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紅滲出的幽藍“眼淚”在密封袋裏泛著冷光，如同母巢凝視的瞳孔。周默指尖殘留的冰涼滑膩感揮之不去，父親工號“zjp042”像一枚燒紅的鋼印烙在心頭。城市之光的人影在監控畫麵裏一閃而過，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這詭異的冷卻液，成了風暴中心。
    “放屁蟲”巨大的噪音和散熱問題，是橫亙在療養院行動前的最後一道坎。臨時據點裏氣氛凝重。老k煩躁地抓著他那半焦的頭發，圍著那台醜陋的幹擾車打轉，嘴裏不停念叨：“散熱…散熱…加風扇是死路，隔熱棉也頂不住…”
    林柚盯著屏幕上療養院的安保布局圖，眉頭緊鎖：“幹擾強度和時間勉強達標，但啟動瞬間的熱信號和聲噪，就是活靶子。蜂巢的體溫網、母巢的巡邏哨兵、城市之光的耳目…瞞不過任何一方。”
    陳正檢查著裝備，指關節捏得發白：“實在不行，硬闖！我帶人吸引火力，你們趁機…”
    “送死計劃駁回。”周默打斷他，聲音沙啞卻斬釘截鐵。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袋幽藍液體上。父親參與研製的“海妖之淚”…除了瘋狂，它是否還藏著未被發掘的用處？那獨特的成分…
    “柚子，”周默拿起密封袋，“‘眼淚’的成分分析，除了那些生物活性物質，它的物理特性…導熱性、介電性、光譜吸收…有沒有更詳細的數據？尤其是…它對外部電磁信號的影響？”
    林柚眼睛一亮，立刻調出更深入的分析報告：“有！它的導熱效率確實異常高，這解釋了為什麽能用在服務器冷卻上。但更奇怪的是它的介電常數和電磁波吸收譜…在某些特定頻段，尤其是高頻段，它的吸收和散射特性非常…獨特！看這個曲線！”她指著屏幕上一條形狀怪異的波峰，“在2.4ghz和5.8ghz附近，也就是大部分ifi、藍牙甚至一些監控設備的工作頻段，它的吸收衰減率極高！簡直像個天然的…電磁黑洞？”
    老k猛地湊過來，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條曲線，鼻翼翕動，像是嗅到了絕世珍寶：“吸收衰減？對什麽波？微波？射頻？”
    “對！就是那些頻段！”林柚用力點頭，“而且，它的粘稠度和表麵張力很大，如果能形成穩定層…”
    “分層！”老k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桌子上的零件亂跳，把旁邊打盹的金元寶嚇得一哆嗦，“老子有辦法了！做個分層‘雞尾酒’！”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老k像打了雞血一樣撲向他的破爛工具箱，翻箱倒櫃，嘴裏語速飛快：“冷卻液當基底！它密度大，粘稠，能吸收特定波段！但光它不夠穩定，覆蓋頻段也不全！需要…需要一種能懸浮在它上麵的、密度稍小的、能散射或反射其他頻段幹擾的液體！還要…還要一種最頂層的絕緣隔離油！三層！像雞尾酒一樣分層！形成個複合的、全頻段信號吸收散射層！糊在‘放屁蟲’外麵！既能當隱形鬥篷吸收探測信號，又能當隔熱毯！”
    想法天馬行空，但可行性呢？
    “懸浮層用什麽？”周默問，抓住了關鍵。
    老k動作一頓，目光在狹小的據點裏掃視，最後，落在了角落裏正在木屑堆裏刨食的金元寶身上。
    小家夥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停下動作，黑豆眼警惕地看向老k。
    “小家夥…貢獻點…原材料？”老k搓著手，露出一個有點猥瑣的笑容。
    “k叔！你要幹嘛？！”陳小樂立刻護犢子地擋在金元寶籠子前。
    “童子尿！”老k語出驚人，“倉鼠尿也行！那玩意兒…銨離子含量高，密度適中，還帶點弱堿性！最關鍵的是…便宜！量大管夠！”
    “啊？！”陳小樂臉都綠了，“用…用元寶的尿？！不行！太惡心了！”
    “科學實驗！不拘小節！”老k理直氣壯，“為了勝利！元寶同誌要有奉獻精神！快，拿個幹淨小碟子來！”
    在陳小樂悲憤欲絕的目光和老k的威逼利誘許諾一個月的高級倉鼠糧）下，金元寶被“請”進了一個特製的、帶漏鬥的小型“取尿裝置”裏。小家夥似乎明白了自己的“神聖使命”，抖了抖毛，不情不願地貢獻了幾滴珍貴的、清澈微黃的液體。
    “搞定！”老k如獲至寶地捧著那個小碟子。
    “頂層絕緣油呢？”林柚忍著笑問。
    老k的目光又掃了一圈，最後定格在角落裏一個還沒扔掉的、印著某川菜館ogo的油膩外賣盒上——正是幾天前那場酸菜魚攻防的“遺物”，裏麵凝固的紅油在燈光下泛著膩光。
    “就它了！”老k一指，“酸菜魚油！凝固的植物油，密度最小！絕緣性一流！還能防紅外！完美！”
    陳小樂：“……”
    林柚扶額。
    周默嘴角抽動了一下。
    一場荒誕的“雞尾酒”調製實驗在據點裏展開。老k化身蹩腳調酒師，戴著不知哪翻出來的護目鏡鏡片裂了一條縫），小心翼翼地操作：
    1. 底層藍淚層）：將部分幽藍冷卻液倒入一個燒杯。液體粘稠，流動緩慢，像融化的藍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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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中層元寶特供層）：用滴管極其小心地將倉鼠尿液滴在藍液表麵。奇跡發生了！尿液並未立刻融合，而是在藍液表麵短暫地形成了許多細小的、顫巍巍的淡黃色液珠，在藍液表麵張力作用下，懸浮了幾秒後，才緩緩擴散開，形成了一層薄薄的、不均勻的渾濁過渡層。
    3. 頂層酸菜魚封印層）：老k用刮刀，小心翼翼地挑起一坨凝固的、暗紅色的酸菜魚油，輕輕鋪在混合液表麵。紅油遇熱微微軟化，緩慢地鋪展開，最終形成了一層薄薄的、覆蓋整個液麵的、油亮亮的紅色“蓋子”。
    一杯詭異的“冷卻液雞尾酒”誕生了！藍、黃、紅三層界限模糊但依稀可辨，散發出一種混合著化學試劑、微弱氨味和隔夜酸菜魚氣息的、難以形容的怪味。
    “成了！快！趁熱乎！”老k興奮地招呼陳正幫忙。兩人將這杯“傑作”小心翼翼地塗抹在“放屁蟲”那凹凸不平的金屬外殼上，重點覆蓋散熱口和天線部位。粘稠的混合液和凝固的油脂糊上去，讓本就醜陋的“放屁蟲”徹底變成了一個沾滿詭異漿糊的破爛，散發著更加難以描述的氣味。
    “啟動！試試效果！”老k迫不及待。
    陳正捏著鼻子，接通了“放屁蟲”的臨時電源。一陣熟悉的、如同拖拉機般的巨大噪音響起，同時，外殼被塗抹的區域溫度開始明顯上升。
    林柚立刻打開頻譜分析儀和熱成像儀對準“放屁蟲”。
    幾秒鍾後，她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信號…被吸收了！熱源…被模糊了！分析儀顯示，在2.4g、5.8g等關鍵頻段，輻射強度衰減了70以上！熱成像上，塗抹區域的溫度輪廓變得非常模糊、彌散，像隔著一層毛玻璃！有效！真的有效！”
    “哈哈哈！老子就知道！”老k得意地大笑，拍了拍糊滿“雞尾酒”的“放屁蟲”，“‘藍淚’吸波，‘元寶特供’散射擾亂，‘酸菜魚’絕緣加紅外隱身！完美組合！就叫它…‘佛跳牆’信號阻斷劑！” 這名字的荒誕程度和效果一樣驚人。
    陳小樂看著自己寶貝倉鼠的“貢獻”糊在鐵疙瘩上，表情複雜。金元寶則似乎對自己的“傑作”很滿意，在籠子裏愜意地啃起了瓜子。
    同一時間，蜂巢網絡安全部。
    秦瞳的臉色比窗外的夜色還要陰沉。“離職病毒”的餘波未平，城市之光那條隱晦的警告信息更讓他心煩意亂。夕陽紅那邊冷卻液泄露的消息傳來，他立刻意識到那藍色液體的價值——那裏麵蘊含的技術秘密，甚至可能成為對付母巢乃至城市之光的籌碼！他必須拿到樣本！
    他避開混亂的內部網絡，動用了自己秘密培養的、遊離在蜂巢體係外的“暗線”，下達了死命令：“不惜代價，弄到‘夕陽紅’泄露的冷卻液樣本！立刻！”
    命令下達，秦瞳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連續的壓力和挫敗讓他精神緊繃，胃部也隱隱作痛。他習慣性地拉開辦公桌最底層的抽屜，裏麵放著他常備的進口胃藥和一個精致的銀色小酒壺——裏麵裝著他用來緩解壓力的頂級單一麥芽威士忌。
    他拿出藥瓶，倒出兩顆藥片，又擰開酒壺。然而，就在他準備就著威士忌吞下藥片時，目光不經意掃過酒壺旁邊——那裏放著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貼著“樣品新型電解液待分析）”標簽的玻璃瓶。瓶子裏，是大約十幾毫升的、散發著幽藍光澤的粘稠液體！
    這是他安插在夕陽紅的暗線，在混亂中冒險收集並第一時間送到他手上的“海妖之淚”樣本！暗線報告說，現場泄露的液體似乎被汙染過，混入了其他東西，顏色和純度似乎不如機密文檔記載的標準品，但時間緊迫，隻弄到這一點。
    秦瞳看著這瓶珍貴的、泛著誘惑藍光的液體，又看看手中的胃藥和威士忌。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毒蛇般鑽入他疲憊的大腦。
    “海妖之淚”…據說蘊含著生物活性與尖端科技的神秘力量…它能冷卻炙熱的服務器核心，是否能…安撫他此刻翻江倒海的神經和胃痛？那種奇特的成分…人工合成的眼淚…是否蘊含著某種…精神的慰藉？
    對力量的渴望、對秘密的覬覦、以及巨大的精神壓力，壓倒了理智。秦瞳鬼使神差地放下了威士忌和胃藥。他拿起那瓶“冷卻液”，擰開瓶蓋。
    一股難以形容的氣味飄了出來——混合著化學製劑的冰冷、一絲若有若無的腥氣，以及…一絲極其微弱的、類似隔夜飯菜的油膩感？這氣味讓秦瞳皺了皺眉，但幽藍的光澤如同深淵的誘惑。他心一橫，仰頭，將瓶子裏粘稠冰涼的藍色液體，一口灌了下去！
    液體滑過喉嚨，冰冷刺骨，帶著難以言喻的怪異味道和顆粒感。秦瞳強忍著嘔吐的衝動，將它咽了下去。
    幾秒鍾後，什麽也沒發生。胃裏依舊隱隱作痛，神經依舊緊繃。
    “果然…隻是心理作用…”秦瞳自嘲地笑了笑，帶著一絲失望和更多的荒謬感。他準備重新拿起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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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
    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旋轉！辦公室冰冷的金屬牆壁像融化的蠟一樣流淌下來！電腦屏幕上跳動的代碼不再是冰冷的字符，而是化作了無數閃爍著金光的、跳動的梵文！機櫃嗡嗡的低鳴，變成了宏大、莊嚴、充滿電子合成音調的誦經聲！嗡…嘛…呢…叭…咪…吽…
    一個由無數旋轉的電路板、發光二極管和數據流組成的、巨大無比、寶相莊嚴的“電子佛祖”虛影，在融化的牆壁背景中緩緩浮現！祂的袈裟是流動的0和1組成的瀑布，手中的法器是不斷變換拓撲結構的芯片矩陣！無數微小的、閃爍著七彩光芒的無人機，如同電子瓔珞，環繞著祂飛舞，發出“滴滴滴”的禮讚佛音！
    “汝…可悟了？” 電子佛祖的合成音如同洪鍾大呂，帶著混響和電流的雜音，直接震蕩在秦瞳的腦海深處。
    秦瞳目瞪口呆，渾身僵硬，手中的空瓶“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感覺自己渺小如塵埃，在這宏大、荒誕、充滿賽博朋克風格的“佛國”之中。胃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靈魂出竅般的飄渺感，以及…深入骨髓的恐懼。
    “我…我…” 他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有意義的聲音。他看到了蜂巢大樓在數據流中崩塌，看到了自己化為一串被刪除的代碼…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
    “秦總？秦總！”秘書焦急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外傳來，伴隨著用力的搖晃。
    秦瞳猛地一個激靈！眼前的電子佛祖、梵文代碼、流光袈裟瞬間消失！辦公室還是那個冰冷的辦公室，隻有電腦屏幕的微光和秘書那張寫滿擔憂的臉。
    幻覺？剛才那一切…
    他低頭看向地上摔碎的小玻璃瓶，殘留的幾滴幽藍液體在燈光下反射著妖異的光。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感猛烈襲來！
    “嘔——！” 他再也忍不住，彎腰劇烈地幹嘔起來，冷汗瞬間浸透了昂貴的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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