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個世紀般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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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響起的刹那,林淵最後殘存的感知,“看”到了裂痕對麵的景象——
    不再是翻滾的混沌亂流、而是一片荒蕪死寂的戈壁景象。
    赤紅色的砂礫鋪滿大地、怪石嶙峋如同巨獸的骸骨、天空是壓抑的鉛灰色。
    而在那片荒蕪之中,距離空間裂痕不遠的地,一個穿著破舊暗紅色長袍的身影,靜靜地站在那裏。
    袍子很寬大,沾滿了風沙,看不清身形,兜帽的陰影很深,完全遮住了麵容,隻有一隻從寬大袍袖中探出的手,暴露在昏暗的光線下。
    那是一隻極其美麗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勻稱、皮膚是冷玉般的蒼白。
    但此刻,這隻手卻做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動作——五根蒼白的手指,如同彈奏無形的琴弦,正對著裂痕的方向,極其靈巧地淩空撥動著。
    隨著她指尖每一次細微的撥動,林淵前方那道極不穩定的空間裂痕邊緣?
    那些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動的暗紅色光芒,便如同被馴服的毒蛇,變得溫順、穩定了一分。
    是她?!是她穩定了這道裂痕?!林淵的意誌碎片帶著最後的驚愕和無法理解的震撼,一頭撞進了那道被無形之手“梳理”過的空間裂痕。
    冰冷、撕裂、然後是墜落感,仿佛從萬丈高空跌落。
    噗通!一聲沉悶的撞擊,意識徹底陷入無邊的黑暗。
    在徹底沉淪之前,他最後殘存的感知碎片裏,隻留下那隻在昏暗中撥動空間、蒼白而美麗的手,以及從那隻手的手腕內側,一閃而過的。
    一個極其微小的、如同烙印般的暗紅色漩渦印記。
    冰冷!最先複蘇的是觸感,不是皮膚的冷,是骨頭縫裏滲出的、浸透了靈魂的寒意。
    像被扔進了凍透的鉛塊堆裏,沉重、僵硬,每一個關節都在無聲地呻吟。
    然後是痛,不是撕心裂肺的劇痛,是綿長、深入骨髓的鈍痛,從胸腹那個巨大的、仿佛被掏空的黑洞處蔓延開來。
    順著殘存的神經脈絡,絲絲縷縷地啃噬著每一寸“存在”。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那片虛無,帶來沉悶的窒息感,林淵的意識如同沉在汙濁冰海下的破船,艱難地向上浮。
    眼皮重逾千斤,每一次試圖掀開的努力都換來更深的黑暗和眩暈。
    視覺被剝奪了,隻剩下絕對的、濃稠的漆黑,嗅覺和聽覺,在劇痛和沉重的夾縫中率先擠了進來。
    空氣裏彌漫著濃重的、令人作嘔的混合氣味——鐵鏽的腥甜,塵土幹燥嗆人的顆粒感,某種油脂腐敗的酸臭,還有濃得化不開的血腥。
    不是新鮮的血,是凝固了很久、滲入泥土、被風幹後又反複浸泡的、陳腐的死亡氣息,這氣息鑽進鼻腔,黏在喉嚨深處,帶著戈壁特有的粗糲和絕望。
    聲音……不,是死寂,一種壓得人心髒都要停跳的、絕對的死寂。
    隻有風,嗚咽著,如同無數冤魂在耳廓邊緣遊蕩,卷起細微的沙礫,打在冰冷的、堅硬的物體表麵,發出沙沙的、令人牙酸的輕響。
    他嚐試著動一根手指、沒有回應,那根手指仿佛已經脫離了他的身體,或者他的身體早已不再屬於他,隻有意識在冰冷的泥沼中徒勞地掙紮。
    墜落、裂痕,那隻撥動空間的手,手腕上暗紅的漩渦,記憶碎片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意識深處。
    林震海那張因貪婪而扭曲的臉,玄老化為幹屍的瞬間,空間亂流中那宏大的、冰冷的“傷痕”……還有最後,裂痕對麵,那隻蒼白、穩定空間的手。
    她在哪?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第一縷光,帶著冰冷的警惕和無法理解的驚悸,瞬間刺穿了麻木。
    就在這個念頭升起的刹那——嗡……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同源共鳴感,如同冰層下細微的水流,毫無征兆地從他身體的左側蕩漾開來。
    很近、非常近、是深紅烙印,那殘存的誌核心的碎片,正與某種近在咫尺的存在,發生著微弱卻堅定的共鳴。
    那感覺冰冷、死寂,帶著湮滅的本質,卻又奇異地指向明確。
    是那個紅袍女人、她就在附近,林淵殘存的意誌瞬間繃緊到極致,所有的劇痛和沉重都被強行壓下,如同拉滿到極限的弓弦。
    他猛地調動起最後一絲對身體的微弱掌控力——不是去戰鬥、不是去防禦,而是強行擰動脖頸。
    動作僵硬、滯澀,如同生鏽了幾百年的門軸在轉動,發出隻有他自己能“聽”到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脖子終於側過去一絲角度,視覺依舊被黑暗統治。
    但就在那片濃稠的黑暗裏,在他左側大約幾步遠的地方,一點極其微弱的、暗紅色的光芒,如同熄滅前的最後一點火星,在黑暗中靜靜懸浮著。
    光芒微弱,卻純粹,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冰冷的湮滅氣息。
    它勾勒出一個極其模糊的輪廓——一個人形,盤膝而坐的姿態,光芒的源頭,似乎就在那盤坐身影的胸口位置。
    是她!林淵的心髒如果那團勉強維持著泵血功能的焦糊組織還能稱之為心髒的話)仿佛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了。
    那紅袍女人、她就坐在那裏、距離他不過幾步之遙,她在做什麽?療傷?調息?還是在觀察他這個從空間裂縫裏掉出來的“殘渣”?
    恐懼?有,麵對一個能隨手撥弄空間裂縫、身上帶著深紅同源力量的存在,未知帶來的寒意足以凍結靈魂。
    但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源自骨髓深處的戒備。
    在這種地方,在這種境地,任何人,任何存在,都可能是致命的威脅,尤其一個同樣掌握著深紅之力的存在。
    他強行壓下所有翻騰的情緒,將殘存的意識凝聚到極致,如同一塊冰冷的頑石,死死“盯”著那個暗紅色的光點,捕捉著任何一絲可能的動靜。
    沒有呼吸聲、沒有心跳聲或許對方本就沒有)。
    隻有那點暗紅光芒,如同亙古不變的星辰,在黑暗中無聲地懸浮,散發著微弱卻不容忽視的冰冷氣息。
    時間在死寂中流逝,每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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