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k沒理他，手腕一抖，挖勺尖端已經帶出一小坨深褐色、油亮粘稠、散發著難以形容的“陳年窖藏”氣息的耳垢！他像對待什麽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將這坨戰利品轉移到那個黑色金屬盒子的喇叭膜片上，用挖勺柄極其均勻地塗抹開一層薄薄的油膜。
    “搞定！”老k滿意地看著那層在昏暗光線下泛著詭異油光的薄膜，飛快地按動金屬盒子上的幾個按鈕，“知道不？頂級音響發燒友追求極致低頻響應，會在高音單元振膜上塗特殊脂質！你這陳年老耳垢，富含膽固醇酯和角鯊烯，脂質含量起碼60！天然的高分子阻尼材料！增韌又耐操！承受120分貝衝擊波都不帶破的！”他一邊飛快解釋，一邊將金屬盒子連接到自己手腕上一個改裝過的智能終端，手指在虛擬鍵盤上舞出殘影。
    “你…你他媽用老子的耳屎當喇叭膜？！”陳正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比看到胖子用肚皮按鍵盤還離譜！
    “廢物利用！環保懂不懂！”老k頭也不抬，終端屏幕上複雜的聲波編輯軟件界麵飛速閃爍，“胖子！剛才那狗聽不得的調調！哼出來！快！調子！”
    胖子被這神操作驚呆了，聞言一愣，隨即努力回憶，哆哆嗦嗦地哼起一個極其簡單、不斷重複的旋律：“嗯…嗯嗯…嗯嗯嗯…嗯嗯…”正是朵朵在414章哼過的、那首充滿童真卻帶著一絲不安的兒歌片段！
    老k的耳朵像雷達一樣捕捉著胖子哼出的每一個音符，手指同步在終端上調整著聲波的頻率和波形。幾秒鍾後，他猛地按下播放鍵！
    嗡——！
    一陣極其低沉、渾厚、仿佛從大地深處傳來的嗡鳴聲，瞬間從那塗了陳正耳垢的微型喇叭裏爆發出來！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在狹小的設備間裏震蕩，連空氣都似乎粘稠了幾分。仔細分辨，那嗡鳴的基底裏，隱約能聽出胖子哼的那段兒歌旋律，但被壓縮、扭曲成了某種非人的、次聲波般的震動！
    這聲音響起的瞬間，地上原本深度昏迷的秦瞳，身體猛地一抽！他那雙空洞的眼睛再次睜開，瞳孔深處瞬間被那種非人的、冰冷的狂熱光芒填滿！
    “偵測…未授權…低頻…聲波…幹擾源…”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再次從他喉嚨裏擠出，他的身體又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似乎想強行啟動！
    “媽的！陰魂不散！”陳正怒罵一聲，手裏的撬棍已經下意識地舉了起來，目標直指秦瞳的腦袋！
    就在這時，一直緊張地躲在角落、抱著金元寶的陳小樂，看到老k掏陳正耳朵那一幕，腦子裏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線。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感覺裏麵也癢癢的。看到旁邊散落的老k的工具包裏露出一包醫用棉簽，他鬼使神差地抽出一根，對著自己的右耳道，模仿著老k的樣子，狠狠地捅了進去，還使勁轉了兩圈！
    “唔…”陳小樂舒服地哼了一聲，拔出棉簽。棉簽頭上，沾著幾片新鮮出爐、帶著點濕氣的淺黃色耳垢碎屑。
    就在陳小樂拔出棉簽的瞬間，設備間裏那低沉詭異的嗡鳴聲浪正好達到一個峰值。一股微弱的氣流卷過，棉簽頭上那幾片細小的耳垢碎屑，如同被無形的風之手撚起，飄飄悠悠，不偏不倚，正好落進了秦瞳因為痛苦嘶吼而大張的鼻孔裏！
    “呃…阿嚏——！！！”
    一聲驚天動地、如同炸雷般的噴嚏，毫無預兆地從秦瞳喉嚨裏炸了出來！唾沫星子混合著那點微小的耳垢碎屑，呈放射狀噴了前方老k和陳正一身！巨大的氣流衝擊讓他整個上半身都猛地向後一仰！
    這聲超高分貝的噴嚏，如同一個不和諧的噪音炸彈，瞬間粗暴地幹涉了老k喇叭發出的那低沉穩定的次聲波頻率！
    嗡…呲啦——！
    喇叭裏傳出的聲音猛地一滯，隨即發出一聲刺耳的爆音！原本穩定的19hz次聲波頻率，在這噴嚏聲波的衝擊下，如同被石頭砸中的水麵，瞬間發生畸變！頻率猛地向上躥了一小截，達到了一個極其微妙、極其危險的臨界點——大約21hz！
    頻率改變的聲波如同無形的衝擊波，瞬間穿透了b7設備間厚重的防火門，沿著通道和通風管道，向地下深處擴散！
    地下三層，冰冷的機房走廊。巨大的服務器機櫃發出低沉的嗡鳴，像沉睡巨獸的呼吸。一條體型健碩、肌肉線條流暢的黑色杜賓犬，正邁著無聲而警惕的步伐，在光潔如鏡的地板上巡邏。它的耳朵如同精密的雷達，捕捉著空氣中每一絲異樣的振動。
    突然！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特殊頻率的聲波穿透了層層阻隔，鑽入了它高度靈敏的耳道！
    21hz！
    這個頻率，如同一個精準的開關，瞬間擊中了它大腦深處某個被刻意植入的、用於安保的神經抑製回路！
    杜賓犬那矯健的步伐猛地一頓！它疑惑地晃了晃腦袋，幽綠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迷茫。緊接著，一股無法抗拒的、如同潮水般的疲憊感瞬間淹沒了它敏銳的神經！它強壯的四肢開始發軟，眼皮變得無比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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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一聲短促而困惑的低嗚從喉嚨裏擠出。它試圖抬起前爪，卻感覺身體重若千鈞。它甩了甩頭，想驅散這突如其來的困倦，但那股力量是如此霸道。
    撲通。
    如同被瞬間抽走了所有力氣，這頭訓練有素、凶猛異常的看門犬，連掙紮都沒有，龐大的身軀便軟軟地癱倒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頭枕著自己的前爪，發出均勻而深沉的鼾聲。它睡著了。
    b7設備間。
    噴嚏的餘音還在回蕩。秦瞳打完那個驚天動地的噴嚏後，整個人如同被抽幹了最後一絲力氣，強行被蜂巢生物電極催發的冰冷光芒從他眼中徹底熄滅。他身體一軟，再次像破麻袋一樣癱倒在地，徹底失去了意識。這次，連胸口電極貼片都不冒煙了，似乎連這最後的開關都被那聲“神之一嚏”給崩短路了。
    老k和陳正抹著臉上秦瞳噴來的唾沫星子，表情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陳小樂則拿著那根沾著耳垢的棉簽，一臉茫然和無辜，顯然還沒明白自己剛才那隨手一捅造成了什麽連鎖反應。
    “狗…狗叫聲停了？”林柚最先反應過來，她一直凝神傾聽著通風管道裏傳來的微弱動靜。剛才還能隱約聽到杜賓犬巡邏時爪尖敲擊地麵的輕微“噠噠”聲，此刻，隻剩下一片死寂。
    老k也顧不上惡心了，立刻撲到監控終端前，手指在鍵盤上敲出殘影，迅速調取地下三層走廊的實時監控畫麵。
    畫麵中，那條凶神惡煞的黑色杜賓犬，此刻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機房走廊正中央，肚皮隨著深沉的呼吸一起一伏，睡得無比香甜，甚至還吧唧了一下嘴！
    “臥槽！真睡了！”老k激動地一拍大腿，“陳小樂！你小子神了啊！你那棉簽耳屎是開過光的吧？！”
    陳小樂一臉懵：“啊？我…我就掏個耳朵…”
    “是頻率！”林柚瞬間想通了關鍵，“老k你模擬的次聲波被秦瞳的噴嚏幹擾了！頻率突變！正好撞上那條狗的生物抑製開關！21hz！和404章那次扳手敲擊管道的效果一樣！”
    “運氣！天大的狗屎運！”老k興奮得胡子都在抖，“管他呢！狗睡了就是好狗！快！趁現在！胖子！帶路！”
    胖子看著監控裏睡得跟死豬一樣的杜賓犬，又看看地上徹底歇菜的秦瞳，再瞅瞅陳小樂手裏那根“神器”棉簽，世界觀徹底崩塌了。他哆嗦著，連滾帶爬地衝向那個圓形檢修口：“快…快跟我來！”
    陳正第一個鑽了進去，赤著的那隻腳踩在冰冷的檢修梯上，也顧不得疼了。老k緊隨其後。林柚的輪椅無法通過，隻能留在b7負責監控和遠程支援。陳小樂小心翼翼地把還在吱吱抗議的金元寶塞回特製小背帶，正準備跟著爬下去，目光瞥到地上昏迷的秦瞳，又看了看自己手裏那根沾著耳垢、立下“奇功”的棉簽。
    一個惡作劇般的念頭突然冒了出來。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棉簽上那點珍貴的、立下汗馬功勞的淺黃色耳垢碎屑，在秦瞳那件名貴的、此刻卻沾滿汙跡的襯衫肩部蹭了蹭，確保棉簽頭幹淨了至少他自己覺得幹淨了）。然後，他把這根光禿禿的棉簽杆，像插旗幟一樣，端端正正地、穩穩地插進了秦瞳因為抽搐而微微聳起的右肩肩縫裏！
    白色的棉簽杆，在秦瞳癱倒的身體上微微顫抖，像一根滑稽的投降白旗。
    “吱吱！”金元寶似乎覺得這很有趣，在陳小樂背帶裏興奮地叫了兩聲。
    陳小樂滿意地拍拍手，對著昏迷的秦瞳做了個鬼臉，這才轉身，敏捷地鑽進了漆黑的檢修口，順著冰冷的梯子向下滑去。
    b7設備間裏，隻剩下林柚、昏迷的秦瞳，以及插在他肩頭那根在昏暗燈光下微微搖晃的白色棉簽。監控屏幕上，綠色的進度條依舊在不緊不慢地爬升：【腦波灌溉主進程  當前同步進度：53...】
    林柚操控輪椅滑到檢修口旁，聽著下麵傳來的、胖子壓抑的痛呼和金屬梯子輕微的吱呀聲，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輪椅扶手上一個隱蔽的按鈕。她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根插在秦瞳肩頭的棉簽上。
    那根棉簽，像一根刺，紮在混亂的現場，也紮在她緊繃的神經上。它如此脆弱，如此荒謬，卻剛剛引發了一連串不可思議的轉折。這讓她想起周默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在這個被數據和程序統治的城市裏，有時候，最原始的、最不可預測的“人味兒”，才是最鋒利的武器。
    她不知道下麵等待陳正他們的會是什麽。三重物理密鑰？動態生物鎖？還有蜂巢隨時可能出現的增援…
    但至少，那條看門狗睡著了。
    而且，秦瞳肩上那根棉簽，似乎在無聲地嘲笑著蜂巢引以為傲的控製技術——再精密的機器，也擋不住一坨耳屎和一個噴嚏帶來的混沌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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