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愛看鬼片，對靈異節目癡迷得不得了。記得六歲那年，偶然在電視上看到一個講湘西趕屍的紀錄片，嚇得我整晚睡不著，卻又忍不住從指縫裏偷看。奶奶說我這是又怕又要看，每次我纏著她講鬼故事，她總是一邊念叨小孩子聽這些不好，一邊又忍不住給我講些鄉野奇談。
    奶奶，世界上真的有鬼嗎？我常常這樣問。
    奶奶會神秘地笑笑，用她那布滿老繭的手摸摸我的頭：信則有，不信則無。但有些東西，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我叫楊小雨，七歲那年，我家在鎮上開了一家小雜貨鋪。隔壁是家五金店，老板的兒子王明比我大兩歲，是我們這群孩子的。那天下午，王明神秘兮兮地把我們三個小孩叫到他家後院——除了我，還有對麵裁縫店的雙胞胎姐妹小芳和小菲。
    我搞到了一個超級刺激的東西。王明從書包裏掏出一張泛黃的紙和一個白色的小碟子，知道這是什麽嗎？
    我們三個小腦袋湊在一起，好奇地盯著那兩樣東西。紙上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和符號，從到數字，還有一些我看不懂的符號。那個碟子很普通，像是從什麽餐具上拆下來的，底部用紅筆畫了個箭頭。
    這是碟仙！王明壓低聲音說，可以請來鬼魂回答問題，特別靈！我表哥教我的。
    小芳立刻害怕地後退一步：我媽媽說不能玩這個，會招來不幹淨的東西。
    膽小鬼！王明撇撇嘴，不敢玩就回家去。
    我心裏既害怕又興奮，那種看鬼片時的感覺又來了。最終，好奇心戰勝了恐懼，我、王明和小菲決定試一試，小芳站在一旁緊張地看著。
    按照王明的指示，我們把那張紙鋪在水泥地上，三人跪坐圍成一圈，每人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搭在碟子上。
    閉上眼睛，王明嚴肅地說，跟著我念：碟仙碟仙請出來，碟仙碟仙請出來...
    我們三個孩子稚嫩的聲音在寂靜的後院裏回蕩。夏日的風突然停了，樹上的知了也停止了鳴叫，周圍安靜得可怕。我的手指能感覺到碟子冰涼的觸感，心裏砰砰直跳。
    忽然，我感覺到碟子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碟仙來了！王明興奮地低聲說，快問問題！
    碟仙碟仙，你是男是女？小菲怯生生地問。
    碟子開始移動，那種感覺奇怪極了——不是我們任何一個人在推動它，它像是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牽引著，微微懸空地滑向字。我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手指隻是輕輕貼著碟子，根本沒有用力。
    真的動了！我驚呼出聲。
    噓！別大驚小怪，王明瞪了我一眼，繼續問。
    我們又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碟子每次都準確地滑向答案。最神奇的是，當我們問碟仙你幾歲時，碟子依次指向，拚出327這個數字。
    三百二十七歲？小菲倒吸一口冷氣。
    就在這時，後院的門突然被風吹得一聲關上，我們嚇得同時縮回了手。碟子立刻停止了移動，那種奇異的感覺也消失了。
    我們...我們是不是該請碟仙走了？我顫抖著問。
    王明點點頭，我們再次把手指放上去：碟仙碟仙請回去，碟仙碟仙請回去...
    碟子這次沒有動。我們又試了幾次，依然沒有反應。
    可能已經走了吧，王明不確定地說，我表哥說有時候就這樣。
    我們匆忙收拾了東西各自回家。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裏全是那個會自己移動的碟子。窗外的樹影在月光下搖曳，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窺視著我。
    半夜，我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裏我在一片漆黑中奔跑，身後有什麽東西在追我。我跑啊跑，突然腳下一空——
    小雨！小雨！
    我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客廳的沙發上，媽媽正驚恐地看著我。窗外，天還黑著。
    寶貝，你怎麽了？媽媽把我摟進懷裏，媽媽起夜發現你不在床上，嚇死我了。
    我茫然地看著四周：我...我不知道。
    你做噩夢了嗎？怎麽跑到客廳來了？
    我搖搖頭，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從床上來到客廳的。媽媽以為我隻是夢遊，安慰了我幾句就把我帶回床上。
    第二天吃早飯時，媽媽笑著對爸爸說：昨晚小雨夢遊了，像隻小猴子似的在家裏亂竄。
    爸爸不以為意：小孩子偶爾夢遊正常，我小時候也這樣。
    我以為這隻是個偶然事件，沒想到從那天開始，幾乎每晚我都會。媽媽說我像變了個人似的，動作敏捷得不像個七歲孩子，在沙發和床上跳來跳去，有一次甚至爬上了飯桌。
    最奇怪的是，媽媽後來回憶說，你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但眼神空洞，叫你也聽不見。
    一周後的晚上，媽媽終於親眼目睹了我的。半夜她被客廳的響動驚醒，發現我正在沙發上蹦跳，然後一個翻身跳到地上，動作靈活得不可思議。
    小雨！媽媽試圖抓住我，但我靈活地躲開了，繼續在房間裏竄來竄去。更可怕的是，我的嘴裏還發出一種奇怪的、咯咯的笑聲，那聲音根本不像一個孩子能發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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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媽媽憂心忡忡地給奶奶打了電話。奶奶住在鄉下，但對這些很有經驗。聽完描述，奶奶立刻說：把孩子帶回來我看看，怕是撞邪了。
    周末，媽媽帶我回了鄉下。奶奶一見我就皺起眉頭，用粗糙的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和手心。
    眼神不對，奶奶低聲說，手心發涼但額頭燙，這不是普通的夢遊。
    那天晚上，奶奶準備了黃紙、朱砂和一碗清水。她用毛筆蘸著朱砂在黃紙上畫了些我看不懂的符號，然後點燃，讓灰燼落入碗中。
    喝下去，奶奶把符水遞給我，不管多難喝都要喝完。
    那碗水有一股焦糊味和奇怪的腥氣，我捏著鼻子勉強喝完了。奶奶又讓我坐在堂屋中央，拿著一把艾草在我周身拍打，嘴裏念念有詞。
    說來奇怪，那晚我真的沒有，一覺睡到大天亮。第二天早上，奶奶嚴肅地問我：小雨，最近有沒有玩過什麽不該玩的東西？或者去過什麽不幹淨的地方？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玩碟仙的事說了出來。奶奶的臉色立刻變了。
    作孽啊！奶奶拍了下大腿，這種遊戲怎麽能隨便玩！請神容易送神難，你們這些孩子膽子也太大了！
    媽媽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又驚又怒：你怎麽能玩這種東西！電視上那些靈異節目看多了是不是？
    奶奶擺擺手製止了媽媽的責備：現在責怪也沒用，關鍵是解決問題。那碟仙，你們最後請走了嗎？
    我搖搖頭，想起那天碟子沒有回應我們的告別。
    奶奶歎了口氣：這就麻煩了。小雨年紀小，陽氣不足，最容易招惹這些東西。那碟仙怕是跟著她回來了。
    媽媽嚇得臉色發白：媽，那怎麽辦？小雨會不會有危險？
    別慌，奶奶鎮定地說，今天我再做些準備，晚上徹底解決這個問題。小雨這幾天先別回鎮上，留在我這兒。
    那天，奶奶忙活了一整天。她去了村裏的廟裏求了護身符，又找老中醫配了些安神的草藥。傍晚時分，她讓我換上紅色的衣服，說紅色能驅邪。
    夜幕降臨後，奶奶在堂屋中央擺了個小供桌，上麵放著三炷香、一碗糯米和一個小銅鈴。她讓我跪在供桌前，自己則開始念誦一些我聽不懂的咒語。
    突然，我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從腳底升起，整個人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供桌上的香燭火焰猛地躥高，然後又詭異地變成了綠色。
    來了，奶奶低聲說，小雨，不管發生什麽，千萬別睜開眼睛。
    我緊緊閉著眼，感覺有什麽冰冷的東西在我周圍盤旋。奶奶的聲音越來越急促，銅鈴叮當作響。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尖銳的、像是玻璃破碎的聲音在耳邊炸響，然後一切歸於平靜。
    可以睜眼了。奶奶疲憊地說。
    我睜開眼，發現供桌上的三炷香已經燃盡，但奇怪的是，香灰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圓圈，沒有一點散落。
    走了，奶奶長舒一口氣，這次真的送走了。記住，以後絕對不能再玩這種危險的遊戲，知道嗎？
    我用力點頭，心裏既害怕又充滿疑問：奶奶，那到底是什麽？真的是鬼嗎？
    奶奶摸摸我的頭，沒有直接回答：有些東西，我們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小孩子陽氣弱，最容易招惹這些。以後想看靈異節目可以，但千萬別再嚐試接觸了，明白嗎？
    從那天起，我的真的停止了。回到鎮上後，王明告訴我，那之後他也做了幾晚噩夢，直到他媽媽找了個道士來看才好轉。我們幾個孩子再也不敢提玩碟仙的事，那張神秘的紙和碟子也被王明扔進了河裏。
    如今二十年過去了，我依然對靈異事件充滿好奇，但再也不敢嚐試任何通靈遊戲。有時深夜醒來，我會想起七歲那年詭異的經曆，還有奶奶說的那句話——請神容易送神難。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而對這些未知的事物，保持敬畏之心才是明智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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