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抉擇的代價與虛空的呼喚
    冰冷的純白光屏懸浮於空，其上流轉的幾何模型如同宇宙冰冷的律法，散發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兩個選項——代表“接受”的共生光符與代表“拒絕”的湮滅叉號——如同通往天堂與地獄的門扉，散發著截然不同的命運氣息。
    靜默之環的電子音如同最終的審判，烙印在顧嶼的意識核心：
    “接受提案：開放核心數據庫部分權限，共享共生演化數據。”
    “拒絕提案：執行最終淨化協議。”
    沒有威脅，沒有勸說，隻有赤裸裸的、基於冰冷邏輯的交換與毀滅。加入，成為觀察者，獻上自身共生演化的奧秘；拒絕，即刻迎來終極抹殺。
    顧嶼翠綠的能量體懸浮在破碎的廣場上，心口那顆剛剛融合了“園丁之種”的翠綠種子虛影緩緩旋轉，散發著溫潤而強大的共生之力。磅礴的力量在體內奔湧，園丁遺留的知識與警示在腦中翻騰。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隻要自己願意，此刻的力量足以輕易撕裂空間，遠遁萬裏。
    但靜默之環的鎖定無處不在。他知道，任何試圖逃離或攻擊的舉動，都會瞬間觸發那“最終淨化協議”。這不是力量的對抗，而是規則的抉擇。
    接受？成為靜默之環的“觀察者”，或許能暫時保全性命，甚至能接觸到那冰冷數據庫中海量的宇宙奧秘，包括拯救林溪、對抗深藍的方法？但代價是什麽？共享自身共生演化的數據，無異於將“園丁”留下的最後希望、將生命與秩序共生的可能性，拱手交給這個以“均衡”為名、行絕對控製之實的冰冷存在！這豈不是另一種形式的背叛？
    拒絕？立刻迎來毀滅？他剛剛獲得力量，還未救出父親和葉姨，還未找到喚醒林溪的方法，難道就要在此刻終結？
    巨大的壓力如同星海般沉重。顧嶼翠綠的眼眸中光芒劇烈閃爍，意識在急速權衡。每一秒的流逝，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就在他意念即將做出抉擇的瞬間——
    嗡！
    一點微不可察、卻帶著無比熟悉氣息的幽藍翠綠）流光，如同穿越了無盡虛空的彗星，無視了靜默之環的力場封鎖，精準地、迅疾地……射向他心口那旋轉的翠綠種子虛影！
    是林溪的火種核心！它循著同源的生命共鳴，終於抵達！
    那點微弱的幽藍翠綠）流光，蘊含著林溪最後的守護執念和新生的毀滅特性，在接觸到顧嶼心口翠綠種子虛影的刹那，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瞬間……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是……融合！
    嗡——！！！
    顧嶼心口那原本穩定旋轉、散發著溫潤共生波動的翠綠種子虛影，在融入林溪火種核心的瞬間，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混亂而璀璨的光芒！
    翠綠的生命規則與純白的秩序之光原本的平衡被瞬間打破！林溪火種核心中那新生的、狂暴的幽藍毀滅特性，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
    三股力量——翠綠的生命、純白的秩序、幽藍的毀滅——在顧嶼的心口瘋狂地衝突、碰撞、試圖相互吞噬！劇痛遠超之前任何一次！顧嶼感覺自己的能量體仿佛要從內部被撕裂、引爆！
    “小溪！”顧嶼在劇痛中嘶吼，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妹妹那微弱卻頑強的執念正在這三股力量的狂暴衝突中飛速消散！她的意識……已經近乎徹底湮滅，隻剩下這最後一點蘊含著毀滅特性的火種本能！
    靜默之環投射的光屏劇烈地閃爍起來！其上原本穩定演化的幾何模型瞬間變得混亂不堪，無數錯誤的數據流如同瀑布般刷過！
    “警報！警報！檢測到未知高熵混沌變量介入！變量屬性：毀滅規則深藍衍生生命融合）！介入點：目標共生體核心！”
    “共生演化模型：發生不可預測偏移！邏輯衝突！數據價值：重新評估……評估失敗！”
    “最終淨化協議：暫緩執行！邏輯優先級：強製變更！新指令：捕獲高熵混沌變量！解析其與生命秩序共生機製！”
    冰冷的電子音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急切”和“貪婪”！林溪火種帶來的混沌毀滅變量，其研究價值，在靜默之環的邏輯中，瞬間超過了顧嶼本身的共生秩序！
    那懸浮的純白光屏上的選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數條由純粹冰冷數據流構成的、邊緣閃爍著高強度禁錮符文的純白鎖鏈虛影，從光屏中激射而出，不再是針對顧嶼，而是……精準地抓向顧嶼心口那團正在瘋狂衝突、瀕臨爆炸的三色能量團！要強行剝離、捕獲林溪的那點混沌火種！
    “休想！”顧嶼目眥欲裂！劇痛和憤怒讓他徹底爆發！他絕不允許靜默之環再奪走妹妹最後的痕跡！
    他不再猶豫！趁著靜默之環目標轉移、力量集中向林溪火種的瞬間，他將體內那衝突狂暴的三色能量，不再用於壓製，而是……不顧一切地引導著，狠狠撞向靜默之環投射出的光屏和那些抓來的數據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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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有序的攻擊，而是……徹頭徹尾的能量失控與自毀式衝擊！
    轟隆隆——！！！
    恐怖的能量風暴以顧嶼為中心爆發開來！翠綠、純白、幽藍三色光芒如同失控的恒星，瞬間吞噬了靜默之環的光屏和數據鎖鏈！
    刺耳的、如同玻璃破碎的聲響伴隨著靜默之環急促的警報：
    “警告！目標能量失控！混沌變量爆發！捕獲協議：失敗！邏輯連接：中斷！投影單元：損毀！”
    純白光屏和數據鎖鏈在狂暴的三色能量衝擊下，瞬間崩碎、湮滅！靜默之環的意念如同被強行掐斷，瞬間從顧嶼周圍消失！
    能量風暴緩緩平息。
    顧嶼半跪在廢墟中，能量體光芒黯淡混亂，翠綠、純白、幽藍三色光芒如同糾纏的毒蛇在他體內亂竄，每一次竄動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心口那團能量更是如同沸騰的熔爐，極不穩定，隨時可能再次爆發。
    他暫時擊退了靜默之環的投影，但代價巨大！林溪的火種雖然未被奪走，卻徹底融入了他的核心，帶來了無法控製的混沌變量，讓他的力量變得極不穩定，也讓他成為了靜默之環更加渴望捕獲的“高價值混沌樣本”！
    他抬起頭，翠綠的眼眸中充滿了痛苦、決絕，還有一絲……被混沌能量影響而產生的、冰冷的暴戾。
    潮濕悶熱的空氣，扭曲盤結的巨藤，遮天蔽日的樹冠。顧長風背著昏迷的葉清瀾，在原始叢林中艱難地穿行。腳下的腐殖質鬆軟濕滑，四周不時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野獸低吼和窸窣聲。
    他不敢停留，身後那深藍探測器的掃描波動如同附骨之疽，時隱時現，始終鎖定著他們。對方顯然在調動更多的力量進行圍捕。
    “清瀾，堅持住……”顧長風喘著粗氣，汗水浸透了破爛的作戰服。葉清瀾的身體依舊冰冷，呼吸微弱，但偶爾，她的手指會無意識地抽搐一下，嘴唇微微開合，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麽。
    顧長風側耳傾聽，隻能捕捉到一些極其破碎的詞語：
    “……星鏈……斷了……”
    “……園丁……枷鎖……”
    “……深藍……病毒……”
    “……種子……必須……”
    這些詞語如同夢囈，卻讓顧長風心中掀起驚濤駭浪！葉清瀾或者說她體內的織命者意識）即使在沉寂中，似乎也在與某個龐大的信息網絡連接，對抗著巨大的壓力，並傳遞著至關重要的信息！
    “病毒”？“枷鎖”？“種子”？這些詞匯與顧嶼、林溪的遭遇，與那恐怖的靜默和深藍，隱隱對應！葉清瀾知道些什麽？她正在對抗什麽？
    就在這時！
    嗖！嗖！嗖！
    數道深藍色的能量光束，如同毒蛇般從側前方的密林中射出，精準地封鎖了顧長風前進的所有路線！
    深藍的地麵追蹤部隊，到了！
    顧長風瞳孔驟縮，猛地撲倒在地，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致命的交叉火力！能量光束擊中他們身後的巨樹，留下焦黑的孔洞，散發出刺鼻的臭氧味！
    “發現目標！深綠織命者載體！清除幹擾！執行捕獲！”冰冷的電子音從密林中傳出。數個穿著全覆蓋式深藍作戰服、動作迅捷如獵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樹木陰影中浮現，手中的武器閃爍著危險的藍光，緩緩逼近！
    顧長風將葉清瀾緊緊護在身後，拔出從墜毀飛船找到的、能量即將耗盡的脈衝手槍，眼神銳利如鷹。形勢危急！
    然而，就在深藍士兵即將發動攻擊的瞬間——
    嗡！
    一股無形卻磅礴的翠綠意誌，如同蘇醒的森林之神，猛地以葉清瀾為中心擴散開來！這一次，不再是溫和的生命能量，而是……帶著憤怒與威嚴的、如同億萬藤蔓同時勒緊的恐怖壓力！
    所有深藍士兵的動作猛地一僵！他們身上的能量光芒瞬間黯淡，電子眼瘋狂閃爍，仿佛係統遭到了強大的外部幹擾！
    葉清瀾依舊昏迷，但她的身體表麵，那些翠綠的藤蔓紋路再次浮現！這一次，紋路中不僅閃爍著生命的光暈，更隱約流動著一絲……與林溪火種相似的、冰冷的幽藍光澤！
    一個沙啞而充滿威嚴的聲音，仿佛由無數樹葉摩擦而成，直接從虛空中響起，回蕩在每一個深藍士兵的接收器中：
    “掠奪者的爪牙……竟敢踏足……生命的聖域……”
    “以深綠之星的名義……退散！”
    隨著這聲音，周圍所有的參天古樹、纏繞的巨藤、甚至地上的苔蘚，仿佛都被賦予了生命！它們瘋狂地搖曳、生長、如同狂怒的綠色巨浪，狠狠卷向那些僵直的深藍士兵！
    “警報！遭遇未知高強度生命規則攻擊！係統過載！撤退！緊急撤退！”深藍士兵發出驚恐的電子音，試圖後撤，但已經來不及了！
    無數藤蔓如同巨蟒般將他們纏繞、拖入密林深處！粗壯的樹枝如同巨錘般砸下！地麵的苔蘚瞬間瘋長，化作堅韌的繩索絆住他們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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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數秒，這支精銳的深藍小隊，就在這片突然“活”過來的森林的憤怒攻擊下，被徹底吞噬、瓦解！
    攻擊停止。森林恢複了寂靜，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葉清瀾身上的紋路再次隱沒，頭一歪，徹底陷入了深度昏迷，氣息比之前更加微弱。
    顧長風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背脊發涼。織命者的力量……遠比想象中更可怕，也更……不穩定！
    翠綠星球，顧嶼強行壓下體內混亂的三色能量，劇烈的痛苦讓他能量體的邊緣不斷有細微的崩塌和逸散。他知道自己狀態極差，必須立刻離開這裏，尋找地方穩定力量，並救援父親。
    就在他凝聚力量，準備撕裂空間的瞬間——
    嗡！
    靜默之環之前投影光屏崩碎的地方，一點殘留的、極其微弱的純白數據流，仿佛感應到他體內那混亂的、蘊含著林溪混沌火種的力量波動，竟然……如同回光返照般，閃爍了一下！
    一段殘缺的、即將消散的數據碎片，如同溺水者最後的泡沫，強行投射到了顧嶼的意識中：
    【數據碎片7Λ】： ……“方舟”核心指令……並非“收割”……終極目標：“溯源”……尋找……“第一因”……
    【數據碎片19Ψ】： ……“織命者”……非個體……乃“深綠星海”集體意識接口……星海核心……被“枷鎖”……
    【數據碎片0Ω】： ……警告……“園丁之種”蘊含……“原初熵減”……乃“鑰匙”亦“劇毒”……不可……
    【數據碎片？？？】： ……檢測到……超高維信號……來源：……“虛空低語者”……警告……不可聆聽……不可……
    數據碎片到此戛然而止，徹底湮滅。
    顧嶼渾身劇震！
    “方舟”的目標是“溯源”和尋找“第一因”？
    “織命者”是“深綠星海”的接口？星海被“枷鎖”禁錮？
    “園丁之種”是“原初熵減”，既是鑰匙也是劇毒？
    還有……“虛空低語者”？那是什麽？！
    這些殘缺的信息碎片，如同拚圖，與他已知的線索相互印證，卻又引出了更多、更深的謎團和恐懼！靜默之環的數據庫，果然隱藏著宇宙級的秘密！
    沒等他消化這些信息——
    嗡！
    又一股極其微弱、卻與靜默之環和深藍都截然不同的意念波動，如同跨越了無盡維度的歎息，輕輕拂過他的感知邊緣。
    這波動……並非來自翠綠星球，也非來自原始星球，而是源自……更加遙遠、更加冰冷、更加虛無的……宇宙深空！
    它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好奇、以及……某種近乎饑餓的……審視感。
    一個模糊的、非男非女、仿佛由無數宇宙雜音混合而成的低語，直接在他混亂的意識深處響起，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
    “有趣的……小火花……混亂……與秩序……的……共生……”
    “掙紮吧……燃燒吧……最終……歸於……虛空……”
    “我們……注視著……”
    低語消失，如同從未出現。
    但那冰冷的、仿佛被某個無法想象的古老存在瞥了一眼的恐怖感覺，卻死死地攥住了顧嶼的心髒！
    靜默之環！深藍“方舟”！現在……又多了個……“虛空低語者”？！
    顧嶼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渺小與寒意。他剛剛獲得力量，卻發現自己仿佛落入了一個更加龐大、更加恐怖的宇宙棋局之中，成為了多個無法理解存在的觀察甚至覬覦的目標！
    他不再猶豫，強忍著體內的混亂劇痛和心中的寒意，猛地撕裂空間，頭也不回地紮了進去！他必須立刻找到父親和葉清瀾！必須盡快穩定力量！這個宇宙……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險和……瘋狂！
    空間裂縫在他身後緩緩閉合，將翠綠星球的廢墟和那令人不安的虛空低語，暫時隔絕在外。
    然而，在他離開後不久……
    那片被深藍炮火和靜默投影肆虐過的、死寂的廣場中央……
    一點微弱的、深藍色的數據餘燼，如同鬼火般，從焦黑的土壤中緩緩飄起……
    閃爍了兩下，組成了一個極其微小的、由三個嵌套圓環構成的標誌……
    隨即悄然隱沒，仿佛從未出現過。
    深藍的印記……並未完全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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