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仙宗大比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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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腐毒沼澤邊緣的警戒陣法光幕,如同垂死的螢火蟲,在荊青冥指尖觸及的瞬間,無聲無息地黯淡、溶解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孔洞。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腐敗與劇毒氣息,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爭先恐後地向外湧去,卻在觸及外界相對“清新”空氣的刹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束縛、壓縮,最終化作一縷肉眼幾乎不可見的灰黑色細流,悄無聲息地倒卷而回,沒入荊青冥微微張開的掌心。
    【吸收:腐毒沼澤逸散汙染微量)】
    【汙能+0.1】
    他一步踏出,身後那令人窒息的死亡泥沼便被徹底隔絕在重新彌合的光幕之後。腳下是堅實、帶著淡淡靈草清香的泥土,頭頂是久違的、被護山大陣過濾後顯得格外清澈的夜空,繁星點點。空氣雖然依舊帶著仙山特有的清冷靈韻,但對比沼澤深處那凝固的、飽含怨念與毒素的濃霧,此刻的呼吸竟顯得如此奢侈。
    然而,這份“清新”並未帶來絲毫愉悅。
    荊青冥微微眯起眼,左眼深處,那朵幽邃的黑蓮印記無聲旋轉,將周遭環境中稀薄卻無處不在的“雜質”清晰映照出來。那是無數修士吐納修煉、爭鬥消耗後殘留的駁雜靈力碎片,是靈植藥田逸散的微弱藥毒,是煉器煉丹產生的廢料氣息,甚至…是某些角落潛藏的、帶著陰暗算計的惡意情緒波動。
    這些,在普通修士感知中或許隻是“濁氣”,但在荊青冥的“視野”裏,卻是另一種形態的、更為“溫和”的汙染。它們如同塵埃,彌漫在整個萬靈仙宗。
    “嗬…仙家淨土?”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誚。這所謂的清淨,不過是更大牢籠裏一層更精致的偽裝。與腐毒沼澤那赤裸裸的汙穢相比,這裏的“塵埃”更令人作嘔,因為它包裹在道貌岸然與仙靈之氣的糖衣之下。
    他身上的灰撲撲雜役服飾,沾滿了難以洗淨的泥漿幹涸後的深褐色汙跡,袖口和下擺甚至有幾處被腐蝕性毒霧灼燒出的破洞,邊緣呈現出焦黑的碳化狀。這身行頭,與仙宗內隨處可見的流光法袍、錦繡華服相比,寒酸得如同路邊的乞丐。然而,荊青冥毫不在意。他刻意收斂了周身氣息,凝氣九層的修為被壓製到僅比普通雜役略強的凝氣五六層水準,混雜在駁雜的環境“濁氣”中,毫不起眼。左眼的黑蓮印記也沉寂下去,隻餘一點深不見底的幽暗。
    他如同一個真正的、剛從苦役之地歸來的罪徒,微微佝僂著背,腳步略顯虛浮偽裝),沿著最偏僻、最少人行的山道,沉默地向上攀登。目標,正是仙宗核心區域,此刻聲浪震天、靈光衝霄的所在——中心演武場!
    萬靈仙宗,中心演武場。
    這裏已徹底化為沸騰的海洋!
    巨大的環形白玉看台層層疊疊,直上雲霄,此刻座無虛席。數萬弟子、執事、甚至許多閉關的長老都被驚動出關,匯聚於此。各色法袍靈光閃耀,如同流動的星河;飛劍、寶珠、玉如意等各式靈器懸浮半空,吞吐毫光,交織成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靈韻光海。空氣中彌漫著濃鬱到化不開的靈力波動,以及更濃烈的興奮、狂熱與躍躍欲試的氣息。
    高懸於演武場上空的巨型日光法陣,如同第二輪驕陽,將下方數十座升起的、刻畫著繁複加固與防護陣紋的玄鐵擂台照耀得纖毫畢現,亮如白晝。擂台上,人影翻飛,靈光爆閃,金鐵交鳴之聲、法術轟擊的爆響、呼喝呐喊之聲浪,混合著看台上山呼海嘯般的助威與驚歎,形成一股足以掀翻山嶽的聲浪洪流,直衝九霄!
    “金煌劍訣!是林風師兄!好快的劍!”
    “看那邊!水雲峰的碧波千疊掌!好精妙的水係操控!”
    “火鴉!凝形化物!張師兄的火係道法又精進了!”
    “小心!地刺!土係修士的陷阱!”
    每一座擂台上都在上演著激烈的碰撞。劍氣縱橫捭闔,撕裂空氣;烈焰咆哮焚天,灼燒虛空;寒冰凝結成牆,凍結萬物;藤蔓破土而出,纏繞絞殺…五行道法,諸般妙術,在此刻盡情綻放,爭奪著晉級下一輪的資格,也爭奪著那萬眾矚目的榮耀與豐厚無比的獎勵!
    最高處的白玉主看台,雲霞繚繞,瑞氣升騰。居中而坐的萬靈仙宗宗主,一襲素雅青袍,麵容清矍,氣息淵深似海,目光平靜地掃視全場,無喜無悲,如同俯瞰眾生的神明。他身側,數位氣息或淩厲如出鞘神劍、或溫和如春風化雨、或晦澀如古井深潭的長老依次端坐,代表著宗內“淨化”、“共生”、“隱秘”等不同派係的意誌。他們的目光,也大多有意無意地,落在那最中央、最為耀眼的“金劍台”上。
    金劍台,通體由某種蘊含銳金之氣的淡金色金屬鑄就,是新生大比最高榮譽的象征,唯有自認實力冠絕同輩者,才敢踏足其上。此刻,金劍台上,唯有一人。
    林風!
    他身著一襲用金蠶靈絲織就、鑲嵌著細密防禦陣紋的耀眼金袍,身姿挺拔如鬆,立於擂台中央。俊朗的麵容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矜持與絕對的自信,眉宇間那股天生的傲氣,在萬眾矚目下非但不顯突兀,反而更添幾分卓爾不群的風采。他並未主動出手,隻是負手而立,腰間那柄秋水般的長劍懸於身側,劍鞘之上,清冽的金色光暈流轉不息,隱隱發出清越悠長的劍鳴,仿佛龍吟九天,竟隱隱壓過了周遭擂台的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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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師兄!林師兄!”
    “金劍魁首!非林師兄莫屬!”
    “看那劍鳴!林師兄的‘金煌劍意’已臻化境!同階誰人能敵?”
    無數狂熱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尤其是那些年輕的女弟子,眼中傾慕之色幾乎要溢出來。恭維聲、讚歎聲、尖叫聲此起彼伏,將他簇擁在聲浪的中心。
    林風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享受著這萬眾矚目的榮光。他目光掃過下方那些激烈爭鬥的擂台,如同帝王巡視自己的疆土,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審視。當視線掠過靠近演武場邊緣、一片被刻意孤立出來的區域時,他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混合著厭惡與冰冷的警惕,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
    那片區域,稀稀拉拉站著幾十個身影。他們大多穿著與荊青冥類似的灰撲撲雜役服飾,神情麻木,眼神躲閃,身體緊繃,與周圍狂熱的環境格格不入。他們是因各種“過失”被發配到苦役之地如腐毒沼澤藥園)的“罪徒”,被允許前來“觀禮”,實則是一種變相的羞辱與警示。他們如同闖入華美盛宴的乞丐,承受著四麵八方投射來的鄙夷、冷漠、甚至幸災樂禍的目光。
    “看那些泥腿子,臭烘烘的,也配來這裏?”
    “聽說腐毒沼澤那邊前幾天出事了?死了不少人?真是晦氣!”
    “活該!跟汙穢打交道,能有什麽好下場?離他們遠點,別沾了晦氣!”
    毫不掩飾的譏諷與排斥,如同冰冷的針,刺在那些“罪徒”身上,讓他們把頭埋得更低。
    林風的目光在那群灰影中掃視,似乎在尋找著什麽。沒有發現那個預想中應該出現的身影,他心中那絲疑慮稍減,但警惕並未放鬆。周扒皮和林楓的折損,趙明那漏洞百出的“證詞”,還有刑堂王厲師叔那意味深長的警告…都讓他對那個從汙穢之地爬回來的花匠,產生了一種本能的忌憚。
    “或許…已經死在哪個泥潭裏了吧?”林風心中冷笑,一絲快意升起。死了最好,省得髒了他的手。就算僥幸活著,一個凝氣期的花匠,一個被發配的罪徒,在這天才雲集的大比之上,又能翻起什麽浪花?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他收回目光,重新將注意力投向金劍台。一個身材魁梧、手持巨斧的體修弟子,在同伴的慫恿下,帶著一絲敬畏和挑戰的勇氣,躍上了金劍台。
    “外門體修院,王猛!請林師兄賜教!” 聲如洪鍾,氣勢雄渾,顯然也是凝氣九層的好手。
    林風眼皮都未抬一下,隻是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出手。”
    王猛眼中閃過一絲被輕視的怒意,低吼一聲,周身肌肉虯結,土黃色的靈力光芒暴漲,整個人如同蠻荒巨象,踏得金劍台嗡嗡作響,手中巨斧卷起狂暴的罡風,力劈華山般朝著林風當頭斬下!氣勢之猛,引得看台上一片驚呼!
    麵對這開山裂石的一斧,林風終於動了。
    他隻是隨意地抬起了右手,並指如劍。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爆發,隻有指尖驟然凝聚的一點極致璀璨、極致凝練的金芒!
    “金煌·點星。”
    指尖輕描淡寫地點出。
    嗤——!
    一道細若發絲、卻凝練到極致的金色光線,後發先至,無視了巨斧帶起的狂暴罡風,精準無比地點在了巨斧最不受力的側麵刃脊之上!
    叮!
    一聲清脆到極致的輕鳴。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那氣勢洶洶、力逾萬鈞的巨斧,如同被點中了七寸的毒蛇,狂暴的力量瞬間潰散!斧身上流轉的土黃靈光如同風中殘燭般熄滅!王猛隻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帶著無比鋒銳與震蕩之力的詭異勁道,順著斧柄狠狠撞入他的手臂經絡!
    “呃啊!” 王猛悶哼一聲,虎口瞬間崩裂,鮮血淋漓,再也握不住巨斧。沉重的斧頭脫手飛出,“哐當”一聲砸在擂台邊緣的防護光幕上,激起一陣漣漪。而他整個人更是如遭重擊,蹬蹬蹬連退十幾步,每一步都在堅硬的金鐵擂台上留下深深的腳印,臉色煞白,右臂軟軟垂下,不住顫抖,顯然經絡已被那詭異的金係劍氣所傷。
    全場死寂了一瞬,隨即爆發出更加狂熱的歡呼!
    “一指!僅僅一指!”
    “金煌劍意!凝練如斯!恐怖如斯!”
    “林師兄無敵!”
    林風緩緩收回手指,指尖金芒斂去,仿佛隻是撣去了一粒塵埃。他看都沒看臉色慘白、被人攙扶下去的王猛,目光平靜地掃視全場,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睥睨。
    “還有誰?”
    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全場的喧囂,帶著金鐵般的鏗鏘與絕對的自信,回蕩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最高看台上,一位身著赤紅法袍、麵容冷硬、氣息如同熔岩般灼熱暴烈的長老淨化派實權長老,林風師祖)微微頷首,眼中露出毫不掩飾的讚許:“風兒這‘點星’一式,已得金煌銳意精髓,凝氣境內,確無敵手。”
    旁邊一位氣息溫和如水、身著藍袍的長老共生派代表)也撫須微笑:“林師侄天資卓絕,實乃我仙宗之幸。此等劍道天賦,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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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居中那位氣息淵深的宗主,目光似乎穿透了沸騰的演武場,望向了更遠處宗門邊緣的某個方向,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絲無人察覺的、極淡的波動。
    蘇清漪靜靜地站在靠近主看台的位置,一襲水藍色的廣袖流仙裙,襯得她身姿窈窕,容顏絕美,如同月宮仙子臨凡。隻是,她那雙本該清澈如秋水的美眸,此刻卻蒙著一層揮之不去的陰翳與疲憊。
    她看著金劍台上光芒萬丈、接受萬眾歡呼的林風,看著他輕易挫敗強敵的英姿,聽著周圍人對他的無盡讚美。這本該是她選擇的、能拯救家族的倚仗,是她背叛過往換來的“光明未來”。
    可為何…心中沒有半分喜悅,隻有沉甸甸的冰冷和…越來越深的惶恐?
    家族傳來的消息,如同附骨之蛆,日夜啃噬著她的心神。父親咳出的血,顏色越來越深,其中夾雜的、如同活物般蠕動的細微黑絲,讓她在無數個深夜驚醒,冷汗涔涔。淨靈丹!唯有萬靈仙宗秘庫中珍藏的高階淨靈丹,才能暫時壓製那深入骨髓的詭異汙染!這是家族唯一的希望!
    而這份希望,就係在林風身上。他曾信誓旦旦地承諾,隻要他奪得大比頭名,獲得進入“劍塚”感悟的資格,憑此功勞,定能為他蘇家求來一枚淨靈丹。
    可這承諾…真的可靠嗎?
    蘇清漪袖中的玉手緊緊攥著,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她看著林風那意氣風發、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姿態,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閃過另一幅畫麵——腐雨傾盆的迎仙台上,那個被她當眾羞辱、碾碎青冥草、最終被汙穢吞噬的身影。
    荊青冥…那個曾經被她視為柔弱累贅的花匠…他真的…死了嗎?
    刑堂封鎖腐毒沼澤的消息,藥園看守近乎全滅的傳聞,還有趙明那失魂落魄、語無倫次的樣子…都讓她心中那點僥幸如同風中殘燭,搖搖欲墜。如果他沒死…如果他真的從那種地方爬出來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順著脊椎悄然爬升。她下意識地再次將目光投向演武場邊緣,那片被孤立的“罪徒”區域。灰撲撲的人群,麻木而卑微。
    沒有他。
    蘇清漪心中那根緊繃的弦似乎鬆了一下,但隨即又被更深的空虛和茫然取代。她強迫自己將目光轉回金劍台,聚焦在林風身上,試圖用他的光芒驅散心底的陰霾。這是她選的路,她必須走下去。
    就在這時,主持大比的長老渾厚威嚴的聲音,通過遍布全場的擴音法陣,如同洪鍾大呂般響徹雲霄,壓下了所有的喧囂:
    “肅靜!第一輪混戰奪旗,結束!晉級者,三百人!”
    “第二輪,擂台挑戰賽,現在開始!規則如下:中央金劍台為擂主台!其餘二百九十九座擂台為挑戰台!金劍台擂主,需接受所有挑戰台勝者的輪番挑戰!守擂成功直至無人挑戰,或擊敗所有挑戰者,即為本屆大比魁首!”
    “挑戰順序,由各挑戰台自行決定!現在,金劍台擂主——林風,守擂開始!”
    轟!
    規則宣布,全場再次沸騰!金劍台守擂!這是大比最高難度的挑戰!非真正同階無敵者,絕不敢輕易嚐試!林風的自信與強大,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
    一道道充滿戰意或敬畏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金劍台上那道金色的身影上。
    林風負手而立,金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他目光如電,掃視下方數百座挑戰台,朗聲道:“林風在此,恭候諸位師兄師弟賜教!” 聲音清越,帶著金鐵之音,傳遍四方,豪氣幹雲!
    “我來!” “挑戰林師兄!” 短暫的沉寂後,數道身影幾乎同時從不同的挑戰台上躍起,化作流光射向金劍台!能走到這一步的,無不是心高氣傲之輩,誰不想在這萬眾矚目的舞台上,挑戰那至高的榮耀?
    激烈的車輪戰,瞬間在金劍台上爆發!劍氣縱橫,法術轟鳴,靈光爆閃!林風的身影在圍攻中穿梭,那柄懸於身側的秋水長劍終於出鞘!劍光如金色匹練,矯若遊龍,每一次揮灑都帶著無匹的鋒銳與堂皇正大的煌煌之氣,將一個個挑戰者或擊落台下,或逼得主動認輸。金劍台上,金光閃耀,如同升起了一輪不落的驕陽!
    看台上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氣氛被推向了更高潮!
    “林師兄威武!”
    “金煌劍訣,所向披靡!”
    “魁首!魁首!魁首!”
    沒有人注意到,在遠離這片沸騰榮耀海洋的演武場最外圍,靠近腐毒沼澤方向的入場通道陰影處,一個穿著破舊灰衣、毫不起眼的身影,如同融入背景的塵埃,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荊青冥微微抬起頭,左眼深處,那朵沉寂的黑蓮印記,幽光一閃而逝。他的目光穿透了重重人影與喧囂的聲浪,精準無比地鎖定了金劍台上,那道最為璀璨、最為耀眼的金色身影。
    那光芒,刺得他左眼的黑蓮微微發燙,仿佛在渴望著什麽。
    他染著泥汙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也鋒利到極致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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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比…開始了麽?”
    “林風…你的劍,準備好…生鏽了嗎?”
    荊青冥如同幽靈般融入演武場最外圍的陰影裏。這裏遠離核心的喧囂與光芒,是看台與外圍山壁的夾角,光線昏暗,空氣中也混雜著塵土、汗味以及某種劣質靈材燃燒後的刺鼻氣味。幾個同樣穿著破舊、氣息萎靡的雜役弟子蜷縮在角落,對荊青冥的到來隻是麻木地抬了抬眼皮,便又低下頭去,沉浸在自己的卑微與惶恐中。
    他靠著一根冰冷的石柱,目光穿透層層疊疊的人影與沸騰的聲浪,精準地落在金劍台上。
    林風的金袍在日光法陣下熠熠生輝,每一次揮劍都帶起一片耀眼的金色光幕,劍鳴清越,如同九天龍吟,輕易地壓製著敢於上台挑戰的對手。他的動作行雲流水,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優雅與從容,每一次擊敗對手,都會引來看台上更加狂熱的歡呼浪潮。
    “金煌劍意,果然名不虛傳!”
    “林師兄太強了!這才是真正的天驕!”
    “魁首之位,舍他其誰!”
    讚美聲浪幾乎要將整個演武場掀翻。林風的身影在金劍台上,如同神隻臨凡,光芒萬丈,不可逼視。
    荊青冥的左眼深處,那朵沉寂的黑蓮印記,在無人察覺的陰影裏,極其緩慢地旋轉著。透過這雙被汙染重塑過的眼睛,他看到的世界與旁人截然不同。
    那看似堂皇正大、鋒銳無匹的金色劍光,在他眼中,卻呈現出一種…脆弱的本質。金色的靈力流如同無數細密的、高速震顫的金線,看似銳利,卻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純淨”排他性。它們排斥著一切非金係的能量,也排斥著環境中無處不在的、駁雜的“濁氣”。這種排斥,在林風強大的修為壓製下尚不明顯,但在荊青冥的感知裏,卻像是一塊被精心打磨、卻拒絕與任何環境融合的頑鐵,堅硬,卻缺乏韌性。
    更讓荊青冥感到一絲奇異“食欲”的,是那劍光深處,隱隱透出的、屬於林風自身的意誌波動——強烈的自信、睥睨一切的驕傲、以及對“純淨”近乎病態的執著。這種精神層麵的“味道”,混雜在鋒銳的金係靈力中,對荊青冥左眼的黑蓮而言,竟比腐毒沼澤的汙穢更添一份別樣的“誘惑”。
    【檢測到高純度金係靈力波動凝氣巔峰),蘊含強烈精神印記傲慢排他)。】
    【分析:能量性質高度凝聚,具有‘鋒銳’、‘穿透’、‘淨化’特性。對汙染具有天然排斥與破壞性。】
    【吸收轉化效率預估:極低需突破其精神意誌防護)。風險:高可能引發強烈反噬)。】
    【建議:非必要不接觸。】
    係統的提示冰冷而理性。荊青冥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卻更深了。非必要不接觸?不,這柄“純淨”的劍,這身“耀眼”的金袍,這萬眾矚目的榮耀…都該沾染上汙穢的顏色,才更配得上這虛偽的仙宗。
    他的目光微微偏移,落在了靠近主看台的位置。水藍色的身影,在人群中如同遺世獨立的幽蘭。
    蘇清漪。
    她的目光緊緊追隨著金劍台上的林風,絕美的臉上努力維持著平靜與一絲恰到好處的傾慕。但荊青冥的左眼,卻捕捉到了她緊握在袖中、指節已然發白的雙手。她的眼神深處,那層揮之不去的陰翳與疲憊,如同水底糾纏的水草,清晰可見。更深處,是一種被強行壓抑的、近乎絕望的惶恐,如同即將溺斃之人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明知可能脆弱,卻不得不死死攥緊。
    她在害怕。害怕林風的承諾落空?害怕家族的覆滅?還是…害怕那個被她親手推入汙穢深淵的人,會從地獄爬回來?
    荊青冥心中沒有任何波瀾,隻有一片冰冷的死寂。那曾經能牽動他心弦的容顏,此刻在他眼中,與金劍台上那柄華麗的劍並無區別——都是需要被粉碎的過往。
    就在這時,金劍台上異變陡生!
    一名身材瘦小、動作卻快如鬼魅的挑戰者,趁著林風擊退另一人的間隙,如同附骨之疽般貼近!他手中沒有武器,隻有十指指甲閃爍著幽藍的寒光,顯然淬有劇毒!指尖劃破空氣,帶起尖銳的嘶鳴,直刺林風周身數處要害!角度刁鑽狠辣,顯然是精於刺殺之道!
    “陰風爪!是鬼影峰的劉影!”
    “好快!林師兄小心!”
    看台上響起一片驚呼。
    林風眼中寒光一閃,似乎對這近乎偷襲的戰術極為不齒。他並未慌亂,身形如風中柳絮般微微一晃,看似驚險,卻妙到毫巔地避開了所有致命爪擊。同時,他左手捏了個劍訣,懸於身側的秋水長劍發出一聲更加清越的龍吟!
    “金煌·流螢!”
    劍光並未大開大合,而是瞬間分化出數十點細碎如螢火蟲般的金色光點,如同擁有生命般,精準無比地迎向劉影那漫天爪影!
    叮叮叮叮叮——!
    一連串密集如雨打芭蕉般的脆響炸開!
    每一顆金色“流螢”都精準地撞在劉影的指尖!那幽藍的毒光在金芒撞擊下瞬間黯淡、潰散!劉影隻覺得一股股鋒銳無匹、帶著強烈震蕩之力的劍氣,透過指甲狠狠鑽入他的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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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劉影發出一聲痛呼,十指劇痛鑽心,指甲崩裂,鮮血淋漓,攻勢瞬間瓦解!他身形暴退,臉上滿是驚駭。
    林風卻並未追擊,隻是冷哼一聲,長劍歸鞘,負手而立。那數十點金色流螢也悄然消散,仿佛從未出現過。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石火,他甚至連腳步都未曾移動半分!
    “嘶…好精準的控製力!”
    “流螢破影!金煌劍訣的威操竟也如此恐怖!”
    “林師兄無敵!凝氣境內,誰還能撼動他分毫?”
    短暫的寂靜後,是更加山崩海嘯般的歡呼與崇拜!林風這一手舉重若輕、精準破敵,將他的強大與掌控力展現得淋漓盡致,徹底點燃了全場的狂熱!
    最高看台上,那位赤袍長老林風師祖)臉上的讚許之色更濃,微微頷首:“風兒對金煌劍意的領悟,已不拘泥於形,漸入化境了。此等天賦,百年罕見。”
    藍袍長老共生派)也歎道:“後生可畏。看來此次大比魁首,已無懸念。”
    宗主的目光依舊深邃,隻是在那劉影敗退、林風傲立金劍台的瞬間,他的視線似乎極其短暫地掃過演武場外圍那片陰影區域,隨即又恢複了古井無波。
    蘇清漪看著林風那近乎完美的表現,看著他接受著山呼海嘯般的崇拜,心中那份因家族危機而生的惶恐,似乎被強行壓下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眼神變得更加堅定和仰慕。是的,林風如此強大,如此耀眼,他的承諾,一定…一定可以實現!荊青冥…那個汙穢的過去,就讓他永遠埋葬在沼澤裏吧!
    她強迫自己不再去想那個名字,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金劍台上那道光芒萬丈的身影上。
    在狂熱的人群中,一個穿著內門弟子服飾、麵容普通、眼神卻帶著一絲陰鷙的青年,正不動聲色地向著演武場外圍的陰影區域靠近。他叫李銳,是林風最忠實的追隨者之一,也是此次“特殊任務”的執行者。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在那些蜷縮在角落、神情麻木的“罪徒”雜役身上掃過。很快,他的視線鎖定了一個目標——那個靠在冰冷石柱上,穿著破舊灰衣、低著頭、氣息微弱的身影。
    就是他了!李銳心中冷笑。一個剛從腐毒沼澤爬出來的、無人在意的垃圾,正是最完美的“容器”和“替罪羊”。
    他借著人群的擁擠和視線的盲區,悄無聲息地擠了過去。右手看似隨意地垂在身側,寬大的袖袍掩蓋下,他的手指正緊緊扣著一截隻有小指長短、通體呈暗紫色、表麵布滿詭異螺旋紋路的骨質物體。此物非金非玉,觸手冰涼,散發著一股極其微弱、卻令人心神不寧的腥甜氣息。
    這正是林風賜下的“引魔香”!以某種被深度汙染的源獸骨髓為主材,混合了數種能誘發狂暴的魔植花粉,再由精通邪術的“淨化派”長老親手煉製而成。它本身蘊含的汙染極其內斂,尋常修士極難察覺,但它散發出的特殊精神波動,卻如同黑夜中的燈塔,對某些特定的、處於狂暴邊緣的汙染源獸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李銳的心髒在胸腔裏砰砰直跳,手心微微出汗,既有執行任務的緊張,更有一種扭曲的興奮。隻要將這截骨香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到那個雜役身上,然後迅速離開…接下來,好戲就要開場了!林師兄許諾的豐厚獎賞和進入內門核心的機會,仿佛已經唾手可得。
    他距離那個灰衣身影越來越近,隻有不到三丈了。周圍的人群都在為金劍台上的戰鬥歡呼呐喊,無人注意這個角落。李銳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袖中的手指微微用力,準備在擦身而過的瞬間,將引魔香彈射到對方衣襟的褶皺裏。
    荊青冥依舊低著頭,靠在冰冷的石柱上,仿佛對周遭的一切都漠不關心,對即將降臨的危機毫無所覺。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簾下,左眼深處,那朵沉寂的黑蓮印記,旋轉的速度,在無人可見的陰影裏,悄然加快了一絲。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令人作嘔的腥甜與混亂精神波動的“異味”,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顆石子,清晰地被他左眼的黑蓮捕捉到了。
    【警告!檢測到高濃度精神誘導型汙染源靠近!】
    【來源:右前方2.7丈,目標鎖定中…】
    【物品分析:引魔香仿製品)。效果:強烈吸引特定譜係汙染源獸,誘發其狂暴狀態。】
    【攜帶者:李銳凝氣八層),惡意鎖定宿主!】
    【建議:立即清除威脅源!】
    冰冷的係統提示在識海中響起,帶著一絲罕見的急促。
    荊青冥染著泥汙的嘴角,在陰影中,緩緩咧開一個無聲的、森寒刺骨的笑容。
    魚…上鉤了。餌,也送到了。那麽…這場大戲,也該輪到他的角色登場了。
    他微微抬起頭,那雙在陰影中顯得格外幽深的眸子,仿佛不經意地,迎向了正假裝不經意靠近的李銳。
    李銳的心髒在胸腔裏擂鼓般狂跳,每一次搏動都擠壓著肺腑,帶來一種近乎窒息的緊張感。距離那個靠在石柱上的灰衣雜役,隻有最後幾步了。演武場中央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浪仿佛成了最好的掩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金劍台上那道金光萬丈的身影牢牢吸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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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強迫自己維持著正常行走的姿態,甚至臉上還擠出一絲與其他狂熱弟子無異的興奮表情。隻有他自己知道,寬大袖袍下的右手,正死死攥著那截冰冷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暗紫色骨香。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骨香表麵那些螺旋狀的詭異紋路,仿佛帶著某種吸力,要將他的心神都拖入冰冷的深淵。
    “一個無足輕重的垃圾…替罪羊…”李銳在心中反複默念著林風師兄的交代,試圖用輕蔑和即將到手的獎賞來驅散心底那一絲莫名的不安。他調整呼吸,目光鎖定荊青冥那破舊灰衣的衣襟下擺——那裏有幾道被腐蝕出的破洞和褶皺,是絕佳的藏匿點。
    三丈…兩丈…一丈!
    就是現在!
    李銳腳下步伐不變,身體卻極其自然地向著荊青冥的方向微微傾斜,仿佛是被擁擠的人群推搡了一下。同時,他垂在身側的右手手腕以一個極其隱蔽的角度,極其輕微地一抖!
    嗤!
    一聲比蚊蚋振翅還要細微的破空聲,在鼎沸的人聲中幾不可聞。那截暗紫色的引魔香,如同一條陰冷的毒蛇,精準無比地射向荊青冥衣襟下擺那道最深的褶皺!
    成了!李銳心中狂喜,緊繃的神經驟然一鬆。他甚至能想象到,當那狂暴的源獸被引魔香的氣息吸引,如同瘋魔般撲向這個區域時,這個倒黴的雜役被瞬間撕碎,而自己早已功成身退,深藏功與名!林師兄的賞識,內門核心的資源…仿佛都在向他招手!
    然而,就在那截引魔香即將沒入衣襟褶皺的千鈞一發之際——
    荊青冥那低垂的頭顱,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不是閃避,也不是驚慌失措的抬頭。那動作細微得如同被風吹拂的發絲輕顫,自然得仿佛隻是無意識的晃動。他的身體依舊保持著微微佝僂、氣息萎靡的姿態,靠在冰冷的石柱上,似乎對近在咫尺的致命威脅毫無察覺。
    但就在他頭顱晃動的瞬間,他那隱藏在破舊袖口下的左手食指,指尖在陰影中極其短暫地、幾乎無法被肉眼捕捉地…屈彈了一下!
    沒有靈力波動,沒有風聲,甚至沒有任何能量逸散的痕跡。
    隻有荊青冥左眼深處,那朵沉寂的黑蓮印記,在無人可見的幽暗裏,驟然加速旋轉!一股無形的、源自汙穢核心的吞噬之力,如同最精密的捕蠅草,在引魔香觸及衣襟的前一刹那,精準地將其籠罩!
    【黑蓮印記:微距吞噬啟動!】
    【目標:引魔香仿製品)】
    【吞噬轉化:精神誘導型汙染源微量)… 完成!】
    【汙能+0.5精純)】
    【物品殘留:無害骨粉已剔除汙染核心與精神印記)】
    整個過程快得超越了思維的速度!李銳隻覺得眼前似乎有極其細微的灰白色粉末一閃而逝,隨即消散在空氣中,仿佛隻是錯覺。而那截本應藏入對方衣襟的引魔香,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麽回事?!
    李銳臉上的興奮瞬間凝固,瞳孔猛地收縮!他下意識地看向荊青冥的衣襟下擺——那裏空空如也!隻有破舊的布料和汙跡!引魔香呢?!他明明親手彈出去的!
    巨大的驚駭如同冰水澆頭,瞬間淹沒了李銳!他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計劃失敗了?香呢?被發現了?不可能!他做得天衣無縫!難道是…被這個雜役…弄沒了?
    就在李銳心神劇震、不知所措的刹那,一直低著頭的荊青冥,緩緩抬起了頭。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在演武場邊緣昏暗的光線下,那雙眼睛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沒有憤怒,沒有驚慌,隻有一片死寂的冰冷。瞳孔深處,一點幽邃得仿佛能吞噬光線的黑暗,正靜靜地凝視著他。
    李銳被這雙眼睛盯上,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那不是人類該有的眼神!那是…那是腐毒沼澤深處,淤泥下蟄伏的毒物才有的目光!冰冷、漠然,帶著一種看待死物的平靜!
    “你…”李銳喉嚨發幹,下意識地想後退,想質問,想逃離這令人窒息的目光。
    但荊青冥的動作更快。
    他沒有說話,隻是在那死寂目光的注視下,極其緩慢地、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隻手,同樣沾滿了泥汙,指節算不上修長,甚至有些粗糙,一看就是幹慣了粗活的手。此刻,這隻手在李銳驚駭欲絕的注視下,緩緩攤開。
    掌心,空空如也。
    然而,就在荊青冥攤開手掌的瞬間,李銳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冰冷大手狠狠攥住!一股難以言喻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和恐懼瞬間攫住了他!仿佛攤開的不是一隻手掌,而是一扇通往無盡汙穢深淵的門戶!
    荊青冥的嘴角,在陰影中,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那不是一個笑容,更像是在臉上撕開了一道冰冷的裂口。無聲,卻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他攤開的手掌,對著僵立當場的李銳,極其輕微地——招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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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動作,輕描淡寫,如同在招呼一條…狗。
    然後,荊青冥的目光,便越過了渾身僵硬、如墜冰窟的李銳,重新投向演武場中央,那光芒萬丈的金劍台。他的眼神恢複了之前的平靜,仿佛剛才那令人心悸的對視和動作從未發生過。
    李銳站在原地,渾身冰冷,冷汗瞬間浸透了內衫。他看著荊青冥那重新變得“普通”甚至“卑微”的側影,看著對方那沾滿泥汙的破舊衣衫,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更深的恐懼攫住了他。
    他失敗了!引魔香神秘消失!而目標…那個本該是替罪羊的雜役…他剛才做了什麽?那眼神…那動作…那無聲的嘲弄…
    李銳猛地打了個寒顫,再也不敢停留,如同躲避瘟疫般,倉惶地、踉蹌地擠入身後狂熱的人群,瞬間消失不見。他必須立刻去向林師兄報告!出事了!那個腐毒沼澤回來的雜役…有問題!有大問題!
    荊青冥對李銳的倉惶逃離恍若未覺。他靠在冰冷的石柱上,左眼深處,那朵黑蓮印記緩緩恢複了之前的沉寂轉速。
    【引魔香精神印記已標記:李銳攜帶者)。】
    【汙染源獸吸引波段已記錄。】
    【是否進行波段‘強化’與‘偏移’引導?】
    “強化。”荊青冥在識海中平靜地回應。“偏移目標:金劍台核心區域。”
    【指令確認。】
    【汙染波段強化中… 精神誘導強度提升300…】
    【波段偏移引導啟動… 目標坐標鎖定:金劍台防護光幕薄弱節點東南角)…】
    【預計生效時間:30息…】
    一股無形的、被黑蓮印記高度凝練並扭曲了方向的腥甜精神波動,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致命漣漪,悄無聲息地擴散開來。這股波動,在荊青冥的精準操控下,避開了演武場中絕大多數修士的感知,卻如同黑夜中最明亮的篝火,穿透了空間,精準地射向仙宗深處,那片被重重禁製封鎖的——源獸豢養區!
    那裏,沉睡著數頭用於大比實戰演練、性情相對溫順的凝氣巔峰源獸。其中一頭,形似巨蜥,背生骨刺,通體覆蓋著暗沉鱗甲的“鐵甲地龍”,正趴伏在特製的禁錮法陣中假寐。它體內流淌著稀薄的、源自上古的狂暴血脈,平時被仙宗丹藥和法陣壓製。
    此刻,那被強化了三百倍、帶著極致誘惑與挑釁的精神波動,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烙印在它相對脆弱的感知中!
    “吼——!!!”
    一聲壓抑著無盡痛苦與暴虐的嘶吼,猛地從豢養區深處炸響!如同平地驚雷,瞬間蓋過了演武場上的喧囂!
    鐵甲地龍那雙原本渾濁的黃色豎瞳,在刹那間被瘋狂的血色徹底淹沒!狂暴的戾氣如同火山噴發,瞬間衝垮了它本就薄弱的理智!禁錮法陣發出不堪重負的刺耳嗡鳴,道道符文瘋狂閃爍!
    轟隆!!!
    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和岩石崩裂的聲音,豢養區厚重的玄鐵閘門被一股蠻橫到極致的力量從內部生生撞碎!煙塵碎石彌漫中,一道覆蓋著暗沉鱗甲、如同移動小山般的龐大身影,裹挾著令人窒息的腥風與毀滅氣息,如同失控的隕石,轟然衝出!
    它的目標,不再是那個被標記的“雜役”,而是被荊青冥精準引導的——金劍台!更準確地說,是金劍台上,那道散發著最耀眼、最“純淨”金色光芒的身影!
    “源獸!是鐵甲地龍!”
    “它瘋了!怎麽會衝出來?!”
    “快!攔住它!保護金劍台!”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整個演武場瞬間陷入一片死寂,隨即爆發出驚恐欲絕的尖叫!負責維持秩序和防護的執事、長老們臉色劇變,紛紛厲聲呼喝,數道強大的氣息瞬間升騰而起,試圖攔截!
    然而,一切都晚了!
    那頭陷入徹底狂暴的鐵甲地龍,眼中隻有那讓它靈魂都感到刺痛和渴望撕碎的“純淨”金光!它無視了所有攔截的法術和靈器,龐大的身軀爆發出與體型不符的恐怖速度,如同失控的戰車,裹挾著碾碎一切的威勢,帶著令人作嘔的腥風,狠狠撞向金劍台東南角的防護光幕!
    轟——!!!!
    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如同天崩地裂!
    金劍台那號稱能抵禦築基修士全力一擊的堅固防護光幕,在鐵甲地龍這含怒的、被引魔香徹底點燃狂暴血脈的撞擊下,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劇烈震蕩!刺眼的光芒瘋狂閃爍,密密麻麻的裂紋以撞擊點為中心,如同蛛網般瞬間蔓延開來!
    哢嚓…哢嚓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聲清晰可聞!
    整個金劍台都在劇烈搖晃!台上,剛剛輕鬆擊敗一名挑戰者、正享受著萬眾歡呼的林風,臉上的矜持與自信瞬間凝固!他猛地轉頭,看向那近在咫尺、散發著恐怖凶威與混亂腥風的巨大獸影,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
    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瞬間席卷了他的全身!那不僅僅是麵對強大凶獸的恐懼,更是一種…仿佛被某種更高層次、更汙穢的存在,冰冷鎖定的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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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孽畜!安敢放肆!” 最高看台上,那位赤袍長老林風師祖)須發皆張,暴怒起身,一股灼熱狂暴的威壓如同火山般轟然爆發,就要出手鎮壓!
    但,就在這防護光幕瀕臨破碎、全場陷入極度混亂與驚恐的瞬間——
    演武場最外圍的陰影裏。
    荊青冥緩緩地、徹底地抬起了頭。
    他臉上所有的偽裝——卑微、麻木、虛弱——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近乎非人的平靜。
    他迎著那席卷全場的腥風與混亂,迎著金劍台上林風那驚駭的目光,迎著看台上蘇清漪瞬間煞白的俏臉,迎著無數道或驚恐或茫然投來的視線…
    他染著泥汙的嘴角,緩緩咧開一個無聲的、卻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森然笑容。
    然後,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在防護光幕碎裂的刺耳聲響中,在鐵甲地龍那震天撼地的狂暴咆哮裏——
    荊青冥動了。
    他沒有後退,沒有躲避,沒有驚慌。
    他迎著那頭失控的、散發著毀滅氣息的龐然巨獸,迎著那即將破碎的金劍台防護光幕,迎著林風那驚駭欲絕的目光…
    一步踏出!
    身影如電,不退反進,義無反顧地,主動衝向了那混亂與毀滅的旋渦中心!
    目標,直指——狂暴的鐵甲地龍!
    “他…他要幹什麽?!”
    “瘋了!那個雜役瘋了!”
    “找死嗎?!”
    無數難以置信的驚呼在看台上炸響!所有人都被這超出理解的一幕驚呆了!一個氣息微弱的雜役,竟敢主動衝向凝氣巔峰的狂暴源獸?!
    蘇清漪捂住了嘴,美眸圓睜,看著那道衝向獸口的灰影,心髒仿佛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是他!真的是他!荊青冥!他沒死!可他…他在做什麽?!
    金劍台上,林風看著荊青冥那決絕衝向獸口的身影,看著對方嘴角那抹冰冷刺骨的笑容,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荒謬、驚怒和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懼,猛地衝上頭頂!
    荊青冥的身影,在鐵甲地龍那如同深淵般的巨口陰影下,渺小得如同撲火的飛蛾。
    然而,就在他即將被那布滿獠牙的巨口吞噬的刹那,荊青冥那冰冷死寂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混亂的空間,精準無比地落在了林風驚駭的臉上。
    一個無聲的唇語,清晰地烙印在林風的視網膜上,如同來自九幽的宣告:
    “你的劍,生鏽了嗎?”
    下一刻,腥風撲麵,巨口合攏!
    荊青冥的身影,被狂暴的鐵甲地龍,一口吞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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