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山脈，一線天峽穀。
    兩人一踏入其中，周圍的光線便驟然暗淡，陰冷的風從穀底倒灌而上，卷起一股血腥與腐朽混雜的氣味。
    蘇清雪的身體下意識地緊繃，她能感覺到，這峽穀的岩壁之上，被刻畫了數十個小型的聚陰陣法，讓此地變成了一個天然的囚籠。
    就在他們深入不到百丈之時。
    “吼——！”
    一聲沉悶的咆哮從前方的黑暗中傳來。
    一頭高達兩丈，通體覆蓋著一層暗金色甲殼，外形酷似穿山甲的巨大妖獸，猛地從地底鑽出，擋住了去路。
    它的一雙小眼睛裏閃爍著暴虐與貪婪的光，死死地盯著陳凡，仿佛看到了什麽絕世美味。
    “築基後期，噬金獸！”
    蘇清雪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
    “演得還挺像。”
    陳凡卻隻是輕笑一聲。
    下一秒，他仿佛真的陷入了苦戰。
    “火鴉術！”
    “地刺術！”
    “風刃術！”
    五顏六色的靈力光芒在狹窄的峽穀內亂閃，將岩壁照得忽明忽暗。
    那些在宗門大比中連外門弟子都看不上的低階法術，被陳凡一通亂放，聲勢浩大，卻連那“噬金獸”的甲殼都擦不破，隻能激起一連串“叮叮當當”的脆響。
    “轟！”
    噬金獸一爪拍下，陳凡狼狽地一個翻滾躲開，他剛才站立的地麵瞬間被砸出一個大坑，碎石四濺。
    峽穀之外。
    何天和上百名弟子已經將那個狹窄的出口圍得水泄不通，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聽到裏麵傳來的巨大動靜和陳凡那略顯慌亂的法術呼喝聲，何天臉上的笑容愈發猙獰。
    “哈哈哈，果然是個沒見過世麵的暴發戶，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
    “等他靈力耗盡，就是我們的機會！”
    就在這時，峽穀深處傳來了陳凡氣喘籲籲的聲音。
    “外麵的朋友，聽戲聽了這麽久，不交點‘買路財’就想走，不太合規矩吧？”
    何天等人一愣，隨即爆發出更大的嘲笑聲。
    “死到臨頭了還嘴硬！”
    “何師兄，別跟他廢話了，等他被那畜生撕碎，我們進去撿儲物袋就行了！”
    “啊！”
    一聲壓抑的驚呼從峽穀內傳來，聲音屬於蘇清雪。
    這聲驚呼，如同最好的催化劑，讓何天等人的膽氣瞬間壯到了極點。
    “哈哈哈，聽到了嗎？聖女殿下快頂不住了！”
    “陳凡，你這個廢物！現在跪下來求饒還來得及！”
    何天往前一步，用一種充滿了占有欲的囂張腔調，對著穀內高聲喊道。
    “把你那三百二十萬靈石，還有你身上所有的法寶，全部交出來！”
    “然後，讓聖女殿下自己走出來，爺今天心情好，或許能給你留個全屍！”
    峽穀內，所有的打鬥聲都停了。
    陳凡扶著身旁香汗淋漓、氣息紊亂的蘇清雪，在她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輕語。
    “師姐，演得不錯，該領盒飯了。”
    “接下來，看好了。”
    他鬆開蘇清雪，緩緩直起了身子，麵對著前方那頭還在耀武揚威的“噬金獸”。
    不再偽裝了。
    陳凡並指如劍。
    沒有法術光芒，沒有靈力波動。
    他隻是對著那頭巨大的妖獸，隨意地向前一劃。
    一道細如發絲，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暗金色劍氣，從他的指尖一閃而逝。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鍵。
    那頭“噬金獸”臉上的凶殘表情凝固了。
    下一秒，它那龐大的身軀，從頭到尾，沿著一條筆直的線，無聲無息地分成了兩半。
    光滑的切口，甚至能清晰地倒映出後方岩壁的紋路。
    “轟隆。”
    兩片屍體滑落在地，腥臭的血液和內髒淌了一地。
    所謂的築基後期妖王，被一招秒殺。
    峽穀內，陷入了一片死寂。
    蘇清雪那雙因為“演戲”而水霧迷蒙的眸子，此刻寫滿了無法掩飾的震撼。
    “你的劍……”
    “這可不是我的劍。”
    陳凡抬起自己的右臂，捋起了衣袖。
    那條栩栩如生的【龍紋劍草】紋身，在昏暗的光線下，表麵的龍鱗仿佛在緩緩流動，散發著一股令人心悸的鋒銳氣息。
    “它才是我的底牌。”
    陳凡的聲音裏，帶著一種介紹自己心愛之物的自豪。
    “它以金行為食，吞噬的金屬靈材越多，品階越高，它就越強。它的成長，沒有上限。”
    蘇清雪呆呆地看著那條龍紋，大腦一片空白。
    一個能成長的活體法寶？還是劍道類的？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範疇！
    峽穀之外。
    何天等人等了半天，沒等到陳凡的求饒，也沒等到噬金獸的咆哮，反而是那股血腥味越來越濃。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不對勁。
    “怎麽回事？沒動靜了？”
    “那小子不會被一口吞了吧？”
    就在眾人驚疑不定之際，陳凡牽著蘇清雪的手，閑庭信步地從峽穀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他衣衫整潔，氣息平穩，臉上甚至還掛著一絲慵懶的笑意，仿佛剛剛隻是進去散了個步。
    當所有人看到他們身後，那兩片被整齊切開的噬金獸屍體時，全場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何天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一種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一招……
    他居然一招就秒殺了築基後期的妖獸？！
    這他媽是雜役弟子？
    騙鬼呢！
    短暫的死寂之後，人群中爆發出了一陣壓抑不住的恐慌和騷動。
    “跑……快跑啊！他不是人！”
    “這他媽是陷阱！我們中計了！”
    “何天！你他媽害死我們了！”
    眼看陣腳大亂，何天臉上閃過一絲瘋狂與色厲內荏。
    他猛地拔出自己的佩劍，遙遙指向陳凡，用盡全身力氣嘶吼。
    “慌什麽！他隻有一個人！”
    “他剛才秒殺妖獸，肯定動用了某種消耗巨大的底牌，現在一定是外強中幹！”
    “我們有一百多號人！一起上，用人堆也堆死他！”
    他一邊聲嘶力竭地煽動著，腳下卻在不著痕跡地，悄悄向後退去，躲進了人群的最後方。
    那些被三百二十萬靈石衝昏了頭腦，又被何天這番話鼓動的炮灰們，紅著眼睛，發出野獸般的嚎叫，祭出各自的法器，潮水般地衝了上來。
    “一群蠢貨。”
    陳凡搖了搖頭。
    他沒有動。
    他隻是側過頭，對著身旁那個還有些恍惚的聖女，輕輕說了一句。
    “師姐，該你上場了。”
    蘇清雪的身體一顫，猛地回過神。
    她看著眼前那一張張因為貪婪而扭曲的臉，又看了看身旁這個將她拉入深淵，卻又給了她無限希望的男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
    隨即，她向前踏出一步。
    那張清冷絕美的臉上，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慌亂與羞澀，取而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源自天級冰靈根的，淩駕於眾生之上的絕對漠然。
    “冰封千裏。”
    四個字，從她口中輕輕吐出。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
    一股肉眼可見的白色寒流，以她為中心，呈扇形，閃電般席卷而出。
    那寒流過處，空氣凝結，時間靜止。
    衝在最前麵的那幾十名弟子，臉上的猙獰表情瞬間凝固。
    連同他們手中的法寶，身上的護體靈光，都在一刹那，被凍成了一座座晶瑩剔透的冰雕，保持著前衝的姿態，栩栩如生。
    “啪嚓。”
    一陣風吹過。
    數十座冰雕，轟然破碎，化作漫天冰晶粉末，隨風消散。
    形神俱滅。
    整個戰場，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剩下的幾十名敵人，驚恐萬狀地停下了腳步，看著前方那一片空地，和地上那層薄薄的白霜，嚇得肝膽俱裂。
    天級冰靈根的恐怖，第一次，如此直觀地展現在世人麵前。
    這才是聖女真正的實力！
    她根本不是什麽需要保護的花瓶！
    何天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褲襠處，一片濕熱。
    他看著那個如同冰雪女神般獨立於世的蘇清雪，又看了看那個從始至終都雲淡風輕的陳凡，終於明白了。
    從一開始，他們就是獵物。
    而對方，才是手握屠刀的獵人。
    就在這片由恐懼主宰的死寂中，陳凡的聲音緩緩響起，宣判了所有人的死刑。
    “一個不留。”
    他抬起了那隻紋著龍紋劍草的手臂。
    手臂之上，金光大盛！
    “嗡——！”
    上百道比之前斬殺噬金獸時更加凝練，更加鋒銳的暗金色劍氣，如同脫弦的弩箭，從他的手臂上爆射而出。
    劍氣在半空中劃出死亡的弧線，形成一片密不透風的劍雨，覆蓋了所有敵人的位置。
    下一秒。
    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與肢體被切割的悶響，匯成了一曲最血腥的樂章。
    陳凡看都未看那片人間地獄，隻是轉過頭，對著那個同樣被這血腥場麵震住的蘇清雪，臉上露出一個玩味的弧度。
    “師姐，你說，下一個……該殺誰？”
    他的視線，越過了那群還在垂死掙紮的嘍囉，精準地，落在了人群最後方，那個正準備駕馭飛劍逃跑的身影上。
    “就從那個叫得最歡的開始，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