棧道比想象的更加危險。
    腳下的石階被經年累月的濕氣和水流侵蝕，早已變得光滑如鏡，覆蓋著一層滑膩的墨綠色苔蘚。
    每一次落腳，都必須用腳尖死死抵住石階邊緣，或者踩在那些相對幹燥、露出石麵的地方。冰冷刺骨的濕氣順著褲腿往上鑽，凍得人小腿發僵。
    狂風裹挾著穀底噴湧上來的水霧，如同無數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臉上、身上，視線一片模糊，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耳邊是震耳欲聾、永不停歇的水流轟鳴，仿佛置身於一頭巨獸咆哮的喉嚨深處。
    林風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後背緊貼著濕冷的崖壁，每一步都走得心驚膽戰。
    他左手死死抓著鏽跡斑斑、冰冷刺骨的鐵鏈，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右手緊握著鐵劍，劍尖下意識地向下探著，既是支撐，也是防備著腳下可能出現的鬆動石板。
    “小心！前麵木板爛了！”葉小蠻的聲音穿透水霧和轟鳴傳來。
    她站在下方幾級台階處，指著前麵一段棧道。那裏有近一米的長度，腐朽的木板早已脫落，隻剩下光禿禿、濕滑的石基，下麵就是翻滾著白色水汽的深淵！
    林風頭皮發麻，他小心翼翼地挪到缺口邊緣。缺口不算寬，但下方空蕩蕩的深淵和震耳欲聾的水聲，足以讓任何人心跳驟停。
    “跳過來！別往下看！抓住鏈子！”葉小蠻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她自己則牢牢抓住下方棧道的鐵鏈，身體重心下沉，做好了接應的準備。
    林風咽了口唾沫，喉嚨幹澀。他深吸一口氣，壓下胃裏的翻騰和腦中因緊張而加劇的刺痛感，眼睛死死盯住對麵棧道堅實的石階。腳下一蹬，身體猛地向前竄出！
    呼——！
    身體淩空的瞬間，失重感讓心髒幾乎跳出胸腔。冰冷的狂風灌入口鼻，他下意識地伸出右手，鐵劍“當啷”一聲點在對麵石階上，借力向前。左手則本能地鬆開了這邊的鐵鏈，抓向對麵。
    啪！
    他的左手準確地抓住了對麵棧道的鐵鏈。巨大的下墜力道讓他手臂猛地一沉，身體狠狠撞在冰冷的崖壁上，肩胛傷處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悶哼出聲。
    【hp5！肩傷輕微撕裂！】
    【當前hp：50100！】
    “快上來！”葉小蠻急切的聲音傳來，她已經抓住了林風的手臂，用力將他往上拉。
    林風咬緊牙關，手腳並用，狼狽地爬上了對麵的棧道，癱坐在濕漉漉的石階上，大口喘著粗氣，臉色煞白，冷汗混著冰冷的水珠滾滾而下。肩胛處的繃帶下，傳來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
    “廢物！跳個坑都這麽費勁！”葉小蠻嘴上罵著，動作卻不慢，迅速從背簍裏摸出個小瓷瓶，倒出一點淡綠色的藥粉，不由分說地按在林風肩胛傷口的位置，“忍著點！止血生肌的！省著點用呢！”
    藥粉沾上傷口，帶來一陣清涼，很快壓下了火辣的痛感。
    【獲得：低級金瘡藥微量）】
    【效果：hp恢複速度小幅提升，止血。】
    【隊友葉小蠻對你使用治療物品！好感度微量提升當前：42100）！】
    “謝了…”林風喘著氣，看著葉小蠻皺著眉、小心翼翼上藥的側臉，心頭那點怨氣也散了。這丫頭，刀子嘴豆腐心。
    “省點力氣！後麵還長著呢！”葉小蠻收回手，站起身，警惕地掃視著下方更濃的水霧，“這鬼地方，摔死事小，別把妖獸引來了！”
    兩人稍作休整，繼續下行。
    棧道蜿蜒曲折，不斷出現新的險情：斷裂的石階、鬆動的鐵鏈、不時從頭頂崖壁滾落的碎石…每一次都如同在鬼門關前跳舞。
    林風的被動感知頻繁觸發，不斷提示著潛在的落石點、濕滑苔蘚區、甚至棧道下方岩縫裏盤踞的毒蛇。每一次觸發都伴隨著腦中針紮般的刺痛，累積的疲憊感和精神壓力讓他的反應速度都慢了幾分。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漫長的濕冷地獄，腳下的石階終於變得平緩。震耳欲聾的水聲也發生了變化，不再是單一的咆哮轟鳴，而是分化為無數激流撞擊岩石的嘩嘩聲、水流衝入深潭的悶響聲。
    眼前豁然開朗，他們終於抵達了黑風澗的底部。
    眼前是一片巨大而混亂的河灘。渾濁湍急的澗水如同狂暴的巨蟒，在犬牙交錯的黑色巨岩間奔騰衝撞，激起漫天白色的水沫和水霧，彌漫在整個澗底。
    巨大的鵝卵石布滿河灘，上麵同樣覆蓋著濕滑的苔蘚。空氣潮濕得如同泡在水中，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甸甸的水汽。
    兩側高聳入雲的崖壁在這裏顯得更加陡峭壓迫，光線極其昏暗，隻有正午時分才能短暫地看到一線天光。
    石壁上布滿了濕漉漉的苔蘚、地衣和無數攀附的藤蔓植物。一些背陰、潮濕的岩壁凹陷處，生長著茂密的喜陰蕨類植物。
    “就是這種地方！”葉小蠻指著那些背陰潮濕的岩壁和石縫，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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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年凝血草最喜歡這種又濕又背光、水汽足的地方。分頭找，眼睛放亮點，年份越久的凝血草，葉片越厚實油亮，葉脈的紅色越深，甚至接近暗紅，根須也會呈現玉色，看到可疑的就叫我。”她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裏掏出那本《百草圖譜》，對照著上麵的簡圖。
    林風點點頭，強打起精神。澗底水汽彌漫，水聲轟鳴，視野和聽覺都受到極大幹擾，尋找一株特定的草藥無異於大海撈針。
    他深吸一口氣，集中精神，嚐試主動去“感知”周圍環境。
    嗡——！
    比被動觸發強烈數倍的電流感猛地竄過脊椎，眼前的世界瞬間變得清晰而緩慢。空氣中無數細密的水珠軌跡、崖壁上苔蘚的細微紋理、岩石的冰冷觸感、甚至水流衝刷岩石帶來的震動頻率，都如同潮水般湧入腦海。
    【深度感知啟動…】
    【掃描模式：目標——蘊含“活血生肌”類藥效植物，能量特性偏向木係，生長於潮濕背陰環境…】
    【分析中…】
    劇烈的、仿佛要將頭顱劈開的劇痛轟然爆發。
    林風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亂冒，身體晃了晃，差點一頭栽進旁邊的激流裏！他連忙用鐵劍拄地，死死咬住嘴唇才沒痛呼出聲。
    代價！主動掃描的代價遠超被動感知。
    【警告！精神力透支風險！】
    【建議：掃描範圍縮小至半徑十米內！降低信息強度！】
    林風喘著粗氣，汗水混合著冰冷的水珠滾滾而下。
    他艱難地調整意念，將掃描範圍死死限製在身體周圍十米之內，並且隻模糊鎖定“活血生肌”和“潮濕背陰”幾個關鍵特征。
    即使如此，信息流依舊龐大得讓他頭痛欲裂，如同腦袋裏塞進了一台高速運轉卻即將散架的機器。
    他隻能強忍著，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每一寸潮濕的岩壁、每一道陰暗的石縫。
    “發現什麽了？”葉小蠻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帶著一絲期待。她也在一處石壁下仔細搜尋。
    “沒…還沒！”林風咬著牙回答，聲音都有些發顫。他不敢分心，視線在一處布滿厚厚苔蘚的岩壁凹陷處掃過。突然，掃描信息中跳出一條提示：
    【發現疑似目標：形態符合凝血草特征約70），能量微弱，年份不足約三十年）。位置：左前方七米，岩壁苔蘚下。】
    他立刻指過去：“小蠻！那邊！苔蘚下麵！好像有一株！”
    葉小蠻眼睛一亮，幾個箭步衝過去，小心翼翼地用柴刀刀背撥開那層墨綠色的厚苔蘚。
    果然，一株約莫半尺高、葉片呈深綠色、邊緣帶著細小鋸齒的植物露了出來。葉脈透著淡淡的紅色，根莖粗壯。
    “是凝血草！不過年份差遠了，頂多三四十年。”
    葉小蠻熟練地用小藥鋤連根挖出，小心地放進背簍，“聊勝於無，繼續找。”
    雖然年份不夠，但這無疑給了兩人巨大的信心。林風的掃描雖然代價巨大，但確實有效。
    林風揉著仿佛要炸開的太陽穴，繼續他的“人形雷達”工作。掃描範圍小，信息強度低，但腦中的鈍痛卻如同跗骨之蛆，持續消耗著他的精力。
    葉小蠻則憑借經驗和眼力，在那些掃描難以覆蓋的死角仔細搜尋。
    時間一點點流逝。澗底的光線愈發昏暗，溫度也更低了。
    兩人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水汽浸透，冰冷地貼在身上。
    背簍裏又添了幾株五十年份左右的凝血草和一些其他普通草藥，但百年份的目標依舊杳無蹤跡。
    就在林風的精神力快要被持續不斷的掃描和劇痛榨幹，準備提議休息一下時——
    嗡！
    掃描信息流中，一條提示異常清晰地跳了出來，甚至帶著一絲微弱的能量共鳴感！
    【發現高匹配度目標】
    【形態：凝血草特征符合度95以上）】
    【能量特性：木係靈氣凝聚強度：微弱但精純）】
    【年份估算：一百一十年左右】
    【位置：右前方十五米，上方岩壁裂縫深處距離地麵約三丈）】
    【注意：目標附近岩壁結構脆弱，伴生有未知低威脅植物】
    “找到了！”林風幾乎是嘶吼出來，聲音因為激動和劇痛而扭曲！他猛地指向右前方一處離地頗高、被濃密藤蔓半遮掩著的狹窄岩縫，“在上麵，裂縫裏麵，百年份，絕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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