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縛蒼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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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墟崩塌的餘波震得妖界地動山搖,緋金閣的琉璃瓦簌簌作響。柳明淵抱著昏迷的胭脂衝進寢殿,銀絲與麒麟紋在空氣中劃出破碎的光痕。黑豹渾身浴血地蜷在床榻邊,尾巴有氣無力地掃過青磚,段扶桑倚著門框,指尖還殘留著治愈之力的灼傷。
我即刻回天界。她扯下染血的裙裾纏住手腕,眉間蓮花印記忽明忽暗,閣主雖被封印,但混沌核心尚存,需調天兵駐守幽冥墟入口。柳明淵轉身時,金紅眼眸中翻湧著滔天殺意,卻在觸及胭脂蒼白的臉時化作無奈:有勞段姑娘。若天界不願出手...他的聲音冷得能凝結寒霜,妖界自會傾巢而出。
段扶桑拂了拂染血的裙擺,眉間蓮花印記微微發亮:妖帝大人這是說的哪裏話?天界向來以守護三界為己任,閣主殘魂未滅、混沌核心尚存,此等大禍,豈有坐視不理之理?我此番回去複命,父神定會妥善安排。她抬手召出水鏡,鏡麵泛起微光,映出中天神殿的巍峨輪廓,三日後,定給三界一個交代。
話音落下時,黑豹突然抖落皮毛上凝結的血痂,喉嚨裏發出警惕的低吼。段扶桑順著它的目光望去,隻見水鏡邊緣泛起蛛網狀的暗紫色紋路——那是閣主殘魂的氣息正試圖侵蝕鏡麵。柳明淵周身麒麟紋瞬間亮起,抬手揮出一道劍氣斬斷魔氣,金紅光芒與暗紫色紋路相撞,在空氣中炸出清脆的鳴響。
路上小心。他收回劍氣時,指尖還縈繞著未散的星火,閣主的手段詭譎莫測,這麵水鏡...話未說完,段扶桑已將玉淨瓶殘片貼在鏡麵,天河之水的殘韻化作銀白屏障,將魔氣盡數驅散。
多謝妖帝大人提醒。她的裙裾在靈力波動中獵獵作響,蓮花印記迸發出柔和的光芒,但我既承女媧血脈,便不會讓邪祟近身。水鏡光芒大盛,將她整個人卷入流光前,她忽然回頭看向床榻上沉睡的胭脂,等夫人醒來,代我向她問安。
柳明淵輕輕點頭,指尖撫過胭脂垂落的銀絲,金紅眼眸中難得泛起一絲暖意:好,定不負所托。段姑娘此去路途凶險,還望多加小心。他抬手結印,一道麒麟虛影自掌心飛出,化作流光沒入段扶桑水鏡,若遇危險,此物可保姑娘周全。
黑豹也湊到水鏡旁,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嗚咽,爪子輕輕拍了拍鏡麵,似乎在為段扶桑送行。段扶桑彎腰係緊繡著蓮紋的軟靴,唇角勾起一抹淺笑,伸手隔空虛撫了下黑豹的腦袋:等我回來帶好吃的。言罷毅然轉身踏入水鏡,光芒閃過,水鏡轟然閉合,隻留下空氣中若有若無的天河之水氣息。
天際裂開一道璀璨的星河,段扶桑的身影從中緩緩浮現。九重雲霄翻湧著淡金色的祥雲,漢白玉階在腳下延伸向巍峨的中天神殿。三百年前的記憶突然如潮水般湧來——那時她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帝姬,總愛纏著父神講三界秘聞。某個月圓之夜,柏玨帝君將她帶到這座神殿,指著牆上懸掛的古老天規,語重心長道:天條森嚴,身為帝君之女,更要以身作則。
此刻,她踩著與三百年前相似的月光,一步步走向熟悉的大殿。守殿天將看到她染血的裙擺和眉間黯淡的蓮花印記,紛紛露出驚愕之色,長槍上的銀鈴隨著他們急促的呼吸輕輕搖晃。參見扶桑殿下!為首的天將猛地單膝跪地,目光掃過她破損的衣襟,殿下這是...
無妨。段扶桑擺了擺手,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伸手整理了下被瘴氣熏得淩亂的發間玉簪,本殿要即刻麵見父神,幽冥墟之事十萬火急。她話音剛落,中天神殿的朱紅大門轟然洞開,鎏金燭台的光芒傾瀉而出,在她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
踏入神殿,暖黃的燭火映得龍紋地磚熠熠生輝。段扶桑望著前方伏案查閱星圖的玄袍身影,三百年前的場景與此刻重疊——那時父神也是這樣的背影,耐心教她辨認星圖上的各處秘境。而如今,同樣的神殿,卻多了幾分凝重與滄桑。
父神!段扶桑的聲音在空曠的神殿中回蕩,驚起簷角沉睡的仙雀。
柏玨帝君手持星圖的手微微一顫,玄色蟒袍上的金絲龍紋在燭火下流轉。他轉身時,眉間緊蹙的紋路比幾日前宣判女兒刑罰時更深了幾分,你怎會傷成這樣?目光掃過她染血的衣襟,袖中靈力不自覺翻湧,卻在觸及她腕間黯淡的女媧族印記時猛地頓住。
段扶桑將玉淨瓶殘片呈上,暗紫色紋路在碎片表麵如活物般蠕動:閣主殘魂被困混沌核心,但封印岌岌可危。她跪坐在冰涼的地磚上,三百年前父神教她繪製結界圖的記憶突然清晰——那時她總把符咒畫得歪歪扭扭,而父神隻是笑著覆上她的手,一筆一劃重新勾勒。需即刻派天兵駐守,否則...
雷部剛鎮壓完東海異動,火德星君麾下尚在修補南天門。柏玨帝君踱步至星圖前,指尖劃過幽冥墟所在的暗紫色光暈,若貿然調兵,恐顧此失彼。他的聲音低沉如鍾,卻掩不住尾音裏的疲憊,三百年前那個會蹲下身為她整理靴帶的父神,如今連轉身都帶著歲月沉澱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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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願領命!段扶桑猛地抬頭,蓮花印記在眉心亮起微光,當年父神教我,守護三界是女媧後人的責任。她的聲音在殿內回響,與三百年前那個在神殿裏立下誓言的少女嗓音重疊——我要像父神一樣,成為最厲害的神仙!
柏玨帝君的背影僵在原地,廣袖下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幾日前宣判時,他強裝的威嚴幾乎在女兒跪謝時崩塌,此刻看著她倔強的模樣,胸腔裏翻湧的不知是欣慰還是心疼。胡鬧!他轉身時故意板起臉,卻悄悄將袖中準備好的療傷仙丹藏得更深,你剛動用禁術,需立刻調息!此事...
話音未落,星圖突然劇烈震顫,幽冥墟方位的暗紫色光暈如潮水般暴漲三寸。段扶桑腕間的麒麟虛影驟然亮起——正是柳明淵臨別所贈,此刻正發出焦急的嗡鳴。父女倆對視一眼,殿外的祥雲不知何時已翻湧成暗金色,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三界邊緣醞釀。
柏玨帝君指尖劃過星圖邊緣,九重禁製應聲而起,將震顫的星象牢牢鎖住。暗紫色光暈在結界外瘋狂翻湧,卻始終無法突破那層流動的金光。傳令下去,召集三十六重天司命、雷部左護法即刻議事。他的聲音裹挾著帝君威壓,震得殿內青銅仙鶴燭台嗡嗡作響。
段扶桑望著父神緊繃的下頜線,記憶突然閃回三百年前的神魔大戰。那時她躲在父神玄色披風後,看著他以天罡劍劈開混沌裂縫,金紅仙血濺落在她的裙擺上,像極了此刻玉淨瓶殘片上凝固的暗紫。父神,此次或許可調用...
不可。柏玨帝君打斷她的話,袖中滑出一卷泛黃的《三界防務圖》,南天門結界若再抽調靈力,魔族必趁機進犯。他展開圖紙的動作頓了頓,蒼老的指腹無意識摩挲著圖上用朱砂圈出的幽冥墟,當年混沌暴走時,就是這般天象。
議事廳的鍾鼓突然轟鳴,三十六重天司命魚貫而入。為首的白須老者看到段扶桑的傷勢,手中玉笏板險些落地:扶桑殿下這是...沒等他問完,雷部左護法的霹靂鞭已在殿內炸開雷光:定是幽冥墟那群雜碎!帝君,末將願率本部人馬...
且慢。柏玨帝君抬手示意眾人安靜,目光掃過殿內懸掛的《女媧補天圖》,鎮元大仙的五莊觀擅守靈脈,可令其布下先天八卦陣護住外圍;雷部則在核心處設下九重雷獄結界。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玄色衣袖掩住唇角時,指縫間滲出點點金血。
段扶桑心尖一顫,正要上前卻被父神眼神製止。幾日前受刑時,她分明看到父神偷偷往她乾坤袋裏塞了十二顆回魂丹,此刻那藥香仿佛還縈繞在鼻尖。可向來康健如巍峨山嶽的父神,竟會毫無征兆地劇烈咳嗽,金血濺落在玄色蟒袍上,像綻開的妖異紅蓮。父神!她踉蹌著要衝過去,卻被對方抬手製止。
柏玨帝君已將一枚刻著龍紋的調兵虎符拍在案上,震得鎏金燭台劇烈搖晃:扶桑聽令。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威嚴,你即刻前往五莊觀傳達旨意,不得有誤。見女兒還想爭辯,他袖中甩出一道金光結界,將她困在其中,本君的身體無需你操心。三日後,本君自會親率天兵駐守幽冥墟。
當結界將段扶桑傳送出神殿時,她最後一眼看到的,是父神獨自站在星圖前劇烈喘息的背影。殿外的仙霧不知何時已染上血色,中天神殿的琉璃瓦在紅光中折射出詭異的光暈,而幽冥墟深處,閣主殘魂發出的桀桀怪笑,正順著星圖裂縫,絲絲縷縷滲入三十六重天。
段扶桑被金光結界裹挾著穿越雲層,落地時踉蹌半步,五莊觀門前的人參果樹在風中沙沙作響。樹影婆娑間,她望著掌心被結界灼傷的痕跡,父神咳血的畫麵仍在眼前揮之不去。腰間的玉淨瓶殘片突然發燙,提醒著她幽冥墟的危機容不得半分耽擱。
來者何人!守山仙童持玉杵攔在石階前,卻在看清她眉間蓮花印記時慌忙行禮,參見扶桑殿下!
速帶我去見鎮元大仙。段扶桑話音未落,觀內已傳來清朗笑聲。身著青衫的鎮元大仙拂塵輕揚,袖中飛出的仙霧托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形。
殿下靈力虛耗過度,且先...
不必!段扶桑攥住對方衣袖,將調兵虎符塞進他掌心,幽冥墟封印告急,父神命您即刻率弟子布下先天八卦陣!她腕間柳明淵所贈的麒麟虛影突然劇烈顫動,化作流光沒入天際,在雲層中勾勒出暗紫色漩渦。
鎮元大仙神色驟變,轉身揮袖召出七十二弟子。人參果樹根須破土而出,在空中編織成金色卦象,與幽冥墟方向的魔氣轟然相撞。段扶桑趁機取出星圖,卻見代表中天神殿的光點正在微弱閃爍——那是父神靈力不穩的征兆。
與此同時,緋金閣內氣息凝滯。柳明淵握著胭脂逐漸冰冷的手,生死契的光芒忽明忽暗。黑豹突然豎起耳朵,利爪在青磚上抓出五道焦痕。殿外,妖界結界傳來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閣主殘魂的聲音順著瘴氣滲入:小畜生...以為困住本座,妖後就能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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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淵周身麒麟紋暴漲,金紅劍氣劈開窗欞。卻見漫天幽冥蠱蟲組成胭脂的模樣,在空中詭異地笑著消散。黑豹咆哮著撲入蟲群,皮毛被蠱毒腐蝕出縷縷青煙。
陛下!西北結界...大祭司踉蹌闖入,手中的占卜龜甲裂成碎片,星象顯示,天界與幽冥墟的通道...
話音被一聲巨響淹沒。中天神殿方向,九重禁製如蛛網般碎裂,柏玨帝君咳著金血,卻仍強撐著將天罡劍插入地麵。無數暗紫色觸手從裂縫中探出,纏繞在他染血的蟒袍上。而此時的段扶桑,望著五莊觀卦象上蔓延的裂痕,終於讀懂父神強行鎮壓魔氣的決絕——他分明是在用仙神本源,為她爭取集結天兵的時間。
她咬破舌尖,將女媧族精血噴在玉淨瓶殘片上,蓮花印記迸發出刺目白光:“開!”殘片化作萬千光刃,斬斷纏向中天神殿的暗紫色觸手。
鎮元大仙見狀,急喝一聲:“弟子聽令!以人參果樹靈脈為引,逆轉八卦陣!”七十二弟子盤坐成陣,人參果樹瘋狂汲取天地靈氣,樹冠上的千年仙果紛紛炸裂,化作漫天金雨灑向幽冥墟方向。可魔氣實在太過洶湧,卦象邊緣的裂痕仍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
緋金閣內,柳明淵周身燃起本命麒麟聖火。他將胭脂輕輕放在鋪滿狐尾蘭的床榻上,轉身時金紅眼眸中殺意滔天:“黑豹,守好夫人。妖界眾妖聽令,隨本君出戰!”隨著他一聲令下,無數妖影從緋金閣各處湧出,一時間,龍吟鳳鳴之聲響徹妖界。
黑豹蹲坐在胭脂枕邊,嘴裏叼著柳明淵留下的麒麟鱗片,琥珀色的眼眸警惕地盯著四周。它身上被蠱毒灼傷的傷口還在滲血,卻倔強地不肯離開半步,時不時用腦袋蹭蹭胭脂的手背,仿佛這樣就能喚醒她。
中天神殿內,柏玨帝君單膝跪地,天罡劍已深深沒入地磚。他的玄色蟒袍幾乎被金血浸透,可仍在不斷調動靈力加固封印。閣主殘魂的笑聲在神殿內回蕩:“柏玨,你以為憑一己之力,就能擋住混沌的侵蝕?”暗紫色瘴氣凝聚成巨手,狠狠砸向搖搖欲墜的禁製。
千鈞一發之際,段扶桑帶著五莊觀的援軍趕到。先天八卦陣與柏玨帝君的天罡結界重疊,爆發出強烈的光芒。段扶桑趁機將一枚女媧族聖物——補天石殘片嵌入封印裂縫,補天石散發出的溫和力量,暫時壓製住了魔氣的肆虐。
“父神!”段扶桑衝過去扶住搖搖欲墜的柏玨帝君,卻被他一把推開。
“別管我!去支援妖界!”柏玨帝君的聲音沙啞卻堅定,“閣主殘魂定有後手,柳明淵他們怕是...”話未說完,又是一口金血噴出,染紅了他胸前的龍紋。
段扶桑咬了咬牙,轉身飛向妖界方向。此時的妖界上空,柳明淵正與閣主殘魂幻化的虛影激戰。麒麟聖火與幽冥黑炎相撞,天空被染成半紅半紫。無數妖兵在下方與幽冥蠱蟲廝殺,鮮血染紅了緋金閣前的花海。
“柳明淵!我來助你!”段扶桑的聲音如驚雷般炸響,玉淨瓶殘片化作銀龍,直取閣主虛影的要害。柳明淵回頭看了她一眼,金紅劍氣暴漲三分,兩人的攻擊交織在一起,終於將閣主的虛影擊潰。
可就在眾人以為危機暫時解除時,幽冥墟方向傳來一聲震天動地的轟鳴。暗紫色的魔氣衝破了剛剛加固的封印,一個巨大的身影從混沌核心緩緩升起——那是閣主用萬千邪念凝聚的實體,周身纏繞著比之前更恐怖的幽冥蠱王群。
柳明淵與段扶桑對視一眼,眼中皆是決然。他們知道,真正的惡戰,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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