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婉搬進新租的公寓那天，下著小雨。
    這房子雖然舊了點，但勝在價格便宜，離公司也近。中介小李一邊開門一邊說，前房客搬走得急，家具都留下來了，您可以直接入住。
    林小婉點點頭，打量著這間一室一廳的老房子。木質地板有些年頭了，踩上去發出輕微的吱呀聲。臥室裏放著一張老式的雙人床，床頭雕刻著繁複的花紋，看起來有些年頭。
    這床挺特別的。林小婉摸了摸床頭的雕花。
    是啊，聽說是房東祖上傳下來的。小李笑著遞過鑰匙，您先休息，有事隨時聯係我。
    送走中介後，林小婉開始整理行李。她把幾雙常穿的鞋子整齊地擺在床尾的地板上，鞋尖朝外。忙到晚上十點多，她衝了個熱水澡，換上睡衣準備睡覺。
    臨睡前，她習慣性地看了眼手機，突然注意到自己放在床尾的拖鞋不知何時變成了鞋尖對著床的方向。她皺了皺眉，明明記得自己把拖鞋擺得很整齊，鞋尖是朝外的。
    可能是記錯了。她自言自語著，把拖鞋重新擺好，關燈睡覺。
    半夜，林小婉被一陣寒意驚醒。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窗戶不知何時開了一條縫，夜風裹挾著雨絲飄了進來。她起身去關窗，赤腳踩在地板上時，感覺腳底傳來異樣的觸感——像是踩到了什麽布料。
    她打開床頭燈，低頭一看，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地板上赫然躺著一雙紅色的繡花鞋，鞋尖正對著她的床。那鞋子做工精致，鞋麵上繡著繁複的牡丹花紋，看起來像是古裝劇裏的道具。
    這...這是誰的？林小婉心跳加速，她確信自己絕對沒有這樣的鞋子。她顫抖著伸手想撿起來看看，卻在指尖即將觸碰到鞋麵時，聽到一聲幽幽的歎息從房間角落傳來。
    她驚叫一聲，猛地縮回手，再定睛看時，那雙紅繡花鞋已經不見了，隻有她自己的拖鞋好好地擺在原地，隻是——鞋尖又對著床了。
    林小婉一夜未眠，第二天頂著黑眼圈去上班。
    小婉，你臉色怎麽這麽差？同事王阿姨關切地問。
    林小婉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昨晚的怪事說了出來。王阿姨聽完臉色大變：哎呀，這可不得了！老話說鞋對床，鬼上床，你這是被不幹淨的東西盯上了啊！
    什麽？林小婉愣住了。
    王阿姨壓低聲音解釋道：這是老一輩傳下來的禁忌。鞋子不能鞋尖對著床擺放，因為這樣就像是在邀請陰間的上床。特別是無緣無故出現的鞋子，很可能是...是那個世界的留下的。
    林小婉聽得毛骨悚然，但作為現代年輕人，她又覺得這可能是自己太累產生的幻覺。
    下班回家，她刻意把拖鞋擺得離床遠一些，鞋尖朝外。臨睡前還特意檢查了好幾遍，確認無誤後才關燈睡覺。
    然而半夜，她又醒了。這次不是因為冷，而是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坐在她的床邊。她不敢睜眼，卻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帶著腐朽的氣息。
    求求你...幫幫我...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她耳邊幽幽響起。
    林小婉嚇得渾身僵硬，死死閉著眼睛。不知過了多久，那冰冷的感覺才慢慢消失。她鼓起勇氣睜開眼，借著月光，她看到床尾的地板上，那雙紅色繡花鞋又出現了，而且這次離床更近了，幾乎貼到了床沿。
    第二天一早，林小婉就敲響了隔壁鄰居的門。開門的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
    您好，我是新搬來的林小婉。請問...您知道這棟樓有沒有什麽...奇怪的曆史？她小心翼翼地問。
    老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歎了口氣：進來說吧。
    老人自稱姓陳，在這棟樓住了三十多年。他告訴林小婉，她租的那間房子二十年前住過一個叫柳如煙的年輕女子。
    那姑娘長得漂亮，是個戲曲演員，專演花旦。陳大爺回憶道，後來聽說是因為感情問題，在房間裏...自殺了。穿著她最愛的戲服和紅繡鞋。
    林小婉聽得後背發涼：那...那雙紅繡鞋...
    就是她死時穿的那雙。陳大爺沉重地說，後來房子空了很久，租客都住不長，說晚上會看到穿戲服的女人。房東請人做過法事，這幾年已經沒人說見鬼了，沒想到...
    林小婉謝過陳大爺，決定去找專業人士求助。陳大爺推薦了一位住在城郊的張婆婆，據說懂這些民俗禁忌。
    當天下午，林小婉就打車去了城郊。張婆婆住在一條老巷子裏，門前掛著紅布和銅鈴。聽了林小婉的描述，張婆婆麵色凝重。
    鞋對床，鬼上床，這是老輩人傳下來的規矩。張婆婆解釋道，鞋尖對著床，就像給陰間的指路。特別是自殺而亡的魂，怨氣重，容易借著這種機會接近活人。
    那...我該怎麽辦？林小婉聲音發抖。
    張婆婆從櫃子裏取出一個紅布包：這裏麵有朱砂、艾草和符紙。你回去後，在床四周撒一圈朱砂，把符紙貼在床頭，晚上睡覺時把艾草放在枕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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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頓了頓，又嚴肅地說：最重要的是，絕對不要讓鞋尖對著床。睡前把鞋子收到鞋櫃裏，如果實在要放外麵，必須鞋尖朝外。
    林小婉千恩萬謝地付了錢，拿著紅布包回到公寓。她按照張婆婆的指示布置好一切，把所有的鞋子都收進了鞋櫃，隻留一雙明天要穿的擺在門口，鞋尖堅定地朝外。
    那天晚上，林小婉睡得格外安穩，一夜無夢。
    然而好景不長。第五天晚上，林小婉加班到很晚才回家。疲憊不堪的她匆匆洗了個澡，把拖鞋隨意一甩就倒在床上睡著了。
    半夜，她被一陣刺骨的寒意驚醒。睜開眼，她驚恐地發現房間裏彌漫著一層詭異的紅光。床尾處，一個穿著紅色戲服的女子背對著她站著，長長的黑發垂到腰際。
    最恐怖的是，那雙紅色繡花鞋就穿在那女子腳上，鞋尖正對著床——也就是正對著林小婉。
    幫幫我...女子緩緩轉過身來，露出一張慘白的臉，眼睛是兩個黑洞，我的鞋子...找不到我的鞋子...
    林小婉想尖叫，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了，發不出聲音。她想逃跑，身體卻像被釘在床上一樣動彈不得。
    紅衣女子慢慢向床邊飄來，伸出蒼白的手：你穿了我的鞋...現在，該還給我了...
    就在那冰冷的手指即將觸碰到林小婉的腳時，床頭貼的符紙突然發出一道金光。紅衣女子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後退了幾步。
    林小婉趁機從床上滾下來，連滾帶爬地衝向門口。她顫抖著打開門，卻看到走廊裏彌漫著同樣的紅光，一雙雙紅色繡花鞋整齊地排列在地上，鞋尖全部對著她的房門。
    不...不要...林小婉絕望地癱坐在地上。
    就在這時，電梯的一聲開了，張婆婆和陳大爺快步走了出來。張婆婆手裏拿著一個銅鈴和一把桃木劍，口中念念有詞。
    柳如煙！塵歸塵，土歸土，何必為難活人！張婆婆大聲喝道。
    紅光劇烈波動起來，紅衣女子出現在走廊盡頭，長發飛舞：我的鞋子...他們偷走了我的鞋子...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張婆婆歎了口氣：你的鞋子早就隨你下葬了。是你自己放不下，才會徘徊人間。
    她轉向林小婉：你是不是動過她的鞋子？
    林小婉猛然想起，搬進來的第一天，她在衣櫃深處發現過一個舊木盒，裏麵確實有一雙紅色繡花鞋。她覺得漂亮，就拿出來看了看，後來又放了回去。
    我...我不知道那是...林小婉結結巴巴地說。
    張婆婆搖搖頭：這就是了。鞋對床，鬼上床，你不僅動了她的鞋子，還無意中讓鞋尖對著床，等於給她開了門。
    在張婆婆的主持下，他們在樓下的空地上舉行了一個簡單的儀式，燒掉了那雙紅繡鞋，並念誦經文超度柳如煙的亡魂。
    她其實不是惡靈，隻是執念太深。事後張婆婆解釋道，她生前最珍視這雙戲鞋，死後找不到，就以為被人偷走了。加上你無意中觸犯了鞋對床的禁忌，給了她接近你的機會。
    從那天起，林小婉嚴格遵守鞋不對床的規矩。她買了一個封閉式鞋櫃，所有鞋子都收納其中。晚上睡覺前，她還會特意檢查一遍。
    有時候，夜深人靜時，她似乎還能聽到輕輕的腳步聲和戲腔的吟唱，但再沒有見過那雙紅色繡花鞋。而那句鞋對床，鬼上床的老話，也成了她時刻牢記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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