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鱗語寒心:歸墟夜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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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纏鬥了百餘回合,敖凜的額角已滲出冷汗,龍息的威力漸漸減弱,而黑衣人依舊遊刃有餘。終於,黑衣人似乎厭倦了這種無休止的防禦,泛著暗紫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耐,周身黑氣驟然暴漲,一股強大的衝擊力將敖凜震退數丈,龍鱗戰甲上裂開一道細紋。
不等敖凜穩住身形,黑衣人抬手一拋,一塊玄黑色的鱗片狀物體破空而來,“釘”在旁邊的珊瑚礁上——那物體約莫手掌大小,質地堅硬,表麵刻著與傅珩衣袍碎片相似的玄陰咒紋,卻比之前的鱗片更顯詭異,隱隱透著一股歸墟深處的寒氣。
敖凜正想追問,黑衣人已轉身朝著歸墟方向疾馳而去,速度快得像一道黑色閃電,瞬間消失在深海的黑暗中,隻留下一句冰冷的回音在海水中回蕩:“三日之期,寒心閣見——”
敖凜望著那道消失的黑影,又看向珊瑚礁上的玄黑鱗片,龍瞳中滿是凝重。他快步走上前,指尖剛觸到鱗片,就被一股刺骨的寒意逼退,鱗片上的咒紋竟在緩緩蠕動,像是在傳遞某種訊息。
“首領!”龍族長老匆匆趕來,看著滿地傷員和珊瑚礁上的鱗片,臉色驟變,“這鱗片……像是玄陰教的‘傳訊鱗’,但咒紋比記載中更複雜,似乎還夾雜著歸墟邪力!”
敖凜握緊拳頭,指節泛白,眼底的怒意被深深的警惕取代:“玄陰教還有這等高手藏在暗處……傳我命令,立刻加固東海防線,嚴查所有進出海域的船隻!另外,派人立刻將這鱗片送往麒麟山,告知柳蒼瀾——傅珩雖死,玄陰教的威脅,遠未結束!”
他抬頭望向歸墟的方向,深海的黑暗仿佛一隻巨大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們。三日之期,寒心閣見——對方顯然是衝著胭脂而來,而這枚鱗片,或許就是他們解開謎題的唯一線索。
麒麟山的夜,格外寂靜。
暖閣內,炭火盆裏的銀霜炭燒得正旺,卻驅不散胭脂心頭的寒意。她坐在床邊,輕輕拍著懷中熟睡的念安,孩子的小臉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恬靜,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覆蓋在眼瞼上,偶爾因夢境輕輕顫動。
胭脂的目光溫柔地落在兒子身上,指尖輕輕拂過他細嫩的臉頰,動作輕柔得仿佛怕驚擾了一個易碎的夢。這是她黑暗生活中唯一的光,是支撐她在玄陰教秘境中苦苦掙紮的全部意義。可越是感受到這份溫暖,她的心就越是沉重。
明日,就是三日之期的最後一天。
寒心閣……噬魂鈴……
這些詞語像冰冷的毒蛇,盤踞在她的腦海裏。她並非貪生怕死之輩,在玄陰教經曆的種種,早已讓她對痛苦有了遠超常人的承受力。可她怕,怕的是再也見不到念安,怕的是無法親眼看著他長大成人。更讓她難以釋懷的,是那份來自天庭的指控——“私藏傅珩精血”、“助其藏匿秘典”。
她真的是禍亂的根源嗎?
胭脂的指尖微微收緊,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她回想起與傅珩的過往,那些被欺騙、被利用的片段,每一次回憶都像是在傷口上撒鹽。她從未想過要傷害任何人,更從未想過要背叛明淵,背叛麒麟山。她所做的一切,最初是為了生存,後來是為了守護念安。可為何,命運卻將她推到了這樣一個萬劫不複的境地?
“阿芷。”
房門被輕輕推開,柳明淵走了進來,他的臉色帶著旅途的疲憊,但眼神依舊明亮,看到胭脂和念安,疲憊中透出一絲安心。他走到床邊,目光先落在念安身上,嘴角牽起一抹溫柔的笑意,然後才看向胭脂,聲音放得很輕:“還沒睡?”
胭脂搖了搖頭,將念安小心地放進嬰兒床裏,為他掖好被角。她站起身,與柳明淵一同走到窗邊,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偶爾有積雪從枝頭滑落,發出細微的聲響。
“父親和大哥他們……有消息了嗎?”胭脂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可緊緊攥著衣角的手,卻泄露了她內心的不安。
柳明淵伸出手,輕輕握住她冰涼的手指,他的手心溫暖而幹燥,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放心,父親已經見過柏玨帝君和帝後,青丘和龍族的擔保文書也會在明日午時前送到。我們已經找到了證明你清白的關鍵證據,明日,我們會一起去九重天,向天帝說明一切。”
他的語氣堅定,充滿了不容置疑的信心。他知道,此刻胭脂最需要的就是安心。
可胭脂卻沉默了。她抬起頭,看著柳明淵堅毅的側臉,燭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相信他,相信他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但天庭的旨意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而傅珩留下的陰影又如此深重,這一切真的能那麽容易改變嗎?
“明淵,”她輕聲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苦澀,“如果……如果天庭執意要罰,你……你們不要為了我,與天庭為敵。麒麟族不能因為我,陷入險境。”
柳明淵握著她的手驟然收緊,他轉過身,直視著她的眼睛,那雙總是盛滿溫柔的眸子裏,此刻燃燒著堅定的火焰:“阿芷,你聽我說。沒有什麽如果。你是我的妻子,是念安的母親,是為三界立下大功的英雄。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絕不會讓你去那寒心閣受那種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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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輕輕拂去她眼角不知何時滑落的淚珠,指尖帶著灼熱的溫度:“記住,你不是一個人。有我,有父親,有大哥,有青丘和龍族的朋友,我們都會站在你這邊。明日,我們一起去麵對。”
胭脂望著他,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有感動,有愧疚,也有更深的無力感。她靠進他溫暖的懷抱,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這心跳聲仿佛是黑暗中的鼓點,給了她一絲微弱的勇氣。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將臉埋在他的胸膛,汲取著這片刻的安寧。
夜深了,念安在夢中發出了細微的囈語。胭脂和柳明淵相視一眼,默契地不再說話。他們知道,這或許是他們一家人在平靜中的最後一夜。明日之後,等待他們的,將是一場決定命運的風暴。
胭脂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無邊的夜色,眼神中交織著恐懼、擔憂,以及一絲被柳明淵的堅定所點燃的、微弱的希望之火。
寒心閣的陰影,依舊籠罩在她的心頭,揮之不去。
亥時。
玄色夜行衣的布料還帶著夜露的濕冷,清婉快步穿過覆雪的回廊,推開自己院落的木門時,門軸發出一聲極輕的吱呀,很快被夜風吞沒。她的院子素來清靜,連值夜的侍女都被安置在院外耳房,此刻更顯靜謐,隻有廊下燈籠的光,在雪地上投下疏疏落落的影。
進了正房,她反手扣上門栓,動作利落得不帶半分猶豫。褪去夜行衣的指尖劃過微涼的肌膚,露出內裏素色的襦裙——那是她平日裏常穿的樣式,領口繡著細碎的銀線暗紋,低調又不失雅致。她將夜行衣疊得整整齊齊,塞進衣櫃最底層的暗格,又用靈力拂去周身殘留的黑氣,這才轉身往東側的耳房走去。
耳房裏,念念早已睡熟,小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許是夢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清婉坐在床邊,指尖輕輕碰了碰孩子溫熱的額頭,眼底的冷冽瞬間被柔軟取代,連呼吸都放得極輕。她守了片刻,見孩子睡得安穩,才起身輕輕帶上門,轉身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可剛踏出耳房的門檻,就與一道迎麵而來的身影撞了個正著。
玄色的衣袍帶著熟悉的寒氣,顯然是剛從外麵回來。柳明淵抬手扶住她的胳膊,力道輕柔卻帶著不容錯辨的穩固,目光落在她素淨的襦裙上,又掃過她略顯淩亂的鬢發,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這麽晚了,還沒睡?”
清婉順勢站穩,指尖輕輕攏了攏鬢邊碎發,聲音柔得像浸了溫水:“夫君剛回來?我起來看看念念,這孩子夜裏總愛踢被子,怕她著涼。”她抬眸看向柳明淵,眼底帶著幾分剛從暖閣出來的暖意,語氣自然得仿佛隻是尋常夜話,“你一路奔波,定是累極了,快回房歇歇吧,我去讓侍女把溫著的湯端來。”
柳明淵鬆開扶著她的手,目光掠過耳房緊閉的門,聲音裏帶著幾分疲憊卻依舊溫和:“不用麻煩,湯先放著吧。我剛去看過阿芷和念安,念安睡得沉,阿芷……倒是還沒睡,在窗邊坐著呢。”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你也別太勞心,念念有侍女照看,夜裏不用總起來。”
“知道了。”清婉笑著應下,轉身往廚房的方向走,裙擺掃過廊下積雪,留下淺淺的痕跡,“那我先去看看湯,你快回房陪陪阿芷,她定是等你呢。”
柳明淵望著她轉身的背影,雪光落在她素色襦裙上,像撒了層細碎的霜。他沒立刻回房,反而緩步走到廊下,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雪花,指尖的涼意讓奔波的疲憊稍稍散去。
清婉端著湯回來時,就見他倚在廊柱旁,玄色衣袍被夜風拂得輕輕晃動,目光卻落在耳房的方向,帶著幾分柔和。“發什麽呆呢?”她走近,將湯碗遞過去,“剛溫好的參湯,喝了暖暖身子。”
柳明淵接過湯碗,指尖觸到溫熱的瓷壁,暖意順著指尖蔓延開來。他喝了一口,醇厚的藥香混著暖意滑入喉間,疲憊消減了大半。“沒什麽,”他轉頭看向她,嘴角牽起一抹淺淡的笑,“就是覺得,這院子裏的燈籠,今年比往年亮些。”
清婉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廊下的燈籠,暖黃的光透過薄紙映出來,在雪地上投下一圈圈光暈。“是前些日子換了新的燈芯,”她抬手撥了撥燈籠上的積雪,動作自然又熟稔,“想著夜裏你回來能看得清楚些,也能給阿芷房裏多添點光。”
柳明淵看著她指尖的動作,雪落在她纖細的指頭上,很快融化成水珠。他放下湯碗,從袖中取出一方幹淨的帕子遞過去:“擦擦幹,別凍著。”
清婉接過帕子,輕輕擦了擦手指,指尖的涼意被帕子的暖意取代。“你倒是細心了,”她笑著打趣,語氣裏沒有半分刻意,像尋常夫妻間的隨口調侃,“以前讓你記得給念念帶糖糕,轉頭就忘。”
柳明淵聞言失笑,撓了撓頭,帶著幾分不好意思:“那不是忙忘了嘛。”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臉上,語氣認真了些,“往後不會了。你和念念,還有阿芷跟念安,我都會記著。”
清婉的心輕輕一動,抬頭看他,他的眼神坦誠又溫和,沒有熾熱的情愫,卻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篤定。她垂下眼簾,將帕子疊好遞還給他,聲音放得輕柔:“知道你心裏裝著家裏人。快把湯喝完,天涼,別放涼了。”
柳明淵喝完最後一口參湯,將碗遞還給清婉,目光再次投向廊下的雪景,語氣忽然輕了些:“好像……我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安靜地聊過天了。”
清婉接過碗的手頓了頓,指尖摩挲著溫熱的碗沿,輕聲應道:“是啊,前陣子忙著秘境的事,後來又是族裏的亂攤子,連坐下來喘口氣的功夫都少。”
她抬眸看向柳明淵的側臉,雪光映在他眼底,掩去了幾分平日的堅定,隻剩難掩的疲憊。清婉心裏明鏡似的——他嘴上從不說累,可肩頭的責任、對阿芷的牽掛、對族人的愧疚,早已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以往每逢他心力交瘁時,總會悄悄來她這院坐一坐,不用刻意說什麽,隻是喝碗熱湯、看會兒雪景,就能稍稍緩過來。他們從來不像尋常夫妻那般濃情蜜意,更像血脈相連的家人,心意相通的朋友,無需多言便能懂彼此的難處。
“累了就多歇歇,”清婉將碗放在廊下的石桌上,聲音柔得像雪後的風,“阿芷那邊有我照看,族裏的事還有大哥和父親,不用什麽都自己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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