佛控製係統受到了短暫幹擾。
    “快！拔線！毀掉處理器！”秦瞳臉色煞白，靠著門框劇烈喘息，脈衝手槍的能量指示燈已經徹底熄滅。
    周默沒有絲毫猶豫，一個箭步上前，抓住連接在頭盔後方與黑色金屬方盒處理器之間的那束粗壯線纜，猛地一扯！
    “啪！啪！啪！”
    幾根較細的信號線應聲而斷！
    然而，就在他扯斷線纜的瞬間！
    頭盔太陽穴那兩枚原本就高亮的紅光指示燈，如同被激怒般猛地爆發出刺目的血光！一股無形的、極其強烈的精神衝擊混合著冰冷的惡意，如同高壓水槍般順著周默的目光狠狠撞進他的大腦！
    “呃啊——！”周默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眼前瞬間被一片粘稠的血紅覆蓋！右眼深處的灼痛如同被點燃的炸藥，轟然炸開！視野徹底被瘋狂閃爍的血色噪點和那個占據全部意識的、無聲裂開的獰笑占據！他感覺自己的思維像是被投入了絞肉機，劇痛讓他幾乎握不住甩棍，身體踉蹌著後退！
    “默哥！”陳小樂驚恐地扶住他。
    “頭盔…有…有獨立防禦…精神衝擊…”秦瞳的聲音帶著痛苦和虛弱，他也受到了波及，臉色更加難看。
    “讓開！老子來！”一聲粗糲沙啞的怒吼從門口傳來！
    是陳正！
    他不知道何時趕到了！高大的身影堵在狹窄的門口，一身警服沾滿灰塵和地下管廊的汙漬，臉頰上還帶著一道未愈的血痕，眼神卻銳利如刀，帶著一股百戰餘生的煞氣！顯然他擺脫了地下管廊的追兵，循著周默手機信號找了過來！
    他一眼就看清了屋內的局勢：僵直微笑的騎手，散發血光的頭盔，痛苦後退的周默，以及衛生間裏那條如同毒蛇巢穴般的簡陋生產線！
    沒有任何廢話！陳正如同撲向獵物的猛虎，高大的身軀爆發出驚人的速度！他沒有理會僵坐的騎手，目標直指那個散發著致命紅光的黑色頭盔！他深知，摧毀控製核心才是關鍵！
    “別碰頭盔！”秦瞳和周默同時嘶聲警告！但已經晚了！
    陳正布滿老繭的大手，帶著擒拿格鬥練就的千鈞之力，如同鐵鉗般狠狠地抓向騎手頭上的黑色頭盔！他要將這邪惡的東西硬生生扯下來！
    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冰冷頭盔邊緣的刹那！
    “滋啦——！！！！！”
    頭盔表麵，那些看似裝飾性的細密散熱孔縫隙中，毫無征兆地爆發出無數道細密的、刺目欲盲的幽藍電弧！這些電弧並非無序散射，而是如同擁有生命般，瞬間交織成一張致密的、覆蓋整個頭盔表麵的高壓電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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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正抓過去的手，正好撞在這張瞬間成型的死亡電網之上！
    “呃——！！！”
    一聲短促而壓抑到極致的痛吼從陳正喉嚨裏擠出！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幽藍的電弧如同貪婪的毒蛇，瞬間纏繞上他的手掌、手腕、小臂！他整條右臂的警服袖子，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由深藍迅速變成焦黑！尼龍和棉混紡的布料在數千伏的瞬間高壓下，不是燃燒，而是如同被投入煉鋼爐的塑料，瞬間熔融、碳化！黑色的碳化物混合著高溫熔融的化纖材料，如同滾燙的瀝青，死死地粘附、鑲嵌進了他手臂的皮肉之中！
    空氣中瞬間彌漫開皮肉焦糊和化纖熔融的、令人作嘔的刺鼻氣味！
    巨大的電流瞬間貫穿全身！陳正魁梧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劇烈地抽搐、痙攣！他臉上的肌肉因劇痛而扭曲，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額頭上青筋暴起如同虯龍！但他那隻被碳化警服粘住、皮開肉綻的右手，卻因為肌肉在電流下的強直性痙攣，依舊死死地扣在電弧跳躍的頭盔上！如同被焊死！
    “老陳！鬆手！！”周默目眥欲裂，強忍著精神衝擊的劇痛就要撲上去！
    “別過來！！”陳正從牙縫裏擠出嘶吼，聲音因為劇痛而變形！他能感覺到狂暴的電流正在瘋狂摧毀他的神經和肌肉！頭盔的防禦機製遠超想象！這不僅僅是高壓電擊，更像是一種惡毒的、將入侵者與毀滅裝置強行“綁定”的自毀陷阱！
    “操！！”門口的老k看到這一幕，渾濁的老眼瞬間赤紅！他猛地推開攙扶他的陳小樂，那條打著簡陋夾板的傷腿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僅靠一條腿猛地向前蹦了一步！布滿油汙的大手閃電般抓向牆角一個鏽跡斑斑的、老式鑄鐵暖氣片的放水閥門扳手！那扳手又長又沉，頂端是厚重的金屬！
    “給老子——斷！！！”
    老k如同咆哮的怒熊，單腿支撐，身體旋轉，用盡全身力氣，將沉重的鑄鐵扳手當作戰錘，狠狠砸向連接頭盔和黑色處理器的最後一根、最粗的主電源線！這根線纜包裹著厚實的黑色絕緣橡膠，此刻正因輸送著高壓而微微顫動！
    “砰——哢嚓！！！”
    一聲悶響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斷裂聲！
    沉重的扳手帶著老k的蠻力，精準無比地砸斷了那根手腕粗細的電源線！斷口處瞬間爆開一團刺眼的電火花和黑煙！纏繞在頭盔表麵和陳正手臂上的幽藍電弧如同被掐斷脖子的毒蛇，猛地一盛，隨即驟然熄滅！
    頭盔太陽穴那兩枚刺目的紅光，如同耗盡了能量，閃爍了幾下，徹底暗淡下去。
    騎手僵直的身體猛地一軟，如同斷線的木偶，從椅子上滑落，“噗通”一聲癱倒在地。那張永恒微笑的臉終於失去了所有生氣，隻剩下空洞和死寂。
    陳正也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高大的身軀晃了晃，被衝上來的周默死死扶住，才沒有栽倒。他右臂自手肘以下，一片狼藉。焦黑的、碳化的警服碎片如同最惡毒的詛咒，深深地嵌入皮開肉綻、焦糊發黑的皮肉裏，粘合在一起，分不清哪是布料，哪是血肉。傷口邊緣的皮膚呈現出可怕的焦痂和翻卷，散發出皮肉燒焦的糊味。劇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衝擊著他的神經，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老陳！堅持住！”周默看著那慘不忍睹的手臂，心都在抽搐。
    陳正咬著牙，臉色慘白如紙，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但他硬是沒哼一聲，隻是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死不了…頭盔…拆…”
    秦瞳忍著傷痛，踉蹌著上前，用沒受傷的右手撿起地上那把沉重的扳手，小心翼翼地撥開癱倒的騎手，露出那個失去了紅光、顯得冰冷死寂的黑色頭盔。他不敢再用手觸碰，用扳手尖端極其謹慎地撬開頭盔側麵一個隱蔽的卡扣。
    “哢噠。”
    頭盔應聲裂開一條縫隙。
    秦瞳用扳手尖端小心地挑開。頭盔內部，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精密線路和微型芯片。在靠近後頸位置的內襯凹槽裏，殘留著大量已經半凝固的灰白色膠狀物，散發出刺鼻的化學溶劑和神經組織的腥甜氣息。而在膠狀物下方，緊貼著頭盔內壁的地方，一塊指甲蓋大小、通體漆黑的方形芯片，正安靜地鑲嵌在底座上。芯片表麵，蝕刻著一個極其微小的、由簡單弧線構成的微笑ogo。
    秦瞳用扳手尖端極其小心地將那塊芯片撬了下來。芯片入手冰涼，沒有任何指示燈。
    “控製核心…存儲模塊…”秦瞳看著芯片，又看看陳正那條慘不忍睹的手臂，眼神複雜，“…值了。”
    就在這時，一直緊張關注著陳正傷口的陳小樂，突然指著衛生間那條簡陋的傳送帶盡頭，驚呼道：“默哥！秦瞳哥！快看！那筐裏的頭盔…指示燈…在閃！”
    眾人猛地轉頭！
    隻見塑料筐裏那幾個已經組裝完成的黑色頭盔，太陽穴位置的微型指示燈，此刻正如同複蘇的心髒般，極其微弱地、此起彼伏地閃爍著紅光！雖然光芒暗淡，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同步韻律！
    仿佛有某種無形的信號，正在喚醒這些沉睡的惡魔！
    “母巢…遠程激活…”秦瞳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它在嚐試重新連接這些備用節點！這裏不能待了！快走！”
    周默的心沉到了穀底。他攙扶著幾乎虛脫的陳正，秦瞳緊握著那塊冰冷的黑色芯片，老k單腿蹦跳著，陳小樂抱著再次因恐懼而顫抖的金元寶。五人狼狽不堪地衝出這間如同噩夢工廠般的公寓。
    走廊裏，昏暗的燈光忽明忽滅。遠處似乎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和某種低沉的機械嗡鳴，正在快速接近。
    母巢的反擊，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接踵而至。而陳正那條被碳化警服粘附、皮開肉綻的手臂，如同一個無聲的警告，訴說著微笑麵具之下，那冰冷致命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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