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上，那“叮叮當當”的靈石碰撞聲，成了唯一的聲音。
    它像一曲最美妙的仙樂，也像一記記清脆的耳光，抽在每一個曾經下注，嘲笑過陳凡的弟子的臉上。
    趙虎癱軟在一旁，褲襠濕了一大片，散發著一股難聞的騷臭，已經徹底淪為了一個無人理會的背景板。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那個正慢條斯理往儲物袋裏裝著靈石的身影上。
    那份從容，那份淡定，仿佛他裝的不是足以讓任何外門弟子瘋狂的巨款，而是在自家後院撿拾著熟透的果子。
    貴賓席上，林逸臉色鐵青，身體因為極度的憤怒和屈辱而微微顫抖。
    他不能就這麽看著！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五萬靈石，就這樣被那個雜役裝進自己的口袋！
    他猛地站了起來，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聲音因為壓抑著怒火，而顯得有些尖銳刺耳。
    “慢著！”
    他終究是不敢直接對上陳凡，而是將矛頭對準了規則。
    “劉長老！如此巨大的賭局，已經嚴重擾亂宗門秩序！更何況，那問心陣已毀，評測並未完成，此賭局的結果，理應作廢！”
    “我請求，戒律堂立刻介入調查！”
    他想用宗門的大義和規矩，做這最後的，也是最徒勞的掙紮。
    陳凡裝靈石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饒有興致地轉過頭，看著貴賓席上那個色厲內荏的身影，像是在看一場滑稽的猴戲。
    沒等陳凡開口，一旁的丹堂劉長老，便從鼻腔裏發出了一聲極盡不屑的冷哼。
    “調查？”
    “老夫親眼所見，這賭局，是你林逸的人所設下的；規則，是你的人所製定的；賠率，也是你的人所喊出來的。”
    “如今輸了，便要調查？”
    劉長老的視線轉冷，一股屬於元嬰大能的恐怖威壓，瞬間鎖定在了林逸的身上。
    “還是說，你林逸的臉麵，比我青雲宗數千弟子的信譽還要重要？”
    “你輸不起，就別玩！”
    “滾！”
    最後一個“滾”字，如同一道驚雷，在林逸的耳邊轟然炸響。
    那股威壓如同實質的重錘，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他隻覺得氣血一陣翻湧，喉頭一甜，臉色瞬間煞白，蹬蹬蹬連退了好幾步，一屁股重重地坐回了椅子上，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周圍那些內門弟子，看他的表情，已經隻剩下了鄙夷和刻意的疏遠。
    陳凡見狀，笑了笑。
    他將最後一堆靈石裝入第三個儲物袋。
    沒辦法，一個儲物袋的空間，根本裝不下這麽多的靈石。
    他掂了掂那幾個鼓鼓囊囊，沉甸甸的袋子，然後對著林逸的方向，輕輕晃了晃。
    他的嘴型，無聲地說了兩個字。
    “多謝。”
    ……
    聖女峰，寒冰洞府之內。
    終年不化的寒氣讓一切都顯得晶瑩剔透，蘇清雪盤坐於冰玉床上，周身靈氣平穩，正在進行每日的功課，試圖平複那因為“劍意”二字，而泛起的滔天波瀾。
    “砰！”
    洞府的大門被猛地推開。
    一股與此地格格不入的熱浪，隨著衝進來的侍女小環，湧入了洞府之內，讓洞府內的幾塊冰晶都融化了幾分。
    小環滿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因為太過激動，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
    “劍意！聖女！真的是劍意啊！”
    “他……他一劍！就把那個問心陣給劈了！就那麽一下！”
    “孫執事被戒律堂的人像拖死狗一樣拖走了！林逸那個壞蛋，嚇得跟個鵪鶉一樣，坐在椅子上動都不敢動！”
    小環手舞足蹈地描述著，最後，她清了清嗓子，學著陳凡那懶洋洋的，又帶點囂張的語氣，把那句傳話一字不差地複述了出來。
    “他還說……他還說……”
    “讓您準備好地方，幫他……存放五萬靈石！”
    “他說，他怕自己的儲物袋……裝不下！”
    蘇清雪那萬年不變的清冷表情，在聽到“劍意”二字時，就已經徹底崩碎。
    她猛地從冰玉床上站起，身形甚至出現了一個細微的踉蹌，險些摔倒。
    她的腦海之中，瞬間掀起了無法平息的巨浪。
    “劍意……他居然真的領悟了劍意……”
    她喃喃自語，這一刻，她徹底確認了自己之前所有的腦補。
    “他根本不是在參加什麽狗屁評測，他是在借問心陣那足以碾碎築基修士的龐大壓力，來淬煉他那剛剛誕生的劍意！”
    “他把宗門至寶，當成了自己的磨刀石！”
    這等手筆，這等魄力，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範疇。
    而當聽到那句關於“五萬靈石”的傳話時，她更是感覺一股奇異的電流，從頭頂直竄到腳底。
    那不是囂張。
    那分明是一種來自上位者，對自己人，充滿信任的，甚至帶著一絲親昵的調侃！
    他這是在告訴自己，他成功了，讓她安心。
    她不受控製地，想起了在陳凡那間簡陋的房間裏，被他握住指尖時的溫熱觸感。
    想起了他貼在耳邊，用那灼熱的氣息低語時的場景。
    一股奇異的燥熱，毫無征兆地從心底最深處升起，並迅速蔓延至全身。
    她那欺霜賽雪的臉頰上，浮現出兩抹動人心魄的紅暈。
    一直以來堅如磐石，甚至因為修煉功法而冰封已久的道心，在這一刻，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無法抑製的漣漪。
    她發現，自己竟一點都不反感這種感覺。
    甚至，還有那麽一絲……歡喜？
    ……
    丹堂深處，一間不對外開放的靜室內。
    室內飄散著濃鬱的藥香，牆壁上掛滿了各種處理好的珍稀靈植標本，每一樣都價值不菲。
    劉長老正親自為陳凡泡上了一壺靈氣氤氳的“雲頂仙茶”。
    茶香嫋嫋，沁人心脾。
    他沒有追問關於“劍意”的任何來曆，這等天大的機緣，追問了，就是結仇。
    他反而從自己的儲物戒指裏，取出了一枚全新的，代表著丹堂核心弟子身份的紫色令牌，遞給了陳凡。
    “小子，老夫是個生意人，最喜歡做的，就是投資。”
    “而你，就是我這百年來，見過最值得投資的一筆生意。”
    他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那雙看似渾濁的老眼裏，滿是精明。
    “憑此令牌，你可以自由進入丹堂的‘百草秘庫’。”
    “秘庫之中，存放著我青雲宗數百年來，從各處秘境、遺跡中收集到的各種珍稀靈植種子。”
    “你可以從裏麵，隨意挑選三樣。”
    “算是我個人，對你這未來的‘劍仙’，提前下的一點注。”
    這手筆，不可謂不大。
    “百草秘庫”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剛一進入，陳凡就感覺到了一股股磅礴的生命氣息。
    無數大大小小的光團，懸浮在半空中，每一個光團內，都封存著一枚形態各異的種子。
    陳凡手持紫色令牌走入其中，那些光團似乎感應到了令牌的氣息，紛紛散發出更加明亮的光芒，仿佛在爭奇鬥豔，展現著自己的不凡。
    但他沒有去看那些光芒璀璨，靈氣逼人的熱門種子。
    他徑直走到了秘庫最深處，一個蒙著厚厚灰塵的角落。
    他伸出手，從一個布滿了蛛網和裂紋的石盒中，取出了一枚拳頭大小、通體漆黑如墨、表麵布滿著詭異雷電紋路的石化種子。
    旁邊的玉簡上，記載著它的來曆。
    【玄雷淬體果】，上古異種，果實能極大增強修士的肉身強度，甚至引雷淬體。但其生長條件極為苛刻，需引九天神雷入體，方可破殼發芽。數百年來，宗門無數先輩嚐試，皆以失敗告終，早已被列為廢種。
    陳凡卻用他那五萬靈石中的一萬，從劉長老那裏，“買”下了這枚在所有人看來都是廢物的種子。
    劉長老對此隻是笑了笑，並未阻止。
    在他看來，這或許又是這位“劍仙”的某種特殊癖好。
    夜色已深，陳凡回到了自己的甲字叁號院。
    他握著這枚冰冷的【玄雷淬體果】種子，臉上露出一抹近乎瘋狂的笑意。
    “九天神雷？”
    他的意識沉入了【息壤神田】。
    他將這枚承載著全新希望的種子，穩穩地種入了那片金色的土壤之中。
    他看著神田空間那片一望無際的金色天空，心念一動。
    “金、木、水、火、土！”
    “五行神雷，給爺起！”
    話音落下，神田的天空瞬間烏雲密布，五色雷龍在漆黑的雲層中翻滾咆哮，電光閃爍，一股足以毀滅一切的恐怖氣息，開始凝聚。
    一場隻屬於他一個人的，駭人聽聞的“人工天劫”，即將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