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昏迷了三日才悠悠轉醒。
    醫師說他左臂經脈盡斷，玄氣虧損嚴重，怕是再難動武。淩嘯天守在床邊，看著老人空蕩蕩的左肩，眼圈泛紅：“李伯，委屈您了。”
    李伯隻是笑了笑，目光轉向窗外：“隻要淩家能好好的，老奴這點傷算什麽。”他頓了頓，看向站在一旁的淩塵，“少爺，那本《淩氏秘錄》，你看過了嗎？”
    淩塵點頭，從懷中取出那本泛黃的冊子。這三日他除了修煉，便是鑽研秘錄，隻是上麵的文字晦澀難懂，大多是殘缺的短句，像是隨手記錄的感悟，唯獨最後一頁畫著一幅地圖，標注著“斷魂淵”的位置，旁邊還寫著一行小字：“玄魂不滅，萬象歸塵”。
    “這‘萬象歸塵’，倒與你的《萬象化塵訣》有些像。”李伯看著那行字，眉頭微蹙，“老主人當年修煉的功法，似乎也與‘塵’有關，隻是他從未對人細說。”
    淩塵心中一動，將《萬象化塵訣》的心法在腦中過了一遍，又與秘錄上的短句一一對照，突然發現其中幾句竟能相互印證！比如秘錄上“塵聚為氣，氣散為塵”，恰好對應著功法第一層“聚塵化氣”的要訣；而“玄魂藏於塵，動靜皆自然”，似乎與他玄魂初顯時的感悟不謀而合。
    “難道……《萬象化塵訣》與父親的功法同源？”淩塵喃喃道，指尖撫過那幅地圖，“李伯，這斷魂淵，您知道多少？”
    “那是玄州最凶險的地方。”李伯的聲音沉了下來，“傳說淵底有‘噬魂霧’，能吞噬玄魂，就算是玄王境強者也不敢輕易涉足。老主人當年墜入淵中，多半是……”
    他沒再說下去，但意思已很明顯。
    淩塵卻搖了搖頭：“秘錄上說‘玄魂不滅’，我相信爹還活著。”他將秘錄收好，眼神堅定，“等李伯傷勢好些，我便去斷魂淵。”
    淩嘯天想勸阻，卻被淩塵眼中的執拗攔住。他知道這個兒子一旦做了決定，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隻能歎了口氣：“多帶些人手，萬事小心。”
    “不用。”淩塵搖頭，“人多反而累贅，我一個人去更方便。”他看向窗外，陽光正好，“而且，我還得去一趟淬心崖。”
    三日後，淬心崖。
    冰狐依舊守在那處被玄冰封住的洞口，見淩塵回來，歡快地蹭著他的褲腿。淩塵蹲下身，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腦袋：“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你留在這裏，好嗎？”
    冰狐卻“嗷嗚”叫了一聲，縱身跳進他的背包，露出個小腦袋，顯然是要跟他一起走。
    淩塵無奈，隻好帶著這隻小尾巴。他走到那具被玄冰封住的屍體前，這一次看得更仔細——屍體胸口的斷劍雖鏽跡斑斑，但劍柄上的“淩”字與他手中的斷劍一模一樣，顯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你到底是誰？”淩塵對著冰棺低語，“是爹的同門，還是……”
    他突然注意到屍體的手指上戴著一枚戒指，戒指古樸無華，上麵刻著與黑石相似的紋路。淩塵心中一動，運轉玄氣注入戒指，隻聽“哢噠”一聲輕響，戒指竟彈出一個暗格，裏麵藏著半塊玉佩，玉佩的形狀，恰好能與他從小佩戴的那半塊拚合！
    “這是……爹的玉佩！”淩塵瞳孔驟縮，從小佩戴的玉佩是母親給的，說能保平安，他一直以為隻是普通的飾物，沒想到竟藏著這般玄機。
    他將兩塊玉佩拚在一起，嚴絲合縫，形成一個完整的“塵”字。玉佩拚合的瞬間，突然爆發出一陣柔和的白光，照得整個冰洞如同白晝。
    冰棺中的玄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露出底下的屍體。當冰塊徹底消融時，淩塵看清了屍體的麵容——雖與淩嘯天有幾分相似，卻更年輕些，眉眼間帶著一股淩厲的銳氣。
    屍體的胸口放著一塊與他手中一模一樣的黑石！
    “兩塊黑石……”淩塵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將自己的黑石與屍體胸口的黑石放在一起，兩塊石頭瞬間吸附在一起，化作一塊完整的黑石，表麵的紋路流轉，散發出一股溫潤的氣息。
    與此同時，一股龐大的信息流湧入他的腦海，比上次《萬象化塵訣》第二層的傳承更加浩瀚！
    那是《萬象化塵訣》的完整功法，從第一層到第九層，包羅萬象，不僅能聚塵化氣，更能以塵禦物、化塵為域，甚至最後能做到“萬象歸塵”，一念之間湮滅萬物！
    而信息流的最後，是一段淩父的留影：
    “吾兒淩塵，當你看到這段影像時，爹或許已不在人世。玄州將亂，‘噬魂教’重現，他們覬覦《萬象化塵訣》已久，爹當年便是為了掩護族人，才假意墜入斷魂淵。切記，不可輕信任何人，尤其是那些自稱‘名門正派’的修士……”
    留影到這裏戛然而止，顯然是倉促間錄製的。
    淩塵握著完整的黑石，眼眶通紅。原來父親沒有死，他是為了保護淩家才隱匿起來；原來《萬象化塵訣》如此重要，竟引來了“噬魂教”的覬覦；原來這一切，從十年前就已埋下伏筆。
    “噬魂教……”淩塵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冷冽，“不管你們是誰，敢動我爹，我定要你們付出代價！”
    冰狐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緒，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臉頰，發出安撫的嗚咽聲。
    淩塵深吸一口氣，將完整的黑石貼身藏好，又將那具無名屍體重新用玄冰封好——他能感覺到，此人定與父親有著極深的淵源，待日後查清真相，再為他安葬。
    他背上背包，冰狐探出頭，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走吧，去斷魂淵。”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淬心崖的風雪中，身後是漸漸被寒冰覆蓋的秘密，身前是未知的凶險與希望。
    斷魂淵的方向，雲霧繚繞，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窺視。而遠在玄州中心的一座巍峨宮殿裏，一位身著黑袍的老者睜開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完整的《萬象化塵訣》終於現世了……去，把那小子帶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陰影中，幾道黑影悄無聲息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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