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如鹽，落在謝無妄肩頭。他站在九安山下，衣角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右手握著的匕首微微發燙。
    不是因為熱，而是因為他剛剛從琅琊閣地庫逃出來時，那塊冰牌上刻著的兩個字——“謝無妄”，像是一根針，紮進他心裏最深的地方。
    他沒有回頭。
    身後是風雪，是冰棺，是無數個“自己”的凝視。
    前方是靖王府。
    梅長蘇已經動身了，目標直指靖王。而謝無妄要做的，是比他更快一步。
    靖王府外的鬆樹上掛滿霜花，像是誰撒了一把碎玉。謝無妄輕巧躍上牆頭，目光掃過府內布局，最終落在後院一處不起眼的廂房。
    那是靖王的靜室。
    他記得這地方。
    或者說，是他記憶裏某個模糊片段中的影子。
    謝無妄皺眉，右眼金絲微閃。混沌之瞳雖未完全恢複，但依舊能感知到一股極寒氣息從那間屋子湧出，仿佛有人在屋內藏了一座雪山。
    他落地無聲，推開木門，一股冷意撲麵而來。
    靖王坐在案前，手邊是一盞早已涼透的茶。
    “你來了。”靖王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幾分鎮定，“我等你很久了。”
    謝無妄一愣。
    “你怎麽知道我會來？”
    “因為你和那個人太像了。”靖王緩緩抬頭，脖頸處一道麒麟狀冰紋泛著幽光，“一樣的眼神，一樣的氣息……隻是，你不是他。”
    謝無妄心頭一震。
    他正欲追問，靖王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冰焰從口中噴出，撞在牆上，炸開一片霜花。
    “糟了！”謝無妄衝上前，一把扣住靖王手腕。
    觸手冰冷，脈搏紊亂，體內的能量流如同暴風雪般肆虐。
    “你是喝了什麽？”謝無妄沉聲問。
    “水源……被人動了手腳。”靖王艱難開口，“我本以為隻是普通的寒症……可它越來越重，每次想回憶起實驗的事，身體就……”
    謝無妄瞳孔一縮。
    “實驗？！”
    靖王點頭，剛要繼續說下去，又是一口冰焰噴出，化作龍卷風般在屋內盤旋。
    謝無妄迅速後退，抬手結印，混沌之瞳瞬間啟動，將冰焰鎖定在半空。
    可就在這一刻，他的腦海忽然一陣刺痛，一幅畫麵強行湧入：
    一個孩子，穿著白色實驗服，胸前別著一枚徽章——00737號測試員。
    他站在一台培養艙前，手中握著一根冰晶導管，插入對麵男人的心口。
    那個男人，正是眼前的靖王。
    畫麵戛然而止。
    謝無妄踉蹌後退，額頭冷汗涔涔。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你真的不記得了？”靖王看著他，眼神複雜，“你親手在我體內埋下冰髓，說是為了保護我……可現在看來，它成了我的枷鎖。”
    謝無妄心中翻江倒海。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宿主，是係統選中的人。
    可現在看來，他更像是……執行者？
    甚至……是最初的實驗者？
    “我需要你的記憶。”謝無妄咬牙道。
    “你要用混沌之瞳讀取？”靖王苦笑，“可它會反噬你。”
    “我知道。”謝無妄抬起左手，指尖滲出血珠，“但我必須知道真相。”
    他將血滴在靖王眉心，混沌之瞳驟然亮起。
    刹那間，兩人意識同時陷入一片雪白。
    雪地上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年幼的謝無妄，穿著實驗服，神情冷漠。
    另一個是年輕的靖王，跪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根冰晶導管。
    “記住，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你。”小謝無妄低聲說，“冰髓可以封印你體內的麒麟血咒，讓你活下來。”
    “可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靖王問。
    “因為我不能讓你死。”小謝無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我是唯一能救你的人。”
    畫麵破碎。
    謝無妄猛然睜開眼，額頭青筋暴起。
    原來如此……
    他不是第一個謝無妄。
    他是繼承者，是複製品，是那段被抹去的曆史中，唯一殘留的碎片。
    “所以……你才是真正的謝無妄？”靖王喃喃。
    “我不知道。”謝無妄搖頭，“但我必須弄清楚。”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梅長蘇來了。
    謝無妄眼神一冷，迅速起身。
    “你必須活下去。”他對靖王說，“否則，我永遠無法解開這段記憶背後的真相。”
    說完，他轉身躍窗而出。
    靖王獨自坐在屋內，望著窗外飄落的雪花。
    他摸了摸脖頸上的麒麟冰紋，低聲呢喃：“你……到底是誰？”
    下一秒，冰焰再次噴湧而出，化作龍卷風暴席卷整個房間。
    謝無妄落在屋頂，回頭看了眼那間屋子，眼神堅定。
    他知道，這場棋局，他已經不再是被動的一方。
    他要親自揭開所有的真相。
    哪怕代價是——撕裂自己的過去。
    他轉身，消失在風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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