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龐墩歸漢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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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一夜後,李逋和林疾開始將黑火藥與赤涅進行罐裝。
這次李逋沒有采用瓷罐,而是專門製作的鐵罐,是他特意設計,由奉天司鑄鐵營坊專門打造的。鐵罐表麵布滿六麵體紋路,爆炸時鐵皮會沿著紋路碎裂,飛濺的碎片能造成濺射殺傷。
在罐裝時,赤涅和黑火藥的用量翻倍,威力升級。
待到暮色沉沉時,千枚改良版赤涅雷整齊的碼放在屋內,李逋隨手拿起一顆,將剩下的收入儲物袋。
他對龐墩說:“去城西試試威力。”
二人策馬來到城西亂葬崗。李逋在百丈外選了塊半人高的巨石,將赤涅雷置於石下,又貼上一張朱砂繪製的火符。
龐墩念咒,靈氣為引,火符點燃引線。
一陣轟鳴聲傳來,隻見爆炸中心,巨石瞬間四分五裂。無數鐵片裹挾著氣浪向四周激射,釘入樹幹和石碑之中。
待硝煙散去後,李逋拿出皮尺,仔細測量殺傷範圍。
三十步內,地麵被炸出大坑,周圍的石碑、樹木盡數粉碎;八十步內,衝擊波將小樹連根拔起;一百五十步內,樹幹上嵌著鋒利的鐵片;直到大約二百五十步開外,才到達赤涅雷爆炸的安全距離。
“神物啊!”
龐墩激動的聲音發顫:“主公,此物配方萬萬不可泄露!”
李逋沒有接話,隻是拍拍他的肩膀:“往後有什麽打算?”
龐墩抬起空蕩蕩的袖管,苦笑:“如今我已是廢人,瞎活唄。”
李逋皺眉:“這叫什麽話?我打算讓你去青槐村,管理造紙作坊,每月給你開五十兩銀錢。”
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龐墩輕聲道:“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高杆走後,我這心裏空落落的。該回去了,回漢寧郡,給高杆家裏報信,侍奉老母和師父。”
李逋聞言一怔。
他想過龐墩會憤怒、會消沉,甚至可能會尋仇,卻唯獨沒料到這個失去雙臂的漢子會選擇離開。
“你…你打算什麽時候走?“李逋聲音有些發澀。
“下個月春分。”
暮色中,兩人無言,並肩走回城內。身後餓狗低嚎,烏鴉亂叫,刺耳又淒涼。
時間一晃,來到春分時節。
這段時間,李逋在做三件事,一:去演策院照顧孫洛川。二:設計義肢零件。三:教龐墩如何製作赤涅雷。
臨別那日,李逋將龐墩叫到書房,將兩百顆赤涅雷交到他手中。
龐墩喉頭滾動,含著淚,話說不出口。
“大丈夫為何悲悲切切,長籲短歎!”李逋故作嚴厲,彎腰拿出一方木盒,推到龐墩麵前。
龐墩打開木盒,見盒中裏裝的是一對手臂假肢,不由愣住。
李逋拿起價值,隨著“哢嗒“一聲輕響,假肢穩穩的扣在龐墩的肩膀上:“操控靈氣,注入假肢。”
製作假肢的材料是下品靈金,是王猛從黑市上買來的。大燧武王,言出法隨:靈金不朽,非王室血脈不可融之。
李逋以自身之血,融化靈金,製作機關,又花近萬兩紋銀,請陣紋師在靈金上鐫刻法咒。
龐墩注入靈金,內齒輪受力轉動,假肢竟真的抬起來,他顫抖著去拿朱砂筆,想在黃紙上畫符,可指頭卻不停抖動,無法精細控製。
“慢慢來。”
“主公……”龐墩涕淚縱橫,俯身要跪。
“站起來,不許跪,這是我欠你的。”
“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會念著主公大恩。”
“不要沮喪,好好活下去。念念不忘,必有回響,我相信將來有一天我們一定會再見麵的!”
李逋拿出一遝銀票,共有五千兩,塞到他身後行囊中。
龐墩重重頓首,背起行囊離去。
林疾忍不住低聲問:“皇甫家路上會不會暗害龐大哥?”
王猛道:“奉天司澹台、鍾離、慕容三族現在正合力調查皇甫家,皇甫家自顧不暇,老龐現在走,才是最安全的。”
長亭接短亭,相送十裏後,龐墩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眾人眼中。
回家的路上,李逋見官道兩旁的柳枝幹黃,麥苗枯焦,悶熱的空氣中仿佛醞釀著一場暴雨。
林疾心情鬱悶,嘀咕道:“倉廩吏的供狀,遞上去都這麽久了,連個水花都沒濺起來。都是哄鬼玩的!”
李逋沉默不語。
這時,一隊兵卒快馬加鞭從他們身邊掠過。
王猛道:“第七批,不知又是哪裏的災情急報。”
自從高杆被害以來,奉天司借此掀起大案,皇甫家無論在官場,還是在商界都受到很大打擊。當年皇甫家背刺司馬氏,選擇與賈氏聯姻,如今皇甫家遭難,賈氏作為主子,自然會出手相助。
賈謐意圖暗中援助皇甫家,沒想到太後賈鳳在朝會上,當太子黨的麵,罷免、殺死了一批彈劾皇甫士族的言官。
這可算是捅了馬蜂窩,朝局瞬間失控。
其中大概分為兩派,一派是太後黨的朝臣;另一派則是太子黨高層,和許多出身低微的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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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六曹政務堆積如山,可官員們卻隻顧站隊。
據王猛所知,有關旱情的災情奏報,風信堂已送來十餘份。但每次朝會議事,一提政務,朝臣們便不論對錯,隻看立場,互相掣肘,導致遲遲拿不出對策。
王猛感歎道:“公子,這樣下去,遭罪的還是百姓。”
李逋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解決之道,不再明君、賢君,也不因暴君、昏君……”
王猛站住腳,不明白李逋在說什麽。
李逋也意識到自己扯遠了,笑道:“現在的關鍵是皇甫士族要吐出多少的利益,給奉天司三族,不然鬥爭是不會的。”
“皇甫家是賈太後親族,虎口奪食,難!”
“慕容家與皇甫世家有什麽過節嗎?”
“公子為何這樣問?”
“我聽說慕容傑也參與到這件案子裏。”
“若論奉天司三族與皇甫家的聯係,也隻有澹台家與皇甫家是世仇,皇甫家的上一任家主皇甫明謹,曾毒殺澹台靜的爺爺。至於慕容家、鍾離兩家,其實都和皇甫士族有過聯姻,據坊間傳聞,慕容傑的母親是皇甫家的庶女。”
“既是親家,為何反目?”林疾忍不住插嘴。
“這要從十幾年前說起。”王猛頓了頓,繼續道:“當時皇甫家欲插手邊疆事務,覬覦奉天司邊鋒堂司長一職。於是,皇甫家便將女兒嫁給時任邊鋒堂司長的慕容跋為妾,可婚後不久慕容跋夫婦便離奇身亡,副司長鍾離宇順勢接任,並複娶慕容跋之妾,抬為正妻。”
“乖乖,這關係可真亂。”林疾撓頭道。
“這其中背後謀劃,交易,時至今日已難以辨明。但因果循環,天意難測,陰謀家皇甫明謹權勢正值煊赫,卻因截殺驛差,落得身死大荒。新家主皇甫合繼任後,改變策略,收縮外部勢力,專注京城發展。而失去靠山的鍾離宇也因治下不力,近日被平調回京都,任刑律堂司長。”
“我聽說慕容燼要娶鍾離玉娥為妻,此時是真的?”李逋問。
“結親是真,但新郎是不是慕容燼不好說。”王猛道:“鍾離家底蘊深厚,每次嫁女的陪嫁都極為豐厚,這門親事對雙方都有利。”
“這麽大仇,也能結親?”林疾越聽越糊塗。
“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李逋拍拍林疾的肩膀。
“主公,你打算怎麽做?”王猛問。
“走,回家再說。”
李逋正麵回答王猛,他深知要替高杆和龐墩報仇,依靠奉天司是靠不住的。
這場朝堂博弈的關鍵,在於各方勢力能拿出多少利益來交換,隻要談妥,小人物的生命微不足道。
眼下當務之急,是要趁著雙方尚未達成妥協的空檔,朝局混亂,逐步實施扳倒賈氏的計劃。俗話說得好,狗仗人勢,光打狗是沒用的。隻要賈氏一倒,或遭遇嚴重打擊,皇甫士族必然會受到牽連。
一行人來到青槐村。
活字印刷機已調試完畢,李逋拿起試印的樣刊,端詳著上麵清晰的蠅頭小字,滿意地點點頭。
他將一張紙裁成兩張a4紙大小,然後用毛筆在上麵劃分出五個板塊。
指著第一板塊對王猛交代道:“前三個版麵刊登朝廷要聞、高杆案的最新進展,還有民間信息,最後兩個版麵連載通俗小說。”
“主公英明!”
冠雲鶴擠到眾人前麵,諂媚道:“隻是這紙張背麵還留有大片空白,不加以利用實在可惜。”
“景略不是常說寒門學子缺紙用嗎?這些空白處正好留給他們抄書寫字。”李逋看向王猛。
王猛聞言,會意一笑。
冠雲鶴見狀繼續奉承,卻被魯老狠狠瞪一眼,灰溜溜退下,心裏暗罵:“老東西!你給我等著。”
“那些新來的女工,做事如何?”李逋問。
“不錯,雖然慢了點,但大部分人還是很用心的。”魯老回答。
“誰說咱們姐妹慢!不信等著瞧,下個月我們就超過你們男人!”關菱道叉著腰道。
關菱要不說話,李逋差點沒認出來她。這個曾經的京城花魁,膚若凝脂、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美人,如今竟像回爐重造。她一頭長發利落地綰在腦後,身上穿著靛青短打,袖口還沾著紙漿的痕跡。
白皙的臉龐曬成健康的小麥色,額前散落著幾縷碎發。
關菱大大方方地轉了個圈:“公子可是嫌我這身打扮醜?”她說著擼起袖子,露出小臂上幾道淺淺的疤痕。
李逋道:“我隻是沒想到你變化這麽大。”
關菱從懷中掏出小本子,紙頁上密密麻麻記著工作日誌,字跡雖不工整卻極為認真。
李逋拿過一看,隻見首頁寫著:公子說過,抄紙七分力,曬紙三分功……他一頁一頁的細看,其中有關造紙的許多關竅,關菱都已掌握:“不錯,寫的真好。景略,將關姑娘的日誌刊印出來,下發到每個工人手中。”
王猛笑著點頭,眾女工高呼萬歲。
冠雲鶴站在人後,心想:‘這假清高的騷娘們還顯擺上了。’
他忍不住喊道:“說得好不如做的好,是騾子是馬,有本事拉出來溜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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