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那個夏天，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光。
    我叫程小雨，那年剛滿二十四歲，在一家服裝店做銷售員。那家店位於老城區一條狹窄的巷子裏，雖然位置偏僻，但因為價格實惠，生意還算不錯。店裏的裝修有些年頭了，木質地板踩上去會發出吱呀聲，牆角總是泛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黴味。
    噩夢是從七月份開始的。那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樣關店回家，洗漱完畢就躺下了。睡到半夜，我突然感覺身體沉重得像灌了鉛，怎麽也動不了。在朦朧的意識中，我看到一個男人站在我的床邊。
    他穿著黑色的老式西裝，臉色慘白，眼睛卻黑得嚇人。最詭異的是，他的嘴角總是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像是看到了什麽令他滿意的東西。
    跟我走。他向我伸出手，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拚命搖頭，卻發不出聲音。他冰涼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那種觸感真實得可怕。我掙紮著醒來，渾身冷汗，發現天還沒亮。
    我以為隻是個普通的噩夢，沒想到這隻是開始。
    接下來的每天晚上，那個男人都會出現在我的夢裏。有時他站在遠處看著我，有時就坐在我的床邊。但無論距離多遠，最後他都會伸出手，對我說同樣的話：跟我走。
    我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白天工作時常常走神，有幾次給顧客找錯了錢。黑眼圈重得用粉底都遮不住，整個人瘦了一圈。
    小雨，你最近怎麽了？臉色這麽差。同事小芳關切地問我。
    我勉強笑了笑：沒什麽，就是睡不好。
    我不敢告訴別人我的夢，怕他們覺得我瘋了。但情況越來越糟，那個男人的行為開始變得激進。有一次在夢裏，他直接撲過來抓住我的肩膀，力氣大得驚人。我拚命掙紮，感覺自己在床上實際也在扭動，卻怎麽也醒不過來。
    放開我！我在夢中尖叫，卻隻發出微弱的嗚咽。
    就在我幾乎絕望的時候，鬧鍾響了。我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渾身濕透，肩膀處隱隱作痛，像是真的被人用力抓過一樣。
    那天上班時，我終於崩潰了。店裏沒顧客的時候，我躲在試衣間裏無聲地哭泣。出來時，被店長王姐撞了個正著。
    小雨，你到底怎麽回事？王姐皺著眉頭，最近工作狀態太差了，顧客投訴你好幾次了。
    對不起，王姐，我...我哽咽著，終於把噩夢的事說了出來。
    王姐聽完，臉色變得很奇怪。她拉著我坐到收銀台後麵，壓低聲音說：你知道咱們店以前是什麽地方嗎？
    我搖搖頭，心裏升起一股寒意。
    二十年前，這裏是一家小餐館，後來發生了火災，死了三個人。王姐的聲音更低了，老板為了省錢，沒怎麽裝修就直接開了服裝店。我接手的時候，地板下麵還能看到燒焦的痕跡。
    我感到一陣眩暈，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王姐趕緊扶住我：要不你請幾天假休息一下？
    我點點頭，當天下午就提前下班了。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給閨蜜林曉打了電話，把一切都告訴了她。
    我的天！你怎麽不早說！林曉在電話那頭驚呼，這明顯是被什麽東西纏上了！我認識一個看事的婆婆，明天帶你去見她！
    第二天一早，林曉就開車來接我。張婆婆住在城郊的一個老小區裏，家裏擺滿了各種神像和香爐，空氣中彌漫著檀香的味道。
    張婆婆看上去七十多歲，眼睛卻異常明亮。我剛坐下，她就盯著我的肩膀看，然後搖了搖頭。
    姑娘，你被陰人纏上了。張婆婆直接了當地說，而且不是一般的遊魂，是個有執念的。
    我渾身發抖，林曉緊緊握住我的手。
    他在你工作的地方盯上你的。張婆婆閉著眼睛，手指掐算著，穿黑衣服，對吧？總想拉你走？
    我驚恐地點頭，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你八字輕，容易招這些東西。張婆婆歎了口氣，他想要找替身。
    替身？我和林曉同時驚呼。
    橫死的人不能投胎，要找到替身才能解脫。張婆婆解釋道，你在店裏待的時間長，陽氣又弱，就被他盯上了。
    我回想起每天關店時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還有半夜裏詭異的夢境，胃裏一陣翻騰。
    婆婆，求您救救我！我跪下來懇求。
    張婆婆扶我起來：解鈴還須係鈴人。他不是死在你們店裏嗎？得請那裏的土地公出麵才行。
    她給了我一張黃紙，上麵畫著符咒，又教了我一套祭拜土地公的方法。
    今晚子時，你去店門口擺上供品，燒了這張符，誠心祈求土地公做主。記住，心要誠，不然不靈驗。
    那天晚上十一點半，我戰戰兢兢地回到服裝店門口。按照張婆婆的指示，我擺上了蘋果、糕點和一杯清酒，點燃三炷香，然後燒掉了那張符。
    土地公公在上，信女程小雨無意冒犯此地陰靈，卻遭糾纏不得安寧。懇請土地公公顯靈主持公道，驅邪避凶...
    我一遍遍重複著禱詞，直到香燒完才離開。那一晚，我破天荒地沒有做噩夢，睡了個安穩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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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為事情就這樣解決了，沒想到第三天晚上，那個男人又來了，而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凶狠。
    夢裏，他不再是遠遠站著，而是直接壓在我身上，慘白的臉幾乎貼到我的鼻尖。他的手指像鐵鉗一樣掐著我的脖子，我喘不過氣來。
    這次你跑不掉了...他獰笑著，嘴裏散發出一股焦糊的味道。
    就在我即將窒息的瞬間，房間裏突然亮起一道金光。一個穿著古代官服、拄著拐杖的白胡子老頭出現在床邊，舉起拐杖就朝黑衣男子打去。
    孽障！敢在本土地轄內害人！老者的聲音洪亮如鍾。
    黑衣男子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鬆開了掐著我的手。他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土地公饒命！小的隻是想要個替身好去投胎...
    放肆！土地公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自己橫死是他人的錯嗎？竟敢害無辜之人！本官罰你再困此地二十年，好好反省！
    黑衣男子還想爭辯，土地公一揮袖，他就化作一縷黑煙消散了。
    土地公轉向我，麵容慈祥：姑娘，已替你驅除此患。你八字輕，日後可常來祭拜，本官自會護你周全。
    我正要道謝，突然醒了過來。窗外天已微亮，我摸摸脖子，沒有任何掐痕，但那種窒息的感覺卻真實得可怕。
    我立刻給林曉和張婆婆打電話說了這個夢。張婆婆在電話裏笑了：土地公顯靈了，這是你的福報。以後每月初一十五，記得去上香。
    從那天起，我真的再也沒夢到過那個黑衣男子。服裝店在王姐的主持下重新裝修了一番，地板全部換新，牆角那股黴味也消失了。我開始學習一些簡單的護身方法，並且每月定期去祭拜土地公。
    現在十年過去了，我早已離開那家服裝店，有了自己的小生意。但每逢初一十五，我還是會去老城區的土地廟上香。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沒有那天晚上的顯靈，現在的我會在哪裏？也許真的被那個黑衣男子了吧。
    民間常說舉頭三尺有神明，經過那件事後，我是真的信了。這世上有些事，科學解釋不了，但不代表不存在。土地公救了我一命，這份恩情，我永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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