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頻聲波的死亡嗡鳴如同冰冷的鑽頭，持續不斷地鑽進周默的顱骨。他死死攥著“放屁蟲”僅剩的半截方向盤，指關節發白，眼睛赤紅地盯著屏幕上那六個瘋狂閃爍的綠色光點——金元寶和它的特工小隊，正位於聲波爆發的核心正上方！地下傳來的震動讓“放屁蟲”的殘骸都在微微顫抖。
    “元寶——！挺住啊——！”陳小樂的哭嚎撕心裂肺，他徒勞地用手拍打著地麵，仿佛這樣就能穿透厚重的混凝土，護住他毛茸茸的夥伴。金元寶是他從巴掌大養起來的，是“毛茸茸星球”裏最會討瓜子的小機靈鬼，是發明了“尿漬電路”的化學天才…不能就這麽沒了！
    “幹擾！必須幹擾那聲波源！”林柚的聲音因極度恐懼而變調，手指在鍵盤上幾乎敲出火花，試圖從“放屁蟲”燒焦的電路裏榨取最後一點信號，“但…但能量不夠！穿透不了地層！”
    老k佝僂著背，布滿油汙的手徒勞地在電磁炮的殘骸裏翻找，幾節爆裂的七號電池像黑色的爛瘡粘在焦糊的電路板上。“沒…沒東西了…都燒穿了…”他聲音嘶啞，帶著絕望。張姨抱著胳膊站在一邊，臉色鐵青，大紅綢緞褲也失去了光彩，嘴裏不住地念叨：“我的離子燙…我的海鮮大餐…全泡湯了…”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時刻，林柚口袋裏那部用於接收“深瞳”頻道的加密手機，屏幕無聲地亮起。一條極其簡短的信息彈出，沒有任何署名：
    ＞ 西北角。廢棄水塔。塔頂有“回聲”。可能是鑰匙。
    西北角？廢棄水塔？周默猛地抬頭看向療養院深處。在一片修剪整齊的綠化帶邊緣，確實矗立著一座鏽跡斑斑、早已停用的舊水塔，像一根生鏽的巨大鐵釘楔在風景如畫的療養院邊緣，與周圍的精致格格不入。
    “回聲？鑰匙？”周默來不及細想，那持續不斷的聲波嗡鳴如同催命符，每多一秒，金元寶它們生還的希望就渺茫一分！“我去看看！老k，給我個能接收信號的東西！什麽都行！”
    老k渾濁的眼睛掃過滿地狼藉，最後定格在電磁炮那根扭曲變形的鋼骨扇“炮管”上。他猛地抽出其中一根扇骨——鋼質，細長，一端還連著燒焦的銅絲。“拿著！當…當天線探針！碰到金屬結構…也許…能感應點啥！”他把這根臨時“探針”塞到周默手裏，冰冷的金屬觸感帶著焦糊味。
    周默二話不說，拔腿就向水塔方向狂奔！陳小樂的哭喊、張姨的抱怨、地下傳來的嗡鳴，都被他甩在身後。他隻有一個念頭：找到那個“回聲”，關掉那該死的聲波！
    水塔比他想象的更高，也更破敗。鏽蝕的紅色鐵皮外殼千瘡百孔，纏繞著枯死的藤蔓。通往塔頂的唯一通道，是一道嵌在塔身外側、幾乎垂直的金屬爬梯。梯子鏽蝕得厲害，暗紅色的鐵鏽如同凝固的血痂，覆蓋了每一級踏板和扶手，許多地方的鐵板已經爛穿，露出猙獰的孔洞。一股濃重的鐵鏽和腐朽的灰塵氣味撲麵而來。
    周默深吸一口氣，將老k給的鋼骨扇骨咬在嘴裏，雙手抓住冰冷滑膩的梯子，開始向上攀爬。
    “嘎吱——！嘣！”
    腳下第一級踏板就在他體重壓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邊緣的鏽塊簌簌掉落。他心髒狂跳，動作變得更加謹慎，每一次抓握、每一次落腳都試探著鏽蝕的程度。冰冷的鐵鏽粉末沾滿了他的手，刺鼻的氣味充斥鼻腔。爬到一半，一陣強風吹過，整座水塔發出低沉的嗚咽，鏽蝕的梯子劇烈晃動，發出“哐啷哐啷”的恐怖聲響，仿佛下一秒就要解體！周默死死抱住梯子，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他咬著牙，強迫自己繼續向上。離塔頂越近，那來自地下的聲波嗡鳴似乎…減弱了？不，不是減弱，而是被另一種極其微弱的、斷斷續續的“滋…啦…滋啦…”的電子雜音幹擾了！這雜音仿佛直接在他腦子裏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終於，他爬上了水塔頂部的檢修平台。平台中央是早已幹涸的巨大水箱入口，鏽死的閥門像一張沉默的巨口。他立刻掏出那根鋼骨扇骨“探針”，小心翼翼地將其尖端抵在水箱鏽蝕的金屬外殼上。
    就在鋼骨接觸鏽鐵的瞬間！
    “滋啦——！！！”
    一股強烈的電流麻痹感順著鋼骨猛地竄上周默的手臂！他差點把探針扔出去！與此同時，他口袋裏林柚給他應急用的、改裝過的舊手機隻能接收特定信號）屏幕猛地亮起！一個簡陋的信號分析軟件自動啟動，屏幕上原本雜亂無章的背景噪音中，陡然浮現出一個極其微弱、卻異常穩定、有著獨特波形規律的信號源！
    這信號…這波形…周默瞳孔驟縮！他見過！在林柚珍藏的那份她父親林國棟的舊體檢報告電子檔裏！那是一份珍貴的、記錄著林國棟健康時基礎腦波特征的醫學檔案！林柚曾給他看過，帶著深深的懷念，說那是父親留給她最後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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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周默喃喃自語，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林國棟三年前死於一場離奇的車禍，屍骨無存！他的腦波信號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他強忍著驚駭，立刻將手機對準信號源方向，按下錄音鍵。幾秒鍾後，他撥通了林柚的電話，將手機聽筒對準自己手機的揚聲器。
    廣場上。
    林柚正絕望地嚐試各種方法幹擾地下聲波，陳小樂跪在地上，抱著頭，肩膀一聳一聳。突然，林柚的手機響了，是周默。她顫抖著接通，還沒來得及說話，聽筒裏就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卻讓她靈魂都為之凍結的“滋…啦…滋…”聲！
    這聲音…這獨特的波形節奏…
    林柚如同被一道閃電劈中，整個人僵在原地！她猛地撲向自己的電腦，手指哆嗦著調出一個加密文件夾，點開裏麵唯一一個音頻文件——父親林國棟生前最後一次腦部掃描記錄的原始腦波音頻備份。
    “滋…啦…滋…”
    電腦播放器裏的聲音，和手機聽筒裏傳來的、經過水塔鏽蝕金屬放大的信號，在頻譜分析軟件上，波形高度重合！相似度超過95！
    “爸…爸？！”林柚失聲尖叫，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巨大的震驚和荒謬的狂喜如同海嘯般淹沒了她！父親沒死？！他的腦波信號在這裏？！這怎麽可能？！
    “柚子！別信！”周默焦急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帶著高處呼嘯的風聲，“這不對勁！伯父他…這可能是陷阱！母巢的陷阱！”
    陷阱？林柚被這兩個字猛地刺醒。她看著屏幕上那幾乎完美的重合波形，一個冰冷徹骨的真相如同毒蛇般鑽入腦海——母巢！它們一定是在父親車禍後，秘密獲取並保存了他的腦波數據！現在，它們模擬出父親的腦波信號，像一個最惡毒的魚餌，利用她對親人的思念和此刻因母親危在旦夕而極度脆弱的情感，引誘她上鉤！
    “滋…啦…滋…” 那模擬的腦波信號還在持續，帶著一種詭異的、仿佛來自幽冥的“呼喚”。
    幾乎就在這“呼喚”出現的同時！
    “嗡————”
    地下深處那持續不斷的、高頻的死亡嗡鳴聲，毫無征兆地、極其突兀地停止了！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猛然掐斷！
    屏幕上，代表金元寶小隊的六個綠色光點，停止了瘋狂的閃爍，雖然光芒微弱，但穩定了下來！它們熬過來了！在聲波暫停的間隙，它們成功轉移到了相對安全的管道凹陷處！
    “聲波停了！元寶安全了！”陳小樂第一個反應過來，掛著眼淚鼻涕跳起來，又哭又笑。
    這暫停是陷阱的一部分！是誘餌的“誠意”！林柚瞬間明白了。母巢在用父親“殘存”的信號和釋放金元寶生機的假象，誘惑她深入！
    “周默！快下來！那是陷阱！”林柚對著手機嘶喊，心髒因後怕而狂跳。
    就在這時，陳小樂盯著自己平板上連接的環境監測傳感器用來監控寵物店輻射的），臉色突然大變：“默哥！有東西！好多東西朝水塔飛過去了！速度快得離譜！熱信號…是無人機！蜂巢的‘黃蜂’巡邏無人機！”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遠處的天空中，十幾個閃爍著紅色警戒燈的黑點，如同索命的蜂群，發出低沉而迅疾的“嗡嗡”聲，正從療養院主樓方向急速升空，目標直指鏽蝕的水塔！
    周默在水塔頂上也看到了！那些“黃蜂”無人機下方的武器掛架清晰可見！他瞬間被死亡的陰影籠罩！
    “操！”他咒罵一聲，目光掃過鏽跡斑斑的水塔平台。跑？來不及了！爬下去更是活靶子！
    他的目光猛地鎖定在腳下——連接著水塔巨大金屬水箱外殼的，是幾根同樣鏽蝕、但異常粗壯的接地銅纜！銅纜另一端深深埋入大地。一個瘋狂的念頭閃現！
    他扔掉手機保持通話），雙手死死抓住抵在水箱上的那根鋼骨扇骨“探針”，用盡全身力氣，將其狠狠插進鏽蝕水箱外殼和一根粗壯接地銅纜的連接縫隙裏！
    “嘎吱——！”
    生鏽的金屬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鋼骨扇骨成為了連接水塔巨大金屬結構水箱）和大地接地纜）的橋梁！
    周默猛地抬頭，看向那些已經逼近、開始俯衝瞄準的無人機群。他臉上露出一絲瘋狂的獰笑，對著手機話筒吼道：“老k！給老子‘充電’！用‘放屁蟲’剩下的所有能量！順著鋼骨打過來！快！”
    廣場上，老k瞬間明白了周默的意圖！這水塔就是一個巨大的避雷針！他沒有任何猶豫，撲到“放屁蟲”的殘骸上，找到那根連接著最後幾塊外賣電池的、燒焦的電源線，另一端狠狠按在插在廢墟裏的鋼骨扇骨“炮管”上！
    “小樂！按開關！”老k嘶吼。
    陳小樂紅著眼睛，狠狠拍下“放屁蟲”僅存的電源開關！
    “滋啦——！！！！”
    一股強大的電流順著鋼骨扇骨炮管，沿著大地，瞬間傳導到水塔的接地係統！電流通過周默插入的鋼骨探針，瘋狂湧入水塔巨大的金屬水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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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一道肉眼可見的、扭曲跳躍的藍白色電弧，以水塔為中心猛地向四周爆開！一個巨大的、無形的電磁脈衝場瞬間形成！
    那些俯衝而下的“黃蜂”無人機，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電網，機身上的紅燈瘋狂亂閃，機體在空中劇烈抽搐、翻滾！幾架靠得最近的直接冒起黑煙，打著旋兒栽向地麵！其餘的也像喝醉了酒，失去控製，互相碰撞，歪歪斜斜地四散逃開！
    水塔頂上，周默被強大的電磁脈衝震得渾身發麻，頭發根根豎起，耳朵裏嗡嗡作響，嘴裏一股鐵鏽般的血腥味。他踉蹌著後退，看著暫時被驅散的無人機群，大口喘著粗氣。
    “周默！周默！你怎麽樣？”林柚帶著哭腔的聲音從地上還在通話的手機裏傳出。
    “還…還活著…”周默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彎腰撿起手機，目光卻死死盯著信號分析軟件的屏幕。剛才那強大的電磁脈衝幹擾了一切，包括那個模擬的“父親”信號。但在脈衝消失前的最後一瞬，他似乎看到那個信號波形極其短暫地…扭曲了一下，露出了底下另一層極其複雜的、快速閃動的編碼結構！
    那不是單純的模擬信號！那信號裏…藏著東西！
    “林柚…”周默的聲音沙啞而凝重，“那信號…是陷阱沒錯…但它裏麵…好像裹著別的…像是…像是坐標？或者…指令？”他無法確定，但直覺告訴他，母巢不僅是在誘捕，還在利用這亡者的“回聲”傳遞著更深的秘密。
    水塔下方，療養院的陰影中，似乎有人影晃動。新的追兵正在逼近。而地下深處，那致命的聲波嗡鳴，在短暫的暫停後，正重新積蓄力量，發出低沉的、令人心悸的預熱聲…
    金元寶的危機暫時解除，但更大的謎團和更致命的圍捕，已隨著水塔上那道消散的電弧，悄然降臨。亡者的“回聲”，究竟是陷阱的誘餌，還是絕望中拋出的、染血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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