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危時請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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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雲壓城城欲摧。
萬靈仙宗的護城大陣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墨綠色的雲層中,無數瀝青般的粘稠液體如雨滴般墜落,在淡金色的防護罩上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城內街道上,修士們驚慌奔走,孩童的哭喊聲與靈獸的嘶鳴混作一團。
"第三重防護即將崩潰!"護陣長老聲嘶力竭地喊道,他手中的陣盤已經布滿裂痕,"最多還能支撐半個時辰!"
仙宗議事大殿內,十二位長老麵色鐵青。首座的紫袍宗主凝視著水鏡中那團正在逼近的龐然黑影——那是一頭堪比山嶽的源獸,形似巨鯨卻生著數百隻複眼,腹部不斷滲出紫黑色的粘液。它所經之處,草木化為灰白粉末,岩石融化成沸騰的泥漿。
"這至少是七階源獸。"刑堂長老林肅聲音發緊,"相當於化神初期的實力。更可怕的是它攜帶的汙染濃度......"他指著水鏡邊緣泛起的血色紋路,"已經達到"腐雨級"。"
大殿角落,蘇清漪攥緊了衣袖。她餘光瞥見身旁的林風——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天驕此刻臉色慘白,本命靈劍"金霄"在劍鞘中不停震顫,發出畏懼的嗡鳴。
"淨靈丹庫存耗盡,三百名築基弟子已經出現異化症狀。"藥堂長老頹然坐下,"除非有煉虛期大能出手,否則......"
"煉虛期?整個東域已經有五百年沒出過煉虛修士了!"有人絕望地打斷。
紫袍宗主突然抬手,大殿瞬間安靜。他轉向一直沉默的灰袍老者:"共生派那邊,可有對策?"
灰袍老者苦笑:"我們的封印大陣最多能延緩汙染擴散速度,但無法消滅源頭。"他猶豫片刻,"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請那位"腐沼之主"出手。"
大殿內頓時炸開鍋。林肅拍案而起:"荒唐!讓那個修煉邪術的怪物進城?誰知道他會不會和源獸聯手!"
"那他當初為何要在沼澤救下被汙染的弟子?"灰袍老者反問,"又為何在枯萎秘境擊殺拜魔教祭司?"
爭論聲中,蘇清漪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發抖。三個月前新生大比的場景曆曆在目——那個站在枯木獸首上俯視她的青年,左眼盛開的黑蓮比噩夢更令人戰栗。
"夠了。"紫袍宗主一錘定音,"派青鸞傳訊,以我的名義邀請荊青冥入城相助。條件......"他深吸一口氣,"解除他的流放令,開放藏經閣地字部古籍。"
林風猛地抬頭:"宗主!這——"
"或者你有更好的辦法?"宗主冷冷掃視全場,"還是說,在座哪位願意效仿古人,自爆金丹以退強敵?"
無人應答。
腐毒沼澤深處,一座由枯木與毒藤纏繞而成的詭異建築內,荊青冥正在檢閱他的"枯木衛"。十二具人形傀儡靜立如林,它們表皮幹枯如樹皮,眼窩處跳動著幽綠的磷火。這些都是三個月來襲擊他的刺客所化,經過《枯榮道典》煉化後,竟保留了些許生前戰鬥本能。
"主人,仙宗青鸞。"一個枯木衛突然開口,聲音像是風吹過空洞的樹洞。
荊青冥挑眉,接過那枚散發著淡光的玉簡。神識一掃,他嘴角勾起譏誚的弧度:"有趣。"
玉簡在他掌心化為粉末。他轉身走向沼澤邊緣,左眼黑蓮緩緩旋轉。經過這段時間的吸收煉化,這朵由汙染凝聚的蓮花已經半實體化,花瓣邊緣泛著金屬般的冷光。
"您要去嗎?"枯木衛問。
"當然。"荊青冥輕笑,"畢竟......"他望向遠處被黑雲籠罩的仙城,"養料自己送上門了。"
他踏出一步,腳下枯萎的草木突然瘋狂生長,交織成一條通往仙城的荊棘之路。所過之處,沼澤中的汙染如朝聖般向他匯聚,在身後拖出一道漆黑的尾跡。
仙城東門,護城大陣已經千瘡百孔。第一波汙染雨穿透防禦,落在城內建築上,瓦片如餅幹般酥脆剝落。數十名低階修士正在用靈力構築臨時屏障,但每個人臉上都浮現出不正常的灰斑。
"來了!"有人突然喊道。
遠處天際,一道墨綠色流星正急速逼近。隨著距離拉近,眾人看清那竟是一個人——他腳踏由枯枝編織的浮台,黑袍獵獵作響,所經之處的汙染雨詭異地改變軌跡,如百川歸海般湧入他的左眼。
"開側門!"灰袍老者高呼。
荊青冥落在城牆上時,方圓十丈內的守衛不約而同後退。他比三個月前更加令人不安,不僅是因為那朵妖異的黑蓮,更因為他周身縈繞的那種氣息——就像行走的枯榮輪回,生機與死寂在他呼吸間交替流轉。
"條件不夠。"荊青冥開門見山,"我要加上一條——戰後,所有被汙染者由我處置。"
紫袍宗主眯起眼睛:"你想做什麽?"
"救人。"荊青冥似笑非笑,"或者您更願意看著他們異化成怪物,再由貴派"淨化"?"
城牆突然劇烈震動。遠處,那頭源獸似乎感應到什麽,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數百隻複眼同時鎖定城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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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交!"宗主咬牙。
荊青冥頷首,轉身麵向洶湧而來的汙染潮。他解開黑袍前襟,露出心口處——那裏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蓮花紋路,與左眼的黑蓮相反,呈現出病態的蒼白。
"偽領域,展開。"
隨著低語,以他為中心,方圓百丈的空氣突然扭曲。原本撲向城牆的汙染洪流像是撞上無形的漏鬥,瘋狂旋轉著被吸入他心口的白蓮。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已經倒地的異化修士,他們體內的汙染也被強行抽離,形成一道道黑色溪流匯入荊青冥體內。
"這不可能......"林肅失聲驚呼,"沒有化神期修為,怎麽可能形成領域?哪怕是偽領域!"
荊青冥沒有理會。他正在經曆外人無法想象的痛苦與愉悅。每一縷汙染入體,都像熔岩灌入血管,但隨之而來的力量感又讓人沉醉。他看見自己血脈深處,那些被汙染的花魂正在哀嚎、重組、蛻變。
源獸似乎被激怒了。它腹部裂開一道巨口,噴出瀑布般的紫黑粘液。粘液在空中分化成無數觸手,每一條都長滿倒刺,朝城牆鋪天蓋地襲來。
"枯木衛。"荊青冥輕喚。
十二具傀儡同時躍下城牆。它們在落地的瞬間身形暴漲,幹枯的表皮下湧出漆黑藤蔓,與來襲的觸手糾纏在一起。更驚人的是,那些被觸手擊倒的傀儡,隻要核心未被破壞,就會吸收周圍的汙染自我修複。
"還不夠。"荊青冥自語。他雙手結印,左眼黑蓮驟然怒放,"萬枯行軍!"
城牆下的戰場上,上千具魔化屍骸突然抽搐起來。它們體內的汙染被強行抽離,幹癟的軀體在哢哢聲中重組,化作一支猙獰的枯木軍團。這些新生的傀儡雖然沒有枯木衛的靈性,但數量足以形成壓倒性的黑色潮水,逆著汙染洪流向源獸推進。
蘇清漪在城牆上看得作嘔。她親眼看見一具枯木傀儡從身邊走過——那依稀能辨認出是三天前戰死的劉師兄,現在卻成了眼眶跳著綠火的殺戮工具。
"覺得殘忍?"不知何時,荊青冥出現在她身側,"比起被汙染徹底吞噬神智,這樣至少保留了轉世的機會。"
他的聲音很輕,卻讓蘇清漪如墜冰窟。更可怕的是,她竟從他話中聽出一絲......憐憫?
源獸發出痛苦的嘶吼。枯木軍團已經攀上它如山的身軀,用利爪和藤蔓撕開表皮,瘋狂汲取其中的汙染能量。每有一具傀儡被拍碎,就有更多魔化屍體加入軍團。
"最後一擊。"荊青冥突然踏空而起,黑袍在汙染風中如鴉羽翻飛。他心口的白蓮終於完全綻放,與左眼黑蓮形成詭異呼應。
"毒花索命。"
隨著咒言,源獸體表突然鼓起無數膿包。這些膿包迅速膨脹、破裂,從中綻放出妖豔的花朵——猩紅如血的花瓣,花蕊卻是慘白的人臉形狀。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其中幾朵花的人臉,隱約呈現出蘇清漪的輪廓。
花朵綻放的刹那,源獸龐大的身軀如沙塔般崩塌。它體內數個能量節點被同時腐蝕,紫黑色的血液還未落地就被花朵吸收殆盡。當最後一朵花凋零時,天空中的黑雲開始消散,久違的陽光透過雲隙灑落。
荊青冥落回城牆,臉色蒼白如紙。連續施展大範圍術法讓他近乎虛脫,但眼中跳動著亢奮的火苗。這一戰,他吸收的汙染相當於過去三個月的總和,左眼黑蓮已經凝實如真,甚至能在瞳孔中看到微型的枯榮輪回景象。
"按照約定。"他看向紫袍宗主,"所有被汙染者,我帶走。"
不等回應,他轉身走向城內。所過之處,人們如避蛇蠍般讓開道路,卻又忍不住偷瞄這個拯救仙城的"怪物"。有幾位被汙染的修士甚至主動跟上,眼中混合著恐懼與希望。
蘇清漪站在原地,發現自己的指甲已經陷入掌心。她看著那個曾經被自己當眾羞辱的背影,此刻卻如山嶽般不可撼動。恍惚間,她想起那日退婚時他說過的話:
"花開花落自有時。"
原來不是認命,而是預言。
源獸的嘶吼震得城牆簌簌顫抖。
荊青冥立於城牆缺口處,黑袍在汙染風暴中獵獵作響。他凝視著那頭山嶽般的怪物——它腹部裂開的巨口中,無數紫黑色肉芽正在蠕動交織,醞釀著下一波攻擊。
"它要釋放"腐心魔光"!"灰袍長老厲聲警告,"所有人立即撤到第二防線!"
修士們倉皇後退,唯有荊青冥逆流而上。他踏出城牆缺口,腳下每落一步,就有枯萎的藤蔓破土而出,在他身後編織成一道荊棘王座。
"係統,檢測汙染濃度。"他在心中默念。
「叮!檢測到七階源獸核心釋放能量,汙染濃度達到7983伽馬,超過宿主當前吸收上限237」
「警告:直接接觸可能導致血脈崩潰」
荊青冥嘴角卻勾起一抹瘋狂弧度。三個月前在腐毒沼澤,當他第一次吸收超標汙染時,係統也發出過類似警告。那次他全身皮膚皸裂,痛得在地上翻滾了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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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正是那次,左眼的黑蓮綻開了第二層花瓣。
"來吧。"他輕聲說,左眼黑蓮急速旋轉,"讓我看看這次能開出幾品。"
源獸蓄力完畢。它數百隻複眼同時充血,腹部巨口噴出一道直徑丈餘的紫黑光柱。所經之處,空間都產生細微扭曲,光柱邊緣隱約可見無數張痛苦嘶嚎的人臉。
荊青冥不躲不閃。他雙臂交叉於胸前,心口白蓮紋路大亮,在身前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光幕。
轟——!
魔光撞擊的瞬間,整座城牆劇烈搖晃。撞擊處迸發出刺目的紫綠色光芒,強光中隱約可見荊青冥的身影被魔光徹底吞沒。
"不自量力!"林肅在遠處冷笑,"腐心魔光連元嬰修士都不敢硬接——"
他的話戛然而止。
紫黑光柱中,突然亮起一點幽光。那光芒起初微弱如豆,卻以驚人的速度擴張,轉眼間反客為主,將魔光染成了墨綠色。仔細看去,那竟是一朵盛開的黑蓮虛影,正在瘋狂吞噬源獸釋放的能量!
光柱另一端,源獸發出痛苦的嘶鳴。它試圖切斷能量輸出,卻發現自己的核心能量正被某種更高階的規則強行抽取。
"那是......"紫袍宗主瞳孔驟縮,"吞噬法則的雛形?"
戰場中心,荊青冥的狀況遠比外人看到的凶險。他的皮膚表麵已經浮現出蛛網般的血痕,每一根血管都在超負荷運轉。腦海中,係統的警告聲與血脈深處花魂的哀嚎交織成令人發狂的噪音。
「警告!汙染負荷達到臨界值」
「建議立即停止吸收」
"閉嘴!"荊青冥在精神世界中怒吼。他"看"到自己血脈中那些晶瑩的花魂正在被汙染侵蝕——有的枯萎凋零,有的卻異變成妖豔的暗色植株。"還不夠......再來!"
他猛地張開雙臂,胸前光幕轟然破碎。失去阻隔的魔光直接貫入他的身體,卻在接觸皮膚的瞬間被黑蓮轉化,形成無數道細小的能量溪流匯入經脈。
源獸的複眼中首次流露出恐懼。它拚命掙紮,卻像落入蛛網的飛蛾,越是掙紮能量流失越快。
荊青冥的左眼已經看不到眼白,整個眼眶都被盛開的黑蓮占據。蓮花中心,三枚新生的花瓣正緩緩舒展——每展開一片,他吸收的速度就快上一分。
"枯榮道典,第三章。"他嘶啞地念誦,聲音像是兩塊鏽鐵摩擦,"萬木皆兵!"
大地開始震顫。戰場上那些被汙染的屍體——無論是修士、靈獸還是普通百姓——突然同時抽搐起來。它們體內的汙染能量被強行抽離,幹癟的軀體在哢哢聲中重組骨架,表皮迅速木質化,轉眼間化作上千具枯木傀儡。
這些傀儡與先前的枯木衛不同,它們沒有保留完整意識,卻詭異地保持著生前的戰鬥本能。劍修所化的傀儡手持枯枝為劍,結出簡易劍陣;體修傀儡則組成衝鋒隊形,用堅硬的軀幹撞擊源獸的傷口。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當一具傀儡被源獸擊碎,碎片就會自動吸附到其他傀儡身上,形成更強大的組合體。
"這是......"蘇清漪捂住嘴,強忍嘔吐的衝動。她認出某個正在結印的枯木傀儡,分明是三天前戰死的陳師兄。那具傀儡甚至保留著生前的習慣——攻擊前總會下意識地摸一下左耳。
城牆一角,林風的麵容扭曲如惡鬼。他死死盯著在枯木軍團簇擁下淩空而立的荊青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怪物......"他喃喃自語,"必須除掉......"
戰場形勢已然逆轉。被抽走三成能量的源獸體型縮小了三分之一,動作也變得遲緩。枯木傀儡們趁機攀上它的身軀,用利爪和藤蔓撕開一道道傷口,瘋狂汲取其中的汙染能量。
荊青冥的狀態卻越來越危險。過度吸收讓他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不斷閃現詭異的畫麵——一片無邊無際的黑色花海,花蕊中沉睡著無數人形生物;某個巨大到難以形容的存在,身上有一道橫貫星河的傷口,正不斷滲出紫黑色的液體......
「檢測到遠古記憶碎片」
「是否解析?」
係統的提示將荊青冥拉回現實。他猛地搖頭,強行切斷與源獸的能量連接。現在還不是探究這些的時候。
源獸趁機掙脫束縛,發出淒厲的哀鳴。它剩餘的四成能量正在體內瘋狂匯聚,顯然準備自爆核心。
"想同歸於盡?"荊青冥冷笑。他雙手突然插入自己胸口——這個動作讓所有觀戰者倒吸冷氣——然後緩緩抽出一朵含苞待放的蒼白蓮花。
"毒瘴花海。"
隨著咒言,他將白蓮擲向源獸。蓮花在空中解體,化作無數光點灑落在源獸體表。下一秒,那些被光點觸及的傷口處,突然綻放出妖豔的毒花——猩紅花瓣包裹著慘白花蕊,花心處隱約浮現出扭曲的人臉。
最令人心驚的是,其中最大的一朵毒花上,那張人臉竟與蘇清漪有七分相似。
"啊!!!"源獸發出不似生物的尖嘯。它體內數個能量節點被毒花同時腐蝕,原本要自爆的能量如決堤洪水般外泄,又被毒花貪婪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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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青冥淩空虛爪,所有毒花齊齊凋零,凝結成一枚拳頭大小的紫黑色結晶飛入他手中。失去能量源的源獸轟然倒地,龐大的身軀迅速風化,最終隻剩下一具空殼。
天地間突然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望著那個淩空而立的身影。陽光穿透逐漸消散的黑雲,為他鍍上一層金邊,卻照不進他左眼那朵盛開的黑蓮。
荊青冥緩緩降落在一具最高的枯木傀儡肩上。他看起來疲憊不堪,嘴角還掛著血絲,但眼中的光芒比任何時候都要熾烈。這一戰,他不僅吸收了足以讓普通修士發狂的汙染能量,更驗證了《枯榮道典》中幾個關鍵猜想。
"按照約定。"他看向城牆上的紫袍宗主,聲音沙啞卻不容置疑,"所有被汙染者,我帶走。"
話音剛落,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血液竟是詭異的紫綠色。過度吸收的副作用開始顯現,血脈中的花魂正在集體暴動。
但沒人敢靠近這個剛剛獨自斬殺七階源獸的怪物。就連一直叫囂要"淨化"他的林肅,此刻也麵色慘白地站在原地。
荊青冥不在意地擦去嘴角血跡。他轉身望向城內,那些身上已經出現灰斑的修士和百姓正用混合著恐懼與希冀的眼神看著他。
其中有個小女孩特別顯眼——她最多不過七八歲,右半邊臉已經布滿灰斑,卻勇敢地站在人群最前方,懷裏緊緊抱著一盆即將枯萎的藍鈴花。
荊青冥左眼的黑蓮微微轉動。他記得那種花,在他還是個小花匠時,曾經幫城主府培育過......
"願意跟我走的,"他輕聲說,聲音卻奇異地傳遍全城,"站在東門廣場。日落前出發。"
說完,他盤膝坐在枯木傀儡肩上,閉目調息。在他掌心,那枚從源獸體內提煉出的汙染結晶正緩緩旋轉,時不時閃過幾段殘缺的畫麵——那似乎是某個古老戰場的記憶碎片。
城牆陰影處,蘇清漪死死咬住嘴唇。她看著那個曾經被自己當眾羞辱的少年,如今卻被眾人敬畏如神魔。更可怕的是,當毒花上浮現她的麵容時,她竟感到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
遠處傳來鍾聲,夕陽將荊青冥和枯木軍團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是一幅潑墨的修羅畫卷。
暮色如血,染紅了仙城的飛簷翹角。
荊青冥站在東門廣場中央,身後是十二具沉默的枯木衛。廣場上聚集了三百餘人——有灰斑蔓延至脖頸的修士,也有抱著異變嬰孩的婦人,甚至還有幾頭毛發脫落、生出額外眼睛的靈獸。他們安靜地站著,眼中交織著恐懼與希冀。
"還有最後半刻鍾。"荊青冥開口道。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渾身一顫。經過半日調息,他體內暴動的花魂暫時平息,左眼黑蓮已經徹底凝實,花瓣邊緣流轉著金屬般的冷光。
紫袍宗主帶著一眾長老站在廣場邊緣,臉色陰晴不定。按照約定,仙宗不得阻攔任何自願跟隨荊青冥的被汙染者。但看著這麽多修士——其中不乏築基後期的好手——要跟一個"邪修"離去,幾位長老的眼中幾乎噴出火來。
"宗主!"林肅傳音道,"就這麽放他們走?那些枯木傀儡的煉製手法若是流傳出去......"
"急什麽。"紫袍宗主眯起眼睛,"你以為腐毒沼澤是什麽福地洞天?等他們吃夠苦頭,自然會求著回來。到時候......"他沒有說完,但袖中手指輕輕摩挲著一枚玉簡。
荊青冥似有所感,突然轉頭看向長老們所在的方向。左眼黑蓮微微轉動,竟透過護體靈光,直接"看"到了宗主袖中的玉簡——那上麵刻著"追蹤"二字。
"嗬。"他輕笑一聲,心口白蓮紋路微微發亮。一縷極細的白色絲線從紋路中抽出,無聲無息地飄向宗主袖口,在玉簡上輕輕一繞。
宗主突然皺眉,疑惑地掏出玉簡檢查。玉簡表麵完好無損,但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荊青冥不再理會這些小動作。他的注意力被廣場邊緣一個小小的身影吸引——是那個抱著藍鈴花的小女孩。她右臉的灰斑已經蔓延到眼角,卻固執地站在隊伍最前方,懷中的花盆裏,枯萎的藍鈴花竟然抽出了一絲新芽。
"你叫什麽名字?"荊青冥走到她麵前,蹲下身。
"阿、阿蘿。"女孩緊張得結巴,"這花......它要死了,但我每天都唱歌給它聽......"
荊青冥伸手輕觸藍鈴花。指尖閃過一縷黑白交織的光芒,枯萎的花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生機,轉眼間綻放出三朵鈴鐺狀的藍色花朵。
"留著吧。"他站起身,"到了新地方,它會開得更好。"
阿蘿睜大眼睛,突然拽住他的衣角:"大人......那裏真的有不會被人扔石頭的地方嗎?"
這個問題讓廣場上一靜。所有被汙染者都屏住呼吸,等待答案。
荊青冥沉默片刻,左眼黑蓮緩緩旋轉。他想起自己剛被流放到腐毒沼澤時,那些在汙穢中頑強生長的蝕骨花——越是劇毒的環境,它們開得越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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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人扔石頭。"他最終誠實地回答,"但在那裏,你們可以扔回去。"
這個回答讓幾個年輕修士笑出了聲,緊繃的氣氛為之一鬆。
日落前的最後一縷陽光穿過雲層,恰好照在荊青冥身上。他心口的白蓮紋路與左眼黑蓮同時泛起微光,形成奇異的平衡。在場所有人都沒注意到,那些被陽光拉長的影子中,荊青冥的影子裏隱約有一朵蓮花在綻放。
"時間到。"他轉身麵向城門,"出發。"
枯木衛率先開道,十二具傀儡步伐整齊地走向城門。被汙染者們猶豫片刻,陸續跟上。有人回頭望向生活了幾十年的仙城,更多人頭也不回,仿佛要斬斷所有過往。
城牆拐角處,蘇清漪死死咬住嘴唇。她看著那個曾經被自己當眾羞辱的少年,如今卻成為三百餘人的希望。更令她心驚的是,當荊青冥說出"扔回去"三個字時,她竟感到一絲久違的熱流湧上眼眶。
"我這是怎麽了......"她下意識摸向腰間香囊,那裏藏著一枚從戰場上悄悄撿回的毒花瓣。花瓣已經枯萎,卻仍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詭異力量。
隊伍末尾,林風隱在陰影中,眼中閃爍著怨毒的光。他的本命靈劍"金霄"此刻黯淡無光,劍身上爬滿鏽跡——這是今日靠近荊青冥時突然出現的異狀。更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金丹表麵竟然也出現了細微的灰斑。
"怪物......"他喃喃自語,右手緊握袖中的滅穢雷。這枚由淨化派秘製的法器,能在接觸汙染的瞬間引發劇烈爆炸。"不會讓你得意太久......"
腐毒沼澤邊緣,夜幕已然降臨。
荊青冥站在一處高坡上,望著下方臨時搭建的營地。枯木衛們正在用沼澤特有的毒藤搭建簡易住所,被汙染者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生火做飯。雖然條件簡陋,但至少不再有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們。
"主人。"一具枯木衛突然單膝跪地,"東南方向三裏外,有人跟蹤。"
荊青冥左眼黑蓮轉動,視野瞬間穿透夜幕。他看到鬼鬼祟祟的林風,也看到更遠處悄悄尾隨的蘇清漪。但最讓他在意的,是那個蹲在樹梢上的盲眼老者——此人明明沒有修為,卻能精準避開所有沼澤陷阱。
"不必理會。"他收回視線,"讓營地西側的蝕骨花叢"不小心"暴露就行。"
枯木衛領命而去。荊青冥盤膝坐下,開始檢視今日的收獲。意識沉入體內,他"看"到經脈中流淌的不再是純粹的靈力,而是黑白交織的奇異能量。這些能量每循環一周,就會在心口與左眼之間形成微妙的平衡。
最驚人的變化在丹田——那裏懸浮著一朵微型蓮花,黑白花瓣交替綻放,花心處隱約可見一個盤坐的小人虛影。
"偽元嬰......"荊青冥暗自驚訝。正常修士要到元嬰期才會在丹田凝聚元嬰,而他借助汙染能量,竟然在金丹後期就提前形成了雛形。
「叮!檢測到宿主能量層級突破臨界值」
「係統升級中......」
「10...35...」
突然,係統界麵劇烈閃爍,一段殘缺的畫麵強行插入他的意識——
無盡虛空中,一個女子被九條鎖鏈禁錮。她長發如瀑,麵容與荊青冥有七分相似,眉心處盛開著與他左眼一模一樣的黑蓮。最詭異的是,女子周圍漂浮著無數枯萎的花瓣,每一片上都刻著古老的符文。
畫麵戛然而止。荊青冥猛地睜眼,發現自己全身已經被冷汗浸透。
"那是......誰?"
沒有回應。係統似乎陷入了某種休眠狀態,界麵上的升級進度條定格在67。
夜風吹過沼澤,帶來腐臭與花香混合的詭異氣息。荊青冥抬頭望天,發現今夜的星辰排列格外奇特——它們組成了一個模糊的蓮花形狀,花心處正好是月亮所在。
他不由自主地摸向懷中。那裏藏著從源獸體內提取的汙染結晶,此刻正微微發燙,似乎在呼應天象。
"大人!"阿蘿的聲音從下方傳來,"花、花開了!"
荊青冥低頭看去。小女孩正捧著那盆藍鈴花朝他揮手,花盆周圍不知何時冒出了十幾株幼苗——全是劇毒的蝕骨花和腐心草。這些本應相克的植物,此刻卻和諧地生長在一起,形成一個小型的共生圈。
更遠處,營地裏的被汙染者們陸續圍到篝火旁。有人開始彈奏一把走調的琵琶,幾個孩子跟著節奏跳起笨拙的舞蹈。盡管他們的皮膚上還帶著灰斑,眼中卻有了久違的光彩。
荊青冥靜靜看著這一切,左眼黑蓮無意識地轉動。他忽然想起小時候,父親常說的一句話:"至穢之地,往往能開出最純淨的花。"
也許,這就是他建立"無間花境"最初的意義。
夜更深了。沼澤上升起薄霧,將營地籠罩在一片朦朧中。荊青冥的身影漸漸與夜色融為一體,隻有左眼的黑蓮偶爾閃過微光,像是一盞指引迷途者的燈。
在無人看到的維度,他影子裏的那朵蓮花,又悄悄綻開了一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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