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靈金鎮時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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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眾人以為五祖爺真要下狠手時,他卻收起青銅冕針,祠堂內的一切恢複正常,仿佛剛才的混亂從未發生過。
五祖爺哈哈大笑,眼中滿是讚許:“不錯不錯,小丫頭有膽識,有魄力!”
然而,時空的倒退並未完全停止。
奇怪的是,孫洛川置身其中安然無恙,而孫可望與孫有期臉上的皺紋卻不斷消減,逐漸變回孩提模樣。
睚眥劍發出一聲悲鳴,從五祖爺的身體中彈出。
五祖爺低頭看著兩個孩童,伸手揉揉他們的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憐惜:“爺爺不在,這麽多年,真是苦了你們倆了。”
這一句話,瞬間擊潰孫家兄弟的心防。
他跪倒在地,聲音哽咽:“五爺爺,我倆死不足惜,但求您放洛川一條生路,為孫家留條香火吧!”
孫有期卻怒喝一聲:“六哥,五爺已死!別再執迷不悟!”
五祖爺拍拍孫可望的臉,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學學小七,你還是這般沒出息。”
他一揮手,溯回法則牢籠破碎,孫可望與孫有期臉上的皺紋重新浮現,彈指間便恢複原狀。
五祖爺走到供桌前,拿起三根香,恭敬地祭拜先人。
孫可望顫聲問道:“五爺爺,您……真的沒死?”
五祖爺冷笑一聲,目光深邃:“大燧靈武,光耀萬載,區區一隻蠱元而已,能奈何我?倒是你們……”他歎口氣,語氣中帶著幾分遺憾:“也許你說的對,天地間靈氣消散,靈武之路自斷,這也不能怪後人無能。”
孫洛川福至心靈,趕緊端來一杯茶。
五祖爺問:“你不怕我?”
孫洛川跪地奉茶,恭敬道:“洛川見過太爺爺。”
五祖爺笑道:“看看我曾孫女多懂事,你們倆個快入土的人,還不及她半分的膽色。”
孫可望與孫有期垂首站在兩邊,連聲稱是。
五祖爺抬手一召,李逋發現手裏的陶燈不見。五祖爺淡淡道:“驛傳司的避厄燈可是寶貝,就送給我曾孫女了。”
李逋想罵人,話到嘴邊卻又嚇得咽回去。
“別覺得自己虧,這就當是你提前給我曾孫女的聘禮。”五祖爺突然一句,打得倆人措手不及。
“太爺爺!”孫洛川要爭辯,見孫可望瞪眼,隻好閉嘴。
“晚輩承蒙錯愛,但我已有心上人了。”李逋撿起睚眥劍,後退兩步。
孫洛川裙裾一甩,漲紅臉:“誰稀罕你個野小子!演化司不知有多少俊傑追著本姑娘,你倒擺起譜來了!”
“放肆!”孫可望拐杖重重杵地。
“姻緣如榫卯,總要磨去些毛刺方能契合。且退下,老夫要同李公子敘話。”
孫洛川臨走時,絳唇輕啟,三寸珍珠履故意碾過李逋的草鞋。少年嗅到白芷香粉的氣息,以及比刀刃更冷的唇語:“你個野小子,大大大——癩蛤蟆!”
當祠堂裏隻剩李逋和五祖爺時,他握劍的掌心已沁出冷汗,卻不想五祖爺走到他麵前,蒼老的身軀轟然跪地:“臣前驛傳司驛差——孫中嶽,拜見太子!”
李逋神色慌張,不知如何應對。
這時,問蠱接管他的身體,喉間溢出不屬於自己的聲音:“平身吧,你年輕沒少找我打架,幾時曾學會這些虛禮了?”
孫中嶽抬頭,渾濁淚水順著臉上的溝壑滾落:“太子安否?天家安否?
問蠱苦笑:“你已竊取溯回蠱之力,自己看吧。”
孫中嶽站起身,大袖一揮,刹那間幾百載光陰倒卷,瞳孔閃爍;大祭拉開,無邊的天兵天將下界,群如蝗蟲,橫掃大地,踏碎宮門,玉階濺血,無數的頭顱堆在洛水河邊……司馬氏祭天,建立新的秩序……
“司馬老賊安敢如此!”
孫中嶽上前一步,扣住李逋腕脈:“您既尚在,怎能容他…”他沒有再說下去,在扣住腕脈的那一刻,他心裏就明白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是太子。
“大燧太子已死,如今在你麵前的不過隻是一段殘魂。”
“那這孩子是?”
“他…也算是我的血脈吧,天意弄人。”
李逋身後浮現無尾銀貓虛影。
見到問蠱,孫中嶽徹底相信,無他,隻因此蠱是玄炎帝在太子成年時,親贈的加冠之禮。
問蠱道:“殘枰未冷,棋局未完,大道何曾死?且看後來者,誰擎星火照天門!”
言畢,問蠱退回神識空間:“換你換你,我裝不下去了。”
李逋一陣無語,他可沒有自信能瞞過孫中嶽。
靈光一閃,李逋翻滾倒地,渾身痙攣,口中吐出白沫,‘鬧’了半天,才爬起來,故作懵圈的樣子,問:“我這是怎麽了?這是哪?我怎麽會在這裏?”
孫中嶽忙把他扶到太師椅上:“少主,你醒了?”
李逋左顧右盼:“少主?誰,你在叫我。”
孫中嶽道:“方才太子顯靈托我照顧少主,還答應您當我曾孫女婿。以後咱倆各論各的,你叫我太爺爺,我叫你少主。”
“你說——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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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逋咽下那個‘慌’字,他心知隻要說出來一定露餡:“好爺爺,小子我窮的就剩這身衣服,您就放我走吧。”
“誒,走什麽,你就在這待著,選個好日子,先成婚再說。”
“不行!”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容你反悔?信不信老夫代太子教訓你!”
見孫中嶽發怒,李逋頓時偃旗息鼓,他隻好老老實實,將如何來的孫公鎮,明日就要充當祭品救人的事統統說出。
孫中嶽聽後將信將疑。
李逋道:“老前輩若是不信,將孫族長叫過來一問便知。”
孫中嶽派人喚來孫可望和曾孫女,問過之後,極為憤慨,指著孫可望罵道:“懦夫!懦夫!竟然祭祀蠱神,我輩靈武士安能眼睜睜看著蠱修如此肆無忌憚,而無動於衷,苟安於世!”
孫可望不知如何解釋,才能平息先輩的怒火,隻好脫下上衣,露出一道由胸腔斜劈至丹田處的傷痕:“五爺,四十年前,洛州鬧蝗災,官府索要祭品,那時我大兒子剛滿一歲,我抽中死簽,那時年少氣盛,不服更不認。結果奉天司派出兩名隱麟衛,殺孫家十六人,逼我出來。我隻得認輸,他們把我綁到東市,當眾廢除修為,還當著族人的麵,將我兒炮烙,製成酥合童子香!”
說到這裏,他已是泣不成聲。
孫洛川攙起爺爺,眼眶通紅,淚水止不住的落下。
孫中嶽歎道:“是我這個老不死的錯怪你了。”
李逋上前一步,語氣鄭重:“前輩,那些小兒的性命危在旦夕,不知您可否出手相救?”
孫中嶽沉吟片刻,歎道:“按理說,老夫應當出手相助。但我的本體仍在陵園中,若我離開,恐生變數。”
孫可望聞言急忙追問:“本體?”
孫中嶽眼中閃過一絲悲涼,解釋道:“當年玄炎帝將‘心猿蠱’交予我五兄弟鎮壓。兄長們相繼嚐試,卻在不斷失敗中喪命,但也逐步積累壓製心猿蠱的經驗。
後來,我鍛造出這根‘大日冕針’,將心猿蠱一分為二,分為善蠱、惡蠱——以冕針為媒介,汲取善蠱之力,壓製惡蠱,我的肉身早就和心猿惡蠱融為一體,大概已淪為‘贗人’。而今隻是我靈體脫困,不能離本體太遠,否則惡蠱出世,後果不堪設想!”
他轉而望向孫洛川:“老祖應當謝謝你。若不是你這小機靈鬼意外打破僵局,得到心猿善蠱的承認,我這道殘魂至今無法脫困。”
孫洛川聞言,臉上綻開笑容。
她扭臉見李逋眼珠轉動,似在盤算什麽,便揶揄道:“癩蛤蟆,你又在打什麽主意?”
李逋磨牙,沒有理會她。
他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走到孫中嶽麵前,拱手道:“正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既然前輩無法出手,那救那些小兒的重任,晚輩義不容辭!豈能因兒女私情耽誤——咱們有緣再見吧!”
孫中嶽起初點頭稱好,但隨即察覺到不對勁。等反應過來時,李逋已如離弦之箭般竄出祠堂,眼看就要躍上馬背。
孫中嶽冷笑一聲,溯回法則發動。
李逋拿出青銅塊抵擋,然而五祖爺身形一閃,他手中青銅塊不翼而飛。
“憑你這點道行,也敢跟老夫耍心眼?”
孫中嶽眯起眼睛,語氣中帶著幾分戲謔:“別急走呀,你倒是說說,打算如何救人?””
李逋依舊挺直腰板,義正言辭:“晚輩雖修為淺薄,但有一顆赤誠之心!此去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隻是——”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沉重:“若晚輩不幸殞命,孫姑娘豈不是要守寡?您老人家,也不希望她年紀輕輕就當個小寡婦吧!”
孫洛川聽得咬牙切齒,手中銀珠“嗖”地射出,擦著李逋耳際劃過,削掉半截燭台:“登徒子!”
李逋抱頭竄到孫中嶽身後,故作委屈道:“孫姑娘息怒!在下句句肺腑之言,全是為您考慮!若非此事相阻,哪怕您……您……”
他故意頓了頓,偷瞄五祖爺的臉色,小心翼翼道,“哪怕你是河東獅、胭脂虎、母大蟲、白骨精,多麽刁蠻任性、不通情理,我也敢——敢……”
孫洛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敢什麽?”
李逋口中那個‘娶’字還未出口,忽覺心口一陣刺痛,扒開衣襟一看,竟是枚種子在心口處生根發芽。
他心中暗罵:‘這死丫頭,原來早就在我身上打下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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