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來自規則深淵的凶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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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縫隙漆黑、深不見底,邊緣處,青石的紋理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被高溫瞬間熔融又急速冷卻後的琉璃狀光澤。
    這細微的變化,在死寂空曠、光線昏暗的前廳裏,本該無人察覺。
    但門外,抱著膀子、正百無聊賴地用靴子碾著地上積雪的林虎,動作猛地一僵。
    一股源自生物本能的、毛骨悚然的寒意,毫無征兆地順著他的脊椎骨一路竄上天靈蓋。
    仿佛被黑暗中某種無法理解的、極度危險的存在,用冰冷的視線鎖定。
    “誰?!”林虎厲喝一聲,猛地轉身,手已經下意識地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警惕地瞪向前廳那兩扇緊閉的、布滿裂縫的破敗木門。
    木門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動靜,隻有風雪穿過門縫,發出嗚嗚的輕響。
    “虎哥?怎麽了?”旁邊的同伴被他嚇了一跳,也跟著緊張起來,手忙腳亂地抽出武器。
    林虎死死盯著那扇門,心髒在胸腔裏擂鼓般狂跳,剛才那一瞬間的感覺太邪門了。
    像是一頭沉睡的洪荒凶獸,在門後短暫地睜開了眼睛,朝他瞥了一眼。
    那感覺冰冷、漠然,帶著一種俯瞰螻蟻般的非人感,可裏麵明明隻有一個垂死的廢物啊。
    他用力甩了甩頭,想把那荒謬的寒意甩出去,一定是這該死的天氣,凍得自己疑神疑鬼了。
    “媽的……見鬼!”
    林虎啐了一口,強壓下心頭的悸動,按著刀柄的手卻沒鬆開,對著緊閉的大門,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色厲內荏,吼道。
    “林淵!少在裏麵裝神弄鬼!識相的,早點咽氣,爺們也好回去交差!省得在這冰天雪地裏陪你耗!”
    吼聲在空曠的庭院裏回蕩,撞在冰冷的牆壁上,又反彈回來,更添幾分寂寥和虛張聲勢。
    前廳內,蜷在太師椅上的林淵,緩緩地、極其艱難地抬起了右手,指尖那一點深紅光芒已然隱去,仿佛從未出現過。
    他低頭,看著自己這隻蒼白、沾著幹涸血跡和灰塵的手,指節依舊僵硬,皮膚下凸起的、深紫色的血管也尚未完全平複。
    靈魂深處,被強行撕裂又粗暴縫合的劇痛餘波仍在肆虐,意識裏殘留的混亂碎片還在尖叫。
    但是,不一樣了。
    他緩緩地、一根一根地,屈伸著自己的手指,動作很慢,帶著生澀的滯重感,仿佛這具身體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屬於過他。
    然而、一絲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卻無比真實的“力量感”,正從這具被判定為“廢人”的身體最深處。
    極其緩慢地、如同初春凍土下艱難頂出的嫩芽,一點一點地滋生出來,那力量不是真氣、不是血氣。
    它冰冷、粘稠、帶著一種原始的混亂本質,卻又被一種更冰冷的意誌強行約束著。
    蟄伏在破碎的經脈、幹涸的丹田之下,如同深埋地底、即將噴發的岩漿。
    林淵的嘴角一點點地向上扯動,這個笑容不再是絕望的慘笑,不再是瘋狂的獰笑。
    它冰冷、平靜,如同覆蓋著萬年不化寒冰的深淵表麵,隻有最深處,湧動著足以顛覆一切的暗流。
    他抬起頭,那雙剛剛被深紅漩渦充斥過的眼眸,此刻幽深得如同古井。
    瞳孔深處,一點殘留的深紅印記,如同烙印、永不磨滅。
    目光穿透破敗的窗欞,落在庭院裏那兩個驚疑不定、如臨大敵的身影上。
    沙啞的、帶著血沫摩擦喉管的聲音,低低地響起,隻有他自己能聽見:
    “賭我……活不過三天?”
    風雪嗚咽、前廳死寂,隻有那一點深紅的印記,在幽暗的瞳孔深處、無聲地燃燒。
    前廳厚重的木門在刺耳的呻吟聲中被粗暴踹開。
    腐朽的門軸承受不住力道,半邊門板直接脫離了鉸鏈,歪斜著砸在冰冷的地磚上,濺起一片陳年的積灰。
    風雪裹挾著刺骨的寒意,如同找到了宣泄的缺口,呼嘯著灌入廳堂,吹得殘破的窗紙獵獵作響。
    林虎的身影堵在門口,逆著庭院裏慘淡的雪光,像一頭人立而起的黑熊。
    他臉上的驚疑已被凶狠取代,手死死按在腰間的刀柄上,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鉤子,狠狠剮向太師椅裏那個蜷縮的身影。
    “裝死?”
    林虎啐了一口濃痰,落在離林淵腳尖不遠的地方,黏糊糊地冒著白氣,
    “剛才那鬼動靜,是你弄出來的吧?林淵,我看你是嫌命太長,想早點下去陪你那死鬼老爹!”
    他身邊的同伴,一個獐頭鼠目的漢子,也跟了進來,手裏拎著把短刀,眼神遊移不定、更多是落在林虎身上。
    林淵沒有動,他甚至沒有抬眼看門口那兩個殺氣騰騰的身影。
    依舊維持著那個蜷縮的姿勢,頭微微低垂,散亂的黑發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和沾著暗紅血痂的嘴角。
    破敗的裏衣被冷汗浸透又凍硬,緊貼在嶙峋的脊背上,勾勒出觸目驚心的單薄輪廓。
    每一次呼吸都極其微弱,胸膛幾乎看不出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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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有他自己知道,那看似死寂的軀殼之下,正進行著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骨髓深處,那非人的冰冷感如同潮汐般退去,留下的是被強行撕裂又粗暴揉捏後的、刻骨銘心的劇痛餘波。
    靈魂深處,那灌入的混亂洪流雖然被一股冰冷的“秩序”強行約束了微不足道的一絲,但殘存的碎片仍在瘋狂衝撞、尖嘯。
    無數破碎的時空鏡像、顛倒的因果片段、扭曲的規則烙印,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反複穿刺著他搖搖欲墜的意識。
    痛,是超越肉體極限、直抵存在本源的痛,但在這足以讓常人瞬間瘋狂的劇痛漩渦中心,一點冰冷的“核”正在形成。
    那是【深紅】強行約束後留下的“秩序”,是獻祭靈魂換取的一絲……“權柄”的碎片。
    它冰冷、混亂、原始,卻又帶著一種非人的、絕對的掌控感,此刻這絲微弱卻本質恐怖的力量,正艱難地在他那具被判定為廢物的身體裏。
    沿著早已破碎不堪、如同幹涸河床的經脈,極其緩慢地、如同粘稠的岩漿般流淌。
    所過之處,寸寸龜裂的經脈壁發出無聲的哀鳴,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這狂暴混亂的力量徹底撐爆、湮滅。
    丹田那片死寂的廢墟,更是被這股力量粗暴地犁過,留下焦灼混亂的痕跡。
    身體在哀嚎、靈魂在尖嘯,林淵的意識卻如同暴風眼,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極致的冷靜。
    他死死“內視”著那股在體內艱難流淌、隨時可能失控的深紅之力,用盡全部殘存的意誌力。
    試圖去理解、去約束、去引導這頭剛剛被釋放出來的、來自規則深淵的凶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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