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迎立之辯,決斷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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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稷城仿佛一張逐漸拉滿的強弓,在無聲中積蓄著力量。城外,新墾的菜畦泛著嫩綠,軍工坊的煙火日夜不息;城內,軍民各司其職,秩序井然,卻又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前的寧靜。州牧派遣的監軍種劭即將抵達的消息,如同投入這平靜水麵的一塊石頭,激起了層層暗湧。
軍衙大堂內,核心文武齊聚一堂。氣氛不同於往日的戰前部署,更顯凝重。今日所議,並非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是關乎虓虎營未來命運的戰略抉擇。
劉昊端坐主位,目光掃過麾下眾人:沉穩持重的張誠、銳氣逼人的趙雲、麵露憂色的老王、眼神精明的裴元紹、好奇觀望的裴憐、以及縮在角落暗自計算著“接待費用”的侯吉。當然,還有他新得的左膀右臂——麵色蒼白卻目光如炬的戲誌才,和看似慵懶實則洞悉一切的郭嘉。
熊山按著刀柄,站在劉昊身側,瞪著銅鈴大眼打量著眾人,似乎想從空氣中嗅出緊張味的來源。
劉昊緩緩開口,聲音沉穩,卻自帶千鈞之力:“諸位,監軍將至,朝廷、州牧乃至天下諸侯的目光,都已落在我並北之地。今日請諸位來,是要議一議,我虓虎營日後,該何去何從?”他頓了頓,加重了語氣,“尤其是,對於許昌那位陛下,我等當持何態度?是尊奉?是疏離?亦或是……另有所圖?”
問題拋出,堂內一時寂靜。這個問題太過敏感,也太過重大。
老王率先開口,他久曆地方,更看重實際:“主公,我等雖據並北,然名義上仍屬漢臣。朝廷雖弱,然大義名分仍在。依老夫之見,當謹守臣節,尊奉天子,按時朝貢。如此,可安州牧之心,亦可堵天下悠悠之口,於我積蓄實力最為有利。”這是穩守之策。
裴元紹接口,帶著豪強的務實:“王老所言有理。然則,許昌朝廷實為曹操掌控,我等尊奉天子,無異於向曹操低頭。且每年朝貢,所費不貲,豈非資敵?不如表麵敷衍,實則自主,省下錢糧,擴充軍備。”這是務實自保之策。
趙雲劍眉微蹙,朗聲道:“雲乃武人,隻知忠義。陛下乃漢室正統,若奉詔,自當遵從。然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其心叵測。雲以為,可尊漢室,但不必聽命於曹氏。”這話說得耿直,卻點出了關鍵矛盾。
張誠沉吟道:“子龍之言是也。然則尺度難以把握。若過度疏離,恐被扣上叛逆之名;若過於親近,又恐被曹操利用。難矣。”
這時,郭嘉忽然輕笑一聲,打破了略顯沉悶的氣氛。他晃著不知從哪摸出來的酒葫蘆,懶洋洋道:“諸公之論,皆在‘奉’與‘不奉’之間打轉,無趣,無趣。豈不聞‘彼可取而代之’?漢室傾頹,天下有德者居之。主公既姓劉,乃漢室宗親,即便……”他話未說完,但意思已極大膽。
眾人皆是一驚。熊山聽得似懂非懂,嘀咕道:“郭先生是說咱昊爺也能當皇帝?那敢情好!”侯吉嚇得手一抖,算盤珠子嘩啦一響,臉都白了:“僭……僭越!這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戲誌才輕輕咳嗽一聲,將眾人的注意力拉回。他聲音不高,卻極有分量:“奉孝之言,雖似驚世駭俗,卻點明一途。然此非眼下可行之策。主公,誌才以為,於當前局勢,我有上中下三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下策,便是如王公所言,謹守臣節,全力尊奉許昌朝廷。如此,可得暫時安穩,卻將自身命脈交於曹操之手,永無出頭之日。”
“中策,便是如元紹所言,表麵敷衍,實則自主。此策看似穩妥,實則首鼠兩端,既得罪曹操,亦無法真正取信於天下豪傑,久之,必成孤家寡人。”
“上策,”戲誌才目光灼灼,“便是‘不奉詔,亦不反漢’。”
“不奉詔,亦不反漢?”劉昊若有所思。
“正是。”戲誌才解釋道,“既不公開否認天子權威,亦不聽從曹操以天子名義發出的亂命。我軍一切政令軍令,皆出於美稷,出於主公。對外,可宣稱‘天子蒙塵,曹氏篡權,我等乃尊漢討逆,暫代天子牧守邊疆’。如此,既占大義名分,又保實際獨立。且……”
他頓了頓,看向郭嘉。郭嘉會意,接口笑道:“而且,還能給袁紹、劉表等同樣心懷鬼胎之輩,做個榜樣!告訴他們,對付曹操,不一定非要硬碰硬,還可以這麽玩。說不定,還能引來些暗通款曲的呢。”
戲誌才點頭:“待時機成熟,主公甚至可發布‘求賢檄文’,廣邀天下忠義之士,共討國賊,匡扶漢室。屆時,大義在我,人心在我,進可攻,退可守,方為萬全之策。”
這一番分析,高屋建瓴,將政治與戰略完美結合,聽得眾人心潮澎湃,又豁然開朗。
張誠撫掌:“先生大才!此策甚妙!既免了眼前與曹操直接衝突,又握住了長遠主動權!”
趙雲也頷首:“尊漢討逆,名正言順!”
裴元紹佩服道:“如此,那監軍種劭,也好應付了。他若以朝廷名義壓人,我便以‘討逆’搪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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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昊心中已有決斷,目光銳利起來:“誌才之上策,深得我心!便如此定下:我虓虎營,暫不迎奉天子,行‘尊漢討曹’之策,積蓄實力,靜待天時!”
戰略方向就此確立。
然而,郭嘉卻又拋出一個問題:“策略已定,然則,那位即將到來的種監軍,可是個信奉‘君君臣臣’的正統名士。我等這套‘尊漢不尊曹’的說辭,恐怕瞞不過他,也難以取得其認同。若他在州牧乃至天下士人麵前痛斥主公‘虛偽’、‘無君無父’,豈不麻煩?”
戲誌才淡然一笑:“故而,需請一位身份特殊、足以令種劭此類名士慎重對待之人,來為我等‘正名’。”
眾人一怔:“何人?”
就在這時,堂外親兵稟報:“主公,蔡先生遣侍女送來書卷一份,言乃其近日整理蔡公遺稿時,偶有所得,或對將軍今日之議有所裨益。”
劉昊心中一動:“呈上來。”
那是一卷謄抄工整的帛書,上麵並非經義文章,而是一篇蔡琰親筆所寫的短論,題為《論邊鎮牧守之權宜》。文中引經據典,論證了在朝廷失序、權臣當道之際,邊疆重將為保境安民、存續漢祀,有權暫代朝廷行使部分職權,乃至“奉天討逆”,這非但不是僭越,反而是忠貞體國的表現。文筆犀利,論據紮實,通篇洋溢著對漢室的憂慮與對“權宜之計”的辯護。
堂內眾人,尤其是戲誌才、郭嘉這等精通文墨之士,看完之後,不禁拍案叫絕!
“妙哉!此文一出,我等之行,便有了經義上的依據!蔡先生真乃雪中送炭!”戲誌才讚歎。
郭嘉笑道:“這位蔡先生,不愧是蔡伯喈之女,厲害!有她這篇文章,種劭若想從經義上駁倒我們,就得先駁倒蔡邕的學問!看他有沒有這個膽子!”
劉昊心中感慨,蔡琰此舉,無疑是在用她最擅長的方式,表明了對他的支持。
“立刻將此文抄錄散發,令並北文吏士人皆能閱之。”劉昊下令,“待種監軍到來,便以此文之精神,與之周旋。”
戰略已定,應對之策也已備好,眾人心下稍安,正準備散去各自準備,那名之前匯報監軍動向的影衛再次悄無聲息地出現,徑直走向郭嘉,遞上一枚更小的蠟丸。
郭嘉捏開蠟丸,隻看了一眼,臉上的嬉笑瞬間收斂,變得異常嚴肅,甚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驚詫。
“奉孝,何事?”劉昊察覺有異。
郭嘉深吸一口氣,將紙條遞給劉昊,聲音壓得極低:“主公,影衛從許昌皇宮內線冒死傳出的消息……陛下……陛下恐已身染重病,臥床不起已有旬日,消息被曹操嚴密封鎖!禦醫進出頻繁,但情況……似乎很不樂觀!”
消息如同晴天霹靂!
漢獻帝病重!這可能意味著什麽?曹操會如何應對?如果天子突然……那“尊漢討曹”的大義名分,又將置於何地?剛剛確定的戰略,瞬間麵臨著巨大的變數!
劉昊猛地站起身,手中的紙條被他攥得緊緊。堂內剛剛輕鬆下來的氣氛,瞬間又凍結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劉昊臉上,等待著他的決斷。
戲誌才疾聲道:“主公,此消息千鈞重!必須立刻核實!若屬實,則天下局勢將劇變!我等策略,恐需立刻調整!”
郭嘉也沉聲道:“而且,種劭此時前來……是巧合?還是他也得到了風聲?甚或……他本就是帶著某種特殊使命而來?”
劉昊目光如電,掃過眾人,聲音沉毅如鐵:“消息嚴格封鎖,僅限於此堂之人知曉。奉孝,動用一切手段,不惜代價,核實許昌情況!誌才,重新評估所有策略,做最壞打算!元紹,加強對種劭一行人的監視,我要知道他每一個舉動,見過每一個人!”
他停頓了一下,望向南方,仿佛要穿透千山萬水,看清許昌城內的真相。
“至於迎立之辯……暫且壓下。待迷霧散開,再行決斷。”
未知的風暴,似乎比預想中來得更快,更猛。美稷城的未來,再次充滿了巨大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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