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長史末路,棄子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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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府後院書房,燭火搖曳,將趙汝成陰晴不定的臉映照得如同鬼魅。長史趙康垂手立於下首,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陰笑。
“府君,影蠍的人,已經接了帖子。”趙康的聲音低沉而滑膩,像毒蛇遊過枯草,“他們聽聞目標竟是近來風頭無兩的‘虓虎’,價碼可是要得不低。”
趙汝成眼皮微跳,心中一陣肉痛,但想到劉昊那封暗藏機鋒的信和招搖過市的胡虜,那股被挑釁的怒火又竄了上來。他撚著胡須,冷哼道:“隻要能除了這心腹之患,花費些錢帛又算得了什麽?隻是……影蠍之人,行事詭譎,當真可靠?萬一失手……”
趙汝成最怕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徹底激怒那頭虓虎。
趙康躬身道:“府君放心。影蠍乃天下有數的刺客組織,信譽卓著。他們自有手段,即便失手,也絕查不到府君頭上。更何況,咱們提供的消息,足以讓他們製定萬全之策。”他頓了頓,眼中閃過狡黠的光,“據咱們安插的眼線回報,那劉昊麾下新添了兩個活寶,一個莽漢,一個瘦猴,頗得‘重用’,常隨左右。此二人看似滑稽,或可成為突破口。”
趙汝成沉吟片刻,終是下了決心,眼中狠厲之色一閃而過:“好!此事便交由你去辦。務必幹淨利落,不留後患!”
“屬下明白。”趙康深深一揖,退入陰影之中,臉上的笑容愈發擴大,仿佛已看到潑天的功勞和府君更大的倚重。
黑風嶺山寨,夜色如墨。
經曆了白日的喧鬧與整訓,夜晚的山寨漸漸沉寂下來,唯有巡夜士兵的腳步聲和遠處山林的風聲交織。劉昊並未安寢,而是在油燈下審視著郡南地圖,目光主要落在那些被地方豪強暗自侵占的孫家舊產上。
老王輕手輕腳地進來,添了次燈油,低聲道:“昊爺,郡守那邊,似乎沒什麽動靜了。您看……”
劉昊頭也未抬,手指點在地圖上一處礦場標記上:“沒動靜?那才是最大的動靜。趙汝成豈是忍氣吞聲之人?他越安靜,說明暗地裏的動作越狠毒。”
正在此時,帳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伴隨著熊山那壓低了卻依舊洪亮的抱怨:“哎喲喂,侯吉你個慫蛋,撒個尿也能踩到俺腳脖子!”
接著是侯吉帶著哭腔的回應:“山、山哥,黑燈瞎火的,俺哪看得清……俺總覺得今晚陰風陣陣,後背發涼,是不是有啥不幹淨的東西……”
“滾犢子!再瞎咧咧俺把你扔後山喂狼!”
劉昊與老王對視一眼,皆有些無奈。自打收了這對活寶,山寨倒是多了不少“生氣”。
忽然,劉昊目光一凝,耳朵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他抬手止住了老王的話頭,低聲道:“來了。”
老王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臉色頓變,手立刻按上了腰刀。
劉昊卻微微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嘴角反而勾起一絲冷峭的弧度:“意料之中。告訴兄弟們,按計劃行事,放他們進來,關門打狗。”
老王頓時心領神會,昊爺這是早就料到了對方會派刺客夜襲!他心中大定,又有些後怕,連忙悄聲退出去傳令。
山寨的沉寂變得愈發深邃,仿佛暗流湧動。
幾道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山寨外圍。他們動作迅捷,配合默契,巧妙地避開了幾處明哨暗崗,顯然對山寨的布局有過研究,直撲中軍大帳所在。
為首的刺客目光銳利,很快便鎖定了兩個歪歪扭扭靠在帳外不遠處打盹的身影——一個膀大腰圓,一個瘦小枯幹,正是情報中提及的“虓虎近衛”,那個莽漢和瘦猴。
刺客首領心中閃過一絲輕蔑。目標竟將如此重要的護衛工作交給這等貨色,真是自尋死路。他打了個手勢,兩名手下如同離弦之箭,直撲熊山和侯吉,意圖瞬間解決這兩個礙事的家夥,再突入帳中。
然而,異變陡生!
那看似睡得口水直流的熊山,在那刺客逼近的瞬間,猛地睜開了綠豆小眼,爆喝一聲:“俺滴親娘!真來啦!”聲音如雷,在寂靜的夜晚格外駭人。他竟不閃不避,掄起靠在手邊的粗大木棍並非製式武器),憑著蠻力胡亂一掃,那迅猛的氣勢竟逼得那名身手矯健的刺客不得不暫避鋒芒。
旁邊的侯吉更是誇張,尖叫一聲“媽呀!”,竟不是迎敵,而是抱頭就往地上一蹲,恰好陰差陽錯地躲過了另一名刺客抹向他脖頸的匕首。他這一蹲,反而絆了那名刺客一個趔趄。
“蠢貨!”刺客首領暗罵一聲,心知行動已暴露,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不再隱匿行蹤,低吼一聲:“強攻!”數名刺客同時暴起,亮出兵刃,撲向大帳。
可就在這一刻,四周火把驟然亮起,將這片區域照得如同白晝!張誠率領數十名精銳老兵從陰影中殺出,瞬間將幾名刺客反包圍起來。弓弩手占據製高點,冰冷的箭鏃鎖定了目標。
“等你們多時了!”張誠冷笑,長刀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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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首領心下大駭,這才明白中了埋伏。對方早有準備!他奮力格擋,試圖突圍,但虓虎營的老兵皆是百戰餘生,配合默契,豈是這些擅長暗殺卻未必擅長正麵搏殺的刺客能輕易突破的?
熊山見狀,來了精神,掄著木棍哇哇大叫:“兔崽子們,敢嚇唬你熊爺爺!吃俺一棒!”他雖然招式毫無章法,但力大勢沉,胡亂揮舞間竟也攪得刺客陣腳大亂。侯吉則依舊蹲在地上,抱著頭偷偷看,嘴裏念念有詞:“看不見俺看不見俺……”
戰鬥結束得很快。這些刺客失了先手,又陷入重圍,很快便被斬殺大半。刺客首領身中數刀,被張誠一腳踹翻在地,卸了下巴,防止其服毒自盡。
劉昊這才從另一側安然無恙的帳中緩步走出,看都沒看地上狼藉的屍體,徑直走到那被俘的刺客首領麵前。
“影蠍?”劉昊淡淡問道。
那刺客首領眼神一顫,雖不能言,但反應已說明一切。
劉昊蹲下身,目光平靜卻帶著令人窒的壓力:“給你們生意的人,沒告訴你們,有些錢,有命拿,沒命花嗎?”他伸出手,從刺客首領懷中摸出一塊腰牌和一些信物,看了看,隨手丟給張誠。
“清理幹淨。把他帶上,明日有用。”
次日清晨,一騎快馬載著一名虓虎營軍士,馳入郡守府所在的城池,並未去郡守府,而是徑直將一份“禮物”送到了長史趙康的私宅門外。
那是一個不大的木盒。
趙康剛起身不久,聞聽此事,心中莫名一突。他揮退下人,獨自打開木盒。
“啊——!”
一聲驚恐的尖叫從房中傳出。盒子裏,正是那名影蠍刺客首領怒目圓睜、血跡斑斑的首級!除此之外,還有他那塊代表身份的影蠍腰牌,以及——一封信。
趙康渾身發抖,顫抖著拿起那封信。信是劉昊親筆,字跡鐵畫銀鉤,充滿肅殺之氣:
“趙長史,厚禮奉還,心領。昨夜有宵小擾營,自稱受雇於人,特送首級以示謝意。另,此賊猖狂,竟攀誣府君與長史,其心可誅。昊深信府君清名,必不屑此等鬼蜮伎倆。然流言可畏,為證府君與長史清白,昊不日將親赴郡城,當麵向府君請教剿匪安民之策,並徹查攀誣之徒,以正視聽。——劉昊頓首。”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砸在趙康的心頭。他臉色慘白如紙,冷汗瞬間濕透了內衣。
劉昊不僅全殲了影蠍刺客,還拿到了證據!這封信看似恭敬,實則字字誅心!他明確點出了刺客,送回了首級和證物,卻反而說“深信府君清名”,把矛頭直接指向了他趙康!所謂“攀誣”,所謂“徹查”,分明就是要他來當這個替罪羊!
“親赴郡城”?這是赤裸裸的武力威懾!劉昊要是帶兵來了,郡守為了自保,會怎麽做?
趙康隻覺得天旋地轉,一股極致的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他完了!郡守絕不會保他!在劉昊的兵鋒和這些證據麵前,他必然是被拋棄的那顆棋子!
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木盒裏那顆頭顱猙獰的表情,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和末路。
郡守趙汝成很快也得知了消息。當看到趙康派人緊急送來的首級和那封信時,他同樣驚出了一身冷汗,隨即便是滔天的憤怒——既氣劉昊的囂張狠辣,更氣趙康辦事不力,竟留下如此致命的把柄!
“蠢貨!廢物!”趙汝成在書房裏暴跳如雷,將心愛的硯台砸得粉碎。
幕僚在一旁戰戰兢兢地道:“府君,那劉昊信中說要親來郡城……此事必須盡快處置,否則後患無窮啊!”
趙汝成喘著粗氣,眼神變幻不定。他當然明白幕僚的意思。劉昊這是逼他交人,逼他自斷臂膀!若他不處置趙康,劉昊便有借口“徹查”,兵臨城下;若他處置了趙康,便是向劉昊低頭,威信掃地!
兩害相權取其輕。
趙汝成的臉色逐漸變得冰冷而猙獰。死道友不死貧道。
當日下午,郡守府便傳出命令:長史趙康,貪贓枉法,勾結匪類,欲圖陷害朝廷命官,罪證確鑿,即日革職查辦,押入大牢,候審!
消息傳出,郡城震動。大小官吏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曾與趙康過從甚密、或對劉昊有過微詞之人,更是膽戰心驚。
趙康在府中被如狼似虎的郡守親兵拖走時,麵如死灰,沒有掙紮,隻是發出一陣淒厲而絕望的慘笑。他明白,從始至終,他都隻是府君手中一把隨時可以丟棄的刀。
黑風嶺山寨,劉昊很快收到了郡守府送來的公文,上麵蓋著郡守大印,言明已將“構陷忠良、罪大惡極”的趙康下獄,並對他“巡邊之功”予以嘉勉,希望他“安心駐防,勿信流言”。
“昊爺,郡守這老狐狸,倒是斷得幹淨。”老王哼了一聲。
劉昊將公文隨手丟在案上,表情並無意外:“棄車保帥,意料之中。趙康完了,下一個,該輪到那些自以為能趁火打劫的豪強了。”
他目光再次投向郡南地圖,手指在上麵緩緩劃過。
“傳令下去,整軍備戰。咱們該去‘接收’孫家的產業,會一會那些‘老朋友’了。”
站在一旁的熊山聞言,興奮地摩拳擦掌:“哈哈,終於要幹仗了!昊爺,俺打頭陣!”
侯吉則悄悄往後縮了縮,小聲問:“昊、昊爺,對方……人多不?”
山寨之中,肅殺之氣再次凝聚。而郡南的那些豪強們,此刻才剛剛從長史突然倒台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尚未意識到,虓虎的下一個目標,已然鎖定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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