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才人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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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逋跨入巷門後,麵前隻有一段窄窄的青石小路。行進一陣,卻始終未見趙臣的身影。他喊了幾聲,就見山君從拐角處鑽出來。
“趙大哥去哪了?”
“俺進來的時候也沒看見他。”
“你怎麽在這?”
“俺走一半不敢走,一直在這等你。”
青石小路曲折,兩麵皆是高牆,一人一虎行至盡頭,來到采女巷內門。
門前站著一名老嫗:“陛下定的規矩,來客需在粉牆上題詩一首,供才人們挑選,入了才人們的眼,方能入得此門尋歡。”
李逋拿起桌上的筆,一揮而就: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
老嫗盯著詩詞,竟流出兩行血淚。
她手中浮現一枚玉牌,遞給李逋,玉牌上刻:七百九十九號。
巷門打開,李逋準備進去,山君叼住他的衣角:“本大王咋辦?俺可不會寫什麽勞什子詩。”
“你沒聽著老嫗說,‘來人’需題詩一首,你又不是個人。”大老虎恍然大悟,但總覺得這話怪怪的。
進入才人巷,李逋見巷子內,屋社緊湊,門框上釘著號牌,簷下掛著紅燈籠,每個燈籠上都貼著一個大大的‘囍’字。
李逋道:“趙大哥不在,咱們要小心一點。”
山君:“放心吧,本大王保護你。”
李逋做了個請的姿勢:“那你走在前麵。”
山君縮縮腦袋,沒再搭腔。
李逋就知道它不靠譜,也沒打算指望它,他催動問蠱,手心中放出孢子灰霧。孢子落地,繁衍為菌絲,他操控菌絲探路。皇城潮濕悶熱的環境,很適合菌絲的生長。
一人一虎來至七百九十九號,站在門口,李逋和大老虎互相對個眼。
“山君請。”
“娃子請。”
“山君請。”
一人一虎互相‘謙讓’,卻聽屋內傳來女子的聲音:“小公子莫要再讓,等月亮出來,一切可就晚了。”
李逋隻得黑著臉推開屋門,隻見屋中有一美豔女子,半躺半坐,雪白的香肩下的酥胸半露,分外撩人心弦。
那女子一見到李逋,笑道:“喲,我還當是什麽風流郎君,原來是個毛頭小子。”
山君大腦袋擠進來,瞥了女人一眼:“原來是個沒毛的母猴子。”
美豔女子起身走到梳妝台前:“小娃子,姐姐問你,你題的那首詩是誰做的?”
“樊川居士,杜牧。”
“那這位杜公子現在何處?”
“他已經去另一個世界了。”
“哎,天妒英才。”美豔女子對著銅鏡顧影自憐:“可憐我整日塗脂抹粉,在這深宮中,過著見不得人的日子。”
“還不知姐姐姓名?”李逋問。
“奴家唐兒。”美豔女子回答。
屋中的香氣,令李逋有些失神。大老虎輕輕撓他的手,李逋撥開它的爪子,沒好氣的問:“幹嘛?”
低頭見大老虎一副驚恐的神情,示意他往鏡子裏看。
李逋伸脖看向銅鏡,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沒嚇個半死。這唐兒正在梳頭,可鏡中卻隻有一具沒頭的腔子。
唐兒的頭突然一百八十度轉過來:“小公子看什麽呢?”
“沒……沒什麽。”
唐兒將頭轉過去,輕聲哼唱李逋方才題的那首小詩。
李逋隻覺如芒在背。
這時,屋外傳來打更聲,再一看外麵,天已黑透。他忽想起信上所說:第一夜隻有到采女巷,才有機會活命,但每個房間中隻能住一個人。
李逋不願招惹麻煩,貓著身子想偷偷離開。
唐兒的身影突然擋在門口:“是姐姐不好看?還是茶不香?小公子要這般急著走?”
“妖精受死!”山君撲向唐兒。唐兒袖中飛出一條絲帶,直接將它五花大綁,捆了個結實。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怕壞姐姐清譽。”李逋搖手解釋。
“我還當你是嫌姐姐醜。”
“哪能呀,姐姐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可以說是傾國又傾城……”
“好甜的小嘴,等你長大了還不知要騙多少姑娘。”
唐兒蛇腰搖曳,不斷靠近,逼著他退到屋內。突然,唐兒俯身湊上前,紅唇輕輕貼住他的耳朵:“你放心,這間屋子裏沒有人。”
‘沒有人’李逋心中一個咯噔:“姐姐說笑了。”
“奴家從不說假話。”
“你這個妖精!快放開本大王,不然……嗚嗚。”
“無禮的畜生。”唐兒隨便順手拿了件破布,堵住山君的嘴。
“我打死你這隻大貓,竟敢欺負我的仙女姐姐。”
李逋義憤填膺,一副要跟大老虎‘劃清界限’的樣子。山君難以置信的看向李逋,就差把‘無恥’兩個字說出來。
唐兒捂嘴輕笑:“來幫我揉揉肩。”
李逋乖乖上前揉肩,唐兒問:“杜公子還有留下什麽詩作?”
“自然是有。”
“那還不快念來聽聽。”
“娉娉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春風十裏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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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我當年也是十三歲入宮,如今十餘年過去,不知家鄉父母過得如何,情郎是否還在等我?”唐兒悲戚道。
“姐姐不要哭,當心傷了身子。”李逋歎氣:“小弟初到皇宮,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怎麽出去,要不然定帶姐姐一塊走。”
“你這娃兒倒有幾分聰明,可惜道行太淺,這麽快就耐不住性子,想套姐姐的話?”
“哪有,姐姐冤枉我了。”
“不過告訴你也無妨。”唐兒咯咯輕笑,隨即話鋒一轉:“拿杜公子的詩來換。一首詩,姐姐回答你一個問題。”
“剛才那首也要算。”
“好,依你。”唐兒語氣寵溺。
“姐姐剛才說的這間屋子裏沒有人,是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小弟不是人嗎?”
唐兒一揮手,把山君迷暈:“你這娃子自己心裏明白,卻嘴硬得很。別人看不出來你,我卻可以,你是蠱嬰,但不是一般的蠱嬰。”這句話似乎戳到李逋的痛處,他眼神閃爍著殺意。
“姐姐是人嗎?”
李逋見唐兒不回答,隻好念出兩首詩,一首是: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另一首是:鴛鴦帳裏暖芙蓉,低泣關山幾萬重。明鏡半邊釵一股,此生何處不相逢。
“兩首詩兩個問題,姐姐可以回答吧。”
“奴家早不是人了。”
“那你是贗人嗎?”
“是,也不是。”唐兒沉思良久。
“此話怎講?還望能姐姐能說個明白。”
唐兒含笑搖頭,李逋知道她又要‘詩詞’,想了半天,覺得這首一定能讓她滿意:“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唐兒呆立原地,淚水無聲滑落。
她長長歎了口氣,緩緩解開裹著腹部的輕紗,隻見原本平坦的小腹突然詭異地隆起,皮膚下凸現出一張猙獰的嬰孩鬼臉,正在不安地蠕動。
“這是...?”
“和你一樣,都是蠱嬰。”
唐兒重新纏好輕紗,竟將自己的頭顱摘下。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頸腔上懸浮著一顆形似紅豆的蠱蟲:“在被蠱蟲吞噬意識前,我意外懷上龍種。腹中蠱嬰與體內蠱蟲都將我視為私產,互相牽製,反倒讓我撿回一條命。”
話正說著,屋外傳來車輪轆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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