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葉小蠻猛地抬頭，順著林風所指的方向望去。
    那是距離澗底地麵足有三丈約十米）高的一處岩壁裂縫。
    裂縫狹窄幽深，被濃密的墨綠色藤蔓和厚厚的苔蘚覆蓋了大半入口，隻留下一道黑漆漆的縫隙，在昏暗的光線下極不起眼。
    湍急的水流在下方轟鳴，激起的水沫不斷濺到岩壁上，讓那片區域顯得更加濕滑危險。
    “你確定？那麽高那麽黑，你怎麽看到的？”葉小蠻狐疑地看向林風，卻見他臉色蒼白得嚇人，額頭上全是冷汗，嘴唇甚至有些發青，身體都在微微發抖，隻有那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亮得驚人，帶著一種近乎透支的亢奮。
    “我…我感覺到的！”
    林風急促地喘著氣，腦中那根緊繃的弦因為目標的發現而鬆懈了一絲，隨之而來的是更猛烈的眩暈和幾乎要將他吞噬的疲憊感，連鐵劍都快拄不住了，“不會有錯，裂縫深處，絕對有！年份很足！”
    葉小蠻看著林風的狀態，眉頭緊鎖。這家夥的狀態很不對勁，像是隨時會倒下。
    但他眼中的篤定，又讓她無法懷疑。
    “好，信你一次！”葉小蠻當機立斷。
    她迅速解下背簍，隻將柴刀別在腰間，又從背簍裏拿出一捆結實的麻繩。“你在下麵接應，我上去。”
    她選了一處相對幹燥、水流衝擊較小的崖壁下方作為落腳點。仰頭觀察了一下那裂縫的位置和周圍岩壁的狀況。崖壁陡峭濕滑，布滿了厚厚的苔蘚，幾乎沒有明顯的著力點，隻有幾道淺淺的岩縫和凸起的石棱可供攀爬。
    【目標：陡峭濕滑岩壁v.15攀爬挑戰）】
    【分析：攀爬路徑規劃…最優路線：左起第二道縱向岩縫，借助藤蔓…】
    【警告：精神力嚴重透支！分析中斷】
    林風強忍著要嘔吐的衝動和眼前陣陣發黑，強行掐斷了掃描。現在隻能靠葉小蠻自己了。
    隻見葉小蠻深吸一口氣，活動了一下手腳關節。
    她先抓住一根從上方垂下的、有小臂粗的墨綠色老藤，用力拽了拽，確認其足夠結實。
    然後，她看準左上方一道狹窄的縱向岩縫，腳尖在濕滑的岩壁上猛地一蹬，身體借力向上竄起，同時左手五指如鉤，精準地摳進了那道岩縫的縫隙之中！
    嗤啦！
    指尖與冰冷濕滑的岩石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但她穩穩地掛住了。
    緊接著，她右手抓住旁邊另一根稍細的藤蔓，身體如同靈巧的猿猴，向上牽引。雙腳則不斷在布滿苔蘚的岩壁上尋找著微小的凸起或石棱借力，每一次移動都驚險萬分，看得林風在下麵心驚肉跳，連呼吸都屏住了。
    【隊友葉小蠻正在進行極限攀爬…】
    【狀態：專注，體能消耗中…】
    葉小蠻的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充分利用著每一處微小的借力點和堅韌的藤蔓。
    墨綠色的藤蔓在她的攀爬下簌簌抖動，不時有細小的水珠和苔蘚碎屑落下。
    她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和彌漫的水汽中，如同一隻緊貼在懸崖上的壁虎，緩慢卻堅定地向著那道裂縫靠近。
    越接近目標，岩壁越濕滑，水流濺起的水霧也越濃。
    葉小蠻的頭發和衣衫早已濕透，緊緊貼在身上。她攀爬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每一次移動都更加謹慎，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粗重的喘息。
    終於，她爬到了那裂縫下方約半米的位置。這裏幾乎沒有立足點，隻有幾塊濕漉漉、長滿苔蘚的凸起岩石。
    她左手死死摳住一道細小的岩縫，身體緊貼崖壁，右手小心翼翼地探出，試圖撥開遮擋裂縫入口的濃密藤蔓。
    “小心！”林風在下方看得真切，忍不住出聲提醒。
    葉小蠻屏住呼吸，柴刀的刀尖小心翼翼地伸進藤蔓縫隙，一點點地將其割斷、撥開。隨著藤蔓被清理，那道狹窄的裂縫終於完全顯露出來。
    裂縫內部比入口稍寬，但也僅能容納一人勉強探身進去。裏麵光線極暗，彌漫著一股濃鬱的、混合著苔蘚和某種清新藥香的獨特氣息。
    葉小蠻眼睛猛地一亮！她將半個身子探入裂縫，借著昏暗的光線仔細搜尋。
    裂縫深處，靠近頂部一處幹燥些的岩縫裏，幾片深綠色、厚實油亮、邊緣帶著細密鋸齒的葉子頑強地伸展出來。在葉片的下方，隱約能看到幾道如同血線般清晰、深邃的暗紅色葉脈。一股淡淡的、令人精神微振的清新氣息正是從那裏散發出來。
    “找到了！”葉小蠻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
    她小心翼翼地將身體又探進去幾分，左手死死摳住岩壁，右手極其輕柔地撥開遮擋視線的幾縷苔蘚。
    終於看清了，那是三株並生在一起的凝血草，每一株都隻有半尺高，但葉片肥厚，色澤深沉如墨玉，葉脈的紅色濃烈得如同凝固的鮮血，在昏暗的光線下仿佛有微弱的紅芒在流淌。裸露出的根須呈現出一種溫潤的、近乎半透明的玉色，盤根錯節地紮在岩縫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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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標：百年凝血草成熟體）3！】
    【品質：凡品綠）→因年份和生長環境，品質提升）】
    【狀態：完好！】
    “三株，品相極好！絕對夠年份了。”葉小蠻強壓住激動，反手從腰間摸出小巧的藥鋤。
    她需要極其小心地連根挖出，不能損傷根須分毫，否則藥性會大打折扣。
    就在這時，呼——
    一陣腥風毫無征兆地從裂縫深處撲麵而來，冰冷、潮濕，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爛腥氣。
    葉小蠻汗毛倒豎，探入裂縫的身體猛地向後一縮。幾乎同時，一道細長的、灰褐色的影子如同閃電般從裂縫深處激射而出，擦著她的鼻尖掠過，帶起的勁風讓她臉頰生疼。
    啪嗒！
    那東西落在下方不遠處的濕滑岩石上，迅速盤起身子，昂起頭，發出“嘶嘶”的威脅聲。
    那是一條蛇，通體灰褐色，布滿了與岩石苔蘚極其相似的斑駁花紋，三角形的蛇頭，冰冷的豎瞳死死鎖定著掛在岩壁上的葉小蠻。它的身體並不粗壯，但行動迅捷如電，無聲無息！
    【遭遇：岩棲蝮v.12）】
    【狀態：領地守護者被驚動），劇毒】
    【特性：偽裝大師與環境高度融合），速度極快，攻擊附帶強烈神經毒素】
    【威脅：致命】
    “小心！是毒蛇！”林風在下方看得清清楚楚，他厲聲示警，同時下意識地握緊了鐵劍，但距離太遠，根本夠不到。
    葉小蠻的反應快到了極致，在那腥風襲來的瞬間，她已本能地縮身閃避，同時右手握著的柴刀順勢向上格擋，刀光一閃！
    嗤！
    那岩棲蝮一擊落空，剛落在岩石上準備再次彈射攻擊，葉小蠻的柴刀已經帶著破風聲狠狠斬落，刀鋒精準地劈在它昂起的蛇頸上。
    噗！
    蛇血飛濺，猙獰的蛇頭被斬落，滾落在苔蘚上，無頭的蛇身瘋狂扭動抽搐，腥臭的血液染紅了岩石。
    【隊友葉小蠻擊殺岩棲蝮v.12）！】
    【獲得微量經驗值組隊共享）！】
    “呼…好險！”葉小蠻驚魂未定，胸口劇烈起伏。剛才那一瞬間的生死搏殺讓她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她抹了把臉上的水珠，再次看向裂縫深處，眼神更加警惕。
    “沒事吧？”林風在下麵焦急地問。
    “沒事，一條小蛇而已。”葉小蠻定了定神，壓下後怕，再次將注意力集中到那三株珍貴的凝血草上。這一次，她更加謹慎，先用柴刀在裂縫周圍敲打了一番，確認沒有其他威脅潛伏，這才重新探身進去。
    她手中的小藥鋤更加輕柔而精準，鋒利的鋤尖小心翼翼地撬開根須周圍的泥土和苔蘚，一點點將整株凝血草連同根須周圍包裹的泥土一起挖出，盡量不傷及主根分毫。
    林風在下方緊張地注視著，同時警惕地掃視著四周，防備著其他可能的危險。腦中的劇痛因為高度緊張而暫時被壓製，但疲憊感如同潮水般不斷上湧。
    終於，葉小蠻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第一株完整挖出的百年凝血草托在掌心，慢慢退出了裂縫。
    那厚實如墨玉的葉片，暗紅如血的葉脈，以及溫潤如玉的根須，在昏暗的光線下散發著令人迷醉的靈韻和藥香。
    “成了！”她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小心地將這株價值連城的靈草放進背簍最裏層，用柔軟的苔蘚和布小心包裹好。
    她如法炮製，很快將另外兩株也完整地挖了出來，收入囊中。
    【獲得：百年凝血草完整）3！】
    【任務目標更新：百年凝血草33）！】
    “大功告成，快下去。”葉小蠻興奮地朝下麵的林風喊道，聲音裏充滿了喜悅。她手腳麻利地開始準備下撤。
    林風也大大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三株百年凝血草到手。一塊靈石跑不了了，他揉著依舊刺痛的額角，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然而，就在葉小蠻收起藥鋤，準備抓住藤蔓開始下撤的瞬間——
    哢嚓！
    一聲極其輕微、但在林風高度集中的被動感知中卻如同驚雷的脆響，從葉小蠻頭頂上方傳來！
    嗡！被動感知強製觸發！劇痛襲來！但信息更清晰！
    【警告！上方岩體結構鬆動】
    【落石風險：高】
    【目標：葉小蠻正下方】
    “小蠻，閃開！”林風目眥欲裂，用盡全身力氣嘶吼。
    葉小蠻反應不可謂不快，在聽到林風示警的同時，她甚至來不及抬頭看，身體便已本能地做出了最極限的反應，猛地鬆開抓住岩縫的手，雙腳在濕滑的岩壁上奮力一蹬，身體如同離弦之箭般向側麵斜斜蕩開去。
    轟隆——
    一塊足有磨盤大小、裹挾著大量苔蘚和碎石的岩塊，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從她剛才懸掛位置的上方轟然砸落，狠狠地撞擊在她剛才立足的那塊濕滑岩石上。
    砰！！！
    碎石飛濺、煙塵彌漫。巨大的撞擊聲在狹窄的澗底回蕩，甚至短暫壓過了水流的轟鳴。那塊岩石被砸得粉碎，飛濺的石塊如同彈片般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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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葉小蠻雖然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被巨石砸中的厄運，但身體在極限閃避中蕩開，完全失去了平衡。
    飛濺的石塊狠狠砸在她的大腿外側，劇痛讓她悶哼一聲，更致命的是，她抓住的那根用來穩定身體的藤蔓，在巨大的衝力和岩塊撞擊的震動下，發出了令人心膽俱裂的、不堪重負的撕裂聲。
    嗤啦——
    藤蔓根部與崖壁連接處瞬間撕裂了一大半。
    葉小蠻的身體猛地向下一沉，僅剩的連接部分眼看就要徹底斷裂。她整個人懸在了半空，下方是奔騰的激流和犬牙交錯的黑色礁石。
    “抓住！”千鈞一發之際，林風已經不顧一切地撲到了崖壁下方。他根本來不及思考，完全是本能地伸出雙手，狠狠抓向葉小蠻因下墜而擺動的小腿。
    啪！
    他的雙手死死扣住了葉小蠻的腳踝，巨大的下墜力道傳來，將他帶得一個踉蹌，但他雙腳死死釘在地上，用盡全身力氣向上拉扯。
    “抓緊我！”林風嘶吼著，手臂上的肌肉虯結賁張，肩胛的傷口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眼前陣陣發黑，但他不敢有絲毫鬆懈。
    葉小蠻也立刻反應過來，強忍著大腿的劇痛，雙手死死抓住那根將斷未斷的藤蔓，同時配合著林風的力道，雙腳在濕滑的崖壁上拚命蹬踏尋找著任何可能的借力點。
    嘎吱…嘎吱…
    那根僅剩的連接藤蔓在兩人的重量下發出痛苦的呻吟，斷裂的纖維越來越多。
    “快！爬上來一點！”林風感覺自己的手臂快要被扯斷，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就在那藤蔓即將徹底斷裂的刹那，葉小蠻的腳尖終於勾住了一處較為堅實的石棱，她借力猛地向上一竄，林風也同時爆發出最後的力氣向上猛拉。
    嗤——
    藤蔓終於徹底斷裂，但葉小蠻的身體借著這最後一點力量和林風的拖拽，堪堪脫離了最危險的懸空狀態，狼狽地滾落下來，重重地摔在下方相對平緩的鵝卵石河灘上。
    林風也被巨大的慣性帶倒在地，兩人滾作一團。
    “咳咳…”葉小蠻劇烈地咳嗽著，臉色慘白，右腿外側的褲子上迅速洇開一片刺目的暗紅色，顯然被飛石傷得不輕。
    林風也癱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在經曆了目標發現、毒蛇襲擊、落石驚魂、極限救援這一連串的刺激後，終於徹底繃斷，持續透支的精神力帶來的恐怖反噬，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他。
    嗡————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混亂的嗡鳴聲在他顱腔內瘋狂炸響。仿佛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腦子裏瘋狂攪動，視野瞬間被濃稠的黑暗吞噬，隻留下無數扭曲閃爍的光斑。劇烈的嘔吐感翻江倒海般湧上喉嚨，他雙手死死抱住頭顱，身體蜷縮成一團，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起來。
    “呃…啊——”痛苦的呻吟從牙縫中擠出，帶著難以言喻的絕望。
    “林風，林風你怎麽了？！”葉小蠻顧不得腿上的劇痛，掙紮著爬過來，看到林風扭曲痛苦的模樣，臉色瞬間變了，“喂！你別嚇我，醒醒！”
    回答她的，隻有林風痛苦而壓抑的嘶鳴，以及澗底永不停歇的、如同嘲笑般的轟鳴水聲。
    剛剛到手的靈草和逃離的狂喜，瞬間被巨大的恐慌取代。在這絕地般的黑風澗底，一個重傷，一個精神崩潰，出路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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