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砸下來的那一瞬，我連慘叫都卡在喉嚨裏。玉佩猛地一燙，像是燒紅的銅錢貼在胸口，下一秒整個人被甩了出去，不是飛，是像破麻袋一樣橫著撞進一片黑影。
    風在耳邊呼嘯，骨頭縫裏都在抖。等我意識到自己還在喘氣時，後背已經狠狠磕上一棵樹，震得五髒六腑差點移位。腦袋嗡嗡響，眼前直冒金星，嘴裏一股鐵鏽味，也不知道是咬破了舌頭還是內傷加重。
    “退退退！誰要跟樹談戀愛啊！”我下意識吼了一句，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沒聽見係統提示音，估計它也跟我一樣，剛才是拚了老本才把我彈出來。
    我癱在泥地上，手腳發軟，想動一根手指都費勁。剛才那一下閃現，八成是被國師那道血光帶偏了軌道，不然按理說應該甩出祭壇範圍才對。結果現在倒好，閃是閃了，命差點交代在一棵樹上。
    頭頂樹葉沙沙響，冷風灌進衣領。我勉強撐起半邊身子，靠在樹幹上喘氣。懷裏玉佩還貼著皮膚，溫溫的，不算燙也不算涼，就是沒反應，像塊普通石頭。
    我眯眼往後看，那條祭壇通道的入口藏在山壁夾縫裏，隱約還能看見一點暗紅符文在閃，跟呼吸似的，一明一滅。剛才那股壓迫感暫時沒了，但我不敢賭，趕緊把玉佩往衣服裏塞了塞，順手抹了把嘴角的血。
    這地方看著是片林子邊緣，樹不算密，地麵鋪著枯葉和碎石。空氣裏有股潮味，混著點草木腐爛的酸氣。我試著動了動腿，疼是疼，但還能支棱起來。靈力隻剩一丁點，丹田空得像被掏過一遍的抽屜，翻都翻不出半縷氣。
    正盤算著要不要找個坑先蹲一會兒，忽然腰側一涼。
    一把劍輕輕挑起了我的乾坤袋，動作輕巧得像在撥弄風鈴。我沒敢動，手卻已經摸上了胸口的玉佩，腦子裏飛快過著能吼的梗：“尊嘟假嘟？這年頭救人還得先搜身？”
    可那劍沒往下拿東西，反而往上一托，順勢把我整個人從泥地裏“扶”了起來。力道不大，但穩，我腳落地時居然沒晃。
    我立馬後退半步，背靠著樹，警惕盯著前方樹梢。
    一道靛藍身影從上麵輕飄飄落下來，落地沒聲，連葉子都沒踩碎一片。男人看著二十三四，錦袍整整齊齊，頭發一絲不亂，連袖口的繡紋都幹幹淨淨，跟剛從拍賣會現場走出來的似的。
    他收劍入袖，動作行雲流水，左耳那粒紅痣在林間微光下特別顯眼，像誰拿朱砂點上去的。
    “姑娘，”他開口，聲音不高，帶著點懶洋洋的調子，“你這閃現……是跟廣場舞大媽學的？偏得比她們的扇子舞還離譜。”
    我愣了一秒，隨即翻白眼：“家人們誰懂啊，逃命還能撞見個毒舌精。”
    嘴上不饒人，心裏卻鬆了半口氣。這人要是國師那邊的，剛才那一劍直接就能把我釘樹上。能調侃人，至少腦子正常，不是那種走火入魔的瘋批配置。
    他沒接話，反而盯著我剛才塞玉佩的位置，眼神變了半分。
    我立刻警覺：“看什麽看？非禮勿視懂不懂？”
    他輕笑一聲，指尖一轉，掌心浮出個青銅羅盤，指針直直對著我胸口，還在微微顫。
    “你懷裏那東西，”他語氣淡了點，“剛才是不是自己亮的？”
    我心頭一跳，下意識按住玉佩：“哪有？你眼花了吧？這年頭連羅盤都帶偷窺功能？”
    話音剛落，那羅盤突然“嗡”地一震，指針猛顫，連帶著他臉色也微變。
    林子裏的風忽然停了。
    連樹葉都不搖了，死寂得反常。
    他抬頭看了眼通道方向，眉頭皺起：“有人在用靈識掃這片林子——你惹了不該惹的人。”
    我咽了口唾沫，剛想說“我也不想啊”，遠處那山壁夾縫裏，紅光一閃，像是有東西在往外探。
    不是人影，是光，一跳一跳的，像心跳。
    “糟了。”我低聲罵，“這玩意兒還帶追蹤的？”
    他沒看我，隻淡淡說了句：“想活命，跟我走。”
    說完轉身就走，步子不快，踩在枯葉上幾乎沒聲。三步開外，停也沒停，像是篤定我會跟。
    我愣在原地，腿還在抖，靈力剩不到兩成，走快點估計都能把自己給散架了。可留在這兒，等那紅光主人找上門，我不用打就知道結局——祭品套餐，二次上線。
    我咬牙，扶著樹幹勉強站直，拖著步子跟上去。
    剛走出兩步，身後那紅光又閃了一下，比剛才更亮。
    他腳步微頓，沒回頭，隻說：“別回頭，也別出聲。”
    我閉嘴，低著頭往前挪。林子越來越密，樹根盤結，地上坑窪不平。我走一步喘一口，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
    他始終走在我前頭三步遠，不催也不等，像在遛一條瘸腿狗。
    走到一處坡地，他忽然抬手，掌心羅盤再次浮現。指針瘋狂打轉，最後“哢”地定住，指向右前方。
    “那邊有陣法痕跡，”他低聲，“最近有人動過。”
    我喘著氣問：“你到底是誰？幹嘛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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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側頭看了我一眼，眼神清得像山泉：“你猜。”
    我翻白眼：“我猜你是個話少毛病多的掃興精。”
    他沒反駁，反而嘴角微揚，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
    我們繼續往前，林子漸漸稀疏，能看見外頭的天光了。遠處似乎有條小路，路邊立著半截石碑，字跡模糊。
    就在這時，我胸口一熱。
    玉佩突然發燙，不是剛才那種燒灼感，而是像被陽光曬透的石頭，暖得奇怪。
    我低頭摸了摸，還沒反應過來，那股熱勁兒順著指尖竄上來，腦子“嗡”了一下。
    眼前閃過一道畫麵——不是記憶，也不是幻覺。
    是一片火海，燒塌的宮殿，一個女人抱著孩子站在台階上，背後是衝天黑煙。她手裏攥著一塊玉，跟我這塊一模一樣。
    畫麵一閃即逝。
    我腳步踉蹌，差點跪下。
    他立刻回頭，伸手虛扶了一下，又及時收手：“怎麽了？”
    我搖頭，嗓音發緊：“沒事……就是有點頭暈。”
    他盯著我看了兩秒，沒再問，隻道：“快到了。”
    前方林子盡頭是一片荒坡，長著幾棵歪脖子樹。其中一棵特別老，樹皮裂得像龜殼，樹幹中間空了一塊，像是被雷劈過。
    他走到那棵樹前，抬手在樹洞裏摸了摸，掏出一個灰布包。
    “拿著。”他把布包塞進我手裏，“裏麵有顆回靈丹，吃下去能撐到天黑。”
    我愣住：“你早在這兒埋了東西？”
    他淡淡道：“我昨天就發現祭壇有異動。”
    我更懵了：“那你幹嘛不早點出來？非等我撞樹？”
    他挑眉：“第一，我不確定你是敵是友；第二——”他頓了頓，“你那閃現軌跡太邪門，我怕靠近會被順手卷走。”
    我：“……”
    合著我還得謝謝他沒見死不救？
    我捏著布包，猶豫了一下：“你圖什麽？”
    他沒答，反而看向我身後，眼神一凝。
    我猛地回頭——
    那條通道口的紅光消失了。
    但樹梢上，一片葉子無風自動，打著旋兒飄了下來，落在泥地上。
    葉麵朝上，赫然是個暗紅色的符文，正緩緩滲入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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