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滹沱河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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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秀回到大營時,遠遠就見中軍大帳亮堂堂的,近前百步,絲竹聲入耳,幾道曼妙的身姿倒映在帳幕上。
    他掀開帳門,喝退舞女,見賈澤抱著酒壇,酩酊大醉。
    “主公,主公!”
    “呃…原來是妙才回來了。”
    “你見到顧司主本人了?”賈澤勉強爬起來。
    孫秀點點頭,壓抑這心中的失望,道:“顧司主願設宴於滹沱河南岸,邀大王、河間王與四藩王之子和談。司主許諾,事成之後,五國仍是五國,大王依舊為鄴城之主。”
    賈澤麵色陰晴不定,他在猶豫,這猶豫不是懷疑,而是恐懼。
    孫秀察言觀色,適時補充:“此次宴席,雙方皆可帶兵馬護衛。並且顧司主不會親至,僅由其弟子崔玉代為主持。若有異變,以大王修為,誰能攔阻?”
    賈澤神色稍緩,歎道:“那也隻好如此了。”
    孫秀上前一步,懇切道:“大王,屬下請調七萬精兵,半數錢糧,速援鄴城!”
    賈澤神色恍惚,拉住他的手:“妙才,這時孤可離不了你呀!”
    孫秀掙開他的手,悲聲道:“主公糊塗啊!如今派往鄴城的援軍音訊全無!若鄴城真有閃失,大王根基盡失,到時就如水上浮萍,無處可倚,該何去何從啊?”
    賈澤聞言,如遭雷擊:“那就依你之言。”
    孫秀拿出早已寫好的調兵文書,賈澤簽下字後,他立刻出營領取虎符後,調撥錢糧。
    崔玉一接到賈澤同意赴宴的消息,派出密探聯絡河間王司馬晟。
    王猛問:“要不要將計劃告訴司馬晟。”
    李逋搖頭:“不可,知道的人越多,泄露的可能性越大。”
    王猛有些擔憂:“若司馬晟不肯赴宴怎麽辦?”
    崔玉略作沉吟,道:“司馬晟雖年近六旬,卻是河北最難啃的硬骨頭,在宗室中威望極高。這位老王爺年輕時曾北疆征戰。師尊用八個字評價他:膽大如鬥,心細如發。我想,以他的見識,不必明說也能領會我們的用意。”
    果然,當杜長纓作為使者來到河間王城後,說明來意。
    四藩王世子震怒,麵對殺父仇人賈澤,他們恨不得生食其肉,又怎麽會答應和談?
    司馬晟則力排眾議,對杜長纓道:“回去告訴顧司主,小王三日後,定去赴滹沱河宴。”
    杜長纓走後,四王子叫囂道:“老叔糊塗!賈澤狗賊連破我四國王城,父王屍骨未寒,此仇不共戴天!安能議和!”
    “我渤海將士的血,豈是一場酒宴能洗清的!”
    “說得對,跟他拚了!”
    司馬晟緩緩起身,對手下吩咐幾句。大約半個時辰後,衛兵押上來四個人。四位王子一看,竟是自己藏在府內的替身。
    “大王這是何意?”
    司馬晟沒有回答,隻是輕叩刀鞘,親隨當即上前將替身人頭斬下。四位王子大驚,霎時安靜下來,隻覺腿腳顫栗,以為河間王在殺雞儆猴。
    司馬晟道:“把這四顆人頭給賈澤送去,就說以後老朽還要多多依仗鄴城王。”
    他轉頭看向四王子:“將這幾個不成器的東西都給我關起來!”
    “饒命!”
    “大王,我們再也不敢了!”
    司馬晟擺擺手,親衛將四位王子拖下去,他搖頭歎息:“真他娘的黃鼠狼下豆雛子,一窩不如一窩。”
    當清河王使者將那四顆血淋淋的人頭送到賈澤大帳時。
    賈澤先是一愣,隨即放聲大笑:“好!好一個司馬晟!”
    他拎起一顆人頭,端詳片刻,獰笑道:“連自家子侄都舍得殺,這老狐狸終究是怕了!”
    正得意間,帳外又有快馬來報:“主公!孫參軍捷報!”
    賈澤一把奪過信箋,醉眼掃過,喜上眉梢。
    信中寫道:稟報主公,我軍於鄴城北蒼鷹峽斬敵六千,賈思範膽怯閉寨,已有退兵之意。鄴城之危,不日可解!
    看到這,賈澤連日來緊繃的那根弦突然鬆了,將信箋傳閱諸將。
    他仰頭灌下一口烈酒:“哈哈哈!天不棄我!天不棄我!”
    一旁幕僚卻皺眉上前:“主公,是否派人去蒼鷹峽核實戰果?畢竟六千人可不是小數目。”
    話未說完,賈澤醉眼陡然一寒。
    他陰森森地笑道:“我知汝與妙才素有嫌隙,此時擾亂軍心,該當何罪?”
    幕僚大驚,慌忙跪地:“主公明鑒!屬下絕無——”
    賈澤暴喝:“把這廝拉下去,取他的心肝,給本帥下酒!”
    帳外甲士一擁而上,不顧幕僚淒厲求饒,熟練的拖到後廚宰殺。眾將噤若寒蟬,再無一人敢進諫。
    賈澤滿意地環視眾人,拎起酒壇:“滹沱河宴後,爾等隨本王回鄴城韜光養晦,來日再圖大計。”
    三日後,恰是白露時節,滹沱河畔的蘆葦已泛起枯黃,白霧彌漫在水澤之間,透著一絲肅殺的寒意。在南岸的一座大丘之上,帷帳圍出一方平坦的宴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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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玉隻帶不到十人,外加一隻貓:分別是李逋、杜長纓、山君和八名隱麟衛。而賈澤則帶著上百名親兵,他們個個身披重甲,覆惡鬼麵具,看起來凶神惡煞的。
    至於河間王司馬晟,則是身著舊袍,孤身赴宴。
    宴會開始,三位首領進入幃帳,崔玉率先開口:“今日白露,宜解兵戈。鄴城王既肯赴宴,奉天司自然會以誠相待。”
    賈澤道:“不知顧司主要本王怎麽做?”
    崔玉道:“全軍撤回鄴城,賠償河間國白銀三千萬兩,赤涅兩噸,甲胄一萬副,糧食三十萬石。”
    司馬晟笑著補充:“除了糧食,其他都可以折算為白銀。”
    賈澤心中快速盤算:一兩赤涅抵一兩黃金,十兩白銀;置辦一套甲胄至少需五百兩白銀……如此算下來,不加糧食,賠款金額竟高達五千多萬兩白銀!
    這數字讓賈澤難以接受。
    雖說那口黑獬天將銀棺融化後得銀近一億五千萬兩。但這筆巨資,七成都藏在鄴城,十分之一撥給並州,起兵時軍中隻帶不到十分之二。連月征戰下來,軍費已耗去大半,如今帳下僅剩不足千萬兩。
    更糟的是,孫秀支援鄴城又帶走九成,眼下他實際可用的白銀,不足一百萬兩,哪裏去賠這筆巨款。
    賈澤看向河間王:“能否在商量一二?”
    司馬晟擺手:“一切好說,全看顧司主的意思。”
    崔玉神色轉冷:“師尊說了,這是底線,若鄴城王不同意,就請回吧。”
    賈澤那肯走:“同意,當然同意,隻是賈思範兵發鄴城,我一時也拿不出那麽多錢和糧食。”
    崔玉和目不語。
    司馬晟出來打圓場:“來人上酒,起歌舞!”
    絲竹聲悠悠響起,帳內觥籌交錯,帳外卻暗流湧動。
    李逋和杜長纓被一些濃妝豔抹的女子簇擁著,醉醺醺地在帳外閑逛。陳三提刀跟在二人身後。
    李逋的眼神掃向左側的帷帳,透過晃動的帳幔,隱約可見賈澤舉杯痛飲的投影。
    “站住!”
    幾名賈澤親衛攔住去路,眼神卻不住地往那些搔首弄姿的女子胸脯瞟。
    “你們是幹什麽的?”
    杜長纓掏出一遝銀票,李逋把女子推過去:“崔大人體恤諸位站崗辛苦,特意讓咱們送銀錢和美人來犒勞各位兄弟。”
    親衛咽了咽口水:“這、這不成,我等有職責在身......”
    李逋一把摟過身旁的女子:“假正經,正好這些銀錢美人,就由我們兄弟倆自己享用嘍!”說罷作勢要走。
    “且慢!”
    親衛們終於按捺不住,搶過銀票,各自摟著女子就往草叢裏鑽。
    待親衛們走遠,李逋臉上的醉意瞬間消散。他朝山君使個眼色,山君鑽入幃帳給崔玉報信。
    杜長纓放哨,李逋攥住槍杆,乾坤錐對準賈澤的頭。那顆碩大頭顱,至少常人三倍那麽大,太好瞄準了。
    崔玉說過,賈澤十一轉的修為,多半是黑獬天將的頭顱所賜。隻要取下天將頭顱,大事可定矣!
    幃帳絲弦聲陡然轉急。
    崔玉和司馬晟同時起身向賈澤敬酒。賈澤雖隱約察覺到不對,卻仍自負修為高深,沒有在意。卻不料,剛站起身子——一聲轟鳴炸響,乾坤錐裹挾著雷火之力,將賈澤的頭顱整個轟飛出去。
    司馬晟早有準備,金盒淩空一兜,精準接住那顆頭顱。
    賈澤眼前一黑,猛地扯開衣甲,雙乳生目,肚臍化嘴:“汝等竟敢加害本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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