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來襲的那年，我正麵臨著人生中的一次重要挑戰——中考。我們的學校是一所位於鄉鎮的初中，規模相對較小，整個初三年級的學生人數也隻剩下四百多人。為了確保學校的升學率，學校決定讓我們提前兩個月返回校園，開始緊張的複習備考。
    當我們踏入校園時，發現偌大的校園裏隻有我們一個年級的學生，顯得異常空曠和冷清。這種氛圍讓人感到有些壓抑，但我們都明白這是為了更好地應對中考。
    然而，就在我們適應新的學習環境時，女生宿舍裏卻傳出了一些奇怪的傳聞。據說，在夜半時分，會有鋼琴聲在樓道裏回蕩，還有隱隱約約的腳步聲和竊竊私語聲。這些傳聞在女生宿舍裏迅速傳播開來，引起了不少人的恐慌。
    我對這些傳聞向來持懷疑態度，畢竟我自己從未親耳聽到過這些所謂的怪聲。我覺得這可能隻是同學們因為壓力太大而產生的幻覺或者是一些無聊的惡作劇。
    然而，我的同桌小琳卻對這些傳聞深信不疑。她告訴我，她曾經多次在晚上起夜時聽到過這些聲音，每次都嚇得她飛快地跑回寢室，心跳加速，久久不能平靜。
    “真的，昨晚我又聽到了，好像是鋼琴聲，斷斷續續的，特別詭異。”一天早上的自習課上，小琳麵色蒼白地對我說，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恐懼。
    我不以為然地翻著課本，笑著對她說：“你呀，肯定是壓力太大產生幻聽了吧。你想想，廁所後麵不就是居民區嗎？說不定是哪家的電視聲音傳過來了呢。”
    小琳搖搖頭，似乎並不認同我的解釋，但也沒有再和我爭辯下去。
    那天晚上，我的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捏住，陣陣抽痛讓我根本無法吃下任何東西，更別提去吃晚飯了。到了深夜，疼痛愈發劇烈，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宿舍裏早已熄燈，一片漆黑，同學們都已進入夢鄉，隻有我一個人蜷縮在被窩裏，默默地忍受著胃部的絞痛。我緊閉雙眼，試圖用意誌力去忽略那疼痛，但它卻如惡魔一般，不斷地折磨著我。
    就在我幾乎要被疼痛逼瘋的時候，突然，一聲清脆的鋼琴音在這寂靜的黑夜裏響起，仿佛一道閃電劃破了夜空。
    我渾身猛地一僵，身體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完全無法動彈，甚至連呼吸都在瞬間停止了。
    四周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其他聲音，那唯一的一聲鋼琴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突兀。我緊張地豎起耳朵，等待著下一個音符的出現，但等了許久，卻再沒有任何聲響。
    我鬆了一口氣，心想也許隻是自己的錯覺吧，畢竟這麽晚了，怎麽可能會有人在彈鋼琴呢？然而，就在我剛剛放鬆下來的時候，那鋼琴音卻又毫無征兆地響了起來，而且這次不再是孤零零的一聲，而是連成了一串，雖然不成曲調，但那分明就是鋼琴的聲音！
    我的心跳瞬間加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兒一般。五年過去了，我依然清晰地記得那個旋律，它是如此怪異而執拗，仿佛就在我的耳邊響起，卻又時而遙遠，時而貼近，循環往複，讓人毛骨悚然。
    我被嚇得渾身發抖，不由自主地縮成一團，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發出一點聲音會引來什麽可怕的東西。那一夜，我就這樣一直睜著眼睛，驚恐地盯著窗外，看著天色從墨黑逐漸轉為灰白，卻始終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第二天，我頂著一對黑眼圈去教室，發現小琳沒來。班主任調整了座位，我的新同桌是個叫李昊的男生。課間我忍不住把昨晚的經曆告訴他，他嗤之以鼻：“幻聽吧，這世上哪來的鬼？”
    下午小琳回來了，臉色比昨天更差。她說自己請病假去了醫院，醫生說是焦慮引起的腸胃不適。當我告訴她我也聽到了鋼琴聲時，她突然抓住我的手：“你看！我就說不是我幻聽！”
    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在宿舍裏傳開，女生們既害怕又好奇。接下來的幾個晚上，大家都屏息凝神地聆聽著，生怕錯過任何一點風吹草動。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那詭異的鋼琴聲卻如同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響起過。
    漸漸地，有人開始對我和小琳的話產生了懷疑，認為我們是在故意編造故事來嚇唬大家。這種質疑讓我感到無比的委屈，淚水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在眼眶裏打轉，怎麽也止不住。
    周五的夜晚來臨了，我躺在床上，心中的恐懼絲毫沒有減輕。室友們似乎都已經進入了夢鄉，隻有我還在黑暗中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死死地盯著手表，心中默默祈禱著那恐怖的鋼琴聲不要再出現。
    然而，當指針指向兩點十分的時候，那熟悉的鋼琴聲卻像幽靈一樣突然響起！我渾身一顫，猛地坐了起來，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我用盡全身的力氣，顫抖著喊醒了對床的趙雨。
    趙雨被我突然的喊聲驚醒，睡眼惺忪地嘟囔著：“幹嘛呀？大半夜的……”話還沒說完，她突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猛地睜開了眼睛，滿臉驚恐地問道：“什麽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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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這一問，讓整個宿舍都瞬間清醒了過來。八個女孩都靜靜地坐在床上，大氣也不敢出，緊張地聆聽著那詭異的鋼琴聲在夜空中飄蕩。那聲音時高時低，時斷時續，仿佛是一個幽靈在黑暗中彈奏著一首恐怖的曲子，讓人毛骨悚然。
    “要不要……去看看？”趙雨的聲音在寂靜的宿舍裏顯得格外突兀，她的膽子最大，雖然也有些害怕，但還是忍不住小聲提議道。
    然而，她的提議並沒有得到大家的積極響應。沒有人說話，宿舍裏一片死寂，隻有那鋼琴聲還在繼續回蕩著。過了一會兒，終於有人打破了沉默：“還是別去了吧，太可怕了……”
    “可是這樣一直聽著也不是辦法啊……”趙雨有些不甘心地說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最終，我們達成了一個共識——隻是站在走廊上聽聽，絕對不下樓。畢竟，誰也不知道那鋼琴聲到底是從哪裏傳來的，如果貿然下樓，萬一遇到什麽危險可就糟糕了。
    推開宿舍門，我們發現走廊上已經站著幾個別班的女生，同樣麵色惶恐。
    “你們也聽到了？”她們低聲問。
    彼此確認後，恐懼似乎減輕了些。後來聽說那晚有膽大的女生組隊去廁所方向探查，結果什麽都沒發現，唯有琴聲仍在持續，仿佛來自虛空。
    周一回到教室，這事已經傳遍了年級。男生們大多嘲笑我們女生膽小，編故事自己嚇自己。然而第二天，幾個男生紅著臉承認他們起夜時也聽到了“那玩意兒”。
    流言愈傳愈廣，終於驚動了校長。他派了體育老師“徹查”此事。三天後，我們在晨會上聽到了“官方解釋”——廁所後麵居民樓裏有個初中生晚上練吉他，聲音在夜深人靜時傳來，產生了“類似鋼琴的效果”。
    這解釋實在牽強——誰家孩子淩晨兩點練琴？吉他聲能像鋼琴？
    但既然學校發了話，我們也不再公開討論。奇怪的是，自從那次集體聽到琴聲後，它就再沒出現過。大家漸漸放鬆了警惕，甚至開始自嘲當時的驚慌失措。
    中考前一個月，初一初二的學生終於返校了。校園重新充滿生機，那些關於夜半琴聲的傳聞也真的成了“故事”。
    畢業離校那天，我和小琳特意繞到宿舍樓後的圍牆邊。牆外是幾棟老舊的居民樓，安靜地立在夏日陽光下。
    “其實後來我問了附近住戶，”小琳突然說，“那幾棟樓裏根本沒有學樂器的孩子。”
    我愣住了：“那聲音是...”
    小琳搖搖頭，笑了：“不知道。也許真是我們的集體幻聽？壓力太大了嘛。”
    我也笑了，接受這個解釋。那些驚恐的夜晚仿佛已經非常遙遠。
    多年後同學聚會，我們又聊起那段往事。一個曾經在校長辦公室幫忙的男生喝多了，透露實情：當年體育老師確實去調查了，居民樓裏確實沒有半夜彈琴的人。學校怕影響中考，才編了個理由。
    “那到底怎麽回事？”我們追問。
    男生醉眼朦朧：“老音樂教室有架破鋼琴記得嗎？體育老師說發現那鋼琴的鍵上有灰塵被碰過的痕跡...不過他說肯定是野貓跑的。”
    眾人哄笑，轉而聊起別的話題。
    我卻突然想起——老音樂教室就在我們宿舍樓對麵，而那棟樓因為疫情一直是鎖著的。
    窗外夜色漸深，我低頭抿了口飲料，沒有說出這個巧合。
    有些謎題，或許永遠不需要答案。那段共度的驚恐時光，早已成為我們青春記憶中特殊的一頁。每當回首，我仿佛還能聽到那夜半的琴聲，遙遠而清晰，提醒著我們曾經共同擁有的、不可複製的年少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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