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狹窄的山口，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也瞬間變得嘈雜起來。
    山坳入口處向外延伸出一片相對平坦的開闊地，此刻卻如同一個巨大的、混亂的臨時集市。
    簡陋的帳篷、草棚、甚至就是幾塊油布搭成的窩棚，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
    空氣中彌漫著汗味、牲口糞便味、劣質香料味、烤肉焦糊味、還有各種草藥和說不清道不明的刺鼻氣味。
    人聲鼎沸，如同開了鍋的沸水。小販的吆喝聲、討價還價的爭吵聲、牲口的嘶鳴、小孩的哭鬧、甚至還有幾處傳來兵器交擊和修士鬥法的呼喝聲，匯成一股巨大的聲浪，衝擊著林風和葉小蠻的耳膜。
    “天...這麽多人？”葉小蠻拄著木棍，看得目瞪口呆。她雖然知道玄冰穀招募弟子會吸引人，但沒想到規模如此之大，簡直像把附近幾個集鎮的人都搬來了。
    林風也微微皺眉。這環境，比青木集還要混亂十倍。他一邊默運《龜息養神訣》壓製著被噪音刺激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一邊集中精神觀察。嗡！輕微的刺痛感伴隨著信息流湧入腦海：
    【抵達關鍵區域：黑風坳外圍營地】
    【環境：極度嘈雜混亂！人員構成複雜！潛在威脅：扒手、黑市交易、衝突鬥毆！】
    【任務目標：出售百年凝血草03）】
    【任務目標：加入玄冰穀考核點：前方一裏，黑風坳入口）】
    【地圖更新：營地局部）點亮。】
    果然，視野邊緣的地圖光幕上，代表他們位置的綠點前方，一個巨大的、標注著“玄冰穀招募點”的箭頭清晰可見。
    而整個營地的大部分區域，都被戰爭迷霧灰色）覆蓋，隻有他們附近一小塊區域是亮的。
    “走，先找個地方落腳。”林風拉著葉小蠻，避開一個推著滿載貨物獨輪車、罵罵咧咧的壯漢，艱難地在人縫和帳篷間隙中穿行。
    就在這時，一個尖細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兩位道友！新來的？要買符籙嗎？保平安、增福運、關鍵時刻能救命！跳樓價！一張隻要五兩銀子！”
    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道袍、留著兩撇老鼠須的幹瘦中年道士，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手裏晃著幾張畫著鬼畫符的黃紙，唾沫橫飛地推銷著。
    他的眼睛滴溜溜地在林風和葉小蠻身上打轉，尤其在葉小蠻略顯單薄的背簍上停留。
    林風掃了一眼那些所謂的符籙，被動感知瞬間觸發，代價是熟悉的針紮刺痛感：
    【目標：劣質驅邪符廢品）】
    【狀態：朱砂劣質，靈紋殘缺，毫無能量波動。】
    【效果：無。】
    【風險：可能因材質劣質導致輕微皮膚過敏。】
    【建議：遠離。】
    “不需要。”林風冷冷地回絕，拉著葉小蠻就想走。
    “別急著走嘛！”老鼠須道士不死心，一步跨前攔住去路，臉上堆著假笑，“看兩位風塵仆仆，想必也是來參加玄冰穀考核的吧？這營地可不太平！買張符傍身，有備無患！四兩！四兩一張怎麽樣？”
    葉小蠻本就腿疼心煩，見狀柳眉一豎：“說了不要！滾開！”她手中木棍作勢要打。
    老鼠須道士嚇了一跳，連忙後退一步，臉上假笑褪去，換上一絲陰狠：“哼！不識抬舉！在這黑風坳，得罪了我‘符籙張’，有你們好果子吃！”他撂下一句狠話，悻悻地轉身鑽回人群。
    “呸！什麽玩意兒！”葉小蠻啐了一口。
    林風沒在意這種小角色，他的目光在營地裏掃視。很快，他看到了一個相對顯眼、人流量也大的地方——一片被木柵欄簡單圍起來的空地，裏麵有幾個相對規整的帳篷，掛著“百草堂”、“神兵閣”、“靈材坊”之類的旗幡。
    顯然，這是營地裏的“商業區”。
    “去那邊看看。”林風指了指百草堂的帳篷。那裏應該就是出售藥材的地方。
    兩人擠過人群，來到百草堂帳篷前。帳篷外排著不長不短的隊伍，大多是背著藥簍的采藥人或小商販。
    一個穿著百草堂統一製式青色短褂的夥計，正不耐煩地檢查著遞上來的藥材，一邊撥弄算盤一邊報價，語氣刻薄。
    “三株十年份的枯心草？品相下等！一共三錢銀子！”
    “這點紫雲藤皮？年份不足，雜質太多！不收！”
    “什麽？百年血參？就這蘿卜幹？滾！”
    隊伍裏不時傳來失望和不滿的嘟囔。
    林風和葉小蠻排在隊伍末尾。林風一邊運轉心法抵抗嘈雜環境帶來的頭痛，一邊仔細聽著前麵的報價和百草堂的收貨標準。
    終於輪到他們。夥計眼皮都沒抬：“賣什麽？快點！後麵還排著隊呢！”
    葉小蠻小心地從背簍裏取出一個用油紙仔細包裹的小包，打開一角，露出裏麵一株葉片肥厚油亮、葉脈暗紅如血、根須溫潤如玉的凝血草。
    “百年凝血草，完整的。”葉小蠻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
    “嗯？”夥計原本漫不經心的表情瞬間變了，他猛地抬起頭，眼睛死死盯住那露出的部分，呼吸都急促了幾分。他小心翼翼地接過油紙包，動作變得極其輕柔，仔細地撥開油紙，貪婪地觀察著整株靈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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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品相...上等！根須完好！藥力充沛！好東西！真是好東西！”夥計嘴裏嘖嘖有聲，眼中精光閃爍。
    林風心頭微鬆，看來能賣個好價錢。
    然而，夥計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的心沉了下去。
    “嗯...確實是百年凝血草沒錯。”夥計抬起頭，臉上又恢複了那種市儈的精明，甚至帶著一絲刻意的不屑，“不過嘛...最近營地收購的百年靈草不少，行情嘛...稍微跌了點。這一株...算你們五十兩銀子吧！”
    五十兩銀子？！葉小蠻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李記藥鋪的招募令上寫的可是十兩銀子或一塊下品靈石！按照市價，一塊下品靈石怎麽也得值一百兩銀子以上！這夥計張口就給砍了一半多！
    “五十兩？！你搶錢啊！”葉小蠻頓時就炸了，聲音都拔高了，“你當我們是傻子？”
    夥計臉色一沉，把油紙包往櫃台上一放，聲音也冷了下來：“哼！在黑風坳，我們百草堂有我們百草堂的規矩。行情就這樣，愛賣不賣，不賣滾蛋！後麵還有人等著呢！”他態度極其強硬。
    隊伍後麵的人也紛紛投來看熱鬧的目光，有的幸災樂禍，有的搖頭歎息。
    林風眼神冰冷。他瞬間明白了。這百草堂就是看他們年紀小、修為低、還帶傷，又是生麵孔，想趁火打劫，把價格往死裏壓。什麽行情跌了，純屬放屁！百年份的凝血草，無論在哪兒都是稀缺貨。
    他強壓下怒火和腦中的鈍痛，沉聲問：“那下品靈石呢？按靈石怎麽算？”
    夥計嗤笑一聲，像看白癡一樣看著林風：“靈石？就憑你們這株草，也想要靈石？五十兩銀子，已經是看你們可憐給的最高價了！不賣？行啊，拿著你們的草去別家問問！看看在這營地裏，除了我們百草堂，還有誰敢收這麽貴重的靈草！”他話語裏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葉小蠻氣得渾身發抖，想爭辯，卻被林風一把拉住。
    林風看著那夥計得意洋洋、吃定他們的樣子，又感受著營地四麵八方投來的、或貪婪或冷漠的目光。
    他知道，這夥計說得沒錯。在這種魚龍混雜、秩序混亂的地方，他們這兩個沒有背景、實力低微的“肥羊”，想安全地出手凝血草，可能真不容易。百草堂敢這麽囂張，背後必有倚仗。
    “我們考慮一下。”林風麵無表情地說了一句，從櫃台上拿回油紙包，仔細包好，拉著怒氣衝衝的葉小蠻擠出人群。
    “為什麽不跟他理論！他擺明了欺負人！”走到一個相對人少的角落，葉小蠻甩開林風的手，憤憤不平。
    “理論有用嗎？”林風揉著太陽穴，“這裏是他們的地盤。硬碰硬，吃虧的是我們。”
    “那怎麽辦？難道真五十兩賣了？”葉小蠻不甘心。
    “當然不。”林風眼神銳利起來，掃視著喧囂混亂的營地，“百草堂不是唯一的選擇。這麽大營地，肯定有私下交易的渠道，或者...等進了玄冰穀，直接賣給宗門！價格絕對公道！隻是...”他看向葉小蠻，“那樣需要時間，也有風險。而且，我們現在急需靈石。”
    葉小蠻冷靜下來，也明白林風的顧慮：“你是說...找黑市？”
    “或者...找個識貨又敢收的。”林風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腦中快速分析著。
    被動感知不斷觸發，過濾著周圍人群的信息。大部分是凡人或者低階修士，氣息駁雜。偶爾有幾個氣息凝練些的，但都行色匆匆，對他們不感興趣。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無意間掃過不遠處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
    那裏，一個穿著月白色素雅長裙、身姿窈窕、臉上卻蒙著一層薄紗的女子，正靜靜地站在一個不起眼的攤位前。攤位上隻擺著幾樣不起眼的小物件。女子氣質清冷出塵，與周圍喧囂混亂的環境格格不入。
    林風的被動感知在掃過那女子時，仿佛遇到了一層無形的屏障，反饋回來的信息極其模糊：
    【目標：未知女修】
    【狀態：氣息內斂，實力深不可測遠超練氣期）。】
    【關係：中立？？？）】
    【警告：目標感知極其敏銳！請勿長時間注視！】
    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瞬間籠罩了林風！他猛地收回目光，心髒狂跳！遠超練氣期？難道是...築基？或者更高？
    他趕緊低下頭，裝作若無其事地擦掉鼻子裏滲出的溫熱血跡。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這種人物，怎麽會出現在這種小攤位？
    更讓林風在意的是，那女子雖然蒙著麵紗，但身形輪廓...竟有幾分熟悉？像極了之前在青木集城外出手擊退熔岩甲獸、又在黑風澗底無視他們的那位神秘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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