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血濾與斷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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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的巷子像一條冰冷的腸道。周默幾乎是被老k和陳小樂拖著往前挪,每一次顛簸都讓右眼窩的劇痛炸成一片猩紅的星雲。粘稠的血液浸透了捂住眼睛的衣袖,順著小臂滑下,滴落在坑窪的水泥地上,發出微弱卻驚心的“嗒、嗒”聲。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喉嚨裏全是鐵鏽味。
    “撐住!默哥!快到了!”陳小樂的聲音帶著哭腔和強行壓製的顫抖,他一手抱著金元寶的籠子小家夥蜷縮在角落,金色皮毛黯淡無光,像一團被雨水打濕的絨球),另一隻手死死托著周默沒受傷的左臂。
    “媽的…得找個地方止血!”老k的聲音從周默另一邊傳來,粗重喘息中帶著前所未有的焦躁。他架著周默大部分體重,另一隻手還緊緊攥著那根已經冷卻、但依舊散發著焦糊味的電磁脈衝鞭。“眼睛…眼球可能…保不住了…但血不能這麽流下去!”
    巷子盡頭透出昏黃的路燈光。外麵是條相對僻靜的背街。一輛破舊的、塗裝斑駁的小型救護車歪斜地停在路邊,車身上印著模糊褪色的“綠洲特勤”字樣。車門開著,一個穿著深綠色製服、身形高大的男人正背對著他們,彎腰似乎在整理車廂裏的什麽東西。
    “車!有車!”陳小樂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老k眼神一凜,綠洲的車?但眼下顧不了那麽多了!他架著周默,加快腳步衝了過去,啞著嗓子吼道:“喂!幫把手!有人重傷!眼睛!快!”
    那穿綠製服的男人聞聲猛地轉身。
    是陳正。
    但他此刻的樣子,讓老k和陳小樂瞬間如墜冰窟。
    陳正那張方正剛毅的臉上毫無血色,嘴唇泛著詭異的青紫色,額頭上全是豆大的冷汗,順著緊繃的腮幫子往下淌。他深綠色的製服領口被粗暴地扯開,露出脖頸。最觸目驚心的是,他左臂的袖子被撕掉了,整條胳膊從肩膀到手腕,皮膚呈現出一種極其不祥的、蔓延的灰黑色,像是被墨水浸透的宣紙,而且那灰黑色還在極其緩慢地、肉眼可見地向上臂根部蠶食!他右手死死掐著自己左上臂靠近肩膀的位置,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試圖減緩那種灰黑色的蔓延速度,但效果微乎其微。
    他看到老k架著的、滿臉是血的周默時,瞳孔猛地一縮,震驚和更深重的焦慮瞬間蓋過了他自己的痛苦。
    “周默?!怎麽回事?!”陳正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無法掩飾的虛弱和劇痛導致的顫抖。
    “母巢…廣場…紅光…”周默從劇痛中擠出幾個模糊的音節,左眼勉強睜開一條縫,看到陳正那條灰黑色的手臂,心猛地一沉。“你…你手臂…”
    “綠洲…療養院的‘免費體檢’…”陳正咬著牙,從牙縫裏迸出字,每一個字都帶著徹骨的恨意和壓抑的痛哼,“針頭…打了…東西…麻痹…然後…這鬼東西…”他抬了抬那條如同被死亡浸染的手臂。
    “操!是‘蝕骨菌’!生物毒素!”老k一眼就認出了那標誌性的灰黑色蔓延特征,臉色變得比陳正還難看,“麻痹期過後,毒素會侵蝕神經和肌肉組織,最後…全身僵化壞死!他們給你注射了這東西?!” 他瞬間明白了陳正“受賄指控”的真相——這是滅口!而且是極其殘忍、緩慢的滅口!
    “車…車上有急救包嗎?止血帶!先給周默!”陳正沒時間解釋自己,急促地催促,身體因為毒素侵蝕的劇痛而微微搖晃。
    陳小樂手忙腳亂地爬進救護車後廂。車廂裏一片狼藉,顯然陳正剛才在瘋狂翻找什麽。角落裏確實有一個被打開的白十字急救箱。陳小樂抓出裏麵的止血帶、紗布和消毒棉,又看到旁邊散落著幾副製式手銬,金屬部件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冷光。
    老k接過止血帶,動作麻利但異常沉重地在周默右眼上方、靠近太陽穴的位置緊緊紮住。血流的速度肉眼可見地減緩了,但周默的臉色也因為缺血和劇痛變得更加慘白,意識開始模糊。
    “陳正!你這毒…”老k轉向陳正,聲音發緊,“必須立刻血液過濾!清除毒素!否則…”
    “我知道!”陳正打斷他,汗水浸透了鬢角,眼神卻透著一股瀕臨絕境的狠厲和急智。他目光掃過車廂地板上的那幾副手銬,又看向急救箱裏的一包未拆封的、用於靜脈注射的軟管和針頭套裝。“時間…來不及找透析機…隻能…自己來!”
    “自己來?怎麽來?”陳小樂抱著急救物品,一臉茫然和驚恐。
    陳正沒回答,他用還能動的右手,極其艱難地、顫抖著抓起一副手銬。那手銬是標準的兩片式金屬結構,中間由一根細鋼鏈連接。他猛地發力,利用車廂門框的棱角,“哢嚓”一聲,硬生生將手銬連接鋼鏈的細小轉軸環拗斷!取下了一小段帶著兩個細小金屬環的、約兩厘米長的弧形金屬片——那是手銬的鏈軸連接件,邊緣因為暴力拗斷而鋒利如刃!
    接著,他撕開那包靜脈注射軟管包裝,抽出兩根無菌軟管和配套的針頭。他的動作因為劇痛和毒素導致的麻木而異常笨拙,但眼神卻專注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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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k…幫我…”陳正的聲音虛弱但不容置疑,他將那截鋒利的弧形金屬片遞給老k,“頸動脈…切開…插管…引流…”
    老k瞬間明白了陳正那瘋狂的計劃,瞳孔驟縮!但他看著陳正那條迅速蔓延的灰黑色手臂和周默慘白的臉,一咬牙,接過了那枚冰冷、帶著毛刺的金屬片!“操!瘋子!你他媽撐住了!” 他飛快地用急救箱裏的酒精棉片胡亂擦了擦金屬片的邊緣。
    陳正背靠車廂壁,仰起頭,露出脖頸右側搏動有力的頸動脈。他右手死死掐住左上臂的根部,試圖做最後的阻滯。
    老k的手穩得不像他這個年紀該有的。他用手指精準地壓住陳正頸動脈的上下端,短暫阻隔血流。然後,捏著那枚鋒利的金屬片,對著搏動點下方的皮膚,快、準、狠地一劃!
    嗤!
    一道細小的口子切開,暗紅的鮮血瞬間湧出。老k沒有絲毫猶豫,捏著一根靜脈軟管前端磨鈍的針頭拆掉了塑料針座),順著切口精準地刺入頸動脈血管壁!暗紅的動脈血立刻順著透明的軟管洶湧而出!
    “流速…太快…”陳正咬著牙,臉色因為大量失血瞬間又白了一層,身體控製不住地往下滑。頸動脈直接引流的血流量太大了!
    “接上!”老k吼道,將軟管另一端拋給陳小樂。陳小樂腦子一片空白,下意識地接住,溫熱的血液瞬間灌滿了軟管,噴濺在他手上!
    “另一根!紮我胳膊…靜脈…回輸…”陳正用盡力氣抬起那條還未被毒素完全侵蝕的右臂,指向肘窩。
    陳小樂手抖得像篩糠,看著那根不斷湧出鮮血的軟管,又看看陳正灰黑色的左臂和慘白的臉。他猛地一激靈,想起急救箱裏還有止血鉗!他抓起一把小止血鉗,顫抖著夾在從陳正頸動脈引出的軟管中段!
    洶湧的血流瞬間被掐住大半!軟管裏的血液流速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
    “幹得好!樂子!”老k吼了一聲,抓起另一根軟管,將針頭猛地刺入陳正右臂肘窩的靜脈!透明的軟管瞬間被回流的暗紅色血液充滿。
    一個簡陋到極致、野蠻到令人頭皮發麻的體外循環形成了:
    陳正的頸動脈出血)> 軟管 > 止血鉗限流)> 軟管 > 陳正的肘靜脈回輸)。
    血液在他自己體內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危險的循環回路!這根本不是什麽過濾,隻是用物理方式減緩毒素隨血液循環向全身擴散的速度,為極其有限的“處理”爭取時間!
    “過濾…怎麽過濾?”陳小樂看著那根連接著陳正身體兩端的、不斷有暗紅色血液流過的軟管,聲音發顫。毒素還在血液裏啊!
    老k眼神瘋狂地掃視著車廂,目光猛地定格在陳小樂懷裏——金元寶的籠子!那隻奄奄一息的金絲熊!
    “元寶!”老k的聲音帶著孤注一擲的嘶啞,“它的血清!倉鼠對一些神經毒素有天然抗體!死馬當活馬醫!抽它的血!混進去!快!”
    陳小樂如遭雷擊!他看著籠子裏虛弱不堪的金元寶,小家夥黑豆眼半閉著,金色的皮毛失去了光澤。要抽元寶的血?
    “樂子!沒時間了!”老k厲聲催促,同時死死盯著軟管裏血液的流速和顏色,估算著時間。陳正頸動脈的出血速度,即使被止血鉗限製,也遠超普通靜脈回輸的速度!這樣下去,陳正會因為回心血量不足和失血性休克先垮掉!他估算的極限流速是每分鍾300毫升左右,現在可能更快!
    陳小樂看著陳正越來越灰敗的臉色和那條已經蔓延到肩頭的灰黑色,又看看周默捂著眼睛、氣息微弱的慘狀,眼淚刷地流了下來。他猛地一咬牙,帶著哭腔對籠子裏的金元寶說:“元寶…對不住!回頭瓜子管夠!一輩子!” 他顫抖著從急救箱裏翻出最小的注射器,拔掉針頭,隻用細小的針管。
    他打開籠門,金元寶似乎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陳小樂心一橫,用最輕柔但最快的動作,用針管尖端在金元寶後腿內側極其細微地刺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汲取了不到0.5毫升的、帶著淡淡金色的倉鼠血液。
    “快!混進回輸管!”老k吼道。
    陳小樂將針管裏那一點點金色的血液,小心翼翼地注入連接陳正肘靜脈的回輸軟管端口。金色的鼠血瞬間被洶湧的暗紅人血吞沒、稀釋,消失無蹤。
    奇跡沒有立刻發生。陳正的身體依然在劇烈顫抖,灰黑色仍在頑固地、緩慢地向上臂根部爬升。頸動脈引出的血液顏色似乎更深了,帶著一種不祥的粘稠感。
    “不夠…遠遠不夠…”老k看著那緩慢的蔓延,眼神絕望。倉鼠血清的抗體量太少了!而且,陳正頸動脈的失血速度太快了!他掐著時間,感覺陳正的生命力正隨著那根軟管裏的血液飛速流逝。這樣下去,最多再有幾分鍾…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時刻——
    嗡…嗡…
    陳正放在車廂地板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亮起,顯示著一個未知號碼的短信。短信內容隻有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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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血庫汙染源坐標:西冷庫b7。鑰匙在你口袋。”
    陳正已經有些渙散的眼神猛地一凝!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右手顫抖著摸向自己深綠色製服褲子的口袋。指尖觸碰到一個冰冷的、堅硬的金屬物體——一把黃銅色的、造型古老的管狀鑰匙!這是他被注射毒素昏迷後,不知何時被人塞進口袋的!
    西冷庫b7?血庫汙染源?鑰匙?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開迷霧!
    綠洲療養院不僅用陳正當滅口工具,還利用他當了一次“信使”!這把鑰匙指向的,很可能就是製造“蝕骨菌”毒素的源頭,或者…解藥!
    “老k…”陳正的聲音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但帶著一絲決絕,“拔管…去…西冷庫…” 他知道自己撐不住了,但這可能是唯一的線索!
    老k看著陳正那條幾乎完全變成灰黑色的手臂,又看看手機上的短信和那把冰冷的鑰匙,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拔管?頸動脈還在出血!拔管意味著…
    “操!”老k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布滿血絲的眼睛裏全是掙紮。救陳正?還是抓住這唯一的線索?周默還生死未卜!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嗚…嗚嗚…
    遠處,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劃破了夜空!紅藍閃爍的光穿透巷子的黑暗,快速向這邊逼近!
    是廣場襲擊的後續?還是綠洲的人?
    “走!”老k瞬間做出了決斷!他不能把周默和陳正都折在這裏!他猛地伸手,一把扯掉了刺在陳正頸動脈和肘靜脈上的軟管!
    噗!噗!
    兩股血箭瞬間飆射而出!
    陳正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睛猛地睜大,隨即像斷了線的木偶,徹底癱軟下去,倒在車廂地板上,頸側和手臂的傷口汩汩地湧出暗紅色的血液,那條灰黑色的手臂無力地垂落。
    “陳哥!”陳小樂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老k看都沒看,他像一頭發瘋的老熊,一手扛起已經半昏迷的周默,另一隻手抓起地上那把染血的黃銅鑰匙和手機,對著嚇傻的陳小樂咆哮:“抱上元寶!開車!撞出去!去西冷庫!快!”
    陳小樂被吼得一個激靈,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陳正和滿臉是血的周默,巨大的恐懼和悲痛讓他幾乎崩潰,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手忙腳亂地爬到駕駛座,鑰匙還插在車上!他猛踩油門!
    破舊的綠洲救護車發出一聲垂死的咆哮,輪胎摩擦著地麵,冒著黑煙,像一頭失控的鋼鐵野獸,撞開巷口的幾個垃圾桶,朝著警笛聲相反的方向,一頭紮進城市更深沉的夜色裏。
    車廂地板上,陳正身下的血泊在顛簸中不斷擴大,浸染了那把掉落的、染血的止血鉗。他灰黑色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碰到了那根從自己身體裏拔出的、同樣沾滿血跡的靜脈軟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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