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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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將藥碗輕輕擱在雕花矮幾上,指尖撫過柳明淵纏著紗布的肩膀,聲音裏浸著疼惜:族裏的侍衛在後山找了三遍,隻發現你倒在荊棘叢裏。那小狐狸許是看你昏迷,偷偷跑掉了。她舀起一勺溫好的藥湯,你這肩上的傷這麽重,能撿回條命已經是萬幸了。
柳明淵猛地甩開母親的手,牽動傷口悶哼一聲,卻依然撐著床頭坐直身體。十二歲的少年眼神銳利如鷹,盯著母親道:不可能。她被捕獸夾傷了後腿,連站起來都困難。他伸手摸向枕邊的玉佩,瑩白玉麵上刻著朵栩栩如生的狐尾蘭,我要去後山。
胡鬧!母親按住他欲起身的肩膀,腕間的銀鈴鐲子撞在床欄上叮咚作響,你聖火本源剛覺醒就受了傷,現在連站都站不穩!她望著兒子蒼白卻倔強的臉,語氣稍緩,明淵,那不過是隻畜生!
她不一樣。柳明淵打斷母親的話,掌心緊緊貼著玉佩上冰涼的花紋。他想起昏迷前,小狐狸渾身浴血地將玉佩塞進他手裏,蓬鬆的尾巴最後一次掃過他滾燙的額頭,替他擋下了天罡陣致命的一擊。
母親神色驟然凝重,藥碗重重擱在桌上:你知道為了救你,你父親發動護心陣耗費了多少靈力嗎?整個麒麟族的長老們守了你三天三夜!她按住孩子顫抖的肩膀,聲音發顫,如今族中強敵環伺,你父親本源枯竭,麒麟聖火都黯淡了......你若執意去找,如何對得起他們?
柳明淵身體一僵,攥著玉佩的手微微發抖。母親轉述的族中危局如重錘般砸在心頭,昏迷前小狐狸琥珀色眼眸裏的決絕,同樣刻進了他的骨血。他垂下頭,聲音低沉卻堅定:我會盡快養好傷。在此之前,必須派人守住後山每個出口。
母親看著兒子稚嫩卻固執的側臉,終於歎了口氣:好。但你要答應我,好好喝藥養傷。她將藥碗遞到孩子麵前,等你能下床了,我陪你去後山。
柳明淵沉默片刻,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苦澀的藥味在舌尖蔓延,他望著窗外逐漸暗下來的天色,握緊了手中的玉佩。小狐狸塞給他玉佩時的溫度仿佛還殘留在掌心,而少年心中,一顆尋找的種子已然生根發芽。
另一邊青丘,胭脂將染血的碎發攥在掌心,九條尾巴在身後炸成蓬鬆的扇形,死死盯著族中長老們。議事廳內燭火搖曳,映得她琥珀色的瞳孔泛起危險的光。
我說過,我一定要去救母親!十二歲的小狐妖聲音發顫,腰間古樸的青銅鈴鐺隨著她的動作叮當作響,那是青丘曆代少主傳承的法器,能操控幻音迷惑敵人,有蘇族那群人都是騙子!再不去,母親會被他們害死的!
為首的白須老者重重杵了杵青銅杖,胡鬧!有蘇族結界森嚴,你以為是過家家?他目光掃過胭脂倔強的小臉,語氣緩和了些,等我們商議出對策,自然會...
等不了!胭脂突然暴喝,九條尾巴猛地展開,將身邊的矮凳掃得粉碎,母親被抓走的時候,你們也說等!現在還讓我等!也許是擔心母親的安危眼眶瞬間紅了,要是母親真出了事,你們擔得起嗎?
族老們麵麵相覷,有人低聲嘀咕: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話沒說完,就被胭脂惡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僵持間,白須老者歎了口氣:這樣吧,明日一早,我親自帶隊去有蘇族要人。你一個小孩子,去了也是添亂。
胭脂咬著嘴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知道這些老家夥隻是想穩住自己,根本沒打算真的去救人。可眼下眾寡懸殊,她隻能強壓下怒氣,裝作委委屈屈的樣子:那...那好吧。但你們一定要說話算話。
待族老們散去,胭脂趁夜悄悄摸到兵器庫,將青丘的玉骨冰心鞭係在腰間。深夜的青丘寂靜無聲,她望著月光下泛著微光的結界,九條尾巴在身後輕輕擺動。母親,我這就來救你。她低聲呢喃,找準結界的薄弱點,化作一道流光鑽了出去。
剛出青丘結界,林間突然傳來枯葉碎裂聲。胭脂渾身炸毛,右手迅速按在幻音鈴上。月光穿透樹冠,照亮陰影中走出的玄衣男子——謝司衍鎏金麵具在夜色下泛著冷光,腰間玉佩隨著步伐輕晃。
小狐妖,青丘結界破損三處,你可知罪?謝司衍聲音裹著笑意,卻讓胭脂寒毛倒豎。她從未見過此人,可對方舉手投足間的威壓,分明是久居上位者。
胭脂後退半步,尾巴在身後擺出防禦姿態:與你何幹?她瞥見男子袖口露出的麒麟紋,想起母親說過有蘇族與麒麟族往來甚少,戒心更重。
謝司衍卻突然湊近,身上龍涎香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唐錦心近日可安好?她上次說要帶女兒去桃林采露...話音未落,胭脂手腕翻轉,幻音鈴發出刺耳尖嘯,一道音波朝著他麵門襲去。小狐妖瞳孔收縮,厲聲道:你是誰?為何會知道我母親的名諱?
謝司衍麵具下的嘴角勾起,輕鬆側身避開音波,伸手想抓胭脂手腕,卻在觸及皮膚前被她靈活躲開。他不惱,反而蹲下與她平視,麵具縫隙裏漏出的目光像是在審視一件稀世珍寶:孩子,我是你親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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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的九條尾巴如傘般撐開,尾尖泛著幽藍的狐火,將謝司衍籠罩在閃爍的光影中。幻音鈴在她指尖急速旋轉,發出的音波攪得四周空氣嗡嗡作響:“滿嘴謊話!母親從未提過你!”她的聲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尖銳,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謝司衍緩緩摘下鎏金麵具,露出那張與胭脂有幾分相似的冷峻麵容,眼中卻裝出慈愛的笑意:“十二年前我與你母親在青丘相遇,那時...”
“夠了!”胭脂突然甩出幻音鈴,青銅鈴鐺在空中劃出詭異的弧線,鈴聲化作無數尖銳的音刃刺向謝司衍。她趁著對方閃避的間隙,化作流光向後疾退,卻發現四周不知何時已被幽藍符咒包圍,形成一個巨大的囚籠。
“小小年紀,脾氣倒和你母親一樣倔。”謝司衍拍了拍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掌心浮現出半塊刻有“芷”字的玉佩,“你看這玉佩,是不是你的?你母親已經隨我回有蘇族,她托我來接你團聚。”
胭脂的瞳孔猛地收縮,這確實是母親身上的那塊玉佩,但這反而讓她更加警惕。她死死盯著謝司衍手中的玉佩,九條尾巴突然暴漲,狐火將符咒燒得滋滋作響:“就算玉佩是真,我也不信!母親絕不會丟下我!”
謝司衍似乎對她的反抗早有預料,不緊不慢地說:你出生那日,青丘的狐尾蘭開得格外豔,花瓣上凝結的露珠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你母親抱著繈褓中的你站在花樹下,說是香草之名,喻意品行高潔;乃美玉,盼你如璞玉終成大器。謝芷瑜這個名字,藏著她最珍重的期許。
“住口!”胭脂的聲音帶著哭腔,卻依然握緊幻音鈴,“你若真是我爹,為何這麽多年不聞不問?母親若是自願跟你走,為何不親自來見我?”她突然衝向符咒結界,幻音鈴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試圖強行衝破束縛。
謝司衍見狀,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卻又立刻換上溫和的表情:“當年是我對不住你們母女,但現在一切都過去了。跟我回有蘇族,你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他伸出手,卻在接近胭脂時被一道狐火灼傷。
“我才不會跟你走!”胭脂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倔強地仰起頭,“你要是真為我們好,就立刻帶我去見母親!否則...”她突然咬破舌尖,將一口精血噴在幻音鈴上,青銅鈴鐺瞬間爆發出刺目的光芒,符咒囚籠開始出現裂痕。
謝司衍臉色驟變,袖中飛出一道鎖鏈纏住胭脂的手腕:“別不識好歹!”他的耐心似乎已經耗盡,“等你到了有蘇族,自然會明白...”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青丘特有的預警號角聲。胭脂眼中閃過一絲希望,趁著謝司衍分神的刹那,用力扯斷鎖鏈,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夜色中。謝司衍望著她逃走的方向,攥緊了手中的玉佩,麵具下的眼神變得陰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他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鎏金麵具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話音未落,謝司衍身影一閃,瞬間消失在原地。林間恢複寂靜,唯有幾片被狐火灼燒過的枯葉,在夜風裏打著旋兒飄落。
胭脂在山林間狂奔,狐尾掃過荊棘叢發出沙沙聲響。她不敢停歇,生怕謝司衍追上來,可身後始終有股若有若無的陰冷氣息如影隨形。夜色濃稠如墨,林間突然傳來烏鴉的嘶鳴,驚得她渾身一顫。
“出來!”胭脂猛地轉身,幻音鈴在掌心發燙。三道黑影自樹影中緩緩走出,為首的黑衣人戴著青銅鬼麵,脖頸纏繞著冒著黑氣的鎖鏈,“小丫頭,乖乖跟我們走,饒你不死。”
“做夢!”胭脂九條尾巴同時炸開,狐火化作火網撲向黑衣人。幻音鈴發出刺耳尖嘯,音波震碎了對方甩出的符咒。可黑衣人竟徒手撕裂火網,鎖鏈如毒蛇般纏住她的腳踝,幽冥魔氣順著皮膚侵蝕經脈,劇痛讓她眼前陣陣發黑。
就在胭脂意識模糊之際,一道金紅光華撕裂夜幕。謝司衍玄袍翻飛,鎏金麵具下眸光森冷,手中靈力凝成的長槍貫穿黑衣人的胸膛:“誰準你們動我的女兒?”他手腕翻轉,剩餘黑衣人瞬間被金紅火焰吞噬,慘叫聲在林間回蕩。
硝煙散盡,謝司衍緩步走向癱倒在地的胭脂。他解下外袍裹住她顫抖的身軀,動作輕柔得像是對待易碎的珍寶:“我就知道你會出事。”他指尖拂過胭脂染血的臉頰,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歎息,“這些幽冥餘孽專挑落單的妖族下手,連你母親當年...”
胭脂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盡管渾身脫力,眼神卻依舊警惕:“你為何救我?”
“因為你是我女兒。”謝司衍摘下鎏金麵具,露出與胭脂相似的眉眼,“當年若不是族中變故,我又怎會...”他聲音哽咽,從懷中掏出半塊玉佩,“這玉佩,是你母親臨行前托我交給你的。”
月光落在玉佩上,刻著的“芷”字泛著微光。胭脂想起母親枕邊那半塊殘玉,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謝司衍將她輕輕摟入懷中,掌心貼著她後心緩緩注入靈力:“跟我回有蘇族吧,你母親每天都在等你。外麵太危險了,父親再也不想讓你受到半點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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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靠在他肩頭,聽著陌生又熟悉的心跳聲,終於緩緩點了點頭。遠處,有蘇族方向亮起幽藍的召喚燈,在夜色中如同一隻窺視的眼睛。
胭脂跟著謝司衍穿過有蘇族蜿蜒的回廊,廊下宮燈次第亮起,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謝司衍抬手推開雕花木門,屋內早有丫鬟燃起安神香,暖黃的光暈裏,金絲繡著九尾狐的錦被在床榻上鋪展。
“先歇下吧。”謝司衍指著桌上擺滿的糕點鮮果,眼角眉梢盡是笑意,“明早我要舉辦宴會,昭告天下你是有蘇族族長嫡女。”他伸手想撫胭脂的發頂,卻在半空頓住,“你好好休息,明日才能精神抖擻地見族中長老。”
胭脂攥著衣角,琥珀色的眼睛裏滿是戒備:“我想見母親。”
“不急。”謝司衍從袖中取出一串綴著狐尾蘭的銀鈴,輕輕掛在她腕間,鈴音清脆如泉,“宴會過後,我便帶你去見她。你母親知道你要來,正忙著準備呢。”他望向窗外的夜色,語氣裏帶著幾分感慨,“這些年苦了你,往後父親定要將最好的都給你。”
胭脂低頭盯著腕間銀鈴,冰涼的觸感卻讓她想起母親藏在妝奩深處的舊物。她咬了咬嘴唇,終究還是點點頭。謝司衍見狀,滿意地拍了拍她肩膀,轉身離去時,衣擺掃過門檻帶起一陣風,將桌上的燈花吹得輕輕搖晃。
待腳步聲徹底消失,胭脂才走到窗邊。窗外庭院靜謐,月光灑在盛開的狐尾蘭上,泛著溫柔的白光。她伸手觸碰窗欞,沒有符咒的禁製,倒是讓她微微一愣。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真的會這麽簡單?”胭脂喃喃自語,九條尾巴不安地擺動。她想起謝司衍腰間晃動的麒麟紋玉佩,想起母親說起過往時眼底的傷痛,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銀鈴。突然,一陣細微的異響從牆角傳來,她猛地轉身,卻隻看見燭火在牆麵投下的斑駁影子。
夜深了,胭脂和衣躺在床榻上,卻毫無睡意。她盯著帳頂繁複的花紋,聽著遠處傳來的更鼓聲,心裏盤算著明日的宴會。幻音鈴被她悄悄握在掌心,青銅鈴鐺貼著皮膚,微微發燙。她知道,這場所謂的認親宴會,絕不會像謝司衍說得那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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