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辦公室那淡雅的“新割草坪”氣息，正順著高效循環管道無聲蔓延。張伯倫臉上安寧的微笑凝固了，皮膚下暗紅的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那隻握著噴槍的機械手關節發出細微的“哢噠”聲。淨化，開始了。
    療養院地下二層，b區醫療準備室。
    冰冷的白光燈管照亮了不鏽鋼操作台和牆上排列整齊、用途不明的醫療器械。空氣裏消毒水的氣味濃得嗆人。林柚被兩個身穿白色防護服、動作僵硬如同提線木偶的“護工”死死按在操作台上，手腕和腳踝被冰冷的合金環扣鎖住。兜帽被粗暴扯下，露出她蒼白但寫滿不屈的臉。
    秦瞳站在操作台前，兜帽依然低垂，遮住了大半表情。他手中那枚幽藍的控製器屏幕亮著，顯示著複雜的神經圖譜和不斷跳動的參數。旁邊，一個護工正從恒溫冷藏櫃裏取出一支預充式注射器。針筒內，不足2毫升的粘稠液體呈現出一種令人心悸的、仿佛淬毒金屬般的幽藍色澤。
    “深度鎮靜程序啟動。目標神經元過度活躍，需進行‘歸零’校準。”秦瞳的聲音通過控製器內置的揚聲器傳出，冰冷無機製，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他抬起了手，指向林柚的頸側動脈位置。
    那個手持針筒的護工，如同被精準操控的機械臂，立刻上前一步。針尖在燈光下閃爍著一點寒星，帶著死亡的冰冷，穩穩地對準了林柚頸動脈旁一處微微搏動的皮膚。
    林柚的心髒狂跳到了極限，冰冷的絕望感瞬間攫住了她！她能感覺到針尖抵住皮膚的刺痛！那藍色的液體，絕不僅僅是鎮靜劑！這是清除！是母巢對於“不可控因素”的最終處理！
    就在針尖即將刺破皮膚的刹那——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伴隨著金屬扭曲的刺耳噪音，猛地從醫療室厚重的合金門外傳來！整個房間都為之震動！天花板的灰塵簌簌落下！
    秦瞳操控護工的動作明顯一滯！控製器屏幕上的神經圖譜瞬間出現了劇烈的紊亂波紋！
    緊接著，門外傳來陳正那標誌性的、如同受傷雄獅般的怒吼，以及陳小樂帶著哭腔的尖叫：“正哥！門太厚了！撞不開啊！元寶說裏麵毒氣更濃了！！” 還有金元寶一陣高過一陣的、如同哨子般的尖銳“吱吱”預警聲！
    是陳正和小樂！他們竟然撞開了通往地下的隔離門，追到這裏來了！
    這突如其來的猛烈撞擊和噪音幹擾，如同在精密的程序裏投入了一顆石子。那個持針的護工，動作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卡頓和偏移。
    就是這零點幾秒的偏移！
    一直如同雕塑般靜立、兜帽遮臉的秦瞳，動了！
    他的動作快得超越了人類的極限，如同蓄勢已久的獵豹！不是衝向門口，也不是攻擊林柚或護工，而是猛地向側麵橫跨一步！
    “噗嗤！”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氣泡破裂的聲音。
    那枚閃爍著幽藍寒光的針尖，沒有刺入林柚的脖頸，而是深深地、精準地紮進了秦瞳自己暴露在衣領外的頸部側後方！
    針筒尾部透明的推杆，在護工機械化的力量下，毫不猶豫地推到了底！那管淬毒金屬般的藍色液體，瞬間全部注入了秦瞳的體內！
    時間仿佛凝固了。
    林柚的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難以置信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秦瞳。
    秦瞳的身體猛地一僵！如同被瞬間抽走了所有力量。他手中的幽藍控製器“啪嗒”一聲掉落在冰冷的不鏽鋼地麵上，屏幕閃爍了幾下，熄滅了。覆蓋著操作台和林柚的、那種無形的神經壓製力場瞬間消失！兩個按著林柚的護工，動作也瞬間定格，如同斷了電的機器人。
    秦瞳的身體晃了晃，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一隻手，似乎想捂住脖子上的針孔。他的動作變得異常遲緩和沉重，每一個細微的移動都伴隨著無法抑製的顫抖。他微微偏過頭，兜帽的陰影下，林柚終於看清了他此刻的表情。
    沒有痛苦，沒有憤怒，隻有一種近乎空洞的平靜。他的嘴唇翕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隻發出一點微弱的氣流聲。然後，他那雙總是隱藏在陰影下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的銳利和冰冷，瞳孔微微放大，變得茫然一片，最終無力地闔上。他高大的身軀如同被伐倒的巨木，直挺挺地向後倒去，重重地砸在地麵上，發出一聲悶響。
    神經麻痹劑！而且是強效的、足以瞬間放倒一頭大象的劑量！他用自己的身體，替林柚擋下了這致命的一針！
    林柚的大腦一片空白，巨大的衝擊讓她暫時忘記了掙紮。為什麽？這個冷酷無情的蜂巢間諜，為什麽要救她？
    “咣當！咣當！”
    門外，陳正狂暴的撞擊聲再次響起，伴隨著金屬門框不堪重負的呻吟！這一次，門板明顯向內凹陷了一大塊！
    “林柚！撐住！” 陳正的吼聲穿透了變形的門板。
    林柚猛地回過神！秦瞳用命給她換來的機會！她顧不上震驚和疑惑，身體爆發出全部力量，拚命掙紮！手腕和腳踝的合金環扣在劇烈的扭動下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她看到了掉落在秦瞳身邊的那個幽藍控製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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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療養院主入口。
    陳小樂把自己縮成一團，緊緊貼著冰冷的花崗岩噴泉底座，頭上還滑稽地頂著那塊皺巴巴的銀纖維屏蔽罩，像頂著一塊破抹布。金元寶被他死死捂在罩子下麵，小東西的“吱吱”警報聲已經變成了持續不斷的、高頻的顫音，小小的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空氣裏那股“雨後泥土混合金屬碎屑”的怪異氣味，似乎更濃了一些。
    “正哥…你快點啊…” 小樂帶著哭腔，對著醫療室方向祈禱。他不敢大口呼吸，每一次吸氣都小心翼翼，肺裏憋得生疼。他能感覺到一股冰冷的、無形的壓力正從療養院主樓擴散開來，金元寶的反應就是最清晰的生物指標！
    就在他神經繃緊到極限時——
    “嗡…嗡…嗡…”
    一陣低沉、不規律、帶著強烈電磁幹擾雜音的嗡鳴聲，由遠及近，以一種極其狂野的姿態撕破了療養院上空凝滯的、帶著致命氣息的空氣！
    小樂猛地抬頭！隻見一輛引擎蓋不翼而飛、車身布滿彈孔和焦黑痕跡、仿佛剛從廢車場爬出來的破舊出租車，正咆哮著從療養院側麵一條狹窄的服務通道裏衝出來！駕駛座上，周默半邊臉還焊著那個醜陋的錫箔紙眼罩，僅剩的右眼死死盯著前方，布滿血絲！副駕駛的車門是敞開的，老k半個身子探在外麵，花白的頭發被狂風吹得倒豎，他雙手緊緊抱著一個由微波爐部件和金屬飯盒粗暴焊接而成的、還在冒著青煙和電火花的裝置——正是那台“故障微波炮”！
    而在他們車後不到二十米，兩輛純黑色、沒有任何標識的越野車如同跗骨之蛆般緊追不舍！車頂上，造型奇特的信號幹擾器天線瘋狂旋轉著，射出一道道肉眼可見的藍色能量波紋，試圖鎖定前麵那輛破車！是城市之光的追兵！
    “老k！就是現在！最大功率！對著主樓！轟他娘的！” 周默嘶啞的吼聲在引擎的咆哮中幾乎被淹沒。
    老k渾濁的眼睛裏閃爍著瘋狂的光芒，布滿油汙的手指猛地按下了微波炮側麵一個臨時焊接上去的紅色按鈕！那按鈕還連著幾根裸露的、滋滋冒著電火花的導線！
    “滋啦——！！！”
    一聲比撕裂布料尖銳百倍、仿佛一千根鋼針刮過玻璃的恐怖噪音，猛地從微波炮前端那個歪歪扭扭的自製波導管裏爆發出來！肉眼無法看見，但空氣瞬間變得扭曲、灼熱！以微波炮為中心，一個無形的、狂暴的、頻譜覆蓋極廣的電磁脈衝場，如同爆炸的衝擊波般，朝著燈火通明的療養院主樓，特別是頂層那個剛剛完成空氣交換的金屬網格穹頂方向，狠狠轟了過去！
    “劈啪！劈啪！劈啪！”
    療養院主樓外牆上，無數的景觀燈、攝像頭、電子顯示屏，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捏爆的燈泡，瞬間炸裂！爆開一團團細小的電火花！整棟大樓的燈光如同遭遇了電壓風暴，瘋狂地明滅閃爍！
    更詭異的是，大樓頂層，那些剛剛開始高效輸送“淨化之息”的中央空調出風口，猛地噴湧出一股股濃密的、帶著焦糊味的白色煙霧！強大的循環風扇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如同垂死野獸般的哀鳴！張伯倫辦公室那個剛剛開啟的金屬網格穹頂，在劇烈的電磁幹擾下，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旋轉展開的動作猛地卡死，網格間隙開始不規律地抽搐、變形！
    老k的“故障微波炮”，這台由報廢家電和瘋狂創意拚湊出來的怪物，它那不穩定、頻譜混亂的電磁脈衝，雖然無法精準摧毀目標，卻像一把巨大的、沾滿機油的扳手，被狠狠砸進了療養院精密的電子神經係統裏！特別是那些連接著中央空調和空氣循環控製係統的脆弱節點！
    無形的病原體雲團，其擴散路徑被這股狂暴的、混亂的電磁亂流瞬間擾亂、遲滯！彌漫在療養院入口附近那股越來越濃的致命氣息，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電子風暴，強行攪動、稀釋了一瞬！
    陳小樂感覺捂住口鼻的銀纖維屏蔽罩下，金元寶那持續不斷的高頻顫抖和尖叫，極其短暫地停頓了一下！小東西的綠豆眼似乎茫然地眨了眨？
    “默哥！老k！” 小樂又驚又喜，扯著嗓子大喊，也顧不上捂口鼻了，“這邊！正哥在下麵撞門！”
    周默僅剩的右眼掃過入口處的慘狀撞毀的大巴、冒煙的麵包車），又看到縮在噴泉邊頂著銀布的小樂，最後目光死死鎖定在醫療室方向那扇嚴重變形的合金門。他一咬牙，猛打方向盤，破破爛爛的出租車甩出一個驚險的漂移，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尖叫，卷起碎石和煙塵，朝著醫療室入口通道狂衝而去！
    “老k！準備下車！給他們點‘熱乎的’！” 周默吼道，同時瞥了一眼後視鏡。那兩輛黑色越野車已經追至近前！車頂的幹擾器天線藍光大盛！
    老k會意，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狠厲。他抱著還在瘋狂嗡鳴、冒著電火花的微波炮，將炮口猛地調轉，對準了緊追而來的追兵！炮身因為過載而劇烈顫抖，散發出的熱量隔著空氣都能感受到！
    “請…你們…吃…‘微波…爆米花’！” 老k嘶啞地低吼，再次按下了那個紅色按鈕！
    更狂暴、更混亂的電磁噪音脈衝，如同無形的怒濤，狠狠拍向那兩輛黑色越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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